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seventh（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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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现代侠盗——琉璃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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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年07月31日13点49分 |
决定让爱同学也挫折一下。: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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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店名叫“琉璃记”。
出售各色染色玻璃。
宗教题材的大幅古董花窗，自哥特式老教堂卸下，白衣耶稣瓷蓝色的眼睛里充满悲悯。路易哥仿铁芬尼的花草，细腻真实华丽，流光飞舞；同一个时代的强拉法治却善用浓色，重而不浊，厚而不腻。或者你喜欢一些新式小巧的装饰品，一盏灯台，一尊花瓶，小到一枚蜻蜓别针，无不绚烂，优雅，精致。
极细一缕阳光射进这个世界，都立刻揉碎成千般色彩，异样的眩惑。
在这样的世界里，大概也只有这样的店主人，可以始终安静而平和。
人名同店名，她叫作水琉璃。
亚麻色头发的年轻中国女子，安静不张扬。
叮——
门楣上，一串风铃轻轻磕响，几只蝴蝶翻飞。
他推门而入。
嗨，今日可好？
她笑，每日都好。
他亦笑。
可忙？
只得一单修补鉴定的生意。
那么，一起去喝咖啡可好？
好，等我关门歇业。即使那块“休息”的牌子，亦是上品的染色玻璃，好似就放在她手边，随时准备挂出去的样子。
全巴黎大概只得你这个店，从来没有固定作息，兴致好开至深夜，想走时候随时打烊。却也不见得跑了生意。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她的中国谚语，从来不管他懂不懂。
还是坚持开你的车？
我可不喜欢让女士做司机。
虚荣！她顶一句，却还是上车，真不晓得你们为什么都喜欢这么大的房车。
你好似始终不喜欢我这部车。他开一部奔驰小房车，其实并不算大。
城市公共交通发达，私家车普及，你又非八口之家拖儿挈女，何来那么多人或物要装？又笨，掉头都难。
他不语，只是笑看着她。
是因为来自东方的缘故么？这个女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透着说不出来的灵气。嗨，甚至今日，与欧罗巴人而言，东方，仍然是一片神秘的土地，是关香料，神秘宗教，和奇特的智慧。
塞纳河边最多露天咖啡座。
他知道她每次都只要最简单的黑咖啡。
伴阳光喝下，最好。她说。
我一直不知道，你是更喜欢这里没有遮拦，温暖简单的阳光，还是那些透过染色玻璃晒进你店里的，呃——宝石样的光芒？
可这不是非此即彼的问题，所以上午的时候，我在店里修补那些玻璃，下午则同你来喝咖啡。
有些看似复杂的问题，回答其实简单到让提问的人汗颜。他微微脸红。
我多笨！是修补你说的那单生意？
嗯，她点头，几百年的老玻璃，难免小毛小病，已算是保存得好了，着实漂亮。
又是教堂花窗么？
是啊。
那怎么忽然现在想到卸下来修补了？他诧异。
哎，她叹口气，当然是要易主，新主人欲挪作他用，顺便修补。
挪作他用？
谁知道，她耸耸肩，既然是大幅玻璃，无非镶门做窗。
你好象心痛的样子？他注意到她微微戚眉。
没什么，她摇头，随即笑开，只是这样的好玻璃，现在已不可多得了。价值太高，非我可及，否则一定自己买下来。
价值不菲？
岂止不菲。虽然这一单卖出买进，非我经手。但好货色一看便知。
是。不会有比你更好的眼光。
嗨，你笑我。她拿起小汤匙，假意向他砸去。
即便一贯的淡定，她依然是年轻的女孩子，喜欢英俊的男伴，松弛的生活。
不知不觉便已经入夜。
每次同你一起，都忘记时间。回到车里，她松松手臂，斜靠下来。
我倒以为，在你的世界里，时间向来是静止。
这怎么讲？
都凝固在色彩光线之中了。他说。
可我若在凝固的时间里老去，多可怕？她拍拍他，开车吧，送我回去，无论时光凝固与否，今日已经过去。
他发动车子，回家么？
先到店里，那一幅玻璃，待我收拾起来。
也好。
店门口散落着一堆琐碎信件，他替她拾起来。
你看看你，都不愿意装一个信箱，只因为没有染色玻璃的信箱么？
放心，她不管他，自顾颠起脚尖伸手去够门框外一支装饰灯台，不会有重要的信件寄来这里，无非是账单，保险。
哈，这又是什么新习惯？他看到她的举动，什么时候开始把钥匙放在灯台上了，就不怕别人知道？
一屋子玻璃，小件的不值钱，值钱的太笨重，谁会看得上？她倒是并不担心。
他只得不再说。
外间是店面，她的工作间在内里，只一道帘子隔开。
进来吧，不过乱得很，她有点不好意思。
不怕，我晓得世界上最精密美丽的手术在此地做。他可以想象她细长的手指优雅地翻飞，好像那些彩色的蝴蝶。
你啊——她亦有没办法回答的时候。好啦，走吧。
小店只是她工作的地方，她另租一层小公寓住。
他看她上楼。东方女子总是显得较小，她细细的背影就好像孩子一般。他心里掠过一丝不察觉的犹豫。她看起来，真的是那么简单，心无城府。
可是所谓机会……他真的有一点犹豫。
算了，过几天吧，他看过那幅玻璃，修补这些上了年纪的老货色，就算如她精湛的技艺，也非一日之功。
明天吧，明天再说。
他看她拧亮房间里的灯，驱车离去。
他居然失眠。
然后，一日，又一日。
他的心里充斥她的影子。哎——他叹气。多么矛盾。
拖一日，拖两日，不过是拖而已。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或者应该等到她完全修好它，可是，她或者也会把它立刻送还呢？等到它被镶上窗户，或者随便什么地方再去拆卸会困难得多。相比较而言，一挂首饰，几多现金，或许更昂贵，却要好办得多。
不能犹豫呢。他劝自己。这么多天来，他做的一切，不正是为此么？
他开始尽力想一些理由说服自己，这并不是她的财产，不是么？这是那个暴发户亨德尔分明是早有觊觎，这一次趁人之危，以不过十分之一的价钱强行从小教堂收购下来。多么可恶！
亨德尔原本急不可耐要把它镶到家中新建的别墅里，赫！多骇人的品位！这些暴发户，天晓得他们会干什么，他或者会把它做到浴室门上，让三位一体的圣像正对花洒。亨德尔并不懂得艺术，他眼睛里的，不过是金钱和投机。
他慢慢平静下来。
所以他想到琉璃记，他接近亨德尔，装作朋友的样子给他建议，对待这样的老东西，简单的清洁保养自然不够，得要专人打理修缮方可。他知道亨德尔会找到琉璃记，那些对于“高贵”“昂贵”等等词语过分苛责的人们，不会不知道这家“琉璃记”。在这个华丽风格卷土重来的年代，她经营全法国最好的染色玻璃。
是以他赢得机会和时间。
开着足够容量的房车去找她，约会她至深夜，他做好一切准备，使得他和他的车深夜出现在她的商店并不突兀。
是的，在她的店里，没有别的选择。非不为，实不能也。她的谚语，他不知道是否合用。可是——
罢了，她替她的商店投保过，保险公司会赔偿损失，如果需要的话。
他会留下表明他身份的记号，让别人知道一切与她无关。
他甚至准备好一封语气夸张的信函，准备让警方在第二日收到。
……
只是，她也许，会恨他吧？她也许，会伤心吧？
千折百绕，原来这才是他真正无法面对的后果。可是——
他终于来到她的店面。夜色浓厚，流光溢彩都归于平静。他拿出工具打算开锁的时候，方想起其实不需要这么麻烦。一伸手，钥匙自灯台上落下。
一屋子的玻璃，谁会看得上？记忆里她的声音响起来。哎，她的信任，成为他出手的条件。不由得，他心中有一点光似乎也黯淡。淹没在漆黑一片里。但他没有收手。
开门，熟练的在黑暗中绕过各色的物品，隔着那一道的帘子，是她的工作间。多么巧，那一日，她曾邀请他进工作间一看。
他点亮一支精巧的手电。
那一大幅染色玻璃，应该就躺在桌面上。他看到她离开的时候，只用一方白布简单的盖起它来。
可是——奇怪了？
他忽然加大了手电亮度，一档，两档，到最亮。
整个屋子里一切如常，只那幅玻璃不在桌上。
没有，桌上，地上，墙边，工具室里没有太复杂的东西，他很快检查完毕，没有，哪里都没有。
难道说？
他转到外间。那是玻璃的世界，即使一支小小的手电，已经引起光的喧哗。可是，他依然找不到他的目标。
怎么可能？他似不能相信。他熟悉精通他的行业，一如她熟悉精通她的行业。
如果玻璃还在这个屋中，他不会找不到。
但事实如此。
到底是低估了她的技巧呢，还是自己不应该犹豫？他晚了。
算了。
可是不知为什么，他虽然失望，却亦有一丝释然。
直接和亨德尔交手，也好吧。或许难一点，但他从来都不是畏惧挑战的人，不是么？
他从来都不是容易被挫败的人。
只要下一个计划更好就可以。
真的，释然慢慢淹没失望，他浑身轻松，好似老天替他卸掉了一个包袱，开车回去的路上，竟可以轻歌。
没错，因这一手错失，他至少不必和她告别。
他不是不喜欢她的啊，他喜欢她东方式的慧黠和幽默，他喜欢她漂亮却不张扬的面孔上总是拢着一层光一般的感觉，他喜欢她……
竟的半夜好梦。
第二日被电话铃声叫醒，他直觉上感到是她。
多么好！他已经完全忘却失败的挫折，多么好！他已经开始计划下一次的行动，多么好！他接到她的电话。
他精神百倍的接听。
你几日不来找我。她说。
是以我今日急于见你，哪怕听到声音也好。是真的。昨夜，如若非此，他或永远再听不到她的声音。
那么我来找你，如何？
最好！他连忙答应。
他第一次坐她的车子，红颜色开篷小跑车，和他拿部房车相比，的确是娇小可爱。
去哪里？仍是喝咖啡么？
今日尚早，我带你去个地方。她明明想笑，却故作严肃。
他凝视她的侧面，忽觉有一点蹊跷，她的表情好似意味深长，不多说话，只专心开车。
他忽然留意她的开车路线。
出得高速路，已是巴黎城外，草色馨香，树木蓊郁，小教堂的尖顶远远出现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才终于绽放开。
那一幅曾经被卖给暴发户亨德尔的染色玻璃赫然镶嵌在那原本就属于它的古老窗框中，阳光下，五色流转，好似天堂之门。
是你！他恍然。
来，我们进去。她拉起他的手，那么自然。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真实的名字呢，爱德华·韩密尔顿先生，他们是这么叫你的不是么？只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特权，可以单叫你爱德华。
以后，你不必再老是开着笨拙的房车来找我了。
我故意告诉你钥匙在灯台上，是不想你划坏我的玻璃门，那可也是古物呢。
她决定揭开谜底，滔滔不绝。
他听做云里雾里，思路混作一团。
如果要说，这或者是爱德华·韩密尔顿先生难得失败的经历，可是……
原来这一切，她早已都知道。
东方式的智慧，不张扬，却正确。
你怎么做到的？他终于忍不住问。
用比你好的方法。她笑。他和她的目的原来一致。是以她不点穿，不追究。
你须记得我的工作不仅是修补，尚有检定一项。我不过是告诉他，这些玻璃都是假货，根本不是上百年的古物，不值一文。
哈！就这么简单？！爱德华·韩密尔顿失笑。
却没有错，暴发户亨德尔并不在乎家中镶嵌的玻璃多么美丽，而在乎它值多少钱。如果可以选择，他或许更愿意把若干美金英镑现金支票裱糊在门窗上。美丽而不贵重的东西并不适合他炫耀的目的，水琉璃的鉴定何其权威，亨德尔几乎立时把玻璃送回教堂，换回他的那一张支票。
多么简单！多么可笑！
我对他说，如果是真品，决不会以这个价格出售。哪怕是两倍价格，我也一早已买下，等不到他出手。这些小教堂年久失修，根本就没有能力把这些玻璃维护那么多年。
哈！太难得，爱德华·韩密尔顿心服口服。
是的，最直接最简单的方法，竟也最稳妥。
爱德华·韩密尔顿不是不曾思考，如若依照他的计划得手，该如何面对暴发户亨德尔的追究。而如今，一切不成问题。
却亦有不妥。教堂之所以把玻璃低价卖出，是急需钱用。如你这般，则他们的经济依然——
角色已经完全倒转，多有趣。一如爱德华·韩密尔顿常常做的，水琉璃早有准备，我卖予亨德尔一幅强拉法治。她微微一笑，一张支票已经塞入布道箱中。
多好，统统解决。
只余一个问题，爱德华·韩密尔顿问。可是，你就那么相信，亨德尔会上当么？
嗯——水琉璃略略思考，想把上帝的光芒放到自己家里的人，都是笨蛋。
她神往地凝视着三位一体的圣像。阳光在他们头顶拢作光环，无论百年以前，或者之后。
是，上帝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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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新一点旧，
一点光一点影，
一点等待一点蹉跎，
岁月流转，原来，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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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推理之门 Tuili.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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