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密林深处的交锋 大厅里的落地长窗又一次打开了,又大又重的窗帘被卷到一边,地上飘落着代表江泉的星期三日历。三个男人目瞪口呆,尔后橘右黑开始冲网维咆哮起来, “你这笨蛋,怎么会这样?” “是那女妖。” 网维的脸上淡淡的,没有一丝表情, “刚才的猫叫是她学的。” “我当然知道是她搞得鬼,只是你这笨蛋为什么要跑过来,你明明知道江泉是她的下一个目标。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有我的打算,这不用你来管。” 不知为什么网维竟然对橘右黑用那种冰冷的语气说话, “我要让那女妖现出原形,你等着看好了。” 网维说完不再去管橘右黑的反应了,而是转身跃出长窗,向公馆外跑去。 “你小子,等等我们。” 橘右黑叫着,翻身回餐桌拿起刚才的手电,然后和陈尘一起飞出窗外,追了上去。 难得有生气的野兽公馆再次回复到寂寞的阴沉与悲凉之中,别墅的空气中散发着失意与惆怅的气味,然后在这之中又掺入了诡秘的猫叫声和紧凑的脚步声。 巴斯特的身影逐渐从黑暗间现出轮廓,如同真是异次元的妖精,拥有飞天遁地之术。身形已经显得很清晰了,依旧是娇媚风骚的姿态和妖艳诡谲的容貌,但是那对异样的眼睛和露出的只有三分之一的脸庞却露出一种淡淡的忧伤与无奈的表情。 “绝不能前功尽弃啊,至少还要试一次。” 女妖喃喃自语地说着,突然间又学了一声猫叫。鲜红的舌头从上下两片如同黑玉般的嘴唇中伸出,舔舐她那有点僵直的白皙的嘴角。 巴斯特再次露出那曾使网维觉得恐惧的微笑,她决定出击了。 “喂,你小子,到底跑到哪去啊?” 橘右黑依旧跟在网维的后面,真不知为什么,这个高中时每每拿一千五百米冠军的家伙却怎么也赶不上那个没有一丝运动神经的体育白痴。 “我不到哪去,只是跑出来罢了。” 网维忽然停住了,他推了一下眼镜,回头看橘右黑和陈尘两人。 “跑出来罢了。” 两个人重复道,虽然是五个同样的字,但在那两人嘴里却蕴含了不同的口气。 “橘右黑,接下来,好像就轮到你了吧,你最好小心一点。” 网维提醒他。 “哼,不用你操心,我不会向那个‘气管炎’的。” 橘右黑的的毒舌依旧是一伸出便伤人。 “但愿如此。” 网维用手抓了抓他那一头还算稠密的黑发,突然间脑海里响起了一个喧闹活泼的声音。 “不要抓头发,否则你不到二十岁就要戴假发了。” “怕什么,这代表我绝顶聪明嘛。” “是吗,原来绝顶聪明就是这么来的,我今天可是算长见识了。” “喂喂,你这算是笑话我嘛?” “不敢不敢。” “唉。” 网维叹了口气。 “喂,小子别在那耍酷。你到底想到些什么,快点说出来。” 橘右黑又叫嚷起来了。 “没什么,只是还有一两个疑点,想在这里想清楚。” “一两个疑点?网维难道你已经知道巴斯特是谁了?” 陈尘问他。 “就算是吧,她可是意料之外的人物呢。” “把你的疑点说出来,也许我们能帮忙。” “嗯,第一是她为什么正好有机会带走狄斌和叶月,这简直太巧合了。第二是她怎样关掉电源的,因为当时她明明就在我的身边。” “啊,你那时就已经知道是她了!” 抢在陈尘告诉网维电源开关不是被关掉而是被烧断保险丝的是橘右黑那惊异的词句。 ――嗯,橘右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网维对他这句话还没有反应的话,那就不是网维了。 ――等一下,他刚才好像就有点奇怪。 ――“跑出来罢了。”是惊讶不是奇怪,为什么? ――难道,难道他也知道巴斯特是谁,那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这和他一开始从这个怀疑到那个非常的不一致,怎么会这样? ――莫非,莫非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巴斯特的真面目,所以故意为她作掩护,以便把水搅浑。 网维地思考离答案越近,头脑就越迷惑。原来以为已经找到真相的他,现在不得不退回到原点,重新推理,可是本来就混乱不堪的线索再加上橘右黑这个未曾考虑到的因素地加入,变得更加得莫名其妙和无逻辑可巡。此时网维的脑中那些无厘头的线索组成了一张极其庞大复杂的蜘蛛网。 ――可恶,至少要弄清橘右黑到底是不是真的知道真相才好办啊。 网维下定注意,要探橘右黑的虚实。他在脑中精心策划着自己要说的话,以用来证明刚才的猜想,但似乎没有一个可以使橘右黑不设防的话引子。 网维的脑子以奔腾四的速度处理着他的五感所传来的信息,以便将它们制成自己语言的糖衣炮弹,忽然,他骨溜溜的眼珠子盯住了橘右黑手里的手电筒。 “阿,橘右…黑,不好意思又要你帮我拿手电了。” 网维斟酌着喊他的名字,防止自己由于要套他的话,喊出橘右京等过于讨好他而使他引起戒心的话。不然可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哼,你小子向来做事缺根筋。” 橘右黑扬起毒舌,开火。 “是嘛,好像你考虑问题就天衣无缝似的。” 网维故意用嘲讽的口气来激将他,果然脸皮厚的家伙中记了。 “废话。” 橘右黑洋洋自得道, “不是我自吹,我的智商可是高达一百八。” “不是二百五嘛?” “你!!” “那么,推理专家,你对今天的事怎么看,能告诉我们,你认为那个女妖到底是谁呢?” “这,当然就是……” 橘右黑差点就说出口,他硬生生地收住已到嘴边的话,改口道, “这种事太简单了,我都不屑去想,反正一动脑筋就知道结果,这多没劲。” 橘右黑搪塞着,从网维身边走过。在两人相交的一瞬间,橘右黑看到网维那镜片下的那对与平常迥然不同的眼睛,那犀利的眼神似乎已看穿了这虚空下的一切。 “橘右黑,今天农历虽然不是十五,但是月亮还是很圆很亮得嘛。” “是吗?” 橘右黑抬头看了一眼, “不过我不喜欢月亮,我喜欢太阳。那红彤彤圆溜溜的太阳就像一只极品的大苹果,给人以上去咬它一口的冲动。” 橘右黑似乎是知道网维的用意了,拼命的在那打叉。 “哼哼,我说橘右黑啊,你怎么越来越像老头子了,是不是一直没有女朋友所以才有空管这月亮下的闲事。” 网维的话听起来似乎根本是牛头不对马嘴,但实际上却是隐含了深意的炮弹。 “喂,我可没管你们之间的闲事,我才不想管这种事呢。” 橘右黑中招了。 “哦,那么有谁在管呢,是那个女妖吗?橘右黑,我想你知道她是谁吧,而且你一直都在帮她的忙。” “娃哈哈哈哈哈……” 被网维点破的橘右黑先是愣了大约有几秒钟,然后爆发出夸张的大笑, “我、我说陈尘啊,我刚才就说过了罢,那小子的大脑短路了。竟然说什么我知道那女妖是谁,还一直在帮她的忙。哈哈哈哈哈……” “我不这么看,橘右黑。虽然我没听懂你们的话,但你的表现告诉我,你在撒谎,恐怕网维是对的,你隐藏了什么。” “你!” 橘右黑的笑声止住了,他扭过头去看着陈尘,气急败坏地道, “你怎么也说这种话?我根本没有隐藏什么,只是你们太多疑。” 他的争辩只能是在告诉别人,他的的确确是在掩饰。 “招了罢,橘右黑你骗不过我们的,这一点你自己也明白。而且那也没有什么意义,不是吗?” 网维劝橘右黑投降,但青发小子不服输。他忽然之间采取了令网维和陈尘都没有料到的赖皮招数,他躲进了桃花林,才不过两三个转弯,身子便一下子溶入了桃花花瓣之中,再也不见踪影了。 “这小子……” 网维虽然是轻轻地骂着,但其实一点也不介意,因为他并无恶意,而且自己想要知道的也应该已经找到了答案。 “网维,橘右黑那家伙真的和女妖是一伙的?” 陈尘不知是不是受那两人的影响,竟然也称巴斯特为女妖。 “其实,也不能算是一伙。只不过他是好心。” “是嘛,那么那个女妖到底是谁?” “我想应该是……” 网维冲陈尘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不会吧。” 陈尘吃惊极了, “真是意料之外的人物,那么接下来你准备干什么?” “我不知道,现在要我直接面对她,我觉得很困难。而且还有那么多一堆难解的谜。” “还有难解的谜,你不是已经知道她是谁了吗?” “不,虽然我知道她是谁了。但还有一些我想不通的地方,一个就是刚才说的电源问题;另一个则是,为什么她要找橘右黑配合她,她要找人帮忙的话,应该是叶月她们才合适啊。” “这些非得弄清楚吗?” “当然,否则怎么对得起她如此精心策划的party。” “嗯。” 陈尘点点头,停顿了一下,整理着脑中的思路道, “电源其实不是被人关掉的,而是电流过大烧断了保险丝。至于为什么会突然间电流会一瞬间那么大,就不知道了。” “是吗?” 网维又抓了抓他的头发。 ――等一下,我记得当时好像在断电之前,有‘嘟’的一声。那声音是……,明白了。 网维终于又想通了一个疑点,现在就只剩下最后的一个堡垒了。 “至于橘右黑为什么会配合她,这实在是令人想不通的地方。从个性到爱好以至于职业和人生观完全就没有一点相同指出嘛。这样的两个人就如同是两棵不同的树上的果子,怎么会在毕业后保持着连我们也不知道的秘密关系呢?” 陈尘对这最后的疑难杂症也是十分的头疼。 “陈尘,橘右黑自从毕业后这几年可一直都没有跟我联系过,当然这可能是因为我深居简出的缘故。那么你们呢,他可曾有跟你联系?” “这个……” 陈尘想了一下, “有过一次,大约是在半年前吧,我们碰过一次面。当时他好像刚找到新工作,很高兴,又是请客,又是送名片的。” “哦,那小子原来也会请别人客。” “说起来当时我也觉得希奇,后来他告诉我,他说他终于找到了自己喜欢的职业,是什么UP公司的游戏设计人。” ——嘡—— 网维的心口猛然一击。 ――UP公司,好像在哪见过。对了是小泉的那张名片上。 ――UP公司总经理,王凯义――这么说小泉认识草稚京。 ――那么…… 热血阻塞了网维的大脑,一时间只觉得天如塌了一般,自己的身体如同飘至了没有任何物质的虚空之中。 网维的心中又一次产生莫大的恐惧,这种恐惧比他刚才见到女妖之时还要可怕,这种恐惧可以将网维推至万劫不复的深渊,甚至将他毁灭。 “不——” 网维狂啸着,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他撒开腿狂奔起来,只一刹那就将还没弄清状况的陈尘一个人孤零零地甩在树林里。 “网维……” 陈尘不知网维到底是怎么了,他眼睁睁地看着网维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一脸的莫名其妙。 十二 不连贯的线索 陈尘又一次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望着凝固成黑色的桃花林深处。几分钟前还是好好的三个人,现在却是孤零零地各自散落在一方了,如果被女妖带走的四个人也是各自分离的话,那么一块来的七个人此时就被一个个拆散了分撒在这寂寞的岛上,一起享受一下这从来没有过的孤独和无助。难道这就是巴斯特的真正意图? “喵——。” 黑暗中的空气又一次被传来的异样猫叫声穿破,陈尘停止发呆,转过身来。 “是你。” 他平静地说着,反而使黑色的妖精感到奇怪了。 “你知道我是谁了?” “嗯。” 陈尘点点头, “网维告诉我的,不过真的有点不敢相信,没想到你竟然也是这么爱玩的人。” “是嘛,我很淘气的。” 女妖顽皮地笑着, “那么网维和橘右黑呢,他们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橘右黑中了网维的圈套,逃走了。对了,我再问个问题。” “什么?” “橘右黑真的有和你串通过?” “哎,怎么那么说,他不过是热心罢了。网维呢?” 看来巴斯特关心的还是网维。 “他往那边跑了,不过他好像有一点不对劲,你要好好把握哦。” “嗯,谢谢,那么待会见。喵——” 猫妖精又叫了一声,然后敏捷轻巧地消失在了前方的桃花林中。 这片桃花林的尽头是一块巨大的伸向湖面的光滑岩石,由于它是凌空虚托着的,所以看上去给人的感觉仿佛无论何时都可能将站在它上面的人给带落到几十米下的湖水之中,再加上湖面与小岛的几十米落差之间张满了嶙峋、尖利的崖岩。它似乎真的十分做某件事。 托在虚空中的岩石上,站着一个人,一个戴着眼镜的黑发小子他呆呆地望着湖面,一声不吭,好像是有很重的心事。难道他要跳下去,不会吧? “喵——” 随着夜晚的狂风,女妖人还没到,声音传了过来。黑发小子转过身来,用他那两只厚厚的镜片下的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跑来的巴斯特,他的眉宇之间透出很浓很浓的血腥味,显然此时的他疯狂到要杀戮的境地了。 “喵—……” 本来很是高兴的,调皮地从树林中跑出的女妖被他那扭曲的面孔给吓住了。她呆呆地看了一会,问道, “网维,你怎么了?” 这是真正的充满关心的问话,但她得到的却是充满了恶意的讽刺和中伤的回答。 “为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嘛?” 网维的回答非常的尖刻,不,应该说是非常的恶毒, “不是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中嘛,我不是成了你十指中的玩偶嘛?” “呀,你说这个游戏啊,你不会那么小气吧。再说你不也赢了吗。” 女妖依旧是顽皮地笑着说话。 “是吗,我赢了,但在这场游戏中你却始终控制着全局和一切,不是吗?我所赢得的小小胜利耶不过是你出于怜悯所给的恩赐吧?”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面罩下那诱人的微笑终于不见了,露出的不到三分之一的面孔在听了网维的恶言恶语后变得惨白、僵直。 “怎么,不明白吗?那让我意义告诉你好了。” 网维脸上的杀气消去了不少,毕竟一个非常具有理性的人是不会被一时间的意气和疯狂所左右的,当然这种人也往往是最可怕的。 网维再一次抓了一下头发,然后身子一蹲,坐在了地上,而女妖则是半蹲着。双手托着脸,手肘磕在膝盖上听他说话,她现在必须防着一手,以便在危险的时候可以迅速站起来开溜。 “从一开始,你所设计的一切便没有任何疏漏,而且也一直按照你的计划进行着,直到狄斌和叶月消失之后,你才故意留下线索让我来解。” “我故意留下线索让你解?” 巴斯特似乎不懂。 “怎么,错了吗?你在化妆品中掺入夜光剂和在星期一、星期二的日历上留下唇印,难道不是故意的?” “就算是故意的好了,难道就凭这两样,你就解开所有的谜了?” 女妖脸上僵直的皮肤又一次微微地绽起了。 “哼,我当然没有那么聪明,只不过这两样,使我取得了解开你的身份的决定证据,还有你的动机。” “噗哧,动机,你别说得像是在法庭上审犯人似的。” “那不是很适合你吗,你该不会放弃给自己辩护的权利吧。” “哈哈,那我可要领教一下你的水平了,听说你以前在大学里是校辩论队的主辩。” “那也比不上你啊,国际大专辩论赛的一辩,还是MVP大奖的得主。” “原来,你有看啊。欸,你当时没参加吗,凭你刚才那几句话,杀入决赛圈是绰绰有余了。” “哼,很不幸,预赛时,我发烧在宿舍里躺了一个礼拜。” 网维说到这,停了下来,略微喘了口气,也许他是在回忆当年的那段时光。忽然间,他反应过来了, “我们好像不应该说这个吧?” “是啊,都偏题了。当然用法庭上的专业术语是与本案无关。” 巴斯特不知不觉间坐了下来,她双手撑在地上,注视网维, “那么,你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呢?” “是你留在窗帘下的日历被发现的时候,那似乎是太巧了。” “太巧了?” 女妖依旧是疑惑地重复着,也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是一种辩论时装傻的手段。 “难道不是吗,从一开始就是,无论你放在哪里的纸条,总是由江泉发现的。” “是嘛,也许我们有缘吧。” “是啊,真是太有缘了。” 网维故意拖长声音用来嘲讽女妖,但不料她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是说了一句令网维很难消化的话。 “我们俩也很有缘欸。” “欸!?!” 网维口吃,输给女妖一记点数,不过他马上重振旗鼓了。 “还有太过巧合的事呢,为什么呢的衣服江泉会那么合身?” “什么,她穿我的衣服了。什么时候,哪一件,怎么也不问我一声同不同意?” 巴斯特依旧在那表演,大概这也是辩论时的一种手段罢。 “喂,你刚才的表演可是太蹩脚了吧,一点演技都没有。” “怎么说?” 女妖嘟起嘴。 “你不是抓走江泉了吗,怎么会不知道。再说你准备那么多衣服,就是为她摔跤弄脏旗袍以后更换的吧,而且你还知道她没化妆,特地为她准备了掺了夜光剂的化妆品。” “耶。” 女妖咋咋舌头,看来这一记是她输了,网维趁机扳成平手。 “还有巧合的事呢。江泉在我接到请柬的那一天打电话来,而开车到我家的时间也刚好是一点半不到,使我们只有半个小时刚刚够的时间赶往码头。” “喂,这是你们之间的巧合吧?” “哈哈,不错这些是我们之间的巧合。” 网维在这件事没有深入下去,而是换了个击点, “还没怀疑到你的时候,还觉得很正常,但一到怀疑上你,有些事就变得非常可疑了。” “哦,是什么事?” “比如说所选择的别墅、钢琴的位置还有把酒藏在酒窖里。” “喂 ,难道把酒藏在酒窖里也是可以得地方?” “就算这不是,但江泉非要自己去取酒,就非常可疑了,还有叶月的魔术以及江泉洗澡时房间里《欢乐颂》的乐曲声。” “我看你是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吧?” “是吗,是我疑心病太重,还是这些事情确实隐藏着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两个人的言语斗争已经到了针锋相对的地步。 “那么这些就是你所有的疑点了?” “不,还有,为什么一向做事礼貌的江泉会冒冒然地打开你的房门?” “是啊,为什么呢,也许你根本不了解她,你认为她打开我的房门是件很不合理的是吗?” “哼哼。” 网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轻轻地冷笑着。刚才所讲的线索看起来是那么的纷乱无序,一点也不连贯,似乎是根本无法组成一条通向事实的道路,但是如果将这些纷繁复杂的点连起来就会组成一个圆,而这个圆的中心也就是事实这个圆心了。不过有些人却往往喜欢到圈外去寻找谜底,这样本来就存在的事实便成了那些人眼中的盲点,再也无法看清真相了。 “我承认我一点也不了解她,但我现在却敢肯定,她打开那扇门却不是违反她原则的事,因为她打开的不过是她的另一扇房门而已。我说的没错吧,巴斯特,不应该是江泉。” 网维终于抽丝剥茧般的掀开最后一层纱,将女妖的真面目揭开了。 十三 网维的推理 真是太过出乎意料了,网维竟然说此时在他眼前的黑色妖精就是他暗恋了十年之久,认为是最完美女性的江泉,网维的头脑不是真的短路了吧。或者说这就是侦探小说中所谓的“最不可能犯罪的人就是凶手”定律。 不过女妖在听了网维的陈述后,并没有恼怒,反而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是那种很真心、很愉快的笑。 “喵——,听你这么说真的很有趣欸,你有证据吗?” 她这么说当然没有承认自己就是江泉,当然也没有否认。不过网维看来到还有必要进一步阐释一下他的论断,不然只将疑点和结论说出而没有必须得推理,显然是不能使人得到信服的。 “那你能说说你的推理过喽。” 巴斯特眨着她那琥珀色的眼睛,用手轻轻地搔搔她面罩上又长又大的猫耳朵,一副调皮可爱的样子。 “唉——” 看着眼前伪装的女性,网维叹了口气。 ――橘右黑你这笨蛋,为什么要我知道小泉认识草稚京呢,否则现在我一定可以和她浪漫地独处了。 ――不对,如果橘右黑没有让我知道事实,难道我就很幸福?那我不就成了一个靠女人庇护生活,还沾沾自喜的笨蛋吗。 网维的心情很复杂,但还是决定把要说的说出来,他用手再次抓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开口道, “我……” “欸,你这种坏习惯,会使你迟早变成一个大秃头的。” 巴斯特没等他说到第二个字已经把他打断了,而被阻塞了声道和思路的网维则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啊……。” 女妖吐吐舌头,不再说话。 “我刚才已经说过。从一开始,你所设计的一切便没有任何疏露,这从你把我们七个人带到这个岛上,却始终不漏一丝声色便可见一斑。” “嗯,谢谢。” 巴斯特缓缓点着头,似乎是表示同意网维对自己的评价。 “而你在那天,打电话给我,不是用来回我上一天的电话留言的,而是要我必须今天一起来,对吗?因为你知道,我如果有所疑虑的话就不会来,当然只有一种情况例外。” “那么是哪一种情况呢?” 女妖明知故问道,一脸笑盈盈的样子。 “而你那天到达的时间和状况也都是经过精心策划的。” “怎么说?“ “很简单,你当时的那身打扮是为了变身作准备的。把头发盘起来和穿旗袍是为了能在短时间换你这身奇怪的皮装,而之所以不戴隐形眼睛,是为了方便戴换你现在眼睛里戴的这种化妆用的特殊隐形眼镜。人是不可能长出猫眼的。当然之所以如此费尽心机地策划一系列巧合,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为你的洗澡、化妆着借口。” “哼,哼。看来的确城府很深呢。”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不,我是在说你,你为什么不说主要得,而老在这些小事上唠叨个没完呢。是不是另有目的?” “我哪里有什么目的,只不过要把细节说清楚罢了,我力求尽可能把每一件事都解释明白。” “可真是个完美主义者啊!” “谢谢夸奖,但你却把这个完美主义者心中唯一完美的女性给破坏了。” “喂,喂,你怎么老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女妖提抗议了。 “莫名其妙吗,恐怕不见得吧。” 网维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妖,总之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他只觉得心里憋得慌。 “咕嘟。” 他咽了一口口水继续开始道。 “我想你之所以选择野兽公馆这地方是有很深的含义,也就是说,只有在这,你才能进行你的计划,因为这座西欧式的城堡建筑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对吧?比如说暗道和密室,而且我很相信我的判断。中世纪的西欧是一个混乱和战祸不断地时期,各城堡之间的战火频繁,使得各个城主在建设城堡时就要为以后的安危着想,所以建有这些密室及暗道也就是十分正常的事了。而你所利用的诡计也就是在这些暗道之间神出鬼没,并且将带走的人关在密室里,也许这么说不太合适,凭你的个性和为人,应该是先以女妖的打扮引他们进入暗道和密室,再把一切告诉他们,当然你在密室里应该也准备了很丰盛的美餐和其他东西让他们好好享受。” 巴斯特听他一口气说完这些,不禁失笑道, “你这些可都是主观推断的事情,没有证据哦。” “这不需要证据,既然你只是准备一个游戏,就不可能采取那些过激甚至可能是犯法的行为。” “嗯,这倒说得也对。” “那么好,既然这样,我就把你到岛上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解开。首先就是选择房间这件事,你选择紧挨巴斯特的西二号房,那是因为它与西一号房之间有一条暗道,以便你自由在两个房间活动,我说的没错吧?” “嗯,就算是的吧。” 女妖点点头,显然她承认自己就是江泉了。 “你终于肯承认了,不然接下去的叙述还真是很难办的呢。” 不知识有意还是无意,网维在江泉承认自己后,露出了一丝微笑,不过那只是一瞬间。 “接下来,就是你所安排得最为巧妙,骗过了几乎所有人的魔术事件。你为了进行接下来的计划,必须和我一起单独去厨房,但是又不能让别人的引起怀疑,所以你就提议叶月用魔术来选出去厨房的人手。” “对呀,变魔术的可是叶月,又不是我,我怎么可能做手脚。” 江泉出于职业习惯和对游戏规则地遵守,还是在进行抗辩,而这时候网维则就应该进行相应地举证了。 “你当然可以了,只要在这之前先对她说:‘我想和网维一起去厨房准备晚餐,但是我怕他不愿意,你能帮忙吗?’,很自然叶月是马上答应了。于是她就以让我为你蒙眼睛为借口,把我支到了一边,然后在纸上写下七个人的名字,同时也在我俩名字的背面做好了记号。而之后在你进行所谓帮忙的时候,她又把我们赶到一边,目的是为了不让我们知道你在那些纸上其实什么也没画。你大胆的运用人们心理上的盲点,使他们对魔术的怀疑转移到了叶月身上,而我们两个也就成了最不可能犯案人员。” “哼哼,你怎么这么说?” 江泉面罩下那黑亮的小嘴翘了起来。不过此时江泉的微笑依旧带给人那种女妖的诡谲感,也许江泉真的就是女妖,至少在网维的心中这种完美的女性是不可能被看成一个普通女人的,但如果说她是天使或者女神,则太过肉麻,网维一定是这么认为的。再说像天使、女神这种称呼,也只能适用于那些躺在男人怀中浓浓发嗲而本身软弱无个性的女孩,像江泉这般有个性、有身份、有地位的事业型女性,确实也更应该以女妖来形容。当然这不一定被世人所接受,不过网维总是这么认为的,不然他怎么会在知道了江泉就是那黑色的猫妖精后还女妖、女妖地叫个不停。 “那么,我记得在戴旻失踪的时候,我是摔倒在后院的。对了,当时你还跑出来紧张地问我:‘泉,你没事吧?’。对不对,你该没忘记吧?” “我没忘。” 网维脸红了。 “那么,我当时又怎么可能同时在钢琴那带走戴旻呢,这存在着物理上的不可能啊?” 多么狡猾的巴斯特,又是一个非常辣手的问题呢,不过网维似乎想也不想地就说, “所谓无力上的不可能,只是由于对犯案的时间和地点产生误解造成的。只要戴旻消失的正确时间不是在你通过大叫把我们都引到你身边之后,这物理上的不可能也就成了物理上的可能。” “那么是什么时候呢?” 江泉的脸上始终堆着微笑,而网维却一直是那种严肃的不可爱表情。 “正确的时间应该是在那首《月光曲》弹奏的时候,由于钢琴所处的位置是一个死角,所以我们并不能看见钢琴背面的情况,只是因为我们不会想到那首月光是由录音机播放的,所以也就把戴旻失踪的时间定在了那首《月光曲》停止之后。记得之后我们一起去看戴旻,刚走进那一间,你就急急忙忙把我们的视线引到那张日历上去,而你则是趁我们不备,将录音机的磁带取了出来。 再说一句,这盘磁带也就是你和我在车上听得那一盘。” “你这又是怎么知道的?” 女妖妖艳的脸上一副美滋滋的表情,十分欣赏地看着这个严肃的有些可笑的推理狂。 “这个只要通过简单的计算就知道了。我们从我家到码头大约用了三十分钟左右,所以当时我们也就只听了那盘磁带的A面,而当你在‘洗澡’的那半小时时间里,我跑到楼上时听到的音乐却也是A面的《欢乐颂》,那么还有半小时的B面是什么时候播放的呢? 也许可以说是你把B面倒掉了,但这不大符合逻辑,所以我更认为这B面的音乐就是月光的钢琴曲,也就是你去酒窖的那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内,‘戴旻’所弹的曲子。” “欸,还真是这样呢,早知道我就带上两盘磁带了。” 江泉怪自己的粗心,但是马上却有狡猾的提问了, “还有第二个物理上的不可能哦。” “什么?” 四眼小子推了一下眼睛。 “就是公馆的电源切断地时候,当时我们可是在一起。” “你怎么知道电源是被切断的,而不是被什么人关掉的总电源呢?” “啊,讨厌啦,不要抓我语病。” “哼哼,不错电源是被你用特殊的方法切断的。你将公馆里所有的定时用电器都的定时在同一时刻启动,这样就造成了一时间电路的超载而烧断了保险丝。证据就是在断电前一刻,我曾有听到‘嘟’的声音。 你把这些电器的定时分为两次进行,第一次是在你骗走了戴旻之后,你将除一楼大厅、厨房的所有地方的电器都定了时,第二次是在你骗走狄斌和叶月之后,你将厨房和大厅的电器定了时,所以当我们因为突然而返回时,你会在大厅的角落出现。” “唉,还真什么都骗不了你呢?” 江泉吐吐舌头,接着问道, “可是你当时为什么要赵宏他们去厨房呢,虽然本来我也在想用什么借口把他们支开,你不会是故意帮我的忙的吧?” “当然不是帮你的忙,我只不过是想寻找证据,证明你就是巴斯特罢了。” “什么?” 江泉吃了一惊, “你当时时在算计我!那么那时你说窗外有人是……” “不错,我引你到窗边是为了得到一样东西,用来对照我身边已经掌握的线索。” 原来网维也是有那种狡猾的邪邪的笑容的,不过对他的这种笑容,江泉回以的是一脸的愠色, “那你得到的是什么证据?” “是你的唇印。” 网维从身上掏出那几张日历,扔给江泉, “如我计算的一样,你明知此窗外没有人,但还是何我一起去窗边看了,而且还表演得十分逼真,脸都贴到了那些玻璃上。自然那上面也就留下了你的唇印,我将它和这些日历上的唇印进行比较,结果发现纹路完全吻合。” “啊、啊……” 女妖气得说不出话来,她那两颗琥珀似的眼珠子直瞪着网维,好像想要把他吃了似的。 ――生气了吗?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来吧,何必不说呢,只剩这最后一层纸了,捅破它吧。 在网维的想象中,江泉应该是马上站起来责难自己,然后网维就可以把事情捅破,揭开女妖那可恶的面具了,但是…… “网维。” 女妖站了起来,笑嘻嘻地以一种明朗的口气问道, “为什么知道女妖就是我,还在那陪我演戏啊。呀……” 江泉突然又是吐吐舌头,调皮地拍着嘴道, “讨厌,都是受你们的传染啦,连我也叫自己是女妖了。” 网维无言以对,沉默地站了起来。江泉出乎意料的没有向他发怒,反而是又一次淘气地对他笑。 十四 魔咒 夜空中,玉蟾光亮亮地闪耀着,银色的绢纱软软地披在黑色妖精的身上,显得分外得娇娆、可爱。 网维看着她,虽然内心有冲上去拥抱她的强烈冲动,但脑中却不知有什么其它的东西,阻止着他。 ――网维,你别傻了,她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网维,不能再被她玩弄了,你不是她的玩偶。你有你的信念和自尊,千万不要被她毁了啊。 ――网维,…… “喂,网维你怎么了?” 江泉在网维的脸前晃晃手,打断他的幻想。 “什么?” 他略带神经质地问道,一脸的不自然。 “耶,你忘了,我刚才问你的,为什么知道女妖就是我,还要在那陪我演戏?” “这个。” 网维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用一种平静而低沉的磁线声音开口道, “从一开始,你的这个游戏所设定的男女主角就是你我两人,而其他的不过是配角。这样说,没错吧?” “不错啦——。” 江泉的声音拖得长长的,显然是对网维不针对话题好好说有些不耐烦了, “真是的,为什么老是在那喋喋不休而就是不肯回答我的问题?” “我喋喋不休了?” 网维反问道, “既然你这么说,那干什么你自己不坦白,我倒真的很想听听你的动机呢。” “呀——!” 江泉顿了一下,一边用左手抓着尖尖的假耳朵,一边不停地用右手在空中划弧。她嬉皮笑脸地轻声说道, “这个,我怎么好意思说呢。你既然知道,那就麻烦你了嘛。” 女妖的魅惑力实在是很高,才简简单单的一颦一笑,网维就又开始乖乖地喋喋不休了, “动机?哼,正如橘右黑所说的,你的动机就是为了、为了……” 网维竟然在关键时刻口吃了,真是不可思议。 “就是为了什么啊?” 江泉也低下了头,轻轻地问着。 “为了,为了暗示我。让我向你……。” 几个最主要的词被他舌头打滚含混了过去,不过江泉似乎是一点也不介意。 “所以你才要留下那些日历,让我知道你是下一个目标;所以你才会在化妆品里掺入夜光剂、切断电源,造成黑暗中受人攻击的假相。对吧,在那么黑暗的环境里,你的指甲和嘴唇闪闪发光;而且我事先又知道了你是巴斯特的下一个目标,所以很自然的把你当成是被狙击的目标二上来保护你,然后就自然而然地向你表白了。” 网维总算是顺溜的说出来了。 “既然你那时已经知道了,那为什么不说呢?” “我做不到。” “为什么?” 江泉站起来,有点羞涩地向网维走去。 “这不可能了。” 网维避开上前的江泉,退到一边, “开始的时候,我想等这个游戏结束后,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向你表白。可是没有想到这个游戏的结局,使我得到了不曾料到的结果。我们……” “不曾料到的结果?” “你还要装傻吗,我不是受你愚弄的傻瓜!” 网维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尖锐。 “你到底在说什么?” 江泉也抬起头,略有一丝不快地问道, “你不会是那么小气的人吧?” “你还在装!” 网维再也忍不住了,他的眼里又充满了那种一开始时仇恨的气息 , “我问你,你和橘右黑、王凯义到底是什么关系?” 网维的“王凯义”三个字是一个一个嚼碎了吐出来的, “我还真是蠢啊。橘右黑打电话给我,说什么他们公司要将《魔样》制成电子游戏,我还真以为有识马的伯乐呢,没想到确是你这个大律师帮的忙。” 网维的话恶狠狠的,使得江泉一下子愣住了,她人僵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也是硬邦邦的,一点生气也没有。 “网、网维。” 她的话也不再似先前般活泼了, “我想你误会了。我……” “误会?” 网维打断她,继续狠狠地说道, “我误会在哪里,你不要说你不认识王凯义。” “不是。” “那么是什么,王凯义不是橘右黑的老板?哼,UP公司United Plays,联合游戏公司,这不是橘右黑所在地公司吗?我说他怎么会事先知道你就是巴斯特,并在那配合你。我还真蠢呢,竟然被你们两个耍得团团转还不知道。” 网维的语气越来说尖刻,充满了恶意的讽刺。江泉的脸色越发惨白,神色黯淡地在那继续向他解释着。 “虽然我是认识王凯义,也是在你的作品被他买断以后决定的这次度假,而且我也承认橘右黑是在这个游戏中帮了一些我的忙。但是我并没有耍你,而且也从来没有帮助过你什么。” “是嘛?” 网维反问道, “那么,为什么你在当我看到你掉出来的王凯义名片时那么紧张。为什么你开始时不说,我想你是不想让我知道你俩的关系吧。” “……” “我真是受宠若惊啊,江大律师竟然这么看得起我。为我这样一个无用的自有职业者而如此热心。你是怎么拜托他的呢?用钱贿赂,还是用你的色相去引诱他?” 网维的话越来越难听;越来越龌龊。无理的胡思乱想变成了可怕的魔咒,使他的话成为一颗颗恶毒的炮弹,借着风的帮助向江泉袭去。 江泉默默地忍受着网维的诽谤,无言以对,她想发泄、想报复、想狠狠地打眼前这个男人一记耳光,但是她没有动手。 缓缓举起的右手又放下了,透明光亮的液体从眼眶缓缓地渗出,终于她转过身子,迈着狂乱的步伐向树林中奔了进去。 天空的黑云此时遮住了月亮,伴着岛上呼啸的狂风。咸咸的泪珠沾到网维的脸上。网维低下头,人一下子就要瘫倒在地,但凝固的血液使他的身子变得异常的僵硬,全身都失去了知觉,只剩下一个愚蠢的大脑还在那不停地胡乱轰鸣。 ――江泉哭了,我让她哭了。 ――网维你这混蛋,你是世界上最卑鄙无耻的男人。 …… …… …… …… 网维在心中拼命咒骂自己,虽然并不相信江泉说得她没有拜托王凯义,但至于自己所说的那种事,那就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网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只有通过侮辱和诽谤这样一个女孩,才能维护你那颗受伤的自尊心。 ――不,你根本不懂什么叫自尊,你永远只会自卑,用无聊的幻想来满足你那颗一钱不值早已腐烂的心。 ――你这个笨蛋,还讥笑别人胆小、自闭,你自己才是世界上最无能、最怯懦的男人。 …… …… …… …… 风很大,也很乱,卷着崖下的湖水不停地拍打在岛边的岩石上,飞溅起一股股的水沫。现在网维的心就如此一般难以宁静,然后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声音炸了出来。 “网维,你干了什么?” 一个男人从树林中走出,一头青色的长发随风乱飘,在那之下是一张愤怒的脸。 “哼,是橘右黑啊,你来干什么?” 网维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冷冷问道。 “我来干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干了些什么,为什么江泉会哭?” 橘右黑兴师问罪。 “我没干什么呀,只不过揭穿她玩的把戏而已。对了,还有你呢,你也是帮凶。” 网维恶人先告状,封住橘右黑的口舌。 “混蛋。” 青发小子骂着, “你以为我没听见你和江泉两人之间的对话嘛。” “喉,原来你一直躲在树后听别人说话呀,我还没发现你竟然还有这种爱好呢?” “你!” 橘右黑的青筋暴起,双手握成拳头,骨头咯咯作响。 “我什么?” 网维轻蔑地笑着,拍了拍橘右黑的肩膀, “你这么关心江泉是不是喜欢她呀。对了,说不定你跟她已经做过什么了,否则怎么会那么帮她。” “王-八-蛋!” 橘右黑左手一把抓住网维的衣襟,右手狠狠地揍了上去。 “啪嗒。” 眼镜掉在 了岩石上,差一点就化成了无数的碎片。网维捂住脸蛋,从嘴里吐出一口红红的血腥液体。 “很厉害嘛。” 依旧是轻蔑的话语,然后突然也抡起了拳头。同样的一拳打在同样的部位,青色的头发一片凌乱,橘右黑向后退了一步。 “想打架吗?” 青发小子一边问着,一边一拳猛击网维的腹部,接着他的肚子也承受了猛烈的一击。 “哼,没想到,体育白痴打架倒挺厉害的。” 橘右黑的身子迅速地扭动两下,然后飞起一脚,向网维的肩膀点去。 拳对拳,脚对脚,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展开了攻势,其出招的力度和架式根本不是普通的游戏,而是真具杀伤力的干架。 “混蛋,你这个白痴,让我来打醒你这个愚蠢的脑子吧。” 橘右黑啸着,一招“亢龙有悔”拍了上去。 “你有本事就来好了。” 网维的身子轻轻一闪,然后接过他那充满蛮力的臂膀,来了个“四两拨千斤”要把橘右黑给摔出去,但青发小子绝不是省油的灯。只见他在空中猛地用双腿锁住网维的脖子,顺势将他也一起带了出去。两个人同时重重地摔在了冷硬的岩石上。 “呼呼……” 两个小子躺在地上,呼呼地喘着气,不再爬起来了。 “谢谢,橘右黑,和你打了一架我清醒多了。” “是嘛。” 橘右黑翻身坐起来说, “那么,现在有些事可以告诉你了。我跟你说吧,你确实是错怪江泉了。事实上是草稚京拜托江泉帮忙的。” “等一下,这怎么说?” “说起来,这就复杂了,得追溯到一年前。” 橘右黑清了一下嗓子, “一年前,也就是江泉回国后不久的时候,草稚京因为生意上的事惹上一起侵权案,而那时他又因为没钱去请知名的律师,所以情急之下就去找才刚出道的江泉,本来以为是一定Game Over了,不料江泉却是小试牛刀般的就挽回了败局。草稚京当时是很感激不止,当然他还爱上了她,他向她求爱……” “啊。” 网维无意识地“啊”出了声,声音很酸。 “怎么,吃醋了?” “没有。” 网维不承认。 “哼,别装了。不过告诉你吧,当时的草稚京比你现在还要酸呢。你知道,当时他向江泉表白时,江泉说什么?” “什么?” 网维当然不会知道。 “当时江泉对草稚京说:‘对不起,王先生。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之所以帮你打这官司,纯粹是业务上的事,当然其中也有一些我的私人感情,不过他是我从高中起就喜欢的男孩。我之所以会回国,也是因为他 ,所以请你不要介意’。” “啊。” 网维这次是吃了一惊,他明白江泉口中的那个“他”就是自己。 “怎么样,高兴了?” 橘右黑用一种不知是揶揄还是讽刺的表情看着他,一脸不怀好意的微笑, “就这样,草稚京输给了你这个未曾见过面的对手,当然那时他还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一直到后来我进了‘联游’以后。那时候我正好把原来的老板炒了鱿鱼,又通过报道知道那桩官司的 事,所以我就找江泉帮忙,进入了我梦寐以求的游戏设计公司。再后来一直对那个‘他’充满好奇的草稚京从我的嘴里知道了你的名字。” “原来是你啊,不过你是通过江泉进的联游公司,也难怪你可以为她两肋插刀。” “喂喂喂,别说得那么可怕。不过,草稚京还算是很识时务的人。他后来看了你的《魔样》,就明白自己输是必然无疑的了。你是有才能的人,又比他在江泉之前就留下了好印象,他要赢你除非比你强几倍,不过这似乎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就放弃了。不过放弃归放弃,草稚京在生意方面可不是白痴,既然赢不了你得不到江泉,那就用你做生意,狠狠地赚一笔,当然你也不吃亏。他找江泉,要她跟你谈《魔样》的事,但是江泉很了解你的个性,知道她跟你说的话,你就会产生无妄的幻想,所以就回绝他,拜托他让我来跟你谈,并且千方百计地想不让你知道他俩的关系,就怕触动你那根变态的神经。可惜啊,天公不作美,那阵风使得江泉所辛苦的一切都白费了。不过这样也好,既然所有的事都知道了,接下来就靠你们自己了。欸,我还真是好人呢。” 橘右黑一口气地把那些事全部告诉了网维。网维躺在岩石上,望着天空中不明朗的月亮,深深地叹了口气。 十五 最后的赌注 远山岛沉沐在夜色之中,黑魆魆的什么也看不见,只在岩面偶尔反射的凛冽月光下,才有两个模糊的人影闪现。 “网维,还不去道歉吗?” 坐在地上的橘右黑一边整理刚才打架弄乱的青色头发一边问躺在地上的好友,但网维没有回答他,只是深深地叹气。 “你怎么不说话?” 橘右黑掏出一支手电,打开后放在岩面上。 “我不知道怎么向她说,她一定不会原谅我的。你知道嘛,我是第一次见到她哭,而那个让她哭得人就是我。” 网维又自责起来,并且在他的脸颊上竟然也滑下了那种称之为“泪”的液体。 “呀,这个笨蛋,哭什么,哭有个屁用啊。” 橘右黑的语调又变成了那种一贯的揶揄口气, “你,你根本不了解我的心情。” 网维叫嚷着,坐了起来,他对橘右黑的这种态度感到愤怒。 网维恶狠狠地盯着橘右黑,拽起了拳头。 “怎么又想打架吗?” 橘右黑的脸上显出了忧虑和悲伤, “我不了解你的心情,哼哼,你以为我真的是个整天围着女人转,一点也不正经的大色狼吗?” “耶。” 网维点点头。 “可恶。” 橘右黑开玩笑似的又挥了一拳,网维顺势再次跌倒在岩面上, “网维你知道嘛,我的初恋,不应该说是暗恋已经永远地结束了。” “怎么,你暗恋的公主Game Over了?” 网维也伸出他的毒舌,攻击橘右黑,但是没想到橘右黑竟然是神色黯淡地点了点头。 “啊。” 网维的表情僵了一下,但马上反应了过来。, “去,你别来唬弄我。” “谁唬弄你了,她是我从幼稚园到初中的青梅竹马,叫方芳,十年前自杀了。” 橘右黑的神情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样子。 “那么……” 网维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不过橘右黑自己倒把话题接了上去, “你想问她为什么会自杀,是不是?” “嗯。” “是我抛弃了她。” 橘右黑沉默一阵,抬起头,望着天空中乌黑的云彩,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万宝路”香烟。 橘色的火苗燃起白色的烟头,一股青烟袅袅升起。橘右黑夹着黄褐色的尾部猛吸一口,然后浑浊的烟气从他的鼻孔中喷射而出。 “高中以前,我一直是学校里的优等生,方芳也是。父母和老师自然是对我们抱有很大的期待,而我们傻傻地听着他们的话,作着所谓的乖小孩,我们一边压制着自己的感情和希望,一边却是努力地满足那些人的愿望。很自然的,长时间地在那种情况下,方芳患上了抑郁症。后来没想到方芳的父母在她中考前离异,导致她中考失常。她没有考上本来一定到手的重点高中后,那些造成这种状况的当事人不但不反省一下自己,反而是对她百般辱骂、讽刺,那个王八蛋父亲甚至把她赶出了家门。 受到刺激的方芳来我家找我,但我迫于在父母亲的面前说了一些违心的话。结果第二天的早晨,人们在我们新村的河里发现了冰冷的尸体。我跑到河边,看着她被河水浸泡大的样子,我感到从来没有的受伤害,我明白我的初恋再也不可能了。” 白色的香烟已经燃尽,只留下一段烟蒂仍夹在橘右黑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 “所以你在进入高中后变了一个人,从不讲以前的事,而且还带头在学校挑起事端,目的就是为了以身试法,挑战家长和老师。” 网维终于了解了橘右黑鲜为人知的过去,也知道了他为什么会从刚进学校时的第一名摇身一变成了不良少年的老大,那段痛的确很刻苦铭心。 “赵宏,我了解你的感受,但是你也应该重新振作起来,再找一个啊。” 网维劝慰似的坐了起来,拍他的肩膀。 “唉。” 橘右黑叹了口气,将头低倒。沉默一阵,正在网维为怎样安慰橘右黑时,他忽然就猛地甩起青色的长发,爆笑了起来。 “哈哈哈,真是有趣啊,我瞎掰都有白痴会信,看来我以后可以去写小说了。” “什么?!!” 网维吃惊得差点就脑溢血。 ――可恶,竟然敢骗我! ――但是,等一下。我记得我好像十年前左右确实见到过有关女初中生落水死亡的事件。难道真的是自杀? ――不错,这事应该错不了的。那么也就有理由相信为什么橘右黑会如此对那件事耿耿于怀了。 ――他根本就不是瞎掰。那么他刚才的那个动作是…… 网维捡起地上的眼镜,侧头看了一眼橘右黑。 ――不错,是在擦眼泪。 “好啊,你骗我,你等着,看我办完事后怎么收拾你。” 网维站起身,低头与橘右黑对视,接着两个男人就都大笑了起来。 “喂,橘右黑。” 网维一边向树林里跑,一边喊道, “明天晚上,贵宾楼,我请客。” “啊哈,这次可总算是敲到这铁公鸡的竹杠了。不过网维我事先申明,我要吃我从来没吃过的大餐。” 橘右黑狡黠地冲着树林里喊。 “那我就要他们用蜡做菜,这样的大餐你总没尝过吧。” 树林飘来的声音,内容很是高明。 在漆黑的远山岛上,此时唯一灯火通明的地方就是野兽公馆,原本死寂的大厅不知是何时又恢复了生气。长桌的两旁坐着陈尘和刚才失踪的人。他们坐在那里一边吃着迟来的晚餐,一边愤愤不平地议论着什么。 “网维那家伙竟然把小泉给弄哭了。” “就是,真是比橘右黑还可恶的男人。” “女性的公敌,必须好好教训的伪君子。” “但是,这也不能全怪网维啊,江泉玩这么大把戏,把他耍得团团转,他发火也很正常。” “谁说的,这个男人太小气,一点玩笑也开不得,真是差劲道极点的男人。” “不,我认为你们都错了,网维把江泉弄哭这件事绝不是为了这个游戏,可能还有其他的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 “具体不清楚,不过问橘右黑的话应该可以知道。” “什么那个男人知道,这么说他是小泉的帮凶啰。好啊一开始竟然那么耍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不,应该先教训网维。不管什么理由男的把女的弄哭了,错的肯定是男的一方。” “那么就两个人一块教训,省得一个一个的麻烦。” …… …… …… …… 正当两个女孩正在商量女性的敌人的时候,网维跑了进来。 “喔。” 两个女孩一撑桌子,站了起来。 “好啊,网维你倒是说说清楚,小泉为什么哭了?” 她们一左一右挡在网维面前。 “啊,这个以后再说。” 网维脚步不曾放慢,拐了个弯,从她们的身边绕过,然后直奔北面左手的楼梯。 “哈哈,过来吃饭吧。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好了。” 狄斌向叶月和戴旻招手,不料却遭到了叶月回首的白眼, “你也不是好东西。” 她这么说着,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不过眼睛却一直不曾离开网维的身影,直到他到达江泉的房门口。 ――啊,该怎么开口呢? 刚要敲门的手停住了,他的大脑在关键的时候总喜欢胡思乱想。 ――如果,我想她道歉,她会原谅我吗? ――算了,不管了,先道歉了在说。 网维打定注意,手敲了上去。 “咚、咚、咚。” “谁啊?” 房间里的声音很忧郁,显然江泉仍然很伤心。 “使我,江泉,我是来……” “你走吧,网先生,去吃晚饭吧。耽误你这么长时间,真不好意思。” ——噔—— 网维的心一直沉到最底处,他的手停在半空,张着嘴,死机。 重新启动的网维不得不超高频率,用来适应现在的计算速度。 ――这、这…… ――绝不能前功尽弃啊,至少还要是一次。 网维此时的这个念头好像和刚才江泉的话一模一样,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精神波长彼此一致的体现。不过即使两人有着相通心灵,现在在这两者之间也隔着一层坚硬的寒冰,而打破这层冰也就是网维再也不能逃避的责任,而且现在他似乎也不愿再逃避了。他在寻找机会,寻找一个可以透过冰层,不是透过墙壁进入房间的机会。 网维走到了西一号房的“巴斯特间”,轻轻地转动把手,门呼啦一下地打开了。 ――上帝保佑。 网维划着十字,走进房间,然后在与江泉的西二号房相隔的墙壁上寻找起什么来了。 ――暗道、暗道。暗道在哪里? 果然是构造与别人不同的精密头脑,竟然想到了利用暗道来潜入江泉的房间。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卫生间,网维找到了那条通往隔壁房间的希望之路, 江泉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眼睛注视着天花板,隔着脸上那层面罩,她忽然觉得看到的一切都是那么得虚伪与做作。 “——啊。” 长长地叹了口气,江泉爬起身,她决定先将自己身上那层紧紧的伪装给除去。而就在这同时,卫生间里面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你……!” 江泉没曾料到网维竟然会从哪里出现。她那对藏在面罩之下的眼睛转瞬即逝地闪现了一丝惊奇,然后又马上回复到刚才的忧郁和冷漠。 “网先生,你来干什么?” 她的声音充满了外交般的冷漠,使网维感到了她对自己的厌恶。但即使如此网维也是没有犹豫地开口了。 “我、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对不起。” “哦,是嘛。那么你已经说过了,可以请你出去了。” 江泉对他那声充满了内疚与自责的道歉,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宽恕,马上下了逐客令, “网先生,不用我送你出去吧?” 江泉站起身,向他投以愤怒的目光。 “等一下,我还有话要说。” 网维不走,他明白现在如果走出那扇门,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江泉,我不知道你是否会原谅我,但是我必须对我刚才的话向你道歉。还有不管你是否会原谅我,不管是否已经太迟了,我都要说。我喜欢你,真的爱你。 我喜欢你的容貌和气质,喜欢你的个性与才能。从我第一眼看见你时,你在我心已经留下了别人永远也不能替代的位置。但是你在我心中完美给我带来了困扰,如果我不能真的使自己出人头地,有一份自尊与荣誉的话,我没有自信向你表达什么。所以我做了那些令我自己也觉得难过的事,说了那些过分的话。如果你能原谅我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做我的女朋友。” 完美,实在是太完美了,网维这段不经理性思考的话简直是无可挑剔。 说完这段话的网维不再作声,看着江泉的脸,等待她的回答。但是江泉把脸转开了。 “欸,对不起,打扰你了。” 面对江泉的这种反应,网维知道自己只能以绅士风度的退场了。 网维转过身,用手理了一下额头上乱乱的刘海,准备离开。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猛地被拽住了。 “维,等一下。” 江泉不但对他的称呼省了一个字,声音还十分的暧昧。 网维转过头,面对他的是一张恢复了女妖般微笑的脸,两个人的目光相互对接着,没有人再逃避。 “泉。” 同样暧昧的话语,网维终于如愿以偿地可以如此称呼江泉了,他的心激动不已。 …… …… …… …… “喵——” 黑色的猫妖精淘气、甜美的叫了一声,然后扑进网维的怀里,向他撒起娇来。 <完> |
网友评论:(只显示最新5条。评论内容只代表网友观点,与本站立场无关!) | 相关文章: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