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ng(catsanova)
|
|
1 楼:
[荆非]碧沚园(十六、十七)
|
05年02月15日22点33分 |
十六
收工回来,走到自家门口,谢三直觉屋中有异。 推开门,屋内斜斜地亮了一片,谢三一眼便看见桌上那些杯杯碗碗。 谢三家中并无多少碗碟之物,今日却被人尽翻了出来,连藏在床下久已不用的泡菜坛子也没放过。 器皿中皆汪着水,水色泛绿,漂着片茶叶。谢三瞥眼床上那身影,心下早已明白几分,又闻屋内一股酒气,懒得多加搭理,放下手中器物便去收拾桌上杯碗。 只听“哚”的一声,一柄飞刀兀然立于杯碗之间。 床上黑影闷哼一句:“莫动。待我再睡片刻。” 谢三无奈,想沏壶茶解乏,却见那茶壶也被泡了叶子摆在桌上,只得作罢。 床上黑影翻滚两下,现出谢三意料之中那张脸。那张脸被阳光晃得白得有些刺眼,谢三不由想起很久以前在酒馆所见景象。 谢三突然心烦,猛踢床脚两下,那张脸随床板抖了两抖,遂扭向墙去,不多时竟传出鼾声。 谢三离开。 待谢三再次推开家门,荆非已趴在桌边,眼中毫无睡意,直盯着那堆杯碗出神。 谢三扔在桌上两根油条,也不言语,自转身去收拾床铺。却听身后荆非问道:“去过州衙了?” 谢三手中不停,随意道:“又非派薪之日,我去州衙做甚?” 荆非懒懒道:“这油条如此细短,明州城内也只州衙边那早点铺敢如此欺诳。且油条已尽干瘪,显见买得后又走了段路途方带回来。此地出门不远便有早点铺,这般舍近求远,你没去州衙又去了哪里?再者,昨夜我迟迟未归,回来又翻尽你家杯碗,也难怪你好奇去州衙探查。” 谢三冷冷道:“油条细短,只因旁边早点铺新换了伙计,手生而已。油条干瘪,是我懒得回来见你那宿醉丑态、有意在近旁茶摊喝了两杯耽搁所至。至于大人公干,小的向来不感兴趣。” 荆非头一歪瘫趴在桌上,连呼“头疼”。 谢三嗤笑道:“头疼呼我无用,需找陈未时陈大夫。只可惜陈大夫眼下抽不出身来。” 荆非忽精神一振,道:“陈大夫在忙何事?” “听闻州衙赵平病重,陈大夫一直在衙内照看。昨日你与赵平同在一起,我还当你早知此事。” 荆非叹道:“我只知赵平昨夜发病,子时方略缓些被送回州衙,并不知他当下境况。” 谢三道:“你对那赵平倒颇是留意。” 荆非又捧头不语。谢三摇头,自床角摸出个酒壶,敲在荆非面前。荆非也不道谢,先灌下一口,两眼发直道:“记得你曾说过我不适合当差。” 谢三道:“不错。那又如何?” 荆非忽话题一转,道:“钱家张笈可常去州衙?” “确实。我曾见过几次。” “此人为人如何?” “寻常家奴。” “怎讲?” “好大喜功,仗势欺人,实则鼠辈。” 荆非若有所思,又道:“这张笈嗜好喝茶?” “不过附庸风雅。常听他吹嘘钱士清赏他好茶,那茶着实可惜了。” “钱士清赏过他苦丁茶?” “也许。” 荆非眼中忽是一亮,道:“若以‘吝啬’一词形容那张笈,你意下如何?” 谢三一愣,许久方道:“我与张笈交往不深,只听闻衙役抱怨:张笈时常夸耀家中多有稀罕之物,若有人要亲身去看他却又含糊起来。” 荆非静了片刻,复凄然笑道:“原来如此。”转瞬又换了叹息:“但碧沚园一事……” 谢三道:“我倒不知碧沚园又出何事,只从茶摊听闲言知晓,今日万卷楼大半藏书便要转入范钦名下。” 荆非脸色突变,酒壶凑在唇边许久方缓缓放下,喃喃道:“我不明白……” 谢三道:“售书之事,丰范两家早有商议,有何奇怪?” 荆非犹疑道:“我心中尚有几处谜团未解,但若解开此谜……惭愧,也许我真的不该当差。” “你本就不该当差。” “昨夜曾有人问我:我可曾纵容疑犯。” “你如何应答?” “我能如何应答?” “倘若我估计不错,如非当日有人纵容,恐怕也难有今日荆非。” 荆非只笑:“你如何知道?” “因你破案太多,擒凶太少。” 荆非长饮。 谢三道:“话已至此,你当自有分寸。” 荆非放下酒壶,道:“谢老板今日絮叨得很。既有雅兴,敢问谢老板可记得此诗:何处人事少?” “西峰旧草堂。” “晒书秋日晚,” “洗药石泉香。” “后岭有微雨,” “北窗生晓凉。” 荆非笑道:“谢老板好记性。余下的我倒尽忘了,不妨改日再聊。”言罢抄起酒壶扬长而去。 谢三心中知道那末两句,却只抄了抹布擦净桌上水渍。又听门外远远飘回个声音:“桌上杯碗莫动,有毒!”
十七
碧沚园。 昨日晒书的内院今日堆了半院书箱。院中忙碌着范钦、去蚤并一班家丁、衙役。丰坊却不在其中。见荆非到来,范钦只上前略寒暄几句,便又忙着指点家丁清点书目装箱搬运。荆非亦不在意,找来去蚤,道:“敢问丰老先生可在?” 去蚤道:“我家老爷正在碧沚亭独坐,大人若是想见,怕要换个时日。只因老爷有命,任何人不得打扰。” 荆非会意一笑,又道:“无妨,今日不过想与你闲聊。昨日午间你为赵平送饭,确实见到他在屋内?” 去蚤眼露疑惑,点头道:“确实。小的端菜进去,正见赵大人半倚在床上闭目养神,听小的进来方睁了眼,随即吩咐小的将饭菜放在桌上,说是稍候再用。” “此后你可曾再去?” “不曾。筵席上杂事尚顾不过来,大人也是亲眼见了。” “我等自碧沚亭返回书房,途中见赵平正在内院。或许你凑巧知晓他是何时出的房间?” “小的实在不知。” 此时却有一衙役施礼上前,道:“小的恰好知道。” “仔细说来。” “小的昨日也在这内院看守,亲眼见到赵大人在诸位大人返回约一柱香工夫前出的房间。” “出房后他去了何处?” “只在这内院随意翻阅些书册,并未去园中他处。小的还可为赵大人作证:诸位大人于碧沚亭筵席期间,赵大人确实在屋内歇息。” “你何以这般肯定?” “赵大人平日待我等弟兄不薄,昨日赵大人突发旧疾,小的心中也颇忐忑。自去蚤送菜走后约半个时辰,屋内许久没有动静,小的放心不下,推门探个究竟。只见赵大人仍睡在床上,虽是朝向墙壁,不曾看到脸面,但那身形必是赵大人无误。” 荆非略加思索,复展开笑颜道:“两位不必多心,在下不过随口一问。” 那衙役又道:“荆大人明察秋毫,想来不会疑心赵大人人品。何况赵大人如今……” 荆非敛起笑容,追问道:“今日陈大夫处可有消息?” 衙役犹疑良久方道:“听闻凶多吉少。” 荆非拂袖叹道:“在下想再多看眼赵平昔日住处,还有劳去蚤引路。” 屋内景象一如昨日,只门窗紧闭,多了几分阴郁。荆非站立门边打量屋内,确能见那床榻,证实方才衙役所言;走至床前,审视那床上铺盖,并无发现;无意间翻弄两下枕头,心中却灵光一现,急急掀起褥单,仔细察看一番,又见那床边邻墙夹缝间木板,抽将出来,在手中略掂了掂,只觉昨日似在某处见过类似物事,一时却想不起来,遂抬头问那去蚤:“碧沚园中可还有类似木板?” 去蚤咧嘴笑道:“我家老爷又不开刻坊,多要这夹板有何用处?” 荆非先是一愣,复摇头自嘲一笑,起身推开西窗,留意窗下,果见窗下杂草丛生,散落不少枯败竹枝。再看稍远之处,湖水层层漾上岸来,于岸边堆积了诸般杂物,全不似远处湖水一派清秀。 去蚤只觉荆非举止古怪,却也不便相问,见荆非夹了那木板匆匆出屋,忙也几步跟上,不料荆非忽地停步,险撞在荆非身上。荆非俯身,自地上拾起张白纸。那纸与书册一般大小,前后皆不见字,唯边缘上有两处被扯裂小孔。荆非好奇道:“这是何物?” 去蚤凑近扫上一眼,道:“不过是书中衬纸。书册老旧难免装订脱落,常有衬纸掉出。” “书中衬纸有何用途?” “衬纸插于折页之间,有助书页耐久保存。也有因印字纸张过薄、在折页间夹以衬纸避免字迹透光模糊的。” 荆非打量手中木板,不禁一笑,忽又想到什么,复凝视去蚤,道:“你家老爷藏书可是全部让与范钦?” “并非全部。老爷仍自留了些普通书册。” “昨日赵平送来那新刻地方志可曾转与范钦?” “小的不知。” “那地方志以锦盒装匣,且簇新耀眼,或许你曾瞥见。” 去蚤思索片刻,兴奋道:“今日小的曾在老爷书房见到。书房内所收皆是老爷自留之书。” 荆非朝那去蚤一笑,回视院中书箱,眼中却溢出苍凉之色,喃喃道:“可惜我仍不明白。” 去蚤不解,正欲试探细问,却见有衙役急急奔来,跪倒荆非脚下,叩首道:“贺知州请荆大人务必拨冗前往州衙,赵大人……” 话音未落,已不见了荆非踪影。
|
点击复制本贴地址:
|
|
Ruhest du auch.
|
※来源: 【 推理之门 Tuili.Com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