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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侦探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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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年05月25日16点03分 |
中国的侦探小说 ●李长声
近年来,文学史百花齐放,书店里摆了一架子。随手翻翻,几乎哪一本煌煌巨著也不曾述及侦探小说。中国自古视小说为“闲书”,九十年前的文学革命,总算把小说抬上了“文学之正宗”的高位,但那是高雅小说,又称作严肃文学,而通俗小说照旧被打入另册,等而下之。所谓通俗小说,主要有言情、武侠、侦探三类。它不等于日本的大众文学,正如严肃文学也不等于日本纯文学。倘若拿到日本,不少严肃文学就该划入大众文学或中间小说当中去。1980年代以来,武侠小说格外得势,侦探小说却还是受冷落。 中国侦探小说的源头可以追溯到公案小说,乃至更古老的志怪、传奇。公案小说成型于宋代(公元960~1279年),是一种以狱讼为题材的评书体小说,其模式一般是通过堂审和刑讯,由清官断案,昭雪冤假错案。其实,近现代的侦探小说并非公案小说的裂变或发展,恰恰相反,公案小说把清官信仰植入中国人骨髓,使中国更难以生成侦探小说所依托的法制土壤。 侦探小说是舶来品。1896年张坤德译出四篇福尔摩斯探案,刊登在上海《时务报》上,为侦探小说移译之始。此后二十年,翻译侦探小说约二百余种,是输入西方文学作品的大宗。翻译之余,一些人开始尝试创作。1923年6月,中国第一个侦探小说刊物《侦探世界》(半月刊)问世,著名的通俗小说家也应约执笔,但为时仅一年,就纷纷知难而退。侦探小说创作不仅需要文学功力,还需要逻辑推理、自然科学之类的技术,这正是中国人必须“藏拙”的。程小青(1893~1976)是中国侦探小说创作和理论的奠基人。他不仅自学英语,致力于外国侦探小说的翻译,先后出版了《世界名家侦探小说集》、《福尔摩斯探案大全集》等,而且还进修了美国大学的《犯罪心理学》、《侦探学》等函授课程,汲取科学和法律的新知识、新观念。他12岁偶然读到英国作家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探案》,从此着迷。1914年创作《灯光人影》,入选了报纸副刊的征文。主人公霍森被误排成霍桑,此后他的侦探就一直以霍桑为名,较为成功地塑造了一个中国的福尔摩斯。1920年代至40年代和程小青一起支撑侦探小说局面的,还有孙了红(1897~1958)。 侦探小说在中国一开始就属于城市文学,甚而局限于上海,但即便是大都市,诚如侦探小说翻译家周桂笙所言:我国的刑律讼狱和西方各国截然不同,做梦也没想到过侦探小说。怎么不同呢?清末主张变法维新的官员在上奏皇帝的文书中说:中外情形不同,外国断案凭证据,中国断案凭口供。难怪程小青认为:“侦探小说是一种化妆的通俗科学教科书,除了文艺的欣赏以外,还具有唤醒好奇和启发理智的作用。在我们这样根深蒂固的迷信和颓废的社会里,的确用得着侦探小说来做一种摧陷廓清的对症药埃” 1950年代,中国处于苏联影响之下,文学也深受其害。苏联主张,“就内容来说,侦探这一体裁完全是资产阶级的”,于是,中国也嗤之以鼻。直至1970年代,中国几乎无侦探小说可言。唯一的题材是反特,即潜入潜伏的国民党特务,以致“抓特务”成为侦探小说的代名词。文化大革命期间,整个中国变成了文化沙漠,万马齐喑,手抄本的地下文学悄然流行。手抄本作品大都是侦探小说或恐怖小说之类,如长篇小说《一只绣花鞋》,早年在民间流传,被人整理加工,作为手抄本流传。手抄本现象是读者对不许读书的极权的反抗,不但是一段文学史,更应该写入读者史或者读书史。 据说,当今青年人喜爱的文学样式依次是纪实文学、武侠小说、侦探小说;实际上,这里所说的侦探小说是翻译作品。自1970年代末,中国逐渐敞开了国门,又一次兴起翻译外国文学的狂潮。日本的侦探小说也大量输入,甚而流行过一种说法:青年人爱读的是“美国的爱情,日本的推理”。照搬汉字,“推理”一词也大有取代侦探之势。当初,对于引进日本文学作品,通常都自觉不自觉地把握着两个标准,一是作者对中国友好与否,再是作品社会性。正是“社会派”这三个被中国人望文生义的汉字,使松本清张的推理小说大受欢迎。揭露资本主义黑暗面,在中国是可以堂皇地拉作虎皮的大旗,在这号旗下,出版人、译者、读者立即抛弃早已食之无味的小林多喜二之流的无产阶级文学,齐齐转向了推理小说。森村诚一的《恶魔的饱食》在中国大畅其销,那理由更是不言而喻的了。 以往,外国侦探小说作为一种特殊的出版范围,是警察机构所属的群众出版社的专长,自1996年推出日本推理小说文库,已翻译出版长篇小说七十余种。近年,珠海出版社对日本推理小说情有独锺,刊行数种丛书,如《日本优秀侦探小说丛书》、横沟正史的《金田一耕助探案集》、推理作家协会选编的短篇小说集等等。版权页上大都未标明版权所自,不无盗版之嫌,好在日本人欠缺人权意识,抑或以友好为重,并不去“斤斤计较”。时事出版社也翻译出版了江户川乱步的《小五郎侦探惊险系列》。朱书民用功于推理小说的移译,难能可贵。除了多种长篇单行本,他还结集出版有《日本推理小说精逊。他在作品选择上,偏重于正统派,这并非对长年推崇社会派的反动,乃是受当前日本出版以及电影电视剧的影响。中国向来不屑于“比较单纯的逻辑游戏”,这也正是迄今对日本新正统派小说几无介绍的原因之一。 在文学翻译的带动下,进入1980年代,侦探小说的创作也跨入新时期。李迪的《傍晚敲门的女人》先声夺人,轰动社会,1985年获得首届金盾奖(后改为啄木鸟文学奖),堪为侦探小说里程碑之作。钟源,毕业于清华大学动力系,他是“用电影手法写侦探小说”,情节曲折,语言简练,而且富含中国人喜欢标榜的文化内涵,即涉及历史、民俗等知识。要创作一百部侦探小说的蓝玛,自1992年以来用《地狱的敲门声》等十余部作品塑造了幽默的侦探桑楚,飘溢着欧美正统派侦探小说的韵味。1998年获得全国首届侦探小说大赛特别题材奖的《鱼孽》(朱恩涛等著),写中国警察破获国际贩毒案,题材走出了国门。从事侦探小说理论研究的曹正文的心理推理小说,法学博士出身的何家弘的“洪钧律师系列推理小说”,使侦探小说的品种更加齐全多彩。 和其他类型的小说相比,侦探小说需要在主题和内涵上投入更多的现代意识和科学知识。善与恶的类型化,前因后果的传统模式,有意无意的说教,文字游离于情节之外的张扬,比读者更急迫的亮底,是当代侦探小说犹未治愈的残疾。挖掘人性自古是中国小说家的弱项,更有些作家不过是在拿社会性掩饰推理功力的不足罢了。 在理论研究方面,已出现几位拓荒者。1990年代后半黄泽新等编写了《侦探小说学》,曹正文著述了《世界侦探小说史略》,2001年任翔出版了《侦探小说史论》。不过,统观侦探小说界,理论性探索尚未超出新闻书评的层次。 现实比小说更离奇,说来许多本属于侦探小说的东西混杂在纪实文学之中。侦探小说讲究科学和实证,贴近现实生活,这也使它和纪实文学相近。人们渴望用文学阅读来宣泄对现实的不满,所以“真事的”纪实比“瞎编的”侦探更具有诱惑力。不过,在法制观念淡薄的中国,纪实作家之秉笔很值得怀疑。 中国正在急速地形成大众化社会。在生活意识上,传统的和外来的两个潮流并行、交错、撞击、背反,激荡不已。日趋城市大众化的人们需求侦探小说之类的大众文学,而大众文学的生长有赖于大众传播媒体的肥沃。现在,发表侦探小说的杂志不可谓少,如1985年初正式创刊的《啄木鸟》,以及《警坛风云》、《蓝盾》、《东方剑》等。但是,此类杂志大都置于警察机构之下,看似繁荣,反而限制了侦探小说的发展,因为侦探小说最需要的是自由的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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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推理之门 Tuili.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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