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me to say Goodbye——Sayers的《巴士司机的蜜月》(Busman's Honeymoon)(1937) Once you've got the How, the Why drives it home. 你一旦知道了手法,原因也就迎刃而解了。 ——Dorothy L. Sayers 所谓的名侦探,就是不论做什么事,即使只是去喝个茶,泡个吧,洗个桑拿,也会碰上命案的“灾星”。Lord Peter Wimsey看起来就是这类传说中的人物。这不,在好不容易获得美人芳心,有情人终成眷属之后,为了躲避世俗与新闻记者各类猎奇与偏见的侵扰,他带着新婚妻子与男仆Bunter,来到了乡下一个叫做Talboys的小村舍安度蜜月。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个新婚小屋居然是那么的阴冷黑暗,房门还上了锁,原本等在这里的前任屋主不知去向,似乎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到来。一番折腾之后,几个人终于找到屋主的亲友,得以在屋内安顿下来。仅过了一夜,前任屋主被发现了——他的尸体出现在小屋的地窖中…… 1937年出版的《巴士司机的蜜月》,是11部Lord Peter系列的长篇小说的最后一部,可以算得上是完结篇,热心的读者至此终于可以对Sayers笔下这众多人物说一声告别,而这些有趣的人物也在本书中做了最后的表演(如果算进短篇小说,则在本书之后Sayers至少还发表了两篇,均讲述Lord Peter婚后的故事,最后一篇是发表于1942年的Talboys,但这两个短篇中除了Lord Peter夫妇外,大多数老面孔,比如Bunter,Parker探长,Dowager公爵夫人等等都没有出现,因此我想还是把本书作为一场谢幕演出比较合适)。这本小说的出版也很有意思,因为原本Sayers的写作计划中,《俗丽之夜》就是最后一本Lord Peter小说,但在《俗》发表后的一年,她写了一个剧本,题目就叫Busman's Honeymoon,讲述《俗丽之夜》之后Lord Peter的侦探故事,该剧于该年(1936年)底上演,结果大获成功,英国读者和观众对于Lord Peter的兴趣不减。架不起亲朋好友的劝诱,她终于在第二年,也就是1937年,将这个剧本改写成长篇小说,这就是我们今天所看到的谢幕之作——《巴士司机的蜜月》。 Busman's Honeymoon这个书名来自一句英国的俗语:busman's holiday,意思是说,虽然在度假,却也得跟平时一样做事,即“照常工作的节假日,有名无实的假日”,这句俗语的背后,原本还有一个小故事。在十九世纪的时候,伦敦还没有公共汽车,那时的bus指的其实就是公共马车,当时有许多公共马车的司机非常关心马匹的健康状况,为了确保顶替轮班的司机对马儿好一点,他们在下班后常常装扮成乘客,偷偷地坐在自己的车子上进行监督。到了后来,这种做法变得相当流行,于是逐渐有了busman's holiday的说法,说的就是那些度假的时候也不“安分”,心系工作的人。书名中的honeymoon显然又是从holiday衍生而来,说的就是Lord Peter,即使在蜜月之中,还得舍下娇妻,探察疑案,用busman's honeymoon,可谓再合适不过。 说罢了这些创作背景,我们就可以了解和理解这部小说的基本特色了,总体来看,在本书中,honeymoon是主线、实线,busman是支线、虚线。小说前后的prothalamion(祝婚歌)和epithalamion(新婚歌),如果作为推理小说来看,与核心的命案基本无关(虽然新婚歌里补充了命案的结局),完全可以省略不看,即便如此,小说中心的20章,也有至少三分之一以上的篇幅是在写Lord Peter夫妇的心灵对话,关心谜底的读者读来就会觉得聒噪不堪,说实话,对于很多这样的段落我也是一扫而过的,的确,这些情节对于一本Mystery来说,是可有可无,甚至可以说是多余的。 但如果我们把这部小说放到Sayers的整个创作历程中,把这个蜜月故事放到Lord Peter的生长经历中,我们会发现,这些“多余”的描写其实并不是作者的闲笔,而是有各种目的的。比如在小说中再次提到了战争,Lord Peter梦中反复出现战争的场景,里面弥漫了一种恐惧感,一种对于死亡的莫名恐惧。蜜月本是美好的,但当往事给一个人留下的痕迹是无法磨灭时,这种美好也抵挡不住。小说的最后一反普通小说皆大欢喜的手法,意外地以Lord Peter的另外一面作为煞尾:当面对一个人的死亡时,当钟声敲响时,一个怯懦的Lord Peter置身于Harriet的怀中,逃避现实的恐惧。这种类似的手法我们在《杀人也得打广告》里也读到过,但也没有这里那么强烈。Lord Peter在Sayers的笔下,应该是一个超乎完美的人,Sayers也在本书中借着Harriet的口赞颂他的身材、形体的完美。她在许多前作中展示了Lord Peter各种优秀的侧面,比如钢琴、比如品酒、比如打板球、比如敲组钟……然而却偏偏在大结局的时候向读者展现了这个似乎只存在于仙境中的人物的虚弱的一面,这样的反差,读者会如何接受呢。也许把思绪拉回到最开头,我们才能找到些许答案。作者提出的战争,社会,人性的主题,从《谁的尸体?》开始,不断地思索、探讨,至此篇达到高潮和结局。 推理小说原本更多的是智力的小说,甚至可以说就是智力游戏,它虽然脱胎于现实,但却有别于现实社会的一种文学体裁。但是如果将这样的体裁所描写的事情,重新放回到社会这个大背景下,小说完全可以摆脱狭隘单一的模式,并赋予很多的社会意义。就Sayers的十一部小说来看,前期的小说主要以破案解谜为主,还是传统的解谜推理小说,中期开始转型尝试,到了后期的“自传三部曲”,谜题渐渐退居次席,而谜题的背景则渐渐占据主要的地位,到《巴士司机的蜜月》中,两者形成一种和谐的平衡,不以景而废人,也不因人而废景,所以我说,Sayers后期的作品(可以从《杀人也得打广告》算起)已经可以算Novel。关于这一点,从Novel的角度研究的许多文学评论家都有过许多精彩的论释了。 很遗憾,《巴士司机的蜜月》之后,我们再也看不到Sayers女士笔下Lord Peter Wimsey的优雅表演了,所有的人物都烟消云散,就如同小说中Lord Peter来到小山庄Talboys,而从London大都市的世俗人流中消失了。这样的结局,是Sayers本人向往的吗?我不知道。或许并不是每一件事,每一个人,都需要有一个结局;或许有那么一天,走在人头攒动的街头,偶尔有人擦肩而过,抬眼看去,他就是Lord Peter Wimsey。 It's time to say Good-by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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