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莫知我哀（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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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哀之音事件簿 之一 光之圆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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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年08月02日20点01分 |
一 开始弥漫的暗色
夜到来的时候，灯火阑珊，就像一场曼妙的光之舞会。
登上北行的列车，心情舒畅，一直以来的梦想得以实现，我将是一名清华大学计算机系的学生。空气里弥漫着喜悦的精灵。我哼着小调，回头给送行的父母一个漂亮的微笑，上车。
汽笛鸣响。景物开始倒退。我坐定，打量着四周。这是一个靠窗的位置。旁边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挺漂亮。她说她叫苏纪，我对面的女孩是她同事，刘和。和刘和看起来很亲密的男人叫李越。他们是同事，从分公司去往北京的总部。
习惯使我观察了下他们。苏纪戴着一尘不染的眼镜——使我惭愧的想起了自己眼镜被虐待的惨状——短头发，衣着整洁。刘和没有苏纪漂亮，长发用一个别致的簪子髻在脑后，看起来很古典。李越不算英俊，和刘和倒也蛮配。
见我注视，他们抱以一笑。“这是苏音尘。”苏纪笑着介绍，“清华的高才生。”
“厉害厉害。”刘和笑着夸道。“还好啦。”我有些不好意思。
“啊苏纪，你的眼镜有点歪了。”刘和指着苏纪的眼镜说。苏纪正了正眼镜，可我还是觉得有点歪。懒得说，算了。我是个天生懒散的家伙，能懒处必懒。
攀谈几句。刘和与李越聊得最多，笑声不断。
“看他们两个打情骂俏的样子。”我暗笑着对苏纪说。半天没有回应。惊讶地转过头去，苏纪咬着嘴唇，眼神微微的寒冷。我惊了一下，转过头不敢再说话。
好像是从那时候起，我隐隐地觉到空气中浮动的恨意与寒冷。第六感让我不安。似乎景色也开始黯淡了。列车不知已行驶了多久，只是暗色有些开始弥漫。
手握一杯饮料，我望着窗外出神。
“喂，想什么？”一只手拍了我一下。一惊，手一抖，半杯饮料顺理成章地占领裤子上的大片河山。我手忙脚乱。
“哎呀，真——真对不起。”苏纪赶忙从口袋里掏出餐巾纸，“给你。”
“苏纪总像大姐姐一样，到哪儿餐巾纸不离身。”刘和笑道。“带着总好嘛。”苏纪说。
“算了，凑合一下好了。”我拿着湿成一团的餐巾纸练习投篮，“反正我也懒得换了。”
凉风习习。不知不觉中黑色浸染天幕。
吃过晚饭。临近睡觉的时候，苏纪去买了饮料。
“这么晚了还喝饮料？”刘和有些惊讶。
“我习惯了，喜欢嘛。”苏纪笑笑，顺手把一杯牛奶塞到李越手里，“哪，你的。”
“谢啦！”李越笑道，“还是你记得。”
“那算什么。朋友嘛。”苏纪轻笑。
二 光之舞会
灯火掌起黑夜的舞会，等待客人。
火车上的灯早已熄掉了，只有微弱的光从窗外闯入。睡不着的我开始后悔当初买硬座车票。手电筒没带，不能看书，手提电脑没电，偏偏又觉得睡不着……总觉得有什么不安在阻挠我入睡。把手枕在脑后，觉得自己衰得很。
正胡思乱想，身旁的苏纪又有了些响动。她好像也睡不着。她起身，慢吞吞地走到刘和旁边，手撑着椅背想叫醒刘和。
“什么事？”刘和睡眼蒙胧。
“借块毛巾洗脸。”苏纪悄声说，“睡不着还不如清醒一下。”
“哈啊……你的呢？”刘和揉着眼睛，一只手在包里翻找。
“找不到啦，”苏纪自嘲，“大概忘带了。”
刘和掏出毛巾递给她。“谢啦！”苏纪摸黑走去。
我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一片微弱的光似乎隐约在过道间闪烁了一下，很快又消失了。我直起身，瞪大眼睛。可是它再也没有出现过。
幻觉吧。我自嘲了一下。再看窗外，灯火的舞会还在进行，只是我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它们拉着手，不约而同地对我——嘲笑？是吗？我甩了甩头。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一声尖叫撕开我的梦乡。我在意识到这是声尖叫并且不是在做梦以后立即跳起环视。天还黑着，有一点光亮。映出了正在闭眼尖叫的刘和的惨白的脸。
手电筒陆续亮起。“怎么了？”“谁在叫？”“出了什么事？”乱成一团。人们四处张望，在黑暗中探寻眼光不能到达的所在。
我绕过桌子跑过去。“刘和，怎么了？”
“他……他……李越他……”刘和好像被恐惧堵住了喉咙，说不下去。
什么？不祥的预感升起。夺过苏纪的电筒，我打开开关。
李越惨白的脸。没有呼吸。
车厢里混乱一团。尖叫和奔逃。
空白以后我开始清醒。“苏纪，叫乘警，通知列车长开灯！”我对不知所措的苏纪吼道，“刘和，保护现场！大家不要慌！待在这里！”我大喊，喧闹有些平息。“乘警马上来，不要离开自己的座位！”
灯火通明。列车长与乘警面面相觑。“怎么办？”
我看了看表。“大概还有二小时到达北京。我们必须在两小时内找出凶手，”我不顾他们的惊异，“否则下了火车，我们便没有办法留住嫌疑人。”
“是……谋杀吗？”乘警好像有些吓得结巴。
“是。毒杀。死因窒息。应该是很猛烈的剧毒。”
“同学，你是……”列车长有些犹疑地问。
“清华计算机系，苏音尘。”
“哦……”拖得很长，不相信一般。我不理他们，继续说道：“死者嘴里没有异味，那么就是毒针一类的物品。乘警先生，请你检查以下他身上是否有针孔。”他照做了。
“凶案发生的时间约为午夜12点。”我自言自语，“那时我醒着，经过李越的只有两个人，以及苏纪，他身边的刘和，还有和他对背坐的两个人，这六人嫌疑最大。那么最好的办法是进行搜身，找出凶器……”冥想之时，乘警的喊声传来：“啊，找到了！还有针！”
什么，针？我挑起眉毛，这不符合我的推理。我赶紧跑过去。“他的右臂靠肩膀处有一个小针眼，针是在座位底下找到的。”
“看来凶手把凶器扔掉了……”乘警拧起眉头，搔着头皮，“这可麻烦了，人这么多……”
“不，”我打断他，“凶器不是这根针，你看，”我指指开着的窗，“如果是这附近的凶手，完事之后扔掉不是更好？如果是走过的人，为什么不带到诸如洗手间之类去处理掉？所以，这只是凶手的障眼法而已。”我自信地说。
“有道理……”乘警用钦羡的眼光看着我。
“不过范围已经缩小了，”我嘴角上扬，“针眼在右侧靠近肩膀处，也就是说走过的人不可能犯案，因为我一直看着。所以，可以肯定，犯人在你们四个当中。”我缓缓转过身，“与他背对的两位，苏纪，还有，刘和，只有你们四个。”
三 消失的影子
对他们来说，我的话好像晴天霹雳。“我，我没有……”刘和异常委屈，她哭了。
“我干吗要杀他？”苏纪在反应过来之后冲我大声嚷嚷，“不要冤枉好人！”
“我们两个又不认识他！”和他对背的两个人叫得最响。
“对不起，而且你们之中的一个，一定也知道……”我缓缓审视他们或愤怒或委屈的脸，“这就是事实。”我感到忧伤，我讨厌这样的事，还是发生在身旁。我对于杀人的理由，总是理解不了。我定了定神：“现在，凶器肯定还在你们身上，列车长先生，”我转过去，“请叫一位女服务员来。我们要检查一下你们身上的东西——”抗议声又响起，“——我知道我们没有这个权利，但没有办法，下了火车，我们更没有这个权利。如果你们想洗清自己，就请配合一下吧。”
结果出来之前，我开始询问周围的乘客，12点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一些什么。可惜的是，那时大部分人在睡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结果。检查结果出来了。
刘和：皮包，里面有一包餐巾纸，一个化妆包，钱包，手机，太阳眼镜，钢笔，电话本。脚下有一个大的旅行包，内有衣物等。口袋中，钥匙，手表。
苏纪：皮包，内有眼镜盒，口红，粉底，手机，钱包。口袋里有餐巾纸，圆珠笔。
杨（与李越背对的男人）：口袋中，香烟，打火机，钱包，手机。公文包中有几叠文件，一支笔。
张（杨的旁边）：钱包，手机，笔。
“……好像没有什么可疑的啊……”案情陷入谜团。我低头沉思。可以隐藏凶器的地方有化妆包，钱包，笔，电话本，香烟……好像什么地方都可以隐藏啊，我苦恼地挠头，何况那些东西都被我仔细地检查过，什么都没有，唯一可以当针的就是刘和的发簪，可是它好像太钝了点，李越肩上的针眼很细，不像是用发簪戳的。苏纪在凶案发生的时候在洗手间，有不在场证明。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因为时间不能很准确地确定，因此苏纪也有可能在去洗手间之前作案。耳边听的刘和苏纪还有两个男人的吵闹声：“我就说没有嘛。”“我怎么可能会杀人呢！”更使我心烦意乱。冷静。我告诫自己。推理的时候如果为外界所打扰，那么很容易思路凌乱，得不出正确的结果。我冷静下来，想再次分析一下整个过程。
这时一个小女孩忽然走过来，怯怯地说：“姐姐，我晚上好像看到过什么……”
“真的吗？”我惊喜，“看到什么？”
“很晚的时候，我睡不着，迷迷糊糊的看见一片很小的，有点圆圆的光，然后跳一下，就没有了。”她说着，天真地问我，“姐姐，那是什么？”
光？对了，我好像也看到过。我沉思起来。也是在午夜的时候，好像是苏纪去洗手间的时候。我仔细回忆了一下那时的情景。首先……然后她……再下的动作……对了，就是那里！那个时候……我惊喜地站起。
不对，就算是这样，还有说不通的地方。凶器在哪里？
在哪里？
我苦思冥想。时间流逝得像火车的行进，天又有些亮了，城市的轮廓隐隐可见，迷蒙如同神秘的城堡。但火车中的阴影依旧不散。凶器如同黑夜中的影子，在黑暗的掩护下消失不见。整件案子，包裹在黎明前黑暗的迷雾之中。
四 光的坦白
关键也许是那片光。那片圆形的光究竟是什么？在暗夜里……不是光源本身的光吧，因为它实在太暗了，那么就是某种玻璃状物的反射……反射？圆形的……我若有所悟，悄悄绕到正在和冒冷汗的列车长和乘警争论的四人身旁，打量着他们……刘和，苏纪，杨，张……
对了！我眼睛一亮。就是这样啊。顿时整个过程历历在目，仿佛是在我身边发生的一样。我又回顾了一下自从上车以来的所有，更加确定了我的判断。喜悦之余，一丝忧伤在心中升起。
“苏同学，你……你有线索了吗？”乘警跑过来，满脸是无奈，他用手指了指表，“只有半小时了啊。”
“是的，我已经知道了。”我平静地说，“全部。”
坐在座位上的四个人都跳了起来，七嘴八舌，有的惊讶，有的急着问：“不是我对吧！”“说吧！”“肯定不是我啊！”
“请安静。下面是我的推理。”
“你们四个，都有很大的嫌疑，因为只有你们靠近过死者。”我说道——“可是我们两个——”杨和张迫不及待地辩解——“不要说话好吗。我知道你们不是。”
“喂，拜托，你该不会说是我们两个的一个吧。”苏纪又叫了起来，这回有些轻蔑，“拜托，苏大侦探，不要乱冤枉人。”
“刚开始我并没有确定。”我平静地说，“而且对于凶器，也是一无所知。但当我确认了凶案发生时候的那一片薄光之后，我就确定了。”我对着惊异的刘和和有些不屑的苏纪，“苏纪，是你。”
“什么？”苏纪好像有些懵了，随后她大笑，“拜托，别……”“是啊，凶案发生的时候苏纪不是在洗手间……”刘和也急着为她辩解。
我打断她：“听我说完。”
“这手法其实简单得很，大家听了不要笑。苏纪，你在入睡前给死者的一杯饮料里，放了一些安眠药，让死者睡得更熟一些。然后装做睡不着，其实是在等待时机。然后在半夜，你见大部分人都睡着了，就摇醒刘和，手撑在李越的椅子背上，就像这样，”我边做示范，“用身体遮挡住手中的毒针，右手刺李越，一边和刘和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然后你走到洗手间，去处理毒针。不，确切点说，是把针上的毒处理掉。”
“我说得没错吧，苏纪。”我转过身。
“听起来的确很简单。”苏纪保持微笑，“可是我身上没有什么毒针啊，你不是都检查过了吗。你没有证据啊。”
“是啊，苏同学，她身上的确没有什么可以当针的东西，那位女服务员看过的。”列车长也打断了我。
“这才是你的高明之处。”我走到苏纪身边，摘下她的眼镜。
她的眼睛透露出一些惶恐。“你的毒针，就在这副眼镜里。”我边说，边把她眼镜腿上附着的塑胶圈一拔，拉了下来，赫然，露出尖尖的铁针头。
“果然聪明！”乘警首先叫了起来。
苏纪一言不发。
“那么，纪，果然是你……”刘和用泪眼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很有意思。”苏纪抬起头，勉强笑道，随即又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只是觉得好玩，把它磨成了尖尖的，可没有用来杀人。苏大侦探，拿出证据啊。”
“这倒也是。”我用手拂了一下铁丝，“你很细心，为了保险，你一定到卫生间，把残留的毒还有血给洗掉了。”我耸了一下肩膀，“但是，这里面，有不可磨灭的证据。”我举起拔下来的塑胶圈，“这里的通道很窄，想要把磨尖的眼镜腿塞进去，一定会磨蹭到。因此，”我顿了顿，“如果检验一下这塑胶圈的里面，一定还会有残留的毒物。”我转身，“我说得对吗，苏纪？至于原因，恐怕是……”
她低下了头。“对，全对。”她惨笑着，“音尘，你不该去学计算机，应该去当侦探的。”
“为什么？！”刘和一反常态地冲过来，摇着苏纪大吼，随即变成抽泣，“纪，为什么……”
“为什么……”苏纪仰起头，泪光闪烁，“他抛弃了我……我恨他……就是这样……”默然，忧伤弥漫。
纪，你知不知道这，有多么不值得……我把眼光投向车窗外，雾有些散了。
而黎明已来到。
乘警通知了公安局。下了车，苏纪将要被带走。
“音尘，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一直一言不发的苏纪忽然问我，“我以为这个计划是完美无缺，谁也看不出来的……”
“你的眼镜，”我顿了顿，“一直有些歪。我观察了，发现眼镜腿是有些扭的，所以高低不平，大概是磨的时候弄的吧。眼镜保护得那么好，眼镜腿却一塌糊涂，所以我觉得很奇怪。还有你那么细心的一个人，怎么会出门不带毛巾？在凶案发生的时候，我和一个小妹妹都看见一片微弱的光，本来我迷惑不已，其实，那是你手中眼镜的反光。当时你为了不刺到自己，握着其中一只镜片，所以只有一片光。后来我一直没有看到，一是距离，二大概是你为了防止被发现，把它放到身前了。当你处理完，你就把眼镜放到了口袋里，所以我们都没发现到。而且在入睡之前，你为李越买了牛奶，说明你很了解李越的习惯，因为这连刘和也不清楚，从这里，我推知你的作案动机，我想你和李越本来，应该是一起的吧……”
“原来如此。”她低头，眼神涣散而漠然，她苦笑，“原来我的计划还有这么多的漏洞。音尘，你可真厉害。”
“苏纪……你为什么要杀人呢……”我低下头。
“什么……”她有些惊讶。
“我最不能理解的，就是杀人的理由，它们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却有理由夺走一条生命。就为了这些……多么不值得……”
苏纪直直地盯着我，忽然间痛哭失声。
五 尾声
繁华的北京。然而我却一直忘不了苏纪，她的哭声。
有什么仇恨不可以消释，有什么枷锁不可以解脱，偏偏，却走入人生的死路……只有黑夜中微弱的光，跳着悲哀的圆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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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间汽车吼出饥饿的鼾声
空气是受惊的马。现在，我坐在鲨鱼的胃里
夜晚恩赐我以灿烂的米糠
《明亮的困境》· 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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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推理之门 Tuili.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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