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格尔言:向死而生。这里的死之本体,以作为生的寄生,人们通常懒得去细究,相反惦记的是所谓“羯磨”——读快点,仿佛又变化成“折磨”:”生死“、”羯磨“、”折磨“——这几个词儿拉扯悲剧的链环,在这本厚实笨拙的书壳里,由索尔仁尼琴一字一句地牵捏成癌症楼里朽木死水般的寡季荒年。 书是好书,比《古拉格群岛》易读,起了页就悬上心,直到整本读完,才松开脑中的那根弦。闭卷阖眼,难免想要为结局道不平:kostoglotov最终只是淡淡地接受了春意和槐树粉花,vera和zoya没能留住他,流放地最终也会随笑面迎人的诡异新官员而远去——领袖那曾经绝对至上、无比至高的伟大和荣耀,在死去的第二年就已连真理报上加一个黑框的待遇都得不到;人们随着剧变飘摇,或多或少表现些弛豫:不过啃骨者才不真去在乎,他懂得怎样活着,知道先入月台的招数经年不变,这就很受用了——他看得到真相一角,两条腿摆在行李架上,盖了被单像死人一样……这一切也太淡淡了。 倒不似rusanov,他的离开无比风光,十厘米的距离报了抑郁多周的私仇,女儿将成为诗人,儿子的问题也不大,妻子爱他,形势虽然起了变化,但总有办法……这仍然太淡淡了。 dontsova呢,”母亲“她怎样了,是癌或者不是——她去了莫斯科,然后呢..dyomka截了脚,asya的一侧乳房该已添入到dontsova的”断乳山丘“了吧..vadim的胶体金拿到没,诊疗结果是如何?这一切的结果还是淡淡。 我并不讨厌淡淡,只是不习惯从俄国作家那里看到而已:dontsova自然提到了rusanov的腺体问题,那表示他命不长久了——最长是一年,或者少得多,又或者因为人事部门的敏感而撤职,或者因为那个印象中的壮实工程师的报复而殒命,rusanov的悲剧有很多种格式,最终相似的是那辆车被磨浅了的纹路,死亡的召唤对他只是咫尺之遥。kostoglotov是怎样呢,他或许还有一些幸福可言,不谈被击毙的大狗,他的那对医生朋友,豆蔻年华的女子——爱的希望在vera那里还有,生的希望也是:可能被暗示死在列车行李架上,但不太有所谓。至少在这一天里,不再有任何遗憾的事了:去找了vera,给她留了信,买到了朋友嘱托的轻便熨斗,去了动物园并且回信给dyomka,还有zoya……这一切都有交代了,怎样也都无所谓了。 客观地想,是处理得不坏,但仍然谈不上惹我喜爱:于死亡的真切和过分写实的、活灵活现的人物面前,这是难以言状的窥探情愫:不确定带来的压抑,韵味很多时候都在,但涉及癌症时,就不合适——这不是批评的玄妙,只是个人的不满:我的数位重要的亲人,皆是患着这种那种癌病死去;缘起于此,凡看到这样那样的癌病时,我便格外关注了生死:不生不死的处理,必定是使我不忿的。 说到这里,忽然有些不想再继续——逾死之业,很好的一个论题,被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语给糟蹋了。但其实这也并无所谓,索氏也有明确表达这样一种对虚无的敬意:或者这样那样的理念、主义,作为讨论的一种手段,到最后也不过是面对死症的一通排遣。”逾死“,这从何谈起呢?爱克斯射线通过时还留下身体的影子,或迟或早的死亡终归是逾不过躲不开的。切除病灶则会扩散,铅板照射会带来射线病,激素疗法则”失去活着的意义“,山根乌头有毒,菌子不过是安慰剂……你运气好离开了这里,终究还是要在某处盖被单;你敢于反抗死,殊不知你正向着它而生活,它恰就是你的目的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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