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春眠不觉晓,处处想睡觉。 考来呼噜声,口水知多少。 即使在自学考试的当场,罗修还是困得睁不开眼。暖洋洋地晒着灿烂的阳光,一蹴而就地搞定了刑法考试的试卷。虽然就可以这么交卷了,但是罗修却不想那么做,他趴在桌子上,选择美美地睡到交卷铃响。同时他的脑子里得意地盘算着待会儿中午众狐朋狗友许诺的美味大餐。 “来,罗修,鳕鱼卷。” “罗修,尝尝清蒸龙虾,要蘸了浆吃。” “一修。这个燕窝鸽蛋是我特地为你点的,喜欢吗?” “阿修罗,今晚我们不醉不归。哥俩好啊,五魁首啊,八匹马啊,六六六……” “…………” “这是什么?你站起来!!” 耳边突然响起的厉声惊醒了正做着美梦的罗修。他睁开眼,看着一位“顾大嫂”般的监考老师,正冲着那位隔自己两排的叫华莘的考生大声责问。 “我……”那男生坐着不懂,瞅着她手里的纸条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监考老师怒道,“你怎么会不知道,这是我在你脚边发现的。”她一边大声吼着一边张开那纸条,扫了一眼上面的字母,“你要跟我说你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你作弊!!” “你放屁!!”那男生叫道,悚然挺立起来,“我不知道这张纸条是什么,是从哪来的,这和我没关系。” “好好,你竟然骂人……”那老师气喘吁吁地叫嚷开,说,“你跟我马上离开这个教室。” “我不,我又没有作弊,我为什么要离开?” “没有?小张,你马上把这学生的名字记下来。”她向另一位更像是她学生的监考老师布置任务。 “哦,知道了。杨老师。”张弘老师有些内疚地看了一眼华莘,拿起讲台上的笔。 “你敢!!”华莘冲着张弘大叫道,“你们凭什么说我作弊。” “怎么你没有作弊,这个纸条是什么?你还威胁监考老师?张弘,去把谢老师叫来。” “你……”华莘见张弘在监考的记录卡上写完字,冲动地一把推开推开了站他面前的杨瓶兰。 杨瓶兰一个趔趄,险些就跌倒在了身后那个女学生的身上。 “啊——”那女学生吓得大叫了一声。 几个人转过头去看那女生,华莘的脸上也露出了恐惧。罗修觉得出事了。 “杨老师,你怎么了?”张弘没有跑出去,反而是冲向杨瓶兰,一把扶住她。 “小张,给我拿水、拿水……”她的声音颤抖着,哆哆嗦嗦地将手伸到口袋里,她掏出一个小药瓶,急急忙忙地吞下一大把药物。 但是心脏急救药的效果,并不明显。过了一会儿,她依旧气喘地靠在一个座位上,嘴里已经说不出任何话。 华莘脸色苍白地看着她,张弘跑出去打了120。 这个考场变得一团糟,整个考试陷入瘫痪状态。杨瓶兰在就这么被送上了急救车,可在抢救台上她就永远地闭上了眼,当时的时间是十一点二十六分四十秒。 罗修的刑法考试上考出了人命。 “一修,最后一门考得怎么样,没有被那件事影响吧?”巧克力餐厅里,田冶一边乐滋滋地吃着她的香草冰激凌,一边晃着双腿和罗修聊天。 “没有,没有,我在之前就做好了。”罗修同样拿起一杯冰啤酒,喝了一口说,“对了,我记得你在考试之前,说在我考完后你会请我吃饭的。” “嗯。”田冶蹙起眉头,为难地说,“我有这么说过吗?我不记得了。” “你还真是。”罗修捏扁了杯子,“那我现在提醒你了。” “哦,是吗?可是你有证据证明我说过吗?” “坏蛋。”罗修叫道,他终于是知道田冶在耍他了,“我当初录音就好了。” “嘻嘻……可惜你没有啊。”田冶笑眯眯地气罗修道,“记得我下次再说时录下来。” “哼,我当然知道。”罗修撇撇嘴,“不过你这么说是不是说你确实在之前说过请我吃饭的话?说实话。” “嘻嘻……是。” “那很好。”罗修的脸上忽然露出令田冶胆战的笑容。 “你……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我现在有证据了。”罗修从口袋里掏出一直Walkman,按下Up键。 “你这么说是不是说你确实在之前说过请我吃饭的话?说实话。” “嘻嘻……是。” “你坏啦。”田冶叫道,“我又不是不请你吃饭,你这么赖皮干什么?” ——赖皮?谁啊?我吗?真是不可理喻。 罗修暗想着,嘴上却在说:“那么今天的晚饭,我就要你请。” “好的啦——”田冶拖长着语调,忽然就笑了,“一起去城里吃饭怎么样,学校的菜我都吃腻了。” “没问题啊,反正你请客。”罗修搓搓手,显出兴致勃勃的样子,田冶冲他撅了撅嘴。 “罗修先生。你就是罗修先生吧。” 这对“兄妹”刚准备结账,去城里吃晚饭。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走了上来。 她和罗修、田冶仿佛的年纪,大眼睛、塌鼻梁,一头剪到颈脖子处的头发烫过,染成了咖啡色。她穿着一件水灰色的羊毛翻领套衫,牛仔裤,红蓝相间的旅游鞋,虽然看起来很精神活泼的样子,但脸色非常憔悴。 “你好,你是……”罗修看着她,认了出来,“你是一个考场的那个……” “对对,我是当时坐你右手的龚卉。”她急急地介绍着自己,还不安地瞥了一眼身旁的田冶。 “哦,有什么事吗?”罗修把田冶拉到自己身边,将她的位子让给龚卉坐,“我看你好像很匆忙的样子。” “对对。是的,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想请你帮助。他为此很苦恼,我不希望看到他这样下去,那件事一定与他无关……” “等一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我可以的话,我一定尽力而为。” “你一定能,也只有你能帮他。卜守纪老师那件事不就是你解决的吗?” “你说卜老师那件事。”罗修点点头,“他到底是谁?他又发生了什么事?龚小姐我希望你能慢慢的,说详细一点。” “我,好吧。我真是太激动了,有些语无伦次。我找了你已经好久了,到了你的宿舍,才知道你和你女朋友在一起……” 罗修喊了一杯可乐,让她平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她缓缓地重新开始,说;“他,我想你也知道。就是坐在我右手的那个叫华莘的男生。” “华莘……”罗修跟了一句,“我明白了。” “华莘是不是就是那个考试作弊,引发监考老师发病的人……” “不,不是他害死的杨瓶兰。”龚卉又一次激动了起来,“我不许你诬蔑他。” 田冶傻了似的转头看了罗修一眼,罗修握了一把她的手。 “你是说这件事与他无关,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华莘推了一把杨瓶兰,这是当时在场所有人都见到的事。杨瓶兰因此发了病被送到医院,当晚就因为血管堵塞引发破裂而死。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理由说他与这件事无关。” “你!”龚卉的脸涨的通红通红,她飕地站起身,“原来你也认定是华莘害死了杨瓶兰。” “坐下。”罗修喝道,“我没有说华莘害死了杨瓶兰,事实上并没有人害死了杨瓶兰,她是因为心血管疾病的发作而死的。但是华莘推他引她发病这是谁也无法否定的事实。” 龚卉一把紧紧地抓住了面前的餐巾纸,将它扯得四分五裂。“不错,你说的不错。是谁也没有害死杨瓶兰,但是别人却认定杨瓶兰的死是华莘引起的。这连他自己也这么认定了。你知道吗?他现在很痛苦,陷入深深的自责中,而且他再也不能参加全国自学考试了,他的将来,他的一切都完了……” “我明白。”罗修淡淡地说,叹了口气,“媒体是把双刃剑。” “不,你根本就不明白。如果你明白你就应该拿出你的本事,把这件事的真相查清楚。事实上,你作为一个侦探,难道真的就那么不敏锐吗?难道你就没有发现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知你所说的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 “我不知道。”龚卉回答说,“如果我知道哪里不对劲,我就不来找你了。但是我唯一的感觉是杨瓶兰死得太快了。” 罗修不语,他忽然觉得龚卉的话非常有道理。杨瓶兰的确死得太快了,如果她的心血管真的已经堵塞到那么严重的程度,她怎么还能在考场监考呢? “好吧,我想我说的你有道理。我愿意试着调查一下这件事的真相,尽管我觉得现在根本无从着手。如果你愿意,不防先谈谈你和华莘的关系如何?” “我……”龚卉的人一下子放松下来,她扭捏地看着罗修,红脸道,“我和他其实是普通朋友。” “真的?”罗修不相信地说,“你不诚实。如果连你都不开诚布公,我将怎么调查。” “真的是这样。其实我就是在那个礼拜,第一节的考试的时候才认识他的。” “哦?那么说说经过。”罗修示意她继续,然后伸手叫服务员,“咖啡可以吗?” “谢谢。”她喘口气,说,“那一天是第一堂民法考试,我记得已经到了快发卷子的时候,他冲了进来,坐在我身边的课桌上。当时我记得很清楚,他很狼狈的样子,即使坐到了位子上,仍然没有静下心来。东看看西瞅瞅的。后来,那个叫张弘的监考老师跑过来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是他忘带了二B铅笔,刚去小店买了,但是身边没有铅笔刀,他还对张弘说要问我借一下。我就这么借给了他铅笔刀,他也很高兴,后来考试的时候也经常转过头来看我这一边,对我笑。我知道从那时起那个杨瓶兰就对他起戒心了,认为他会作弊,她和那个张弘经常在我们两组的过道间跑来跑去。” “嗯。那么后来呢,你们是不是就这么成了朋友?” “对,当天考完试后,他说要谢谢我,要请我去喝茶。我去了,就这样我们成了朋友。在交谈中,我们都觉得相互之间有很多共同的喜好,后来的一个礼拜中,我们也经常一起在市图书馆见面,一起复习考试内容。” “那么你们对这次的考试把握如何呢?” “他本来说他全部能通过,但是现在……”龚卉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对不起,我能插一句吗?”田冶小心翼翼地问道。 “什么?”龚卉有些敌意地问道,还转头看了一眼田冶,她当然认识这个大明星,但是她现在对此并不感兴趣。 “你们既然认真复习了,那么他为什么要作弊呢,那张纸是你给他的吗?” “当然不是。”龚卉白眼田冶说,“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不是你给他的,那么他周围还有谁会给他递纸条呢?”田冶继续说,“你对他作弊这件事没有异议吗?” “我……”龚卉低下头,对田冶坦诚道,“你说的不错,我不敢肯定说他没有作弊,至少他自己也没有说自己没作弊。” “可是他在考场上说过,也正是由于他强调这一点才会引发冲突的。”罗修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根据觉得他是想要作弊的?” “是的。我承认在复习的那几天,他是心不在焉的。他没有认真的看书,而是经常在看我。考试之前的那一天晚上,他还对我说:‘完了,完了。卉卉,我刑法考试要为你不及格了。你可要助我渡难关哦。’我对他说:‘我是绝对不会作弊的,我从小到大压根没试着干过做这事,想帮你也没办法。’他说:‘最毒妇人心,竟然见死不救。不过好在我考场经验丰富,明天一定可以顺利搞定。’那天他跟我说了这话,我觉得他真的会在身上夹带一些纸条。” “那事后,你有没有对此核实过呢?” “没有。我看着他的样子,都觉得心要碎了。”她的眼圈忽然变得通红,然后哽咽了一声,说:“罗修先生,我觉得作弊这件事在杨瓶兰这件事上虽然是个诱因,但决不是主要原因。我想让你帮着调查的是她死亡的真相。” “我明白。当然。”罗修略一思考,“我想在这件事的调查上,我一定会去找华莘了解一些情况,当然现在还不必。我可以等他的情绪稳定一下,或者到非见他不可的时候再去打扰。但是龚卉小姐,如果可能我请你尽可能的看着他,他有什么不正常的状况出现请立刻告诉我。” “他会出现什么不正常的状况呢?” “这个我也说不出。但是他现在心事重重,而且他很冲动,防着点总是好的。” “好的,我想我明白了。”龚卉最后叹了一口气,说,“冲动的白羊。考试的那天是他生日啊,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2. 杨瓶兰老师的灵堂上,场面很隆重。 罗修到了那里才知道这位杨老师根本不是默默无名的老教师,而是一位在医药科学方面非常著名的教授学者。她在中草药对癌症的治疗以及传统中草药的现代化、国际化的领域都具有很大的影响力。 “张弘小姐,你好。” “嗯,你是……你是罗修。” “对。张弘小姐好记性。” “哪里,只是觉得你这名字比较有趣罢了。” “有趣?”罗修不明白地问道。 “对啊。”她说,“倒过来不就是修罗了嘛,而且我看你照片上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真的就和神话中的阿修罗一样呢。” “你的意思是说我难看的脸给你留下深刻印象了。” “不不,我觉得你长得满酷的。”张弘觉得现在这个场合发笑的话,实在不合适,于是硬生生地收住了笑容,“你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 “对。”罗修不假思索地说谎道,“你也许不知道,我和华莘是很要好的朋友。他现在发生这种事,我觉得很难过。我不知道杨老师的家人是不是还要求华莘对杨老师做什么补偿?所以我想先和他们见见面,把一些事情商量一下。” “哦,那么是华莘委托你来的啦。” “不。他现在受到了很大打击,一直窝在家里。我想作为朋友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真是很好的朋友啊……”张弘感叹一句,又问,“他真的受到很大的打击吗?” “那是当然。”罗修奇怪她说这样的话,盯着她看到。“要知道,现在什么事情一经媒体的炒作,就变复杂了,变味了。你只要看看这两天的报纸,看看网上的新闻,你完全可以明白他此时在受到何种煎熬。他的前途完了。” “也许你说的对,但……”张弘的脸色苍白起来,转过身说,“但他考试作弊这事总是事实。我带你去见见杨老师的家属吧。” 秦叶安是杨瓶兰的儿子,不过而立出头的年龄。但子承母业,虽然年纪轻轻,却已经是医学院附属医院里的主任医师。据说杨瓶兰咽气之前,他就在她的身边…… “小弘,这人是……” “他叫罗修,是华莘的朋友。” “华莘!就是那个害的我妈妈发病的人?”他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通红。 “是……”张弘小声地,尴尬地看了一眼罗修。 “你来这干什么?”秦叶安跑向罗修问。 “我想了解一些情况。”罗修开门见山地说,“就华莘这事,你是不是准备向法院提出起诉,要求他赔偿?” “赔偿……”这个问题似乎是秦叶安没有想到的,他看着罗修发了一会儿呆。然后问道:“什么,这事和你有关吗?” “当然。”罗修说,“他家人已经委托我全权代理他的这件事。” “哼。”秦叶安摆摆手,激动地说,“那么这件事就这么了了。我们没有时间起诉赔偿。” “我们……”罗修紧追不放道,“那是你们一家人商量的答案吗?” “不错。” “但是我肯定你在我说起这个问题之前你还没有考虑到过。”罗修望着他不安的眼睛,肯定地说,“你们家真的已经商量过了吗?还是再商量一下的好。” “我说了,这事我们不要求那个姓华的负责,也与你无关。” “你太专断了。你难道不问问你父亲的看法?”罗修继续不动声色的缓缓地说。 “父亲!!”他忽然就咆哮起来,“我爸爸早不在了,从小到大是我妈妈一个人把握养大的,现在我们家就剩我一个人了。现在在这我说了算。你给我马上离开这。” “叶安。”张弘跑到他身边,拉着他,说,“你干吗那么激动。你好好地说不会嘛。” “小弘。我……”他似乎是很内疚地看着张弘,“妈妈死了,我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叶安!!好吧。”张弘拍拍他的肩膀,对罗修说:“对不起,罗修同学,我想这件事叶安他不会再要求华莘承担什么责任了。你回去可以让他放心了。希望他以后好好的,不要再那么冲动。” “我明白了,那么好吧。”罗修点点头,看着张弘身边手足无措的秦叶安走出灵堂。 “对不起,再打扰一下。”罗修走到门口,反身又问,“刚才秦先生说的‘我们’,是不是指你们两个?” “啊!罗修同学好聪明。”张弘先是一惊,然后刹那间羞得红了脸,她仿佛一下子缩小了十几岁,像个小女孩似的,腼腆地说:“我们本来就要结婚了。” “可是没想到……”她的声音又变得哀愁起来,“杨老师她竟然就这么去了……” “是的。杨老师的突然亡故对我们学校是个巨大的损失,我们学校对这样的考生进行谴责。当然他不是我们的学生,我们无法对他进行进一步的处分,但我觉得单单只是取消他三年内的自学考试资格是远远不够的。这样的人应该受到更重的处罚!” “那么章校长,您认为应该对华莘进行何种处罚呢?” “我认为他应该坐牢。”章方亭校长义愤填膺地对罗修大声宣泄自己的观点,“只有杀鸡才能儆猴。如果这样的事,社会还这样听之任之,那我恐怕以后的人还将越来越多。” “我明白你的想法。杨老师的死确实令人惋惜,但可惜我们现在医院的水平……” “我们学校的附属医院在国内也是水平一流的。” “是的。那真的只能说是杨老师太不幸的,她的心血管疾病到了这么严重的程度,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还来进行监考。” “这一点我想杨老师自己也没想到的,的确这很突然,不过……”章方亭犹豫了。 “不过什么?”罗修紧追不放道,“你是不是认为杨瓶兰老师的死有出乎你意料的地方。” “不不,她的死的确是心血管严重堵塞造成的血管破裂。而且当时她儿子就在边上,是他亲自下的死亡鉴定书,这是不会有错的。” “她儿子就是秦叶安?” “对,不错。” “他是学内科的吗?” “是的内科主任。” “我明白了,那么她的死按理说是不会有什么不妥的。”罗修说,“章校长,再想请问一下,杨老师身前的一个研究项目是和癌症的中药治疗有关吗?” “对。”章方亭忽然怀疑地盯着罗修问,“但是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怎么,这不是学校大家都知道的秘密吗?” “不是,这在学校属于机要的研究项目,你又是如何得知的?”他的眼睛瞪了出来。 “我恐怕我也忘了是哪听来的。”罗修同时在心里问自己:这事我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对,是在灵堂上,那来祭奠的一个医生说的。“校长,那么杨老师死后,这研究不就暂停了吗?” “暂停?不不,当然不。”章校长盯着罗修说,“杨老师的学生张弘小姐完全可以继续负责接下去的研究。不过我希望在这件事上,你可以对外保密。” “那是当然的。”罗修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张弘小姐她是不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学生?” “当然是。她是杨老师最喜欢的学生。” “她要到什么时候才有可能博士毕业?” “这个么……她的学分按理说早够了,但是就缺一篇有质量的毕业论文。” 3. “你说你是保险公司的,要为杨瓶兰女士的死做一下调查?” “对。杨瓶兰女士身前有买我们公司的医疗保险,所以我特意来调查一下。”罗修掏出那张曾经某本电视剧里的保险员证件,给内科的王延明医生看。 “这是死亡诊断书,杨瓶兰女士的死因是心血管堵塞破裂造成的。” “哦,签字医生是秦叶安。等一下这个人……”罗修装模作样地看看包里的文件,说,“他就是保险受益人。王医生,杨女士死的时候,身边还有其他人吗?” “当然,候主任和我当时都在。” “那么你们对他的诊断认同吗?” “嗯?你什么意思?”王延明怀疑起来了,警觉地问,“我们当然认同秦医生的结论。他是杨瓶兰的儿子,难道有问题还不提出来?” “当然,当然。”罗修觉得有些卡壳了,“那么……就不打扰了。” “怎么了,一修,你没有从医院找到有用的线索吗?”田冶看着罗修,放下拿到嘴边的绿豆棒冰问。 “嗯。医院的医生非常谨慎,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入手。” “那么这个案子你有没有得出什么初步的判定呢?” “这就是我现在难办的地方,如果不弄清楚杨瓶兰死亡前后的具体情况,我的确无法判断。但这不是说这件事情很明了,龚卉的说法的确有理由。”罗修回答说。 “那么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一时间想不到怎么办?” “要问帮你忙吗?”田冶咬下最后一口棒冰,痛快得嚼起来,“我可以找个借口去体检,然后就和那些小护士们聊天。你知道女孩子只要有瓜子就什么都会告诉你的。” “哦,天哪!!”罗修惊奇道,“小冶,我以前真是太小看你了。” “嘻嘻……”她一笑,办了个鬼脸。 “田小姐你真的要去外国拍戏,是好莱坞吗?”穿着白色制服的康芮护士一边拿着一根针,一边和自己的偶像说话。 她是和田冶仿佛年纪的女孩,一头卷发染成了红色,眼睛大大的,鼻梁很挺,只是下巴稍显方了一点。 “这次是参加香港的一个片子,要到伦敦和巴黎去拍外景。这不,还要先进行体检。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保密啊。” “知道知道,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她猛地一下将针刺进田冶的左手中指上。 “呋——”田冶皱起眉头,显得满痛苦的样子,“好痛?” “呵呵……就好。田小姐忍一忍。”她用吸管采了足够的血液,然后用一个棉花团紧紧地按住伤口,“好了。” “谢谢,谢谢。”田冶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这个报告要多久才出来?” “大概半小时吧。” “呀,那我还要等半小时啊。”她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我就坐在这等,不妨碍你工作吧。” “当然,当然。”那个小护士连忙点头,“田小姐也看见了,其实像我们医院平时根本就没什么人来。” “这里主要是做科研的吧……我听我一个朋友说这里的癌症研究是达国际领先水平的。”她说着,还从包里摸索出一包西瓜子。 “对对。我们这研究中医药对癌症的作用。”那护士说,“不过做这研究的一个教授最近死了。” “哦,怎么死的?”终于到了紧要的地方。 “发病死的呗,她心血管本来就不好。那天她在学校里做监考,发现一个考生作弊……” “就是报上最近说的那件事啊,原来上面说的杨老师就是这里的教授。” “对对。”那小护士不知不觉伸手到了田冶放在她手边的瓜子上。 “哦,那个杨老师人怎么样?” “怎么样?很凶的。我上班的时候见过她两次,每一次见她都是扳着个脸。就像只母老虎是的在那发威。你也许不知道,那个做药物研究的主任秦叶安是她儿子,平时看上去满权威的样子,可他妈一来,就屁都不敢放一个。唯唯诺诺地像个灰孙子。” “呵呵……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毕竟是他母亲。在自己母亲面前放肆总是不对的。” “诶。才不呢,他何止是不敢放肆。田小姐你不知道,他这人根本就是被他母亲握在手里的,她叫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她叫他往西,他也绝对不会往东。我听说他高考时的志愿原是想学航天科技的,但愣是被杨瓶兰改成了医学,还是她自己的学校。” “嗯……这确实是满不好的。不过以他现在的成就,证明杨瓶兰当年为他选择医学还是有道理的。” “这可不一定。要知道他之所以升到主任医师的职务,一方面固然是他有一定的水平,但凭他母亲做后台才是主要的。一些医院学跟他同期毕业或者更早一些的医生,虽然本身的水平完全和秦叶安差不多或者更优秀,但最多也就做到个副主任医师。” “这么说的话,这个秦医生还活的满够窝囊的。” “对对。”康芮点点头,继续说,“你知道吗?那天一起参加抢救的一个护士甚至怀疑是秦医生杀了杨瓶兰呢?” “啊。”这句话是真的吓了田冶一大跳,“你不是开玩笑吧。”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耿敏说抢救时候她看到秦医生一检查杨瓶兰状况,脸色立刻就变了。像碰到了什么恐怖的事,过了好一会他才叫注射乌洛托品。不过针还没来得及打,杨瓶兰就死了。” “哦,乌洛托品。”田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就凭这并不能说是他杀了他妈妈啊。” “可他有动机。不是吗,如果他妈死了他就可以不在被压迫了。而且我还听说杨瓶兰为他找了个女朋友,但是他也不是很喜欢的样子。”耿护士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继续滔滔不绝地说,“还有,今早上来了个保险公司的人。嘿,你知道……原来秦医生他还为杨瓶兰买了保险。” “嗯……这么怀疑也有道理。可惜我对这事不敢兴趣。”田冶说,“你知道他的女朋友是谁吗?长得漂亮吗,他们俩关系如何?” “张弘,也是杨瓶兰的学生,一个精明的小个子女人。别看她在杨瓶兰身边显得乖巧的样子,其实是个有野心有心计的人,她之所以要嫁给秦医生也就是要拿杨瓶兰做后台。” “不过,现在杨瓶兰她死了,那她是不是就不会嫁给秦医生了呢?” “我看到不是,现在杨瓶兰手上研究的项目,了解进展情况的只有他们两个。” “哇——那他们结婚的话,中国的居里夫妇啊。康小姐我看你这么漂亮,不如快去把秦医生抢到手,他会有可能获得诺贝尔的。” “别说笑了,田小姐。你以为研究就这么容易啊,告诉你吧,秦医生手上的病人前一阵子,连死了三四个,其中有一个得肠癌的还是我们这一护士的舅舅呢。” “真不幸。是哪一个护士?” “哪一个,让我想想。她好像也有半个多月没来了听说是在参加什么自学考试。对的,她叫龚卉。” “龚卉!你说龚卉?对不起我再问一下,那几个病人是什么时候死的?” “什么时候?不就月初的时候,也就近半个月的事。” 4. “龚小姐。这段录音我想你也听见了,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是医学院附属医院的护士。” “这个很重要吗?”她玩弄着自己的手指,不去看罗修那对严厉的眼睛。 “当然是很重要的。还记得我开始时对你说的话吗?如果你不能够对我开诚布公,如果你对我说谎,那么我将很难调查下去。” “这么说你想不再调查了。”她的头抬起来,眼睛里透着愤怒。 “不,这时候即使是你叫我停止我也不会了。我闻到了犯罪的气息,不,正确的说是我闻到了谋杀的气息。龚小姐,这里我给你一个最后的忠告,如果你现在不对我说实话,那么当警察来调查的时候,你将是以嫌疑犯的身份来回答问题。” “你!!”她生气地站起来,“你是怀疑我杀了杨瓶兰?” “你有嫌疑。”罗修看着她的眼,不否认也不赞同。 “为什么怀疑我?”她又坐下了。 “因为你有动机啊。”田冶插嘴道,“如果说你是因为你舅舅的死而怀恨杨瓶兰的话,你就有理由杀了她。” “可是我为什么要对舅舅的死而怀恨杨瓶兰呢?且不说我根本没有怀恨,即使怀恨我也应该怀恨医院,怀恨主治医生;而且我又是怎么杀死的杨瓶兰呢?又是怎么不引起秦叶安他怀疑呢?他是杨瓶兰的儿子,不是吗?” “对,确实是这样。不过我在这可以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罗修紧跟着争辩说,“杨瓶兰在医院实验她的新药,而你的舅舅正是因为服用了这种新药而死的。杨瓶兰这个人积极地追求名誉和成功,所以按她的性格来看,她是会不顾他人的反对而擅自将某种新药用于临床试验的。但是这种试验显然是失败的,因为近一段时间以内已经连死了三四个病人,而你舅舅就是这三四个人中的一个。你当然有足够的理由去恨杨瓶兰。” “不错,你说的不错。我是有足够的动机,但是我可并没有去杀死杨瓶兰。” “警察是不会这么想的,警察们注意的是线索和证据。你有动机;你在你舅舅死后就没去医院上过班;你在杨瓶兰做监考的考场考试;你身边一个考生或者说你的男朋友和她发生了冲突;他推了她,她倒向你,然后发病了;最后她死在了医院的抢救台上,而抢救台上的医生是她的儿子。如果她是被确定为谋杀的,你说警察会怎么认定,是你还是秦叶安?” “他同样有杀她的理由,不是吗?” “不,他没有。即使他真的懦弱,生活在杨瓶兰的意志之下,以至于他恨她,但他不会杀了她。他是单身男人,从小生活在他母亲的意志之下,所以当他在生活中突然失去了他母亲,他就会像一艘没有灯塔的航船,他的生活将完全乱套。而这一点我在和他接触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他当时说过:‘妈妈死了,我觉得自己是个废物。’所以他绝不会去杀杨瓶兰。” “你就相信了?”龚卉反问道,“而且这盘带子上不是也说了吗?他还有为得到杨瓶兰的保险而杀人的理由。” “这就更不可能了。”罗修说,“这个保险事件是我为了调查而设的幌子,那个去医院的保险员就是我。” 他说着将那张冒牌的保险证件丢到桌上。 “你想说什么?”罗修发现她的神情变了,她的心松动了。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应该告诉你们,你到底还想要了解一些什么情况呢?” “我想了解……” 罗修想了一下,“你在第一堂的民法考试时见到杨瓶兰什么感觉?” “大吃一惊。” “有没有心情激动而影响了你的考试发挥?” “有一点。我记得在一开始我根本就静不下心,所以我才会注意到华莘他一直在看我。” “那么当时杨瓶兰是不是也注意你了呢?” “我不知道,也许是,但她更多的还是注意着华莘。” “那么她没有认出你吗?” “认出我来,这怎么会。她是教授,我是护士。她又不常来我们医院,一个月能来个两三次就不错了,而且我也不是天天当班,你能要求她记住一个只见过一两次面的人吗?” “这当然不能。”罗修说,“那么张弘呢,她是秦叶安的女朋友,按理说应该是经常来医院的吧,难道她也没有认出你来。” “张弘……”龚卉笑道,“连我都不认识她,还指望她能认识我。我告诉你她虽然是秦叶安的女朋友,但却从来没有来过医院,连杨瓶兰来的时候也没有来过。我想她除了杨家以外,不会在其他任何地方和秦叶安见面。” 罗修静静地坐着,指尖紧紧相对,望着田冶头上那个银灰色的发夹,独自深思。现在他的手上已经有了足够的线索,谋杀的结论自己也早已肯定,但是是谁会杀了她呢,又是怎么杀了她的呢? ——是龚卉、秦叶安、张弘,还是华莘……对了华莘,这个人是这个案子的起点,而罗修在调查的时候,竟然独独忘了去了和华莘谈谈。他真的是无辜的吗?如果他有杀人的动机,如果他是凶手,那么仅仅受到一次处分,禁止几年的考试资格,对他来说简直是太便宜了。 ——不过按他的性格……他会吗?还是先去调查一下吧。 “龚卉小姐。” “什么?” “我想去见见华莘,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他……”龚卉看着罗修的眼睛,点点头,“我知道,我带你们去。” 华莘的家是两个单身男人的家,像所有能想象的到的王老五的家一样,里面混乱、肮脏、臭气熏天。 华莘的妈妈在他高三的那年与其父亲华文宾分道扬镳,跟着另一个有钱男人南下去了深圳。因为这一突然的变故,华莘在黑色七月的考场上兵败华容道,但华文宾是个好爸爸,他没有怪儿子,而是把所有的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他让儿子好好用心再奋斗一年,争取第二年考上一个好大学。但是华莘不愿意,他看着两鬓已白的父亲,毅然放弃高四的学业。带着一张高中文凭,出去找工作。 现实是残酷的,华莘在被剥削了几年年轻的劳动力后,依旧时时刻刻地为他的工作担心,深怕自己什么时候就又变成无业游民。而这时,那些曾经和他同学的人却已然毕业出来,凭着他们混来的大学文凭找到了工作轻松、薪金丰厚的好职位。 华莘的心里不平衡了,于是选择了自学考试的道路。但是没想到第一次的考试就遇到了这样的事。 冲动,即使是在社会上过了这么多年,他依旧改不了这毛病。 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父亲上班去了。他开了门,见是龚卉带着罗修他们,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什么事?”他问。 “嗯,罗修先生有些事想问你?” “罗修?就是那个考试时坐你右手的那个。”他看着罗修,问。“你有什么事?” “我在调查杨瓶兰死亡的真相。”罗修说,然后在他做出过激的反应之前一手抵住了门,“她的死不是单单的发病,有可能是谋杀。” “谋杀!”华莘嚷道,“你是说我故意推她,把她杀了?” 罗修没有回答,而是出其不意地问道:“什么是故意杀人罪?” “故意杀人罪……”他没有想到罗修会这么问,但还是条件反射似的回答道:“故意杀人罪是指故意非法剥夺他人生命的行为。” “很好。”罗修说,“你既然把这记得这么熟,那么你自己就应该明白你的所作所为有没有触犯这一条。如果你没有就让我和你谈谈。” “你是警察?” “不。” “那么关你什么事?”他虽然还对罗修的来访有怀疑,但是请他们进了屋。 “一开始是龚卉小姐让我调查的,在这不断地调查的过程中我发现杨瓶兰的死可能是谋杀。但还有另一点让我想不到的事,龚卉小姐也有杀死杨瓶兰的动机。” “嗯,卉卉你?”他惊异地盯着龚卉,像是在看着一个怪物。 “我没有杀她。”龚卉说,“但是罗修先生认定她是被人谋杀的,所以他要向你了解一些情况。罗修先生不是警察,但他在侦查探案方面有很丰富的经验。你也许听过自学而班上那个卜守纪老师的事,罗修先生就是这件事的侦破者。我原本只觉得杨瓶兰的死有蹊跷,所以就请他调查了,但没想到事情的进展到了这一步。我自己也被牵连的进去,所以我现在必须让罗修先生查出真相。这一次,华莘,你能帮我吗?” “我不知道能不能帮的上。罗修,你要了解些什么?” “我能和你单独进屋谈吗?这里可以让她们帮你收拾一下。” 显然,罗修有非常机密的事情要和华莘说。 一间又小又乱的房间里面充满了酒精和香烟的难闻气味。里面一个床、一个书桌,还有一个衣架。床上、书桌上撒满了法律自学考试的书、资料、模拟考卷,衣架上挂着两件外衣,顶上套着一只袜子。华莘把被子拉到一边,让罗修坐到床上,然后从桌上的书堆下拿出半包三五香烟。 “我不抽。”罗修抬起头,看到了几张贴在天花板上的日本女星的海报。 两个人蹲在狭小的房间内,开始聊起来,开始罗修还是为了打消对方的顾忌而尽可能的海阔天空,后来听他渐渐说到自己近几年的事,罗修安静了。 “我真的没想到那个杨瓶兰就这么死了,我对不起我爸爸。” “嗯,我明白的感情。照你这么说来,你之前根本就不认识杨瓶兰啦,那么也就是说你没有杀她的动机?” “当然。” “可是你推了她,不是吗?” “是的,我推了。我一时激动就推了,但是我不是故意的。她冤枉我,冤枉我考试作弊,我就这么一下在丧失理智了。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去推她。” “不,你知道的。” 罗修说。 “我知道?”华莘看着罗修,又沉不住气了,“我当然不知道,我说过我不是故意的!!” “不,你知道。”罗修依旧坚持道,“当然这只是你的心知道你为什么会推,而你本人还没有意识到。从你刚才告诉我的你的经历中我看得出,你爱你的父亲,你要出人头地,你不愿意你的父亲再辛苦,所以你非常重视这次的自学考试,你把这作为对你父亲的报答。但是在考试过程中,正当你春风得意马蹄急的时候,杨瓶兰突然跑过来说你作弊。她的这个指责是对你所有的否定,毁灭了你前途和希望,所以你当时又气又急,想要立刻将这绊脚石踢开,所以你推了她。你在心里的潜意识里是有杀她的动机的,你的潜意识里是希望她死的,所以你才对她的死内疚而不感到怀疑,你从来没有想到过她的死是别人计划的,对不对?” “我的确没有想到过。” “但是龚卉她想到了,她怀疑杨瓶兰的死不正常。但是她毕竟不是当事人,所以我必须找你了解这前前后后的一切细节。” “前一个的民法考试时,我因为忘带了二B铅笔,在考场上弄得很狼狈,当时就被她们两个盯得很紧。我事后就知道我肯定会被她们注意的,不过好在我的刑法学的比民法好,可以说我是相当有把握的,所以我也不怕,不过没想到我还是被她们列为重点怀疑对象。你别以为就那个杨瓶兰一直在怀疑我作弊,那个小丫头也一样。虽然不像那个杨瓶兰一样一直盯着我,但她走来走去的时候,三次里面起码有两次走过我的身边,有时还就站在我边上,停下来装模作样地环顾四周。” “哦,是吗?”罗修说,“你刚才说你对刑法考试比较有把握,那么那张作弊的纸是哪来的呢?” “我不知道,反正我没有作弊。” “你说会不会是龚卉丢给你的?” “这不可能。她丢张纸条给我做什么?” “她认为你不会啊。你不是在考试的前一天对她说:‘完了,完了。卉卉,我刑法考试要为你不及格了。你可要助我渡难关哦。’” “那是我和她开玩笑。”华莘急得争辩起来,“况且当时她就明确回绝我了,她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你很了解她吗?你们不是才刚刚认识了一个礼拜吗?”罗修反问说,“况且即使了解的女人,她还是会做出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的。” “你怀疑她?”华莘说,“你刚才还对我说你没有怀疑过她呢。” “不,我没有说我不怀疑她,只是如果她是凶手的话,她事后来找来调查是非常不合常理的事。但也不排除特殊的可能性,我只有掌握大量的线索才能找到真相。” “你混蛋!!”他说着似乎想要跑上来揍罗修,但罗修早已走到了门边,“最后一个问题。你身边的其他考生你认识吗?” “不认识,我一个他妈的也不认识!!” 5. “怎么样,一修,有进展吗?” “我想我已经知道该怀疑谁了。” “哦,是谁?” “我不能说,我还不知道杀人的方法。我不知道杨瓶兰是何时被下的毒,是怎样被下的毒。最关键的一点是我不知是何种毒药。” “是吗?”田冶忽然说,“我想我知道。” “你知道?” “是啊,这是刚才龚卉说的,我正要告诉你呢。” “她说什么?”罗修停下来,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她刚才对我说:‘田小姐我想到一件奇怪的事。’我问:‘什么事?’‘就是那个康护士说到的秦叶安抢救时说到的乌洛托品。’‘乌洛托品怎么了?’‘它医学上的用途主要是医治肠炎啊,可是杨瓶兰是心血管疾病的发作。秦叶安为什么说要给她打乌洛托品?’‘我想我也不懂。你是护士,你想想她在医学上是不是那类毒药的急救药?’她想了一会儿忽然说;‘对了是蓖麻碱,蓖麻子碱中毒会发生凝血现象,造成大肠、血管的破裂。乌洛托品是急救蓖麻碱的药物。’刚和我说到这,你就出来了,她也来不及告诉你这事。” “天哪,小冶。这正是我所欠缺的最重要的一环。”罗修急忙拉住她的手,跑起来说,“没有时间了,我们要在突破了的尸体火化之前,要求验尸,现在就去找马亚男!!” 夜,静悄悄的。 杨瓶兰的遗体穿着寿衣,直挺挺地躺在门板上。 今晚是最后一夜了。但有一个人的心里面突然产生了莫名的不安。那是一种危险的警告,这一夜不会平稳,真相就要揭露出来了。 秦叶安的身子突然打了个冷战,张弘在他身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这时,门外走进来了几个人,领头的一个男的是已经见过的罗修。后面是一对男女。张弘和秦叶安都十分诧异地望着他们,秦叶安站起来,说道:“龚卉……” 张弘转头问他:“你认识她?” “她是我们医院三病区的护士。”秦叶安说着,脸上的神情有些不正常。 “秦叶安先生、张弘小姐我向你们介绍一下,市刑警大队队长马亚男女士。接受这两位的报案,前来对杨瓶兰老师的死进行调查。” “什么?”那两人又是吃了一惊。 “是的。”英姿飒爽的马亚男走上前,向他们出示证件,“我们已经将杨瓶兰女士的死进行立案,需要将她的尸体带回去进行法医鉴定。” 马亚男威严的眼神将秦叶安震慑住了。他颤抖着,将目光转向身边的张弘。 “你们凭什么这么做?”张弘站出来问道。 “凭法律。”马亚男轻描淡写地回答她,继续盯着秦叶安,“秦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我们还是找一个地方谈谈的好。” “谈谈……谈什么?” “就谈谈杨瓶兰的死,还有你们之间谁是凶手!” 罗修插进话来,环顾了一圈与案件有关的四个人。 “据法医的简单检查,毒药致死的推论是成立的。毒药是蓖麻碱,死亡时间为二○○一年四月十五日中午十一点三十分左右。”在灵堂后面的一间房内,马亚男进行了一段简单的开场白后罗修开始了他的最后推断。 “刚才马队长的话,大家已经听明白了,杨瓶兰是被人毒死的。而根据我这两天来的简单调查,谋杀她的凶手就在你们之间——华莘、龚卉、秦叶安和张弘,你们每一个都有憎恨她,并且可能构成谋杀她动机。”他一一望着他们的脸,厉声说,“杨瓶兰是一个严厉、冷酷的女人,她会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别人的身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高高再上不可被人侵犯的君王。真是这种将自身意志强加于人的自私、残酷性格才使得她被人杀害了。华莘恨她是因为她蛮横的指责华莘在考试的时候作弊;龚卉恨她是因为她的舅舅在杨瓶兰的新药实验中死去了;秦叶安恨她是因为他从小生活在杨瓶兰的意志下;张弘恨她是因为这个导师三番两次地将她的研究成果占为己有。对不对,张弘小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干巴巴地回答说,眼里射出挑战的光芒。 “那好,我会一一向大家说明的。”罗修说,“杨瓶兰死于蓖麻碱中毒,这种毒药不管是体内接触还是不慎服用都能引起死亡。而在座的每一位也都是有可能机会下毒的。华莘可以将沾上毒药的尖刺夹在手中,在那一推中将它刺在死者的身上。龚卉小姐也可以在杨瓶兰倒向自己的一瞬,用同样的方法谋杀她。秦叶安作为死者的儿子机会更多,他完全随随便便地在死者的食物中下毒,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张弘可以在死者生前喝的最后一口水中下毒,或者在杨瓶兰发病后的救助中随便找个机会刺她一下。你们每一个都有杀人的可能,但凶手只有一个。他是谁呢? “是华莘。不,排除他我有三个理由,首先在我的调查中他唯一和死者的接触就是这次的考试,也就是说除了死者在考试的时候冤枉他作弊以外,他没有其他可能谋杀的动机。其次死者是死于中毒,那么这个谋杀者必定在事先就准备好了毒药。而华莘与死者的冲突发生在当场,他不可能事先预料到,并带着一根有毒的针来考试,同时毒药蓖麻碱也不是他有途径可能得到的。最后,这场冲突的产生——那张作弊的纸条根本不是华莘的,也就是说整个事件的起因是真正的凶手所设的第一个局。我这么说的证据是我对他刑法知识的突然考察,他对刑法的掌握完全无需在考试中作弊。根据以上三个理由,我完全可以排除华莘作案的可能,不知你们同不同意?” “哦,照你这么说,他不但无需对杨老师的死负责人,连他的作弊处分也应该撤销啦,因为那是凶手陷害他的。” “他的作弊处分事后自然应该撤销,这点我想到事后是很容易的。不过他对杨瓶兰的死还是需要负负责任的。正是他那冲动、莽撞的性格被人利用了,杨瓶兰才死的。” “你这么说的话,岂不是说杨老师是被他推了之后下的毒?”张弘不屑地反问说,“你还不如直接说我是凶手呢。可惜啊,我不是凶手,那么龚卉小姐杀死杨老师的人是你啰。真没想到啊,原来你和叶安是认识的,我之前还一点也不知道呢。” 她瞟了秦叶安一眼,然后轻蔑地望着龚卉。龚卉的手涨的通红,若不是她要稳住华莘那冲动的脾气,也许自己早就忍不住站起来走了。 她望着站在中央的罗修,等他继续开口。 ——他真的已经找出真相了吗? 她的心中,若是没有一丝怀疑,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凶手是你吗,龚小姐?”罗修转过身,对她说,“不错,是你。你对杨瓶兰的恨在考试之前就有了;你可以得到毒药,可以轻易下毒;你也可以趁人不注意将那张作弊的字条扔在华莘的脚下,等着被杨瓶兰发现,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你他妈的,我打死你!!”龚卉的脸瞬间变得苍白,她原来紧紧握住华莘的手放松了。华莘愤怒地暴跳起来,握紧拳头就向罗修的脸上打去。 张弘和秦叶安的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但是华莘的拳头是不可能打到罗修的。他早已避开那一拳,反手紧紧扣住他的脉门,继续说:“所有华莘不可能的,龚小姐你都有可能。但是这表面所有的可能性并不能说你就是凶手,只要在深入的推理,我们就会发现龚小姐这些实质上的证据是与她的心理证据不符的。她在事后的所作所为表明她不是这件案子的真凶。” “心理上的证据?” “不错。龚卉虽然如我所说的符合华莘没有的谋杀的条件,但是如果她真的是凶手的话,那么她在事后要我来调查这个案子的目的是什么呢?其实上杨瓶兰在死之后被秦医生鉴定成为了正常的病死,而且其他人也没有怀疑,即使是当事人的华莘也一样。谋杀了一个人,但谁也不知道,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一件完美的谋杀。那么假如凶手真是龚卉小姐有必要去让别人再去注意这件事吗?不,完全没有必要,这样的事情即使是傻子也不会做的。所以我在一开始就排除了龚卉小姐是凶手的可能性,当然我一开始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说过,因为我要在必要的时候将她作为一个调查的王牌。事实上,也正是这样华莘才告诉我想知道的一切。” “排除了他们两个,那么剩下的只有我了啦?” “是的。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之后,剩下的当然就是真相。符合我刚才说的三个条件的,除了龚卉以外,就是你——张弘小姐。而且与龚卉比起来,你不但没有不具备不是凶手的心理上的证据,而是拥有凶手所具有的一切心理特征。聪明、稳重、冷酷具有野心,在某种意义上,你和杨瓶兰的性格是相象的,你们都自私,都具有强烈的事业心和支配力。这一点当我看到秦叶安在他母亲死后惶惶然的把你作为自己依靠时我就感觉到了。他为什么要包庇凶手,因为他知道杀死杨瓶兰的就是你,他怕自己在失去母亲后再失去你,从而变成一个真正的废物。在这里我要把我排除秦叶安是凶手的理由讲一下,这全是因为他在一开始抢救杨瓶兰时所说的一句话。” “一句话?”龚卉不解地问。 “对,他一开始曾叫护士要求注射乌洛托品?如果是他是凶手,他在死者的药物里偷换了蓖麻碱,那么他自然不会下意识地在抢救时说要注射乌洛托品,引起其他人不必要的怀疑。可是他当时却说了,为什么呢?这是出于医生救人的本能,他一开始没想到他的母亲是如何中毒的,直到她死了。后来他再杨瓶兰死后,在做死亡结论时,他忽然意识到了他母亲死亡的真正原因。他知道她是被人害死的,也知道凶手是谁。可是他这时却没有将凶犯揭露出来,替他母亲报仇,反而帮着掩盖了犯罪的真相,为什么呢?因为在他知道凶手是谁,他知道杨瓶兰的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你前进的步伐时,所以你要杀她。你们学校的校长曾提起说张弘的学分按理说早够了,但是就缺一篇有质量的毕业论文。我在想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会写不出一片博士毕业论文呢?恐怕不是你写不出,而是你的博士论文都被杨瓶兰占有变成她的学术成果了。如果我的推理不错的话,现在她所进行着的药物研究应该是你的学术研究。” “不错,不错非常完美的推理,照你这么说的话,我的确可能是凶手,但是你有证据吗?你找出一个证据来支持你刚才的推理吗?你自己也说了,这是一个完美的谋杀。” “不,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完美的谋杀的。我的一个朋友曾说过这样的话——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犯罪,只有不够完美的侦探。我同样是一个不完美的侦探,但在这案子上我还是有证据的。张弘小姐,你还记得吧,为了这个计划,你曾做了一张作弊的纸条,而这张纸条作为华莘他‘作弊’的证据是备案的,现在只要警方用它来对照一下笔迹,就能马上确定这上面的字到底是谁写的了。” <完> 终于把白羊座搞定了,但对于毒药方面还是没有很大的把握,哪位医学高手帮我把把关吧。 嘻嘻…… |
网友评论:(只显示最新5条。评论内容只代表网友观点,与本站立场无关!) | 相关文章: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