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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活动6]雨中人（修改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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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年07月18日15点39分 |
雨中人
疏疏的雨帘，犹如轻盈的蛛网；薄薄的晨雾，好似隐约的窗纱。圆圆的茜色小伞，本是很美，却隔断了伞下更美的景致。不见了螓首蛾眉，不见了藕臂柔荑，滑软的莎草，摇曳的丁香，却婆娑如舞，和着她优雅的韵律。
享有“小罗塞蒂”之名的画家R先生，早得罗塞蒂（Dante Gabriel Rossetti，1828-1882）的富丽与纯净画风，却又何时悟了玄机，绘出如此轻灵的画卷？众名流在R家的小型展览馆里，簇拥着作者，观赏他的代表作《雨中人》，仿佛都不能呼吸了。
R先生面对得意之作，越看越爱，越爱越看，自赞这画抵得馆藏画作的一半价值。大家赞同。并非夸大其词，其实连一半还不止呢。R先生又请大家点评。众人喝彩之中，只见一位戴单眼镜片的绅士，款款上前，从各种角度细细观察，然后开言：“伞下那枝娇花，和《暴风雨》中的米兰达，以及《埃格蒙特》中的克拉尔琴，都生长在同一座花园里。”听得众人如浸冰霜，赞叹道：“画也是画中绝品，评也是评中绝品。”
R先生大喜，用水晶匣子罩好了，又取黑丝绒包裹遮光，更亲手配制干燥剂，再拿三层铅盒密封，最后上了几十把铜锁，这才珍重藏好。
谁知这幅绝世好画，竟在半小时后失窃！
不必说嘉宾惊骇，不必说主人心焦，看过这画的人，谁能不动情？一旦失去，谁能不担忧！沸反盈天当中，一位绅士站出来，威风凛凛地扫视一圈，众人立刻鸦雀无声，同时在心里暗暗惊呼：
“呵，他就评画那人！”
“呵，他就是鼎鼎大名的侦探唐懿！”
唐懿一挥手：“诸位，刚才我已检察现场，确定盗画的人是——”
众人久仰唐懿，明知他怎样神速都不过分，今日一见，仍感惊讶。
究竟是谁？
唐懿：“是个左撇子。”
众人进馆前都有签名，于是唐懿请大家再度签名。因为即使一个左撇子可以用右手写字，双手的笔迹仍是不同的。所以本次检验，并非核对哪人与某笔迹相同，而是查找哪人笔迹不同，这也算侦探界的异闻。
只听唐懿说：“这是个不错的展览馆，R先生，已经传承了几十辈吧。在下对中世纪建筑也略知一二，本馆充满了那时代的装饰特征。你看这壁帘后面顶好有个旋门，尘封的炉膛又曾是哪条暗道的出口？你认为有人会从某个机关里把画偷走吗？哦，不，我希望所有来宾一个不少还在这大厅里，怎样，我们的检验工作完成了吗？看看结果……”
结果是：所有来宾都是右撇子。
嘿嘿！聪明的读者肯定早已料到来宾不是盗画者。本来这里提名道姓出场的不就只有R先生，他只不过学亚森·罗宾玩弄名织锦的手法在骗保险金嘛。当第一个人这么做时，他是个天才；第二个则是庸才；而世间再三再四蜂起效仿的蠢材，又何能胜数。盗风日下，盗心不古，盗已无道。盗们不是偷窃艺术品，而是剽窃昔人的做案艺术。所谓怪盗是富于创造力的艺术家，这个艺术泛滥的时代，王尔德怎么说的？“世上还有几个不是艺术家！”这人在绘画方面有些艺术天赋，懂得《雨中人》真是佳作，在盗窃方面却完全是个俗子，是个穷汉，是个幼儿！一种手法，于古人则为神奇，于今人则为陈腐，则为粗糙，则为丑陋。总而言之，太朴素了，盗贼当然就是R先生！
可惜不是。
因为R先生也是右撇子！
唐懿击掌：“好极好极。我很高兴诸位都不是盗画人，强有力的排除利于我找到‘唯一’的真相。”
众人：“我们都不是左撇子啊……”
唐懿莞尔：“‘我们’？不，不，是‘你们’。大家忽略掉一个事实。说到这我忽然想起文坛关于‘真’与‘美’那永恒的争执，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不解的世仇以及其他。其实有些时候‘真’和‘美’一样，惊鸿一现，羚羊挂角。有一个人，我们都刻骨铭心，念念不忘，又终于失去的，就是左撇子啊——画中人！”
R先生：“画中人！”
众人：“雨中人！”
唐懿：“左撇子！”
R先生：“那烟雨笼罩的美人！”
众人：“那小伞下的倩影！”
唐懿：“左撇子！”
众人：“为什么？”
“伞是很传统的装饰品。有人把伞高高举起，像帝王的华盖，虽庄严却不宜入画。反而是这小小红伞斜斜倚住香肩，却有山遮水隔，引人遐思之妙。我们的名画虽然失去，大家想必还对画中人记忆犹新。”
A先生：“啊，我连伞上的花边都记得。”
B先生：“素色长裙有十八种纹样，我清清楚楚。”
C女士：“我可以分毫不差地说出每一处细节的尺寸。”
唐懿笑道：“大家应该还记得画中人的背影，小伞是向左偏的吧。人打伞时，伞柄总是在胸前正中的。那么向左偏的伞不就是扛在左肩上的么？”
D小姐：“也许她本来是扛在右肩呢？因为风雨从左后方吹来才刻意左偏呀。”
唐懿微笑：“我观察过画面，雨丝不是左边来的。怎么，大家没发现？就算我一个人的印象不能作证据吧。不妨试想一把扛在右肩又向左偏的伞，倾向得多么厉害，伞柄一定会露出；纵然伞柄很短，扶伞的右手一定会露出手肘吧。大家回忆画面上有么？”
众人叹服。
唐懿一扬手：“下证画中人是左撇子。诸位都是右撇子，请用随身的雨伞试验一下，对称地，将雨伞扛在左肩，感受如何？呵呵，显然不舒服。手是多么灵活，多么为人重视，你们看我这双训练有素的手，可以左右开弓握笔执筷打网球。但肩就不同了，没有丝毫训练，也就格外敏感，换言之，绝对不会说谎。”
众人：“果然！”
唐懿：“难道你们不想知道她是谁？”
众人：“天啊，这也能知道！唐先生莫非通神？”
唐懿澹然一笑：“R先生作画作人皆如英国画家加诗人罗塞蒂，有“小罗塞蒂”之名。伦勃朗平生最爱自画像，罗塞蒂平生只画一个人。R先生也如是，所以画中人就是——其妻。”
R夫人的出场使众人比观画时加倍惊艳。
R家的声誉名望全系此画，为何盗走？
R先生悲伤地说：“这女人苛求完美近乎疯狂。在我完成时不小心在画框蹭上一点颜料，她就三番五次说有瑕疵者必毁，全不念我为《雨中人》花费多少精力，倾注多少真心。这画哪里是我一半财产，一半名誉，实在是我一半生命啊……”
众人嗟呀不已，都不正视R夫人。
唐懿挺身插在R先生和R夫人中间，昂首道：“且慢！此画我已细致观察过，画框确有污痕，是手掌边缘的印记。想想看，那只沾染颜料的手不正是拈画笔的手么？碰上画框左边的手不正是作画者的左手么？一幅出自左手的作品，右撇子R先生啊，断不容你移花接木。诸位，请欣赏R夫人美丽与灵感结合的左手，《雨中人》正是来源于此，才在场内如许画作中如此出色。”
E夫人：“哦？这幅自画像莫非是对镜所作？那么左撇子就画成了右撇子啊。”
F先生：“难道画中另有模特？唐先生又何言R夫人是我们中间‘唯一’的左撇子呢？前面推理岂不全面推翻？”
G先生：“画像怎能背影，自画安著雨丝？”
唐懿：“R先生是‘小罗塞蒂’，但R夫人并非‘小伦勃朗’呵。她画的是自己，却不是‘自画像’。仅仅一个打伞的背影，只是一个人，一幅画，未见其面，能称‘画像’么？未见其面，何用对镜呢？没露出脸，岂需模特啊？所以她完全凭想象来描绘个背影自也无妨。至于雨丝背景，也是平时的写生稿或想象。列奥那多画《蒙娜·丽莎》时，也并非真的置身山水背景中呵。一句话，《雨中人》是人物画而非画像，真正的作者是左撇子R夫人。”
众人鼓掌。
唐懿：“R先生借用R夫人的画作，是欺世盗名；R夫人在光天化日下悄然取回，是物归其主，明虽是窃，暗则是还，归还R先生偷窃的世人的信任，世人的敬佩，世人的荣誉。来，尊敬的夫人，我们到一个更明亮的地方，让大家见识什么是‘真’和‘美’！”
众人仰视唐懿和R夫人，只觉更加光华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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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MATH’S AID AND ART
NEVER WILL FAME DEP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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