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勒里·奎因的魅力(转载) 作者:山姆.卡尼克(S. T. Karnick) 翻译:既晴 原载:恐怖的人狼城(http://windmail.virtualave.net) 时至今日,少有人阅读埃勒里·奎因(Ellery Queen)的作品,这个事实显示了美国推理小说的深度降低,而出版界的方针更造成雪上加霜。此一类型文学企图抢占科幻与恐怖小说逐渐下滑的商业市场,但它却将秩序与理性替换成意识形态与官能上的刺激。奎因,相较之下,透过对探索真相的热情,代表了对推理文学的钟爱。因此它及其所隶属的传统美国推理小说的衰微,使得此时此刻的共识是,不再有真实的真相了。 第一部埃勒里·奎因的小说,《罗马帽之谜》(The Roman Hat Mystery),出现在七十年前,若说奎因建立了现代美国犯罪小说的典范与基础,其实一点也不夸张。然而,周年庆的活动却寥若晨星。《埃勒里·奎因推理杂志》(Ellery Queen's Mystery Magazine)发行特别号以纪念创立者、同名者,一家小出版社出版了最后一本未出版的奎因小说(指《错误的悲剧》,the Tragedy of Errors--ellry注)内容包括其它杂文,但也仅止与此。现在仍旧印行的奎因作品几近于零,绝大部份都难以找到。真是奇耻大辱。奎因是黄金时期属于美国推理小说的唯一一位重量级作家,时间从一九三○年代跨及五○年代。埃勒里·奎因,如同安东尼·布契(Anthony Boucher)所称,正是美国推理小说的代名词。 事实上,奎因是一对出身于曼哈顿的广告人,堂兄弟佛德列克·丹奈(Frederic Dannay)和曼佛雷德·李(Manfred B· Lee),创作第一部小说是为了参加推理文学奖。他们使用侦探的名字做为笔名,让读者只要记住一个名字就好,展现了他们的创意与先见之明,这个系列很快地广受欢迎。他们的作品卖了一亿本。从一九二九到李逝世的一九七一年间,他们写了三十九部长篇,数百个短篇故事,以及数不清的广播剧和电影剧本。李通常负责将丹奈所构思的大纲细节(经常超过一百页)铺陈成书,丹奈则在大纲中设计布局、谜团、角色与题材。虽然他们早期的作品很明显是受到S·S·范·达因(S· S· Van Dine)的菲洛·凡斯(Philo Vance)探案的影响,以及建构在包括道尔(Conan Doyle)、却斯特顿(G· K· Chesterton)、玛丽·兰哈特(Mary Roberts Rinehart)、厄尔·德·毕格斯(Earl Derr Biggers)与M·D·波斯特(Melville Davisson Post)以来,稳固的古典基石上,他们却以独特的方式整合了这些影响,创造了黄金时期推理小说的典范。 在奎因以前,美国有两类分野甚明的犯罪小说类型:谜案推理(puzzle mystery)与冷硬派推理(hard-boiled story)。谜案的型式始于一八四一年爱伦·坡(Edgar Allan Poe)的〈莫格街凶杀案〉(The Murders in the Rue Morgue),在一九二○年代末以前是犯罪小说的主流。这类作品通常具备有限人数的嫌疑犯,与一位侦探,他根据观察、以及对人性的理解,推论出谜案的解答。作者和读者进行「公平游戏」,他提供解决谜团的所有必要线索,而后侦探据此揭露真相。 冷硬派起源于一九二○年代的廉价杂志(pulp magazine),企图反映美国人生活的丑陋层面。典型的主角是个浪子,自律甚严并且深具崇高的道德感,他必须比(经常腐败的)警察、权力操控者及罪犯更有韧性,以带给弱者、无助者最小尺度的正义。达谢尔·汉密特(Dashiell Hammett)的山姆·史贝德(Sam Spade)、雷蒙德·钱德勒(Raymond Chandler)的菲力浦·马罗(Philip Marlowe),和米基·史毕兰(Mickey Spillane)的迈克·汉默(Mike Hammer)是其中最有名的冷硬派侦探。谜案推理由于描述正义可能实现的理性世界,而倾向保守主义,冷硬派作品则在自由主义者之间得到好评,因为它暗示了美国社会实质上是不公平的(政坛变动使它更加恶化)。 奎因的革新,是以正在萌芽中的冷硬派特色,对谜案推理灌注真实感。在系列探案中的主要角色里特别明显。埃勒里是个古典的业余侦探,具有菲洛·凡斯风格--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自大狂--但他和警方的关联是合理的,因为他的父亲理查·奎因(Richard Queen)是纽约警局(NYPD)的探长。两个奎因聪明、正直而且工作认真,他们的关系亲昵,相户尊重,而且言之成理地复杂。奎因探长的助手,维利巡佐(Velie),是个迟钝但可靠的警察。与歇洛克·福尔摩斯(Sherlock Holmes)对苏格兰场(Scotland Yard)可笑的蔑视相比,这样的相处关系在一九二○年代在这个类型文学中变得越来越流行。 奎因探案很快地丢弃了凡斯的做作,这个系列变成谜案推理与冷硬派作品上扬的现实性和百折不挠的态度之完美融合。我们可以在《罗马帽的秘密》里看见警察程序(police procedural)的源头(从爱德·马克班(Ed McBain)持续受到欢迎的情况,可得证这已成为一个子类型),当中详述许多纽约警局针对百老汇(Broadway)剧院谋杀案的侦查细节。与警方的侦查一样,奎因藉由经验主义下的证据,透过精密的逻辑推论以获得解答,较少以直观能力或对心理学上的洞悉。丹奈创造了这个类型文学最复杂的谜团,提供最公平的线索,甚至明白宣称埃勒里和读者拥有解决谜团的同等信息。当然,只有天纵英才者方能看穿,不过这正是阅读乐趣的一部份。 奎因的影响力难以高估。《罗马帽的秘密》与后续的作品建立了日后广为人知的「传统派」美国推理(相当讽刺的是,这是崭新的)。许多畅销作家如雷克斯·斯托特(Rex Stout)(尼洛·伍尔夫(Nero Wolfe)的创造者)、康耐尔·伍里奇(Cornell Woolrich)、艾尔·史坦利·贾德纳(Erle Stanley Gardner)与克雷格·莱斯(Craig Rice)(丹奈的最爱)很快地学得奎因注入冷硬与斗智的特色,创造出自己的不同类型。甚至达谢尔·汉密特,这位最负盛名的冷硬派作家,在他最后且最可爱的一部作品,一九三四年的《瘦子》(The Thin Man),亦做了这样的尝试。而丹奈则开始他更长远、更具影响力的事业,即评论家、编辑、史家及文选编纂人,毫无疲态地提升推理小说的地位,建构它的系谱,阐明它的历史源流,挖掘、评选新作家(例如Jorge Luis Borges,他是第一个出版作品的美国编辑),并且为广播、电影甚至电视开创新纪元。 可能更为重要的是,丹奈不眠不休地寻找自我创作的革新。奎因很快地成为使用宗教、多重人格、黑色幽默等主题的先驱,并雄心勃勃地探索种族歧视、优生学和原罪等素材。毫不逊色的是名侦探的情感与案件发生联结,这是由冷硬派作品中萃取出来的另一特点。在某些作品中,特别是《十日惊奇》(Ten Days' Wonder,1948)和《九尾怪猫》(Cat of Many Tails,1949),埃勒里的行动造成更多的死亡,他的痛苦凌驾于傲慢,而他对智能的自负增加了这些故事的深度以及引人深思的兴味。 《九尾怪猫》的故事,是关于发生在纽约市某个酷暑、六人遭到勒毙的连续谋杀案,谜案推理中展现了大量的动作场面、心理的洞见,和奎因的社会观察。当埃勒里与其父试着去分析谋杀案的模式与凶手的身份,造成轰动话题的报纸与广播占据了整个公众视听,疯狂的治安自救团体群起而作,整个城市陷入致命的暴动。在警方的彻底侦办和奎因令人赞叹的推理之后,警方对凶手设下陷阱,但在埃勒里察觉他们抓错人之前,发生了更多的命案。奎因决心放弃他「如同『装模作样的』化装舞会般、以精确与全能的科学为主的荣耀职志」,但一位睿智的教授劝阻了他,表明侦探从这个故事里应该学到的「伟大而且真实的课题」,是马可福音的引文,「只有一位上帝,除祂以外再无。」 埃勒里最初的无疑信念是理性主义,深掘后终于在第三期作品中摧毁了,尤其是中篇作品〈上帝之灯〉(The Lamp of God),与以莱特镇这个典型的美国村庄为场景的谜案、一九四二年的经典《凶镇》(Calamity Town)。虽然奎因献身于创造谜团,有时候却会妨碍角色的形成与哲学深度,他最好的作品极小心地探索人类智能与自由意志的极限。如同评论家法兰西斯·涅文斯二世(Francis Nevins Jr·)特别注记的奎因作品《Y的悲剧》,「虽然是根源于传统与导向理性、秩序、乐观主义的类型成品,《Y的悲剧》唤起了悲剧性绝望的深度,事实上与犯罪小说的历史并非毫无交点。」 在这些悲剧背后隐藏的骄傲是人道主义,若是人可以创造出更具说服力的无神道德体系,就便成丹奈所看见的、如同理性与宗教信仰离异的最大危机。奎因的小说清楚地告诉我们还有更多的事该学。尼采信徒认为超越传统道德伦理的自我是最基本的条件,贯彻这一系列信念的宗教塑像下产生的实体与观念则无可否认。尽管涅文斯与其它人的解释难以规避这些特质,丹奈的意图清晰明白,例如他在读过《死海古卷》(Dead Sea Scrolls)后,注意到它和《福音书》(Gospels)的平行地位,于是构思了一九六四年的《然后在第八天》(And on the Eighth Day)。奎因的宗教题材提醒我们,大众化、逃避主义式的小说在取悦读者时,仍然可以意义深远,而他的作品值得重新出版、重新评估。对于佛德列克·丹奈和曼佛雷德·李戮力奉献良多的此一类型文学,让它们重新复苏,也是我们最大的希望。 山姆·卡尼克是哈德森学会的杂志,《美国瞭望》的主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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