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大利先生的《世界侦探小说漫谈》去年出版了,我记得最早在2006年,我就曾在网上看到其中部分章节,如西方的间谍小说、神秘的“密室杀人”和著名侦探小说家介绍等。看了下本书的豆瓣评论,依然是批评的多,说肤浅的很多。
另一本是于洪笙的《重新审视侦探小说》,这本书的评价也很低,各种批评、讽刺和挖苦。由于刘伟民的《侦探小说评析》我没看过,因此不好说,但是总体看来,我国出版的侦探小说研究专著,大多批评的多,肯定的少。
其实我觉得,这不是说双方的观点谁对谁错,而是大家的立场不同罢了。持批评观点的读者,大概不了解国内文艺研究的一些底线,以为可以用某种观点来评论侦探小说,其实是不行的。
约翰·狄克森·卡尔有篇很著名的文章叫《世界上最伟大的游戏》相信大家都读过,文章的意思其实很明确,卡尔将侦探小说看成一场“游戏”,一场作者和读者互动的游戏,如何设计好,并带着读者爽快地去玩这场游戏,是侦探小说的最大价值。而现实中大部分读者,所以去读侦探小说,恐怕也是将之看成一场游戏,“本格派”是智力游戏、“硬汉派”是冒险游戏、“社会派”是布局游戏,凡此种种。而当下我国读者和原创写手,大部分钟情本格派,恐怕也是多把侦探小说当一种消遣娱乐的智力游戏来看待的吧?
基于以上观点,我们会关注侦探小说里的诡计、布局、逆转。但不论是什么,它们都是情节构成的一部分,或者说是“游戏”的表现方式。诡计和布局的价值,恰恰就体现在游戏的娱乐性上,我们通过诡计的欺骗、布局的诱导,就能获得吃惊或“曲径通幽”的快感,因此读者觉得小说好看。而缜密推理巧妙揭破案件谜底,恰恰是解决游戏迷宫的最好法门。即诡计、布局是游戏内容,推理侦破是游戏方法。一部侦探小说好不好看,归结起来就是作者设计的游戏过程有趣没有。
当我们以诡计、布局、逆转等讨论侦探小说时,其实隐含了把侦探小说视为游戏这个大前提,否则诡计、布局等都没有意义。但是,我国的文艺理论中,是没有“文学是游戏”这个观点的,他们不能把侦探小说看成一场游戏,然后按游戏的价值去分析和评论,也无法从游戏角度衡量侦探小说价值。文艺评论者只能以“文学”的立场去评析侦探小说,用文学批评手法去说侦探小说。而“文学批评”所要审视的,恐怕就是人物、主题、社会和文本结构。即:你要表达什么?如何表达?效果如何?
从这个观点出发,文学批评者评论侦探小说,只能从人物形象、社会意义、文学价值或教育功能等方面,去批评侦探小说。侦探小说的“悬念”或“谜团”对读者固然重要,但是,作为文学批评,它们的存在价值其实是很低的,只是文学游戏的兴趣激发点,其背后隐藏的深刻社会议题,才是批评者所关注的。
因此,文学评论家看侦探小说,不会关注谜底怎么来,或者侦探小说不应该泄底这类所谓的“禁忌”,这是侦探小说爱好者的兴奋点,但不是文艺批评的关注点,除非我们建立一套“文学是游戏”的理论体系,否则我们无法从游戏性角度,去评价侦探小说,那么,泄底与否其实就无关紧要了。
这么想来,其实侦探小说的评析研究挺尴尬的,楮盟似乎也看到了这种尴尬,所以他基本就拿些大家熟悉的掌故逸闻,或者人人皆知的东西略微谈一谈,他也没办法深入去说,毕竟我国的批评红线在那里。近来我读到几篇研究阿加沙,还有评论康薇尔“首席女法医”系列的论文,好像是硕士论文吧,基本也不脱那种研究藩篱。毕竟我们就是这样。
不过很难得的是,常大利的《世界侦探小说漫谈》和刘伟民的《侦探小说评析》里,都涉及一些从“游戏”角度评述侦探小说的文字,也看出我国对侦探小说的研究逐步加深,大有希望的曙光。
[此贴被ll841123于2015-4-16 15:10:57修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