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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师门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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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年10月02日16点58分 |
师门一脉
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王维 青年才俊陶缥缈功名既成,正待外出游历。眼看跃马逐鹿,前程似锦,是以离别之宴,祝福多于伤别,欢歌多于悲慨。 “干!” “干!”众人和声。 酒光潋滟,更照东道主陶缥缈神采飞扬。他是今天的明星,当然坐尊贵的右手第一席。左手第一乃是大师兄熊飞,二人宛若双翼,捧出正中一位老者,短小精悍,双目炯炯,鼻孔外掀,讲话的分贝比其余七人加起来还要高。这就是号称“第一名探”的铁横江。 陶缥缈旁边坐着师兄萧石,儒雅蕴藉,含蓄内敛。他右侧的何言却精气四射,谈锋甚健。转过角来,长条桌另一端,也就是与铁横江对面者,名叫林朗,虽然年少,已显出资质不凡,好比被顽石包着的金刚钻,只射出一丝光芒,便足眩人眼目。沿逆时针方向,同门中唯一的姑娘叶田田在左手第三。大家都恰如其分地把她比喻成荷花,也确有英挺之态。左手第二席就是大名鼎鼎的花欣。 在座八位,倒有六位师从铁横江学过侦探学。后来只有熊飞一人投身警界,现已功成名就。其他五人也在不同职业中表现出过人的观察力和判断力,各放异彩。对于满门桃李,铁横江比他们本人还要得意。 不得意的是花欣。早上他在大街上玻璃橱窗外观察鸡尾酒时,偶然从反光里瞥见老友熊飞。耳畔就响起一个咝咝的南方口音:“来吧,哈哈,孩子,喝酒到我们这儿来!”同时一只大手亲热地在他肩上拍拍。没有人可以随便称什么人为“孩子”,何况是花欣。但没有人可以阻止铁横江。正如没有人可以阻止铁横江永远做宴会的主角。花欣望着他们师门众人觥筹交错,一种飘渺如烟的感情油然而生,隐隐约约竟想起欧洲文学作品里一些“多余的人”,他没有想象自己为侦探小说里“格格不入的人”。 “花欣呀,你不敬我一杯么?”铁横江笑眯眯地盯着他,“我一瞧见你呵,就想起我以前的一个学生……” “说起学生,还得我先敬老师喽。”熊飞在长条桌下拍拍花欣的手,急忙站起来,舀给铁横江一个好大的红烧狮子头。 陶缥缈声含伤感:“一日为师,终生是父,咳,只是……”他敬上一只亮晶晶的豉汁扇贝。 “我替你说了罢,”何言为老师夹过脆皮乳鸽,“只是父母在,不远游。” “哪里哪里,”叶田田急忙笑着打岔,“人家说筷子拿得越靠顶端,离家越远,陶师弟可不是那样的人呢,哈哈。”她夹一对翡翠虾球到铁横江碗里。 “哼,真不愧是女人。”何言冷笑,“可是我胡说八道惯了,花欣不要介意啊。” “师姐善颂善祷,人也如花,语也如花。”林朗声如银铃,“这菊花鱼算我借花献佛。” “请。”萧石言辞最少,满满地斟上一杯竹叶青。 铁横江面前珍馐成山,几乎把视线都遮住了。他心花怒放,高呼:“孩子们,都给我满上!” 三十多个五光十色的空瓶子互相折射,映出一张张兴奋近扭曲的面庞。花欣一声轻叹。忽然双手上都传来暖流。虽然闭目,却能感受到右边熊飞左边叶田田温情脉脉的眼光。 花欣睁开眼,铁横江已经死了,剧毒致死。 无声的惊诧。 身为警官又是师兄的熊飞应该说点什么,可他只是用平静如水的目光打量每一个人,其他人也平静地彼此观察。所有平静的目光扫来扫去,竟然聚焦于花欣。 还是何言先开口:“嘿嘿。” 人们嘴角上都挂上了诡异的笑容。原本世俗的六个人仿佛突然从冰水里冒出来。 像凶手一样冷静,像侦探一样冷静,或者说,像读者一样冷静。 花欣望着冷静的六人,忽然胃口大开。 熊飞浑厚的声音:“铁横江老师欠我们每个人的,就够他死三次的了。所以,花欣,不要追究什么,就以解谜的心态看待这一切吧。” “放心,”花欣眨眼,“你了解我的。” 何言:“请告诉我们凶手是哪个人。” 叶田田:“或者说哪几个人。” 陶缥缈:“作案手法如何。” 萧石:“证据何在。” 林朗:“是否完美谋杀。” “诸位,用毒是一种最文明,最优雅的手法,因为它是一门高深的科学。这上等科学本身是完美的,只要它排除了下等人的亵渎。世上没有下等的科学,只有下等的人。纷乱的环境,冗长的过程,众多的人物,无用的分支,好比空谷佳人的满头珠翠。遗憾的是,本案的主角也蹈此俗套。幸而,尚可称奇巧的手法与从容的态度为你保留了一些身份。 陶缥缈先生,我欣赏你对问题的切入点:手法。不是耀武扬威的国家机器,不是咄咄逼人的惩恶天使,更不是装腔作势的小说家,这是一个真正做学问的人的思维。当你们看懂了做案手法,自然明白我指证的是谁。 ‘宝剑有双锋’,请原谅我使用这个牵强的类比,我是说,筷子有两头。凶手在筷子一头下了毒——当然是他自己的筷子——然后使用。太简单了是么?列位,请看桌上公用的器皿,任何一人可能用任何一盘,然而没有中毒;各人的餐具呢?却又没法让别人接触,所以阡陌纵横中只有两条通路:劝酒——国人的一大恶习,大家还记得碰杯的起源吧,那还是严肃的古罗马决斗场的礼仪,为的就是证明无毒;劝菜——国人又一恶习,不错,我们的答案只有一个解。 哈,桌上的黑漆竹筷都是两头一样粗细的,用哪头夹菜都不显突兀。且慢,用无毒头夹时毒药岂不沾手上么?大家吃手抓羊肉时并没人中毒;另外,从桌上倒提筷子旁人不觉得别扭么?很简单!只要你的手与筷子两端等距,无论这样顺势上扬——大家看我动作,仔细些——还是轻拨下压,都一样方便,自在。当然,如果你闲时横架筷子,就更称手了。这样还保证任一时刻你的手离毒物足够远。看哪看哪,懂了么?投毒者就是持筷中段的人——陶缥缈! 呵呵,右手第一席,离铁横江‘名探’最近,似乎最没有下毒机会。可既然人不能和虾一样眼观四面八方,这位置恰恰形成了死角。再说陶缥缈你是右撇子,左臂一支,什么花样都神不知鬼不觉。你对面的我呢,这时候也用同样的手法,往左边叶田田的柠檬汁里加了苏丹水。 叶田田,现在你看到,大家并无合谋,否则你不该多说那句话。虽无合谋,陶缥缈还是顾念大家的,他选择了扇贝,这是唯一可避免毒汁留盘的一道菜。 为什么不停搓手呢,陶缥缈?是想‘无意中’落箸然后叫人洗刷灭证么?呵,盘子边缘与地毯上也会留下毒迹呀。既然学侦探学,既然是同门,你该知道大家心里都怎么想。请注意,我不是指这一分一秒,想想看,一切,全部,从头到尾。你一定知道大家的心情,记住你们曾一起学侦探学,你们是同门,同门! 好了,众位别再鼓掌吧,客气,太客气了。掌声停一下,停一下,听最后这道思考题:这算不算完美谋杀,你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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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MATH’S AID AND ART
NEVER WILL FAME DEP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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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推理之门 Tuili.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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