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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蛊)惑——(十五)
 作者:holmos  人气: 2660  发表于: 02年05月27日22点48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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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网名老炊,由于特殊原因可能上不了推门所以由我替他代为发表其原创长篇小说,希望大家多提意见!

29
还没到张湾,宪一就感觉到养殖场的腥味有些呛人。
上次与梅雁来时见过的张经理正在场里。
“经理好!”宪一看到办公室里经理一个人在喝茶,就走向前去热情地与他打着招呼。上次从他红色多皱的脸上就感觉他是个饱经风浪的渔民,当时没有问。现在再次看到他的 脸庞,更加加深了这种想法。
“你好!你好!噢!欢迎、欢迎!你与梅雁来过。”经理站起身来,立刻认出了宪一,他热情地让座倒茶。“喝茶!”
“谢谢经理,”宪一接过了茶杯,与他寒喧着几句客话。
“发生了那样的惨事,真让人伤心呀!”经理唏嘘不已。
“是啊!”宪一附合着。
“春花是个好人,她对那小子一点也没有防备,也太轻信那个小子啦。”经理的语气里明显的带有对春花的惋惜和对常林的憎恨。
经理的看法可以理解,每个了解或与春花接触过的人们都不相信她是个淫荡的女人。岛上的人包括公安局的多数也不认为两人是在通奸,一至的看法是常林借口有什么急事而骗 开了春花的房门。经理的看法代表了大家的看法。
“唉!大姐太相信别人了。”宪一叹了口气,在这里当然不能把自己对常林的疑虑讲给他听。“最近没有延中的消息吗?他太让家人与朋友着急了!”宪一把话扯到延中上,转移了话题。
“没有,梅雁前两天也带延中的哥来过,这里真是透着邪啦!”
“这怎么说。”
“我与延中在一起共事有几年了,我了解他,应该说他是个诚实、坦荡的人呀,人品没有问题,又不粘花惹草,可怎么就没影无踪了呢?”
“是呀,他家里的亲人也这么说,实在是不明白。”宪一尽量以延中朋友的语气在说话,“上回我似乎听你说过,他在乳山搞过养殖。我这次来的目地就是想问问这事。”
“延中以前的情况他说的很少,祥细的情况我还真不清楚。”经理思索着说,“三年前也就是延中来这里之前,他在乳山的‘南山头’负责公司在那里的养殖业。似乎他在那里的时间不长,后来公司里把资金撤走了,延中也就辞职来到了这里。”经理说完拿起桌上的烟盒敬给了宪一一支。
宪一接过经理递过来的香烟并没有点燃,他没有把烟放在嘴上,而是无意识地拿在手里来回摆弄着,眼睛凝视着手里的烟卷。他的脑子里急速想像着延中从乳山到这里的时间过程,猛然间,就象在乌云的边缘霍然透过一束阳光一样,宪一的脑子里霎时闪过一丝火花。
宪一抬起头向前探了探身子,“经理,我一件事请教你。”
“说吧。只要我知道的。”经理用手赶了赶眼前的烟气。
“你是说,延中在乳山为公司搞海水养殖时间不长?”
“是呀,只有一年时间,后来因合作经营不好公司就把资金撤回了。”
“公司赔钱了?”
“没有,但是赚得不多,听延中说与银行利息差不多。”
“那年养殖业效益不好吗?”
“对,就是那年不好,出口价格低。自那年一后效益可以说是好极了。”
“既然他们当时是经营不好,可是延中还是辞了职,投入了这一前景当时并不明朗的行业,他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宪一对延中辞职的疑问从一开始就感到不可理谕,这一直是困扰着他的迷团之一,刚才的想法,只是对这个迷团有了更深切的认识。
“这我就说不清楚啦。”经理对这个问题没有作出令人信服的解释。
“延中在这工作期间经常与他的家人联系吗?”宪一这时又想起了在梅雁那里与延庆打电话的事。
“差不多每个星期与他父母联系一次吧。有时他哥也来电话。”经理眯起眼睛回忆着说。“他差不多每月要回家一、二次。”
“噢!那他没有与他妻子联系过吗?”
“没有吧?我不知道,他不是早就离婚了吗?”经理看着宪一,反问道。
“是啊,近处找不到延中,只好往远处想啦。”宪一作着解释。这时他点燃香烟,望着凫凫升起的烟雾,一丝说不清的感悟在宪一的心里产生。
“嗯,他到那里去了呢?”经理的眼睛里也流露出茫然的神色。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养殖方面的事,趁此机会宪一问清了延中在乳山工作过的地址。这时他觉得没有什么要问的了,就站起身来准备离开。经理热情地邀请吃饭,他谢绝作客的挽留,客气几句后离开了养殖场。
宪一慢慢地开着车,脑子思索着延中辞职这件事情。他目视着前向,凝视着不断后移的路面,思绪却在飞速在旋转。
天空中阴霾密布,车窗上隐约漂下几朵雪花,前方不远出现高速公路的路标,他把车停在了路边,没有下车,而是让自己慢慢的静下心来。他把头抑在了靠背上,皱着眉头,认真地考虑着。他想了一会儿,拿出了带来的报纸,目光定格在公司投资栏目上,即墨科技曾经在乳山投资八百万搞海水养殖,上次看时就引起了他的注意并在八百万数字上用笔圈了起来。这时他会神地盯着这组数字,想从这里面找出点什么来。
这时一个新的想法产生,他转身拿出了地图,查看乳山的方向,地图上显示牟平有一条直通乳山的公路。他看了看表,十二点一刻,算时间到乳山富富有余。这时,他改变了回家的主意。
宪一掉转车头,向通往乳山的路口驶去。这时他看了看窗外阴沉的天气,天空中已舞起碎小的雪花,路边一辆蓝色的轿车已经打开车盖,司机俯身忙碌着,看样子是抛锚在路旁。宪一看了看油表,又看了看外面恶劣的天气,犹豫了一下,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向乳山方向驶去。
驶上牟——乳公路,宪一意识到应该给海虹个回话,早晨告诉过她自己中午就要到家,她现在一定在餐桌旁焦急的等待着自己。想到这他感觉确实有些饿了。
宪一在一家路边餐馆里要了一份快餐,饭后他用餐馆的电话与海虹通了话。
“你现在在那里?怎么还不回来呀!”电话里传来海虹不满意的声音。
“今天中午回不去了,你自己先吃吧,我正在驶往乳山——”宪一把自己的想法扼要地向她说了一下。
“噢,你可要注意呀!天气不好,好象要下雪啦!”
宪一看着外边沥沥的雪花,安慰着她说:“没事的,你放心,天气预报上说是小雪,不会很大。”
“以后再去不行吗。”
“我想既然出来了,还是去看看吧。”
“好吧,可是那路不好走,你可要注意呀!”
“噢!没事的,就这样吧。”
“办完事快点回来!”
“当然,晚饭前我一定到家。”
“哥!你可要小心呀!你去的地方我熟悉,好地方离我家不远,路很难走的。”
“我小心就是了。就这样吧!”
宪一放下电话,结了帐,把车驶向了公路。
路面很宽,车辆也不少,小雪还在下。渐渐的路面有些滑,宪一放慢了车速,他凝视着前向,眼睛无意识地从反光镜中看着车后的情景,突然他意识到有辆轿车似乎见过,这是一辆蓝色的轿车,正不即不离的跟在自己的车后。他感觉这辆车在他的反光镜在出现过好多次,似乎是自己在离开养殖场时在路边见到的那辆抛锚的蓝色轿车。
我被跟踪了?宪一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战,他立即放慢了车速,仔细地辩认着车牌号码,但是怎么也看不清。宪一减了下油门,从反光镜中观察着那辆车的反应,后面蓝色的轿车也随着慢了下来。
宪一加大马力,飞速的超过前面几辆车,不一会儿,后面那辆车又慢慢的跟了上来。这回没有错,自己被人跟踪了。宪一把车调到正常的速度,紧张地思索着摆脱的方法。
前向路标上出现了与309国道交叉路口的标志牌,宪一想了想,到了十字口把方向盘转向右方,他紧盯着后边的那辆车,奇怪的是蓝色的轿车却径直朝前驶去。是自己多疑产生了错觉还是真的是在跟踪自己,宪一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他停下车来,点燃一支烟,思索了一会儿,感觉自己是多疑了。调转车身重新向乳山驶去,他加快油门,想跟上那辆车,可到了乳山前后也没有发现它的踪影。
‘南山头’在乳山市南边的半岛上,从地图上看去,半岛是个人字形状。这个人字的形成则是从岛中间分岔分别伸向大海深处的两个小山脉。向左延伸的这条小山脉围圈了一块海域,从而形成了乳山海湾。山南头是个不大的小村落,它座落在这个人字一撇的最南端。
宪一行驶在依山而建的公路上,远处的大海时隐时现。越往前走地势感觉在逐渐的平缓,到了南山头的时候,辽阔的大海已一览无遗地呈现在自己的面前。
南山头是座小渔村,只有几百户人家,人们以打渔海水养殖为生。看他们修在山坡上漂亮的房屋,就明白他们的生活很富裕。
宪一通过当地人的打听,沿着海边走向通往养殖场的小路。不一会儿宪一就看到海边的房屋,走近一看,这是几间用石头垒成的平房。宪一走下了汽车,冷风夹着雪花从侧面打到他的脸上,顿时感到一阵冰冷的感觉。他没有立刻进屋,只是呆呆地望着大海。房子靠海的身后,有着大片用石头垒成养殖扇贝的方田。棋盘样的田埂上,融化不了的雪花发着白光,把养殖场衬托的与国画一般,很是好看。向远看,冰清玉洁、海天一色,轻柔的雪花漂向大海,蓝灰色的海面掀起一排排 白色的浪花。
宪一走到了房子跟前,听到屋里有人说话,他敲了敲屋门。
“谁呀?进来就是了。”屋里传来了男人的回答声。
宪一走进屋里,看到四个二、三十岁的男人正坐在床沿上好奇地看着自己,他们停止了说话。他看了看四周,发现房间里堆满了鱼网还有别的乱东西,一股香烟与脚臭的气味直接地刺激着他的鼻腔。
“你们好!我向大家打听点事儿。”宪一一边说一边掏出香烟散发给大家。
“什么事儿,说好了。”一个长有络腮胡子有三十多岁的男子接过烟,回答着宪一。从他那不是本地而宪一熟悉的方言里,宪一知道他的老家极有可能是自己的老乡。
“这位大哥不是本地人吧。”宪一的言语里露出了老家的乡音。
“我们几个是在这里打工的,听你的口音我们是老乡啊!”络腮胡子立刻变得亲切起来。经过交谈,他的老家离宪一的家乡不到六十公里。“有什么事你就只管说吧。我们哥几个都在这打工好多年了。”他热情地连忙起身给宪一倒水。
“不用客气了,我是想打听一下养殖场前几年养殖方面的情况。”宪一开门见山地说。
“你是记者吧?”一个二十出头,戴眼镜的小伙子望着宪一问。
“你怎么知道我是记者。”宪一对他的话感到惊奇,反问道。
“十天前吧,有一个年青的记者也来调查过这事。”
年青人的话引起了宪一浓厚的兴趣,他立刻想起了常林。“那人是不是长的很英俊,手里拿着笔记本电脑?”宪一比划着常林的模样。
“是啊,他是与你在一起的吧。”
“我们是朋友。”宪一顺水推舟的说。“我们在写海水养殖方面的发展报道。有的办的很成功,而有的却赔钱。我们想找出这里面的成因。”
“噢,你朋友来时也是这样说。”
“他都了解些什么情况?我们的报道方向不一样,他报道的事我就不能再写了。”宪一感到常林想了解的事也是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为了不引起他们的误会,他不能不这样说。
“你朋友好象对前几年青岛来投资的那家公司感兴趣。”那位老乡接过话来说。
“他回去后也给我说过,是延中负责的那一年吧,他们没有赚到钱是不是。”
“对,那一年行情不好。”四个人七嘴八舌地把三年前的情况说了一遍,大体是:因价格不好,养殖场没有赚到多少钱。他们说的与张湾张经理所说的一样。
宪一耐心地听完,然后又发了一圈烟。“他还问了些什么?”宪一面对老乡。
“他问了一下青岛公司投资修建冷库的事。”
“投资修冷库?说说看?”宪一心里猛然惊醒,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此时,他已经意识到迷团的迷底就要浮上水面。

30
宪一从养殖场聊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又到了位于村子里养殖场的总部,向那里的人了解了一些情况。所了解到的情况综合起来大体如此:改革开放后,山南头村委集体修建了这个养殖场,因没有掌握技术与资金短缺,经营一、二年收益不大。后来一位家住青岛姓王的民营企业家投资承包了这个养殖场。后经扩建渐渐的有了不错的效益与规模。四年前,即墨科技与姓王的老板达成了合资搞养殖和修建深加工流水线与冷库的协议。以后不知为什么两方出现了矛盾,计划并没有实施。事后经双方协商,即墨科技公司所投的资金按贷款收利息的方式体面的收回了资金。整个投资过程前后只用了八个月的时间。王老板也于两年前把养殖场退还给了村里后全家移居到香港。而代表公司具体负责此事的即是延中。公司与王老板脱离了关系后,延中也随即辞了职。
以上所述,看起来似乎很正常,公司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失。但是,宪一却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隐约觉得这里面暗藏着什么诡秘东西。是什么地方让自己疑惑呢?宪一自己也指不出来。
宪一座在驾驶坐上,并没有发动汽车,他呆呆地凝视着窗外纷扬的雪花,眼神似乎定格在一个点上,身子久久地没有移动,脑海里翻腾着所了解到的问题。是什么问题让自己感到不对劲呢?
他拿出了报纸,找出了公司上市时所刊登的《招股说明书》。招股说明书已经翻了多遍,报纸被揉皱的已经不成样子。投资养殖的披露只有短短的几行细小的铅字及数字,这几行说明与数字宪一早已默记心里。可现在他还是死死地盯着,想再从里边找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
宪一对着《招股说明书》苦思冥想,后又找出了公司的年报。他忽儿翻动一下报纸,忽儿埋头思索。忽然,他脑子顿感一亮,顿个迷雾渐渐地清晰起来。
三年前的十一月份即墨科技上市申请得到证监会批准。以六点六元的价格向社会公开发行股票五千万股并一个月后在上交所上市。而此次发行一年前对内部发行的一千万股中的三分之一也按政策一同上市。而剩余的三分之二按规定还得等三年上市,而三年时间已经到期,半月前前已经上市。内部职工股的价格是四元后又送股,这样算来,接现在的价格,内部职工股的原始股东实际上已经获得几倍。
四年前也就是公司向社会公开发行五千万股那一年前的十月分。宪一负责发行内部职工股。因当时大家还不知道股票要上市,购买并不积极。翌年三月份,延中代表公司在南山头搞合营养殖,投资八百万。九个月后即股票公开上市后一个月后公司把资金收回。随后宪一没有回到公司,而是辞职到了张湾。
在这九个月里,这八百万资金并没有修成冷库,因两家产生矛盾最后结帐算为贷给了对方,那真的是贷给了对方了吗?还是别人他用?
还有,当时的内部职工股是真的卖完了吗?
四年前的公司领导是不是已经知道公司的股票正在申请上市?东方锅炉的领导不是在获悉股票上市批准的前夕把没有卖完的内部职工股转移了吗?即墨科技的领导若是在知晓自己的股票上市申请快批准时,在利益的驱动下,会把没有卖完的股票采取什么处理方法呢?
说不定他们早就明白自己的股票上市申请就要批准,而在职工刚买过商品房,手里资金正短缺的情况下,趁机发行职工股。其目地就是把转移出去的资金冠以投资的名称,借个人之名,把公司内部职工股买回来。这样作的话,真是天衣无缝,比东方锅炉的手法不知要高明多少。
一定是这样,当常林来到这里了解到这些情况时,会产生什么想法与看法呢?他对自己所说‘事情已经搞清楚了’这句话,不是证实他对整个黑幕的情况已经有所查觉并且了解的很清楚了吗?十天前,不正是上个周六他借自己的汽车的时间吗?
下午五点半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宪一离开了南山头。山路上来往的车辆很少,路面变得泥泞难行。他小心地握着方向盘,眼睛透过雨涮谨慎地注视着前方,在车灯下,细碎的雪花满天飞舞,远处的景物模糊不清。
前面的道路有些狭窄,宪一集中了精神,这时他耳边想起了海浪的声响,他下意识地瞧了瞧右下方,悬崖下黑色的海水卷起依稀可辨的浪花扑向礁石,发出恐怖的声音。路上车辆很少,几乎没有遇到行人。这时宪一有一种寂寞孤单的感觉。他想起了梅雁,想起了海虹。
车后亮起了灯光,宪一从反光镜中车灯低平的位置意识到那是轿车的灯光,猛然他想起了白天被跟踪的事,又不由得浑身一哆嗦。他加快了车速。
道路依着山势弯延曲折,宪一无法加大车速。后边的车还在紧紧的跟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宪一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车子顺着山势拐了个弯,后面的车灯崭时没了踪影,前面又是个急转弯。
忽然,前面别弯处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轰鸣着朝自己驶来,宪一定神一看这是辆大铲车,它亮着两盏耀眼的前灯,伸着怪异的铁臂,发出轰轰的怪响朝宪一的车子撞来。宪一心里一阵发怵,头发直竖,方向盘本能地打向右方。说是 迟,那时快,铁臂已经撞到轿车的车身。
空气中传出金属撞击的声音,夏利被抛向悬崖下的空中,然后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像木桩一样直立着戳向汹涌的海中。
宪一顿时有一种失重的感觉,随后耳边听到雷呜般的巨响。随即整个身子猛然前倾。保险带像一块板子重重地拍在自己的胸部。事后他清楚的记得,在车子入水的一霎间,车前的挡风玻璃被海面拍击的粉碎。
海水涌进了车里,宪一与汽车在慢慢地下沉。海面下寂静无声,没有一点儿岸上的喧腾,一只前灯在海水里放射着别致的亮光,水中的光柱形成一种奇幻的世界。
宪一没有感到一丝的寒冷,也没有感到海水的苦涩,反而全身有些燥热,有一种解脱痛苦无比畅快的感觉。他意识到那光柱是通向美丽的天国,而一群飞翔的天使正微笑着招唤自己,她们的面孔是那样的幸福而安祥。他努力挣脱束缚,向天使奔去。
天使们围在自己的身旁,他感受到了她们身上散发出的慈祥、典雅、神秘而美丽的光环。这不是春花吗?她已经到了天国?怎么还有梅雁、还有海虹,她们怎么也在这里?为什么老是围着自己旋转?
天使们转着圈,越转越快,不一会儿工夫却改了模样,变成了一个个青面獠牙的夜叉 与女妖?真恐怖呀!身子吓得一动不敢动,倦缩成一团,打起了寒战。女妖们冲向了宪一,露出狰狞的面容,伸出骨瘦嶙峋的利瓜,开始除剥自己身上的衣服。这不是要到天堂吗?怎么来到了地狱?难道真的就要被她们吃掉?
身子在晃,可感觉暖和起来,真舒服啊!只是头与脚还是冰凉,想起来了,一定是女妖改变了主意,正把自己架在火上烤着吃。自己一定是被烤熟了,一个女妖伸出蓝色的长指甲,正挑起了自己腿上的肉。真疼呀!
“啊——!”宪一突然苏醒过来。
“醒过来啦!哥!”
宪一耳膜里传来海虹急促而又紧张的声音。随后他感觉周围也停止了晃动。不远的地方海虹侧身欣喜地端祥着自己,她眼含热泪,头发湿露,赤裸着双臂。
“我这是在什么地方”宪一自言自语,疑惑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他意识到自己只穿着短裤,身上披着一件羽绒大衣,正躺在汽车里面后座上。他努力地回忆着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忽然脑子完全清醒过来。在自己昏厥时的靥梦里,所梦幻的事情竟是事实,只是那不是恐怖的女巫,而是美丽的海虹。
“是你救了我,你怎么来到了这里?”
“感觉怎么样?”她伸手摸了摸宪一的前额,“快动一下四肢。”
“没有关系。”宪一活动了一下四肢,没有感觉异常,他看到海虹赤裸着膀子,虽然车里有暖风,她还是冷得有些发抖。他试着想坐起来。
“躺下别动!”海虹用命令的口吻看着宪一。说完她婉然一笑,扭过身子,开动了汽车。
“这是去那里?”宪一询问。
“医院。”
“不要去,我没有事。”宪一感觉已经恢复过来。只是脑子还有些转。
“检查一下好。就到乳山了,我们已经离开了危险的地方。”她开着车子,回着头说。
“我没有受伤,已经恢复过来了,没必要去医院。”宪一此时挣扎着想坐起来。
“真的没有事了?还是检查一下好。”海虹减了一下车速。
“真的没事!”
“那好吧!”海虹思索了一下,看了看外边纷扬的雪花说“今晚我们不报案了,这么晚了又下着大雪,我想现场早就破坏了,我们明天在报案好不好?”
“好,凶手不会还呆在那里。”宪一认为她说的很对。
“乳山与海阳搭界,到我家也就是二十分钟的路程,我们回家吧!到家在请医生。”
“到你家?好!”宪一高兴起来。“你怎么到了这里?”宪一又想起了这事。
“中午接到你的电话说你要去乳山,放下电话后我看这恶劣的天气就产生了新的想法。乳山离我家很近了,我去过这个地方。这地方山路很多我担心你会出事,再说我想请你到我家去作客。我算了一下时间,可以在南山头赶上你,到那一打听,说你刚离开,我就在你后边猛追,就要追上的时候就出事了。”
“是么?我当时还依为你在跟踪我呢!”宪一想起当时所看到车后灯光的事。他为自己的死里逃生而感到庆幸。要是海虹那怕晚到一分钟,现在的自己一定是躺在黑暗冰冷的海底下。宪一想到着,鼻子一酸,掉下了动情的眼泪。他想象着海虹奋不顾身抢救自己的情景。
宪一坐起身来,他看到海虹胸前裹着一件座套,赤裸的双臂冷得通红。“我已经暖和过来了,你穿上吧。”他揭起盖在身上海虹的外衣。
“快躺下!我离暖风近,这算什么,你知道我锻炼冷水浴,听话呀!”海虹强装笑颜,说语里打着哆嗦。
“你看到那辆铲车啦?”宪一嗓音发涩。
“哥!别象个小孩子一样。”海虹显然看到了宪一脸上的泪水,她脸带笑容接着宪一的问话说:“看到它的后影。拐过弯道的时候,看到它正在调头走开,却没有了你的踪影,我正在疑惑间,看到水中的亮光,我意识到你一定是出事了。当时我怕你振昏过去,幸运的是你机智的解开了保护带,而你身上的羽绒服又起到上浮的作用,我赶到时你已经浮出了水面。”海虹轻描淡写地说着,从她的话里似乎是说宪一自己救了自己。
“撞到水面时,我清楚的看到玻璃窗碎了。那是怎么碎的呢?”宪一对这个问题迷惑不解地问。
“冲击波。”海虹解释道。
“那悬崖有多高?”宪一感觉车子在空中坠落的时间很长,海虹跳下时一定很是危险。想到着,他自感有些后怕。
“十几米吧,没有多高。我从海边长大,小时候比这高很多的悬崖都敢跳。”海虹的话气里充满着孩子般的天真与高傲。“再说,我不跳就看不到哥啦!哈,哈……”她调皮笑出了声。
宪一被她的笑声所感染,抽动着嘴角。他没有说话,只是动情地看着她哆嗦的背影。父母把自己带进了人间,而她又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他泪眼模糊,大恩不言谢,此时他还能说什么呢!两人沉默不语,只有雨涮不停的响声。他看着窗外,大雪纷飞,路上的车辆很少。车灯照射的外面纷纷扬扬,一片素银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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