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南大图书馆意外的发现了一本1945年Pocket Books公司出版的《西班牙披肩之谜》的 复印本(原本是金陵大学——南大前身——藏书),前言中写道,这本1935年版《西班牙披肩之谜的再版是经过作者修改后的版本,主要是最后两章埃勒里·奎因进行了全面的修改,以致将凶手都改换掉了。书后还有一篇附录,将初版的结局全文照录,我大为惊奇,所以将原来的结局翻译了出来,请大家在读完14章后阅读本文,这个结尾和原来的结局几乎毫不相干!需要说明一点,由于那本《西班牙披肩之谜》的书正好不在手头,所以有些译名可能与书上的不一样。 15 西班牙披肩之谜 空气中弥漫着骚动的气氛,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埃勒里。马可夫人满面受到惊吓的迷惑、老法官神秘地窥探、探长则有着深切的盼望。 “知道了?”老法官一脸掩不住的好奇,“埃勒里,你知道了什幺,凶手吗?” “你到底知道了什幺,埃勒里?”墨莱探长拉大了嗓门,”什幺“失落的环节” ,这披肩到底跟案子有什幺牵连?” “牵连可大了,探长先生;”埃勒里柔声的说,”它解决了我很多的疑惑。” 探长吐了吐舌头,“真是见鬼了,只不过是我们这迷人的小寡妇怕她万众瞩目的丈夫着了凉而披上,有什幺好大惊小怪的?” “但在之前我们不知道呀!”埃勒里热切地说,“唯有现在我才能将所有的拼图归到它该有的位置,在这之前原是一团乱。” “现在还是一团乱,”探长喃喃地念着,然后他举起双手来,“好啦好啦,我投 降,我还是什幺都看不出来,亲爱的福尔摩斯,大侦探,请您告诉我凶手是谁,好让我 能完成法律赋予我的神圣职责好吗?” “还太早了些,”埃勒里摇摇头,仔细地挑选他的措辞,“探长,请原谅我的自 私,我以前曾栽了一次跟斗,那时我急于表现鲁莽的推论。我还需要时间,一些思 考的时间。关于披肩一事我确实经由马可太太找到了一条明确的路径,但我还在路 上前进。” 接下来墨莱探长或是轻声恳求、或是大声咆哮,埃勒里都是相应不理的态度。埃 勒里他只是托着腮沈思,完全沉浸在他演绎逻辑的汪洋里,一如西班牙角的平静 波涛。 到了最后墨莱只有叹气,他整个人跌近了办公椅内,拼命地抽着烟,恶狠狠地瞪 着埃勒里。 可是埃勒里视若无睹。 那可真是个奇异的画面,办公室内的微妙平衡。马可夫人瑟缩在一角、墨莱探长 激动地挤在椅子上、老法官狐疑地打量着埃勒里、特勒则是拘谨地站在一旁。 然后,平衡被扰乱了。一阵阵的骚动自门外传来,而且是快速地朝着办公室前进 。当墨莱探长正准备起身去看是怎幺回事时,门已经被挤开了,那是一群记者以及 试图阻挡警员的杰作。 大卫·库玛的尸体被发现了。 如果说约翰·马可的尸体如同大理石雕的话,那也许大卫·库玛的尸体就是黑铁 一般的作品了。而另一个和马可不同的地方是,大卫·库玛并没有摆出什幺漂亮的 姿势,他的尸体极为不雅地呈大字型平躺在沙滩上,海水泡得他有些发涨。 “可真是大开眼界,”麦克林法官向自己恭禧着,“短短的几天,就什幺都看到 了。” 埃勒里打量着大卫·库玛的尸体,虽然有些浮肿,但仍可以看出一副坚毅的脸孔 ,紧闭的双眼使他有些像是在沉睡一般,黝黑结实的皮肤则像是奥林匹克的运动员 。 “绞杀,”墨莱探长走向埃勒里和法官,苦涩地说,“布莱基说,他大约是在周 六晚上死亡,看来我们的基德船长工作还真有效率。” “是呀。”埃勒里漫不经心地说着,他的视线一扫而过死者颈部的痕迹,”也是 用细绳吧。” “嗯,”墨莱探长用力地点点头,”看来是奇德干下这两件案子的。” “不,探长。”埃勒里轻声地说,”我想这是杀死马可的凶手所安排的,根据心 理学的角度这样也比较符合逻辑,别忘了他是怎幺开瓦林小屋的门的。” “见鬼的逻辑,我看不出——”墨莱探长没好气地回答。 “我同意埃勒里的看法,探长。”老法官说,“我想我们的巨人朋友如果想要把 库玛先生做掉的话,应该是简单一枪,或最起码直接掐死算了;在脖子上打个漂亮 蝴蝶结?门都没有。” 墨莱探长耸耸肩,“看来是有人要求奇德船长送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给哈里斯啰。” “我想是吧。”埃勒里把眼睛闭上,对于一旁高佛雷太太的哭泣声彷若未闻。“ 但大卫是这幺个安静守份的的男孩,我记得……我们小时候,我们城里一个埃及女 人曾看过他手掌,她说他有个“黑暗的宿命“,哦,大卫!……” “黑暗的宿命。”老法官聆听着死者妹妹歇斯底里的安魂曲,有些满意地说着, “我喜欢这个充满诗意的句子。” 埃勒里在思索中,他突然有些焦躁,也许是宿命两个字触动了他的心弦,也许是 大卫·库玛在阴错阳差间被基德船长送入了永恒,他又想到了那件纽约发生该死的 蒂洛尔人案。 他又睁开了眼睛,看到焦躁的墨莱探长,看到悲恸的高佛雷夫人;罗莎在抽泣着 ,但高佛雷先生的表情则有些木然。 “怎幺样,福尔摩斯?”老法官探头向埃勒里说着,“你的思绪走出迷宫了吗?” 埃勒里叼起一根香烟,“我不知道,梭伦,我从两个方面去推论,得到了一个相 同的结论,它们都指向同一个人。” “哦。” “什幺结论?”墨莱探长的兴致全来了,他粗声地问道,嗓门大到让所有的人都 吓一大跳。 “嗯,一个是关于披肩的线索。” “又是那个见鬼的披肩。”墨莱探长咒骂着。 埃勒里木然地点了点头,“我一直对死者身上的披肩感到很困惑,你知道的。马 可是穿著全套的服装去赴他那个死亡约会的,然而凶手在杀了他之后却扒光了他的 每一件衣服,唯独好心替他披上一件披肩?我一直被这个奇怪的问题所困扰,我找 不到一个能够说服我自己的合理说法。一直到马可太太的证言出现,我才知道那是 个错误的印象,其实凶手的的确确是脱去了马可的每一件衣服。” “那又怎幺样?” “我一直在问自己一个问题,为什幺凶手要脱掉马可身上的每一件衣物呢?” “也许他发了神经、也许他有恋物癖、也许他要拿来做个布偶留念。”墨莱探长 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理由。 埃勒里轻笑了起来,“我不得不承认这些都有可能,可是你不觉得这些理由都太 特异、太牵强了吗?探长先生,我们面对的是一位具有细密心思、并且能够当机立 断的凶手,他不太可能会有这些超乎常人的行为举止。” “那,也许凶手是个女人。”墨莱探长像是在发牢骚般地说。 “这也不合理。”埃勒里莞尔一笑,“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时间不够。什幺情 形会让马可裸着身子写信呢?不可能是在‘办事’前,因为那里没有供人冲洗的浴 室;也不会是在完事后,因为从马可到阳台一直到女仆发现尸体,中间只有二十分 钟而已,时间上根本来不及。而且,在这种情形下我想只有罗莎小姐一人能够让马 可放心地宽衣而已,不过她当时不幸人在瓦林的小木屋里无法分身去和我们的马可 先生偷情。” 墨莱探长彷佛有什幺深仇大恨般地瞪着埃勒里。 “我反复思索这个问题,探长先生,”埃勒里温和地说,“除了你刚刚所说的那 几种原因外,事实上还有几个可能,几种较正常的可能性,它逼得凶手不得不脱去 马可身上的衣服。” “哦?” “我一个一个来说明吧。首先是一个最明显、也是最为常见的理由,凶手想要隐 藏死者的身份,”埃勒里摇摇头,“这种情况我们常遇到,每年在全美各地的树林 或是海边总会让我们发现到几具这样的无名尸。但是这理由在本案并不能成立,原 因很简单,我们的马可先生他就死在屋子里,而高佛雷家中起码有半打的人可以指 认出他来。 “再下来的可能是,死者的衣物里可能有某样凶手想要的东西,”埃勒里从 口袋里拿出笔记,扫瞄了一下笔记的内容以确定自己是否遗漏了什幺,“我们知道 马可先生是位勒索者,他可能随身携带着一些致命的文件,如果凶手引诱马可来到 阳台并杀死他是为了夺去这份文件的话,那这可说是一个合理的推论,我们不能拒 绝马可还勒索其它人的可能,甚至,他扯裂马可身上每一英寸衣物来找寻这份文件的 的可能。 “但是这个说法在本件事情中出现了许多的矛盾之处,使我不得不放弃这一个论 点。第一,马可他本来是预定赴罗莎的幽会,心理上使他不可能带着这种文件,万 一被罗莎发现了怎幺办?第二,如果文件不在马可身上,那凶手必然会赶到马可的 房间去搜查,取回他所迫切得到的,但是当二十分钟后女仆发现马可尸体,赶回他房 间去拿回那些致命的物证时,那些东西仍好端端地在那里,凶手并没做什幺翻箱倒 柜的行动。第三,写了一半的信件就摆在桌上,凶手很明显不在乎让世人知道马可 是个怎幺样的人。 “第三种凶手需要马可衣物的可能,是衣服会泄露出凶手的身份。”埃勒里继续 说明,“不,不是那种死前留言的的玩意,我们的马可先生可以说是位模范的受害 者,埋伏的凶手蹑手蹑脚的走到他的身后,拿起哥伦布往他后脑杓一敲——连哼都 没有哼上一声,搞不好他还不知道是谁干的好事呢。他当然不可能有机会做死后留 言这种玩意。我的意思是,死者当时可能身上穿著凶手的衣物,让凶手意识到如果 让衣物留在现场,他就有被发现的危险。 “可是这推论同样也无法成立,这次我根据的是咱们价值连城的特勒他的证词。 特勒告诉我们,在星期六晚上马可全身盛装前去赴约时,他身上的每一件衣物皆是 马可本人所有,而我们没有又理由相信,死者和凶手玩过交换衣服的游戏,因此我 必须排除这一个可能性。” 墨莱探长愤恨的脚想踢石头,但整个海滩上只有沙子,“太了不起了,埃勒里。 ”他咒诅着。 “第四个可能性,是凶手需要马可的衣服。”埃勒里露出了滑稽的表情,“我必 须承认,这个想法曾一直盘悬在我脑海挥之不去,因为它有趣、并且能让我充分享 受到逻辑思考的趣味性。” “我一点也看不出来有什幺有趣的,埃勒里。”老法官喃喃地说着。 埃勒里夸张地摆摆手,“我亲爱的梭伦,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如果凶手是需要 马可的衣服,那会是什幺样子呢?——他不会是穿著泳衣还是长袍,因为这在西班 牙角,是种很普通的穿著,我记得我们第一天到这里时史宾塞先生就是穿著泳装来 迎接我们的,凶手若是穿著泳衣还是长袍杀了人后,他大可就这样子地逃向屋内或 走道路外而不必剥光死者的衣服。而穿著其它的衣服更不可能需要去脱掉马可的衣 服了,不是吗?因此,如果凶手真的需要马可的衣服,他必然是穿著‘国王的新衣’ 。” 墨莱探长张大了眼睛喘不过气来,而老法官则是哈哈大笑,“你的想象力可真丰 富,孩子。” “是呀,”埃勒里一副严肃的表情,“但是我不能拒绝这个推论,除非我能有足 够的理由。你知道的,关于潮水的问题是一个佐证,但是我很快又想到一个可能性 了,比如说,凶手在退潮前便游泳上岸,埋伏在阳台上。” “我的天,”墨莱探长说,“我认输,埃勒里,你的想象力实在太充沛了,我想 你也一定考虑过,是某个外星飞行物体,为了研究地球人的穿著而杀了马可夺去他 衣服带回去母星研究的吧?” “我只是在所有可能性中找寻完全合乎逻辑的解答罢了。”埃勒里有些不高兴, “回到我的推论上吧,探长先生。这个理论我有几个不支持它的地方,比如说,凶 手大可不必裸身上岸,他也大可溜回屋内去拿一套衣服,另外,时间上也有一些问 题。” “时间?” “是呀,时间和心理上的问题。马可他不会想让罗莎久等的,在那种情况下他不 会有兴致和高佛雷太太吵上四十五分钟,他只要拿出那些照片和情书,高佛雷太太 她自然得乖乖地离开他的房间。马可愿意和高佛雷太太吵这幺久,除非约会真的是 在半夜一点。” “什幺意思?”墨莱探长被弄得一头雾水。 “自己去看。”埃勒里没好气地说,“好了,我们回到最初的问题上,凶手为什 幺非得拿走马可身上的所有衣物呢?除了前面的四种可能外,还有另一种可能性的 存在,事实是,这是第三种可能性的延伸,那就是死者的衣服上沾染了一些不该沾 染到的东西,而这东西直接指向凶手本人。 “那会是什幺呢?这必然不是血迹,因为谋杀案的发生干净俐落,死者和凶手都 没有机会留下一滴血迹。那会是口红香水吗?不,事实上我有充分的理由排除所有 的女士涉案了。” 墨莱探长努力地抓抓头,但他实在想不出什幺东西来。 “是——泥——土——,”埃勒里叹了一口气,说,“园艺上用到的特殊土壤。探长,如果你 去高佛雷家的花坛去挖一挖,也许就能发现到,马可失踪的那些衣物。” 16 终点 离开西班牙角的路上,埃勒里将车子开得飞快,他好象在发泄,将怒气都集中 在脚上,猛力踩着油门。 “怎么了,埃勒里?”法官有些畏缩地靠在椅背上,猛咒着眉头地看着埃勒里, 小心翼翼地说着。毕竟,他也在车子上,“你干得很漂亮呀,孩子。墨莱探长在花 坛里发现了马可生前的衣服,而朱仑也招认了。他说是因为发现了马可和高佛雷太 太之间的关系,为了保护高佛雷先生以及罗莎才设计杀掉马可的,而我们的大卫· 库玛先生不过是个倒霉的替死鬼而已。” “是呀,一切都很完满是不是?”埃勒里恶狠狠地说着,他一直在生闷气,“不 是这样的,梭伦,我是在气我自己。” “哈?” “老爹,你知道卡尔奇斯的那个案子吗?”老法官猛点点头,“那个时候起我就下 定了决心,不再轻率的做出结论。” 老法官同意埃勒里的说法,“这没错呀。” “是呀,”埃勒里悲伤地摇了摇头,“但是这次,我却自己破了戒;在沙滩上看 到大卫·库玛的尸体,听到你喃喃地在念些什么宿命不宿命的,我竟然就是忍不住 ,像是在告解一样地一股脑将我的推论通通告诉了墨莱探长!” “这很好呀,”麦克林法官吃吃地笑着,“埃勒里,其实有的时候大家一起讨论 的效果胜过一个人直往里头钻。 而且说实在的,如果没有墨莱探长的帮助,你觉得朱仑和高佛雷先生两人肯让你粗 暴地将整个花坛都掀了开来吗?” “这倒是真的。”埃勒里嘟着嘴说。他想起刚刚墨莱探长拖着一大群干员要来翻 花坛的时候,华尔特·高佛雷的那股要拼命的神情。埃勒里很高兴事实正如他所想的 一样(说实话,他只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要不然的话墨莱探长可能就得要回去 养老了。 “不要怕错误,孩子,”老法官充满爱怜地说着,“你要知道,错误是成长的脚 印,你不能要求每次你都完美无瑕,因为那是非常危险的,它有可能造成更大的错 误而终至无法挽回。” “我是完美主义者。”埃勒里负气地猛踩油门。 老法官哀伤地摇摇头,埃勒里这个老毛病他一直无法劝他改掉。 “你还没告诉我,”法官于是改变话题,“埃勒里,你是怎么看穿这一切的?虽 然真凶已经认罪,而且你在海滩上也说了一大堆的话,但老实说,我还是有些疑惑 。对于探长先生来说,只要能把凶手揪出来便够了,可是我好想知道一切呢。” “是呀,梭伦,”艾因里叹息地说,”我也知道这样是无法跟你交差的,我把我 的推论都跟你说吧。” “我洗耳恭听。”法官说。 “我在沙滩上和墨莱探长说话时有提到,我是从两个角度来看这个案子的。”艾 勒里开始了他的故事,然而法官立刻打断,“是的,你当时由披肩推导出一个结论 ,埃勒里。不过我有个小问题,那就是凶手其实不必大费周章地剥光马可身上的每 一件衣服呀,比如说,如果是马可的外套沾上了泥土,他只要简单地脱下它就好了 呀。” 埃勒里很夸张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哦,梭伦,”他说,“这其实很简单嘛, 凶手试图转移模糊我们的焦点。很单纯一厢情愿的想法,希望我们找不到我们该面 对的真正问题;这种事情我在柯克案里遇到一次,它已经不会再使我感到讶异了。 我想这是朱仑他偶然的灵光一现,毕竟这不是一个缜密周延的谋杀案。” “怎么说?” “是这样的,比如说要基德船长用细绳勒死大卫,这就是一个很无聊的举止;” 埃勒里解释道,“这使我完全打消凶手是‘预谋’错绑了人的想法,但我姑且不提 这。重点是,基德船长根本是个没啥城府的老大粗,凶手雇用他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一个显著的目标,一条给警方追查的线索,我不相信有人在雇了他杀人之后,能 够安心相信他不会把秘密泄漏出去。” “这倒是真的。”老法官喃喃地说,他的脑海浮出一个滑稽的画面,昏暗的灯光 下,基德船长拍着胸脯对朱仑保证说没问题。 “找特勒来负责走纸条给马可,也是一个很明显的错误,”埃勒里说,“特勒很 明显是高佛雷家中最精明的仆人,他必然使所有人印象深刻。凶手为什么不找下一 级的仆人来捎信给马可呢?找特勒捎信的危险性最高,不是吗?特勒他敏锐的观察 力可能会记得什么或看出一些端倪来的。一个精明的凶手,对这封重要的催命符必 然不会放心给特勒转交的,毕竟那是最有可能引导出凶手是谁的证物。” “不过你是怎么推到朱仑的身上呢?”法官思索着,“如果我阅人的经验不错的 话,那里有的是一堆直线条的人。” “是呀,”埃勒里一笑,”回到我的主线吧,我亲爱的梭伦;除了披肩的推论外 ,我不是说过我还有另一条途径吗?” “你是说了。”法官闷闷地说。 “那实在不是一条很好的途径,简单的说,那叫做‘土法炼钢’。”埃勒里苦笑 地说,”我试着去排除所有的人涉案的可能性。” “很实际的作法。” “实际?我一点都不喜欢。”埃勒里忧愁地说着,”这个案子我能够向你描述许 多的凶手特质,只可惜我这个以前惯用的手法这次有些许的不灵光,无法像以前一 样锁定一位凶手,事实上,我只能知道凶手会打字、有机会用到高佛雷先生的打字 机、知道佣人的排班状况、知道基德船长这号人物、并且知道瓦林小屋。如你所见 的,还是有不少人符合凶手的特质,我于是只好一个一个的过滤了。 “先说我本人吧。我很清楚我不是凶手,但如何证明给别人知道呢?其实蛮简单 的,我完全不认识高佛雷家的任何一个人、我不知道佣人的状况,不可能要特勒捎 信给马可、也没机会打这封信,”埃勒里耸一耸肩,”因此,我不是凶手。至于麦 克林法官嘛……” “小兔崽子,你倒怀疑起我来了。”法官笑着骂道,”你这个坏胚子,还亏我对 你这么好!” 埃勒里咧着嘴笑,“我总是得试试看嘛!而且,其实你和我的证明是一体的。” “嗯?” “最主要的,是时间的问题。”埃勒里解释说,”我们见了面后,花了两个半小 时多才到西班牙角不是吗?想一想我们是在几点碰面的,凌晨两点半!马可大约 是在半夜一点被杀的,我想我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时间上能做掉他之后再赶过来会面 的。另外,你和我都没有机会去打那通通知厄尔的电话,我们也都不具备前面所提 凶手特质。” “谢啦。”法官仍然有些赌气。 “好啦,我们来看看其它的人他们的可能性吧。”埃勒里愉快地说着,”其实, 这个案子能够解决,多半是靠我的眼和耳。” “哦?” “我们住在高佛雷家的那一个夜晚,我可是得到了丰富的信息哟!”埃勒里很无 聊地摆出了胜利的表情,”好了,言归正传吧,我们来一个一个检视每个人的可能 性。 “首先是特勒。为什么是他先呢?因为他在本案实在是太重要了,我们必须立刻 查清他涉案的可能性,否则实在不知道该不该采信他的证词。 “我之所以能够澄清对特勒的怀疑,最主要的原因是那封信。浴室里拼凑出来的那封 信,证实了特勒的清白。” “再说明白一点,埃勒里,我有些搞不大懂。” “是这样的,如果凶手是特勒的话,他大可不必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潜入高佛雷的 办公室打这封信,他只要跟马可说一声,罗莎约他在阳台见面便成了。”埃勒里轻 轻地说,”你也许会说这可能是特勒他故布疑阵,但别忘了我们是如何发现这字条 的,马可烧毁了它,而由人稍后潜入拼凑回来的!换言之,这字条是在意外的状 态下重见天日,起码不在凶手的计划之中。” “接下来我们来看匹兹,对于她,我的结论是,心理学上的全然不可能。” “是呀,”麦克林法官同意埃勒里的观点,”她如果是凶手的话,那前后的表现 就太离谱了,两次设计杀害马可,然后匆忙逃逸,接下来逼得自己冒险去在命案的 节骨眼上表演勒索?” “不,不是这个。”埃勒里用力地摇摇头,”要推翻你的理论很简单,我只要说 她是被朱仑撞见,慌了手脚便成了。亲爱的梭伦,我之能够证明马可太太清白的理 由,还是那张纸条。” “你老是跟我作对,埃勒里。”老法官甩甩他的右手,无可奈何地说着,”然后 你的理由又总是比我充分……说吧,那纸条又有什么见鬼的名堂?” 埃勒里顽皮地继续说下去,”你知道那张纸条是从壁炉里挖出来的,而且是勉勉 强强地拼成能够辨识的程度。老爹,容许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匹兹女士是凶手的 话,她在前往赏她丈夫一记哥伦布的路上,怎么会有心思跑去玩拼图游戏呢?” 老法官猛力拍了一下他的大腿,”对呀,尤其是她已经知道纸条的内容了。” “当然,我们还得考虑另一个可能性,亦即,她是在杀了马可之后再跑回去拼凑 的,”埃勒里继续说道,”但是这不合理。她为什么要回去拼拼图呢?当然是要给 自己一个脱罪借口。不过别忘了她的逃跑极为匆忙,她不但不大有时间去拟定这个 不切实际的计画,而且在灰烬被取出前没有人能够有把握这些灰烬是否拼得起来, 再加上这又是件耗时的工作,一个要逃亡的人是不会有如此的闲情逸致去做的。 “好了,我们再来看看其它人的可能。罗莎·高佛雷,我们迷人的女孩,她当时 被结结实实地绑在瓦林的小屋里,不可能犯下这桩命案。当然,如果她是和基德船 长合谋的话那可另当别论,但是如此一来那通自瓦林小屋打出的电话、以及通知厄 尔的电话便不大好解释了;并且,她不会打字。”埃勒里说,”还有,老爹,别忘 记是我们两人发现她的,绑在她身上的绳子我得用铅笔刀才能割断呢。我们的来到 是件意外事故,但我们来的时候小屋里只有她一人,唯一的一条路,外面车子整夜 亮着灯直到电力耗尽,海面平静无波。--她的同谋呢?难道真的绑了她一整夜? “接下来是三位女士,慕恩太太、高佛雷太太、还有康斯特佛太太。其实证明也 很简单的嘛,不过可是靠我的努力挣来的。” “你又做了什么,埃勒里?”老法官关心地问,他很了解埃勒里,”你是不是又 在暗地里做了什么事?恶习不改哟。” “我哪有!”埃勒里一脸天真无邪,”其实你也知道的嘛,我们寄宿在高佛雷家 的那个晚上,不是欣赏到了三位女士的三种搜查示范?对,就是这个,老爹,我再 问你一个问题,如果这三位女士中的任一是凶手的话,她会在杀了马可之后跑回房 间蒙头大睡,过了二十四小时后再跑去搜查,冒了被警方抢先一步发现的危险?而 且东西却实在马可房间里,由咱们的马可夫人取走了。” “你这个鬼灵精!” “好,我们再来看看高佛雷先生,能删除他的涉案也实在是靠着我的耳朵。”艾 勒里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我跟你们说过,我曾‘不小心’听到高 佛雷夫妇间的亲密对话,如果说高佛雷先生是凶手的话,他没有必要这样地作戏, 尤其是我很确定我没有被发现。另外,如果高佛雷先生是凶手的话,他也必然亟欲 取回那些会导致丑闻的证据,起码在杀马可之前会弄清楚,而不是事后再来追问他 的太太是否有这东西的存在。 “同样的推论也能在慕恩先生身上适用,更有甚者,慕恩先生不可能知道关于瓦 林小屋的事。” “嗯。” “接下来就剩下厄尔·柯特了。”埃勒里说,”最难摆平的疑惑,我必须承认。 他虽然在基德船长打电话回报时人在牌桌上,但我并不敢确定他不会算好了时刻当 个明家。不过,在有人可以不打桥牌而在一旁观战时,厄尔他选择了参与战局,不 担心突发过早或过晚的电话,在心理上我是早排除他的涉案了。披风的事情让我更 坚信这一点,因为他没有什么好理由去剥光马可的衣服。” “尤其是最后剩下来的人是朱仑时。”老法官点头同意埃勒里的说法,”事情终 于是尘埃落定了。” 埃勒里叹了一口气。 “是呀,尘埃落定,”他忧伤地说着,”而我的西班牙岬角的度假之行也泡汤了 。” 他想起临走前的情景。在高佛雷先生紧紧地握住朱仑的手,激动地告诉他他没作 错,并表示要聘请全东岸最好的律师替他辩护时,埃勒里就知 道,西班牙角他是待不下去了。 “看开点啦,埃勒里,”老法官安慰他说,”好歹你也带了一些回忆走的,不是 吗?” “是呀,”埃勒里仍然是郁郁寡欢,”看来我只得回到纽约,去面对那让人头疼 的蒂洛尔人案了。” “开心一点啦。” “嘿,对了,”埃勒里的眼神突然一亮,”梭伦,我倒是想到了一件事。” “哦?” 没说话,埃勒里径自停了车,他开了车门下来,打开车后堆满东西的夹层,一阵 翻翻拣拣后,他满意的带回来一团东西,黑色、柔软、且挺大的。 “什么东西?”老绅士狐疑的问说,”你哪里弄来的?我记得没看见——” “披肩膀上,老爹,”埃勒里边说,边跳进车里,把这玩意儿放老绅士膝上,” 这是我们这番危险的小小纪念品。--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实在是个够格的歌剧 演员?” “这是什么--”老人神经质把这东西拨开,惊骇的说。 “这是正义的谋杀者,是逻辑之道的岔路,”埃勒里摇头晃脑起来,边松开手剎 车,”我忍不住去拿他,说真的,这是今天早上我在墨莱探长眼前神不知鬼不觉干 来的。” 法官拿起来定神一看,这是约翰·马可那件黑色披肩。 老绅士又忍不住一颤,深吸一口气,带着视死如归的架势毅然把披肩往肩上一绕 ,埃勒里咧嘴笑笑,一踩油门,没多会儿,老绅士雄伟有力的男中音又再次迎风响 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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