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ng(catsanov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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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荆非]碧沚园(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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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年02月13日22点36分 |
十四
马车。 “扮作古籍商人便能诓哄住那张笈?” “《春秋经传集解》真本留在张笈手中并无用处,他必会设法寻找买主。” “碧沚园事发不过四日,此时贸然出现一商人收购古籍,张笈不会起疑?” “以下官了解,张笈疑心虽重心计却浅。只要大人言辞严密,张笈自会相信几分。况无论张笈是否起疑,大人此去必诱使张笈有所动作:或因起疑试图转移赃物,或寻出赃物冒险交易。” “为何定要在下扮那古籍商人?” “大人来明州不过两天,张笈必不知晓大人身份。何况此计成败全在言语之间,若论掌握其中分寸,只怕无人能出大人左右。” “赵兄过誉。在下不过是个好絮叨的闲人。再者,这车上只你我二人,赵兄尽可将‘大人’之类官话免了。” 赵平摇头,字斟句酌道:“下官岂敢。” 此话虽多少已在意料之中,但荆非仍觉凭空一股寒意升起。再看赵平已阖了双眼靠在椅上,面露疲惫,荆非只得望向窗外,反被一轮血红落日刺痛了眼。 张笈所住之处,位于城郊一小镇镇内。荆非于镇外下了马车,自行走进镇去。依街巷房舍情形看,居住此处的多是普通人家。虽是酉初时分,天色已晚,路上行人仍络绎不绝,镇内市集一带更是热闹。见如此人声鼎沸,荆非方猛然想起今日正是“七夕”。 依赵平先前指点,荆非于市集附近寻得一房,上前拍门。 屋内一时未见动静,片刻方传出一声:“找谁?” “敢问张笈可在?” “你是谁?” “京城书商蔡永。” 门开了条缝。荆非知是屋内人正打量自己,当下脸上换了倨傲之色。房门终于大开,现出一面色赤红男子,身形不甚魁梧,但也显见练过些拳脚。 那男子扫眼路上行人,应道:“我便是张笈,你有何事?” “书商能有何事?” 张笈脸色一变,道:“买书不去城内书堂,来这里做甚!” 荆非作势叹道:“原来如此,亏我还听信别人引荐特地跑这一遭。早知寻你无用,我便直接寻钱士清钱老板了。” 见荆非转身要走,张笈忽冒出一句:“蔡老板留步。” 荆非站住,却不回头。静了一阵,方听背后有声音道:“既已来了,蔡老板不妨进屋坐下慢说。” 进屋便听有“嘶嘶”声响,原是炉上正烧着水,桌上摆一粗瓷茶壶并几个茶杯,其中一杯尚有余茶。 张笈让过座,拎起茶壶欲为荆非斟上,半途忽停了手,放下茶壶,换了笑容道:“蔡老板是见过世面的人,必喝不惯这乡野碎茶,待小的换些好茶上来。” 荆非也不与他谦让,任他忙去,放肆打量屋内陈设,一时却未发现可疑之处。 见荆非四处张望,张笈匆匆洗了茶具赶回,挡在荆非面前,手里忙着擦拭壶外水渍,口中问道:“蔡老板听的是何人引荐?” 荆非冷笑道:“自然是张老弟的熟人。” 张笈擦壶的手略慢了些,似懂非懂点点头,放下壶,走至墙角,自柜子隐秘处摸出个罐子打开,小心抖出把茶叶,仔细挑选一番,余下的又倒回罐收起。 荆非见张笈手中茶叶形状古怪,不免心生好奇,却又不便详问,只挺直身子故作旁顾其他。 张笈泡上茶,自也寻个座拉近荆非身边坐下,试探道:“蔡老板在京城做大买卖?” 荆非信口道:“算不得大买卖,不过开了三四家书堂。”恐怕张笈追问现出破绽,又道:“大家皆是买卖人,不妨直话直说。在下的来意,只怕张老弟也知道。” 张笈含糊着又一点头,眼神却有些游离。 “那书……” 张笈一凛:“什么书?” 荆非佯怒道:“张老弟执意如此吞吞吐吐,在下也不是闲人,就此告辞了。” 张笈连忙拦住,道:“蔡老板勿急。喝杯茶慢聊。”说着已给荆非斟了茶。 荆非端起茶杯,略抿一口,只觉比以往所喝的苦了许多,不禁眉头一皱,转念想到自己眼下身份,怕露了短,便生将一脸不耐苦涩之相改了品茗回味状。张笈偷眼留意荆非神色,见荆非动容,小心问道:“这茶蔡老板还喝得惯?” 荆非硬吞下那茶,涩着喉咙勉强哼了几声,算是赞许。 张笈不无得意道:“这茶产自广西,最是去火。眼下秋燥,正宜冲泡。只可惜此物在江浙一带颇为昂贵,唯有富贵人家懂得享用,寻常人喝不习惯,只觉苦涩难当。” 荆非不忍笑道:“以张老弟家中陈设看,确实算得上富贵人家。” 张笈脸上放出光来:“小的不过是个下人,蒙我家老爷体恤,常送小的一些。”话音刚落,似是想起什么,脸上得意之色尽消,低头闷了口茶。 荆非只作视而不见,道:“想必张老弟才干出众,才会如此倍受赏识。” 张笈连声应着“这个自然”,声音却渐低了下去。 荆非凑近张笈,低声道:“如此看来,在下所得消息的确可靠,那书确实在张老弟处。” 闻听“书”字,张笈猛一抬头,见荆非在桌上用手指划出个“春”字,又凝视荆非许久,诡笑道:“原来如此。小的明白了。这明州书坊,没有小的不认识的。只是眼下……有些不便……” 荆非会意,自怀中摸出张银票按在桌上,道:“张老弟不急,先买些茶喝,方便时告诉在下便是。” 见那银票上数目,张笈眼中早是一亮,边点头不迭边伸手欲拖过银票,不料荆非仍按得严实。 “张老弟还没问在下住处,到时如何告知在下?” 张笈缩了手赔笑道:“小的健忘。” 出了张笈家,荆非兜个圈子方折回邻巷一旧屋,依约定暗号拍了门,有衙役应声开门。荆非进屋,朝赵平一笑。赵平回道:“下官已安排了衙役监视张家。大人与张笈谈得还算投机?” “承蒙张笈看得起在下这假书商,特意拿了珍藏茶叶招待。定金已留,想来他多少需上心一些。” “如此看来,今夜有望了。” 荆非伸个懒腰,道:“但这一等仍不知会到何时。赵兄奔波一日,想也倦了,不如先回州衙歇息,此地由在下照看。” “大人尚不曾歇息,下官怎敢懈怠。” 荆非早看出赵平实已精神不济,却不便点破,无奈自行找张椅子,阖眼歇下。过了半柱香工夫,听屋内没有动静,荆非微睁一眼,瞥见赵平也依样寻了个座位闭目养神,方安心坐直起来,摸出酒壶。 约莫两柱香工夫,外出探听的衙役悄声推门进来,压低声音报与荆非:酉正三刻张笈出了门,却只是买了三个烧饼,并未于街上多作停留或与他人言语,径直回了家中,除此别无动静。 荆非若有所思,瞥见赵平醒了,悻悻笑道:“这张笈倒稳当得逍遥。” 赵平笑而不语,低咳过一阵,招手示意门口衙役走近,轻声吩咐了两句,衙役出门去了。 不多时,那衙役拎个饭菜匣子并两壶酒回来,摆在桌上,回报赵平:“暗哨处弟兄亦有一份。”赵平点头。 荆非掀开匣盖,顿觉菜香扑鼻,忙招呼了门口衙役同用,又见赵平仍坐在原处,笑问一句:“赵兄不饿?” 赵平一笑,道:“大人慢用。匀下官一杯酒便好。” 荆非心中一动,道:“不是在下舍不得这酒,只是赵兄……” 赵平道:“偶尔一杯想无大碍。今日能与大人共同办案,已是下官荣幸,却不知是否有幸与大人同饮?” 荆非不再多言,为赵平满上。 赵平眼望杯中倒影,缓缓道:“恕下官斗胆,大人办案多年,可曾纵容疑犯?” 荆非微怔,反问道:“赵兄何出此言?” “下官不过一时好奇。” “在下生性散漫,若依律例苛求,只怕早该下狱多次。以己度人,轻罪者若有情可原,在下并不难为。” “但凡违律者,岂非皆有段故事为已开脱?” “旁的故事尚好,在下唯独听不得取人性命的故事。” “大人想是蝼蚁不伤,故对取人性命者痛恨至此。” 荆非自灌一杯,道:“因在下之误而断送性命的,怕也不在少数。” “今日钱士清毙命一事,不知大人是否也算作了自己救助不及之过?” 荆非喝酒。 “钱士清暴毙实乃意料之外,大人不必自责。” 荆非凝视赵平,道:“在下只盼今日不再有意外。” 赵平起身举杯:“下官有一不情之请。” “赵兄但言无妨。” “倘若天命难违,下官力不从心,还请大人多多烦劳,务必查清此案。” 荆非胸口一紧,杯中酒泼出几滴,仓促回身重新将酒斟满,见那桌边衙役已是瞠目,上前拍拍那衙役肩膀,复举杯敬向赵平,道:“赵兄言重,莫吓坏手下弟兄。同是为公,在下理应如此。”一掩袖,尽了杯中之酒。 赵平道声“谢”,竟也一口倾下,放下酒杯便跌坐呛咳不止。衙役慌忙上前拍捶,荆非只独自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那月亮。 又过一个时辰,陈未时匆匆赶到,进门看赵平气色有异,回身怒视荆非,道:“大人可否容赵平回衙歇息?” 赵平倚在椅上,轻声道:“日昳莫怨大人,是我执意留下。先生情况如何?” “先生无碍,已服了药睡下。” 赵平神情方宽慰了些,只听门外一阵脚步嘈杂,有衙役慌张撞进门来,惊惶道:“张笈暴毙!” 荆非大惊,又听身后一声叹息,回首望去,只见赵平自椅上滑下,晕厥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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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hest du au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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