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飘叶(风中飘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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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谋杀档案 {长篇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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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年04月06日23点00分 |
谋杀档案
01 阳春三月,草树荫绿,世界变得鲜活明亮,处处充满了生机,让人时刻感受到生命的伟大力量和无限乐趣。 灿烂的阳光从宽大的玻璃窗里透过来,肆无忌惮地洒在办公桌和我的身上。温暖笼罩了我,让我舒适、惬意。我悠然地点燃了一支香烟,深吸一口,再向上喷出一股烟柱,看着它在顶处散开,然后袅袅升腾弥漫。我便在这微小的飘渺景致里放松自己,在无聊中找到一种快乐。 我在市委的这个机关里工作了已近十个年头,参与一些反腐倡廉的工作。这工作曾经让我兴奋和骄傲,但渐渐地我感到了一些无力和无奈。我们做了不少努力,可收效远没有达到我们想要的结果。工作没有多大压力,时感无聊。 我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到一个美女帖图的网站。在这里,每时每刻都有爱好此道的网友传来许多不同肤色不同风格的靓丽美女,真实的、虚幻的、人工修饰的、剪辑合成的,美仑美奂,养眼撩心。我之所以常来光顾,一方面是为了排遣终日的无聊,一方面则是不断增强自己的性欲,以提高和狄青做爱的质量。 其实狄青一点也不比她们差,高挑的身材,白皙细腻的肌肤,清澈灵动的双眸,典型一个东方美人。可我总觉得,对不同类型美女的性幻想与狄青的真实感结合起来能使我的性功能更加强健有力。我一天不见狄青就有如隔三秋之感。 可是自从两周内本市发生两起谋杀案以来,身为刑侦技术人员的狄青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侦破工作,她似乎忘记了我的存在。 “可恶的谋杀案,妈的,我也是受害者。”我一边浏览那些精美的图片,一边恨恨地骂道,真恨不得将谋杀者碎尸万段。 想起了谋杀案,我不由得登录了本市的网站,试图从中得到一些已经告破的信息。然而令我大吃一惊的是,前两起谋杀案还没有告破,新的谋杀案再度发生: “28岁美女尸陈宅中,我市惊爆第三起谋杀案。” 接着便是一张照片,在一个住宅客厅的中央,一位苗条的女士赤身裸体、仰面躺在地板上,皮肤苍白,阴部被马赛克图纹遮盖着,但可以看出其下面流淌的血迹。她的眼睛大睁着,惊愕而又迷惑,让人感到恐怖。她是被勒死的。 妈的,又是一起谋杀。 恨恨的情绪又一次包围了我。但恨恨之余,我却对此产生了极大的疑问和兴趣。我立即点击了前两起谋杀案的报道,3月6日,一位23岁的少女被刺死,3月11日,36岁的少妇倒在血泊之中,而今天,3月18日,这位女士又命丧黄泉。她们都赤身裸体地倒在地板上,阴部被刀挑开了花,象是左罗杀人后留下Z字型标志。不到两周的时间,三起谋杀,摧残了三位年轻女人宝贵的生命,究竟是什么样的混蛋在制造如此惨痛的悲剧?使这个原本也还祥和的城市一下子陷入了恐怖?还会有第四、第五位被害者吗? 我得去找狄青,为了我积久的性欲,更为了我新生的疑问和兴趣。 我抬手看了一下手表,16时三刻,快到下班的时间了。 我穿上外套,带上办公室的门,然后驾着我那台老普桑,穿过五六道喧嚣的街区,来到市公安局刑警大队。 门卫与我,早已烂熟,见是我,笑了笑,打了个招呼,就让我进去了。我是常客,这里不仅有我的未婚妻狄青,还有我当刑警大队长的同学付墨石,这里的人都叫他福尔摩斯,可我只叫他“摩丝”。我之所以叫他“摩丝”,一是这小子的名字与此谐音,二是他的确有福尔摩斯一般观察和揣磨案件蛛丝蚂迹的本领。这是我对他的一种调侃的赞美。 我轻轻推开技术科的门,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同我最亲密的家伙。狄青左手放在电脑台上,右手按着鼠标,神情专注地盯着显示屏。坐在她的身边,右手托着下巴,两眼死盯着屏幕,他的“板寸”几乎顶在了狄青的乳房上。 “你这个死“摩丝”,可别想占老子的便宜,不然,我可不管你什么球大队长还是福尔摩斯,我要把你的“板寸”塞进裤裆里去。”我心里骂着,悄悄地走了过去。 他们全然没有发现我的到来。 我静静地站在他们身后,两眼盯住电脑屏幕。我看到屏幕上依次显示出三个被害女人尸体的照片,不断地放映着,重复着。她们全都赤身裸体地躺在地板上,双腿叉开,阴户无一例外地被利刀挑刺,刀口长及小腹中部,下处流有一滩血迹。其中两位左胸心脏部位被刺,血迹斑斑,另一位脖颈处有明显的绳索勒挤的痕迹。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尸体,而且是鲜血淋漓、令人恐怖的尸体。我有要呕吐的感觉,禁不住干咳了一声。 两人转向我,站起身来。我发现狄青的面容消瘦了许多,眼圈发黑,露出了疲倦的神情。“摩丝”下巴的胡茬子比头发还长。 我的鼻子酸了一下。 “摩丝”看看我,又看了看手表:“噢,到点了。”说着朝我狡黠地笑了笑:“等不及了小子,嘿嘿!” “这倒是实话小子,嘿嘿!”我笑笑说,“歇歇吧,大侦探们,我请你们吃东北菜。” 我拉着狄青的手,后面跟着神情有些沮丧的“摩丝”,步出了刑警大楼。
02
“有什么进展吗?”我呷了一口啤酒,两眼盯着“摩丝”。 “三起案件一样,一点头绪也没有,妈的,凶手没留下一点痕迹,连个指纹也没有。” “没有精液或阴毛什么的?” “压根就没有发生过性关系,从目前三位被害者的情况看,似乎也不是谋财害命。” “是情杀或者仇杀?” “也许是,也许不是。” “那么动机呢?” “操!我要是知道动机就好了。” “摩丝”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小子怎么关心起这事儿来了?” “哈哈!不到两周的时间一连三起谋杀案,还会有下一次吗?这个凶手又是谁?还有什么比这更能挑逗人的好奇心呢?” “你怎么知道凶手是同一个人呢?”狄青敏锐地听到了我的话,反问了一句。 “这难道还不是龟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我改了改歇后语的词,然后振振有词地分析说,“第一,三位被害者都是女性;第二她们都被剥光了衣服。你们知道吗?现在社会上什么样的人都有,有的喜欢女人一丝不挂,有的喜欢女人穿朦胧的薄纱,有的喜欢丝袜美腿,有的喜欢三点式比基尼。这是我从网上得出的经验。也许这家伙有欣赏裸体女尸的癖好。” 狄青剜了我一眼,她知道我这点爱好。 “这第三嘛,阴户都被挑刺了一刀,这一点很重要,太一致了,也许这家伙是个变态狂,比如以前发生的变态狂专割少女红衣案。当然,我印象还有不少共同点。” “你说得有些道理,但这只是可能性,不是必然性。起码目前我们还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是同一人所为。” “摩丝”眉头一皱,淡淡地说,“你只看到了表面而不知道内情,这里面的情况各有不同,复杂着呢。好了,我们不要再猜测了,抓紧吃饭吧。” “好好好,你们俩一个是出了名的福尔摩斯,一个是鼎鼎大名的神探狄仁杰的后代,抓紧把凶手给逮了,我们好享受美好的时光。妈的,光看网上的那些货色,撑死眼珠子,饿死二秃子,我可快要给憋死了。嘿嘿!” 狄青嗔怒地瞪了我一眼。 吃过饭,我开车驶向公安局宿舍。到了刑警大楼,“摩丝”让我停车。 “干嘛‘摩丝’先生,还加班?”我有些不快。 “狄青回去休息休息吧,我再去看看那些资料。” 他边说边下车,关上了后车门,然后又打开前面驾驶座边的门,对我说道:“好好陪陪她。” “用你交待吗?小子。”我奚落了他一句,然后又关切地说,“案子不是一天能破的伙计,注意身体。” 他朝我笑笑:“真他妈羡慕你,天天闲得要死。” “我还真想同你换换,闲得要死的人才痛苦呢。”我说的是真心话,所以很认真,“能不能也让我参与参与?我也办过案,不会坏你们事的。” “好吧小子,有什么情况我给你打电话。” “他砰地一声帮我关上车门,转过身走了。 透过车窗,看着身躯高大的他一步步登上楼基,消失在自动玻璃门里面,我心中涌起一阵感动。
03
我驱车来到城东郊狄青的公寓,把幻想与真实又在这里酣畅完美地演练了一次。狄青的确累了,很快便带着一脸倦倦的微笑沉入梦乡。 我却翻来覆去怎么也难以入眠,那三个女人的尸体不断地在我的眼前跳跃。我看见她们活了,眼睛里流着血泪,用幽灵般的声音哀求我,让我帮她们偿还血债。 我穿上睡衣,轻轻地下了床,然后又蹑手蹑脚地走进书房。我打开了狄青的笔记本电脑,从文件夹里依次调出三个谋杀案的所有资料。 编号为A的档案是第一起谋杀,案发时间是2004年3月6日,星期六下午。死者名叫赵薇,年龄23岁,高个白肤,容貌娇美。她被杀于自己租来的房子里,左胸被刺了三刀,阴户被刀向上挑刺,下力很重,刀痕极深,长及腹部中央。从现场勘验的情况看,她是先被脱光了衣服,在赤身裸体的状态下被刺死的。所用凶器是一把刀,估计是一种狠锋利的军刀,刀身长20到30公分。现场没有撕打搏斗的痕迹。据“摩丝”派出的侦察一组目前调查的情况,赵薇是东北人,来本市已有两年,在市岛城区一夜总会工作,其实是个职业妓女,有时也带嫖客在自租的房子里留宿,此外并无进展。 编号为B的档案是第二起谋杀,案发时间是2004年3月11日,星期四晚上。死者名叫钱红,年龄36岁,是某商店一名极为普通的职工,体态臃肿,皮肤较黑,相貌有些丑陋。她被杀于市北林住宅区自己家中,被一刀准确刺入心脏,被刺阴户的裂口与赵薇基本相同。所不同的是,钱红是先被刺死,然后才被脱光衣服,挑刺阴户,这从下体处血流量的大小可以判断。人死亡后流血显然要比还没有死亡或正在走向死亡时要少得多。同样没有暴力争斗的痕迹,家中一应器物完好无缺。据警方了解,钱红平时寡言少语,待人诚恳温和,与周围的同事和邻居相处得都很好,每天上班下班极有规律,除了家庭,几乎没有社会活动,朋友更不多,没有人相信她有什么对立面。她的丈夫,也是这样的人,两个与世无争,非常和睦。目前已经排除了夫杀妻的嫌疑。第二侦察组正集中调查,尚无明显进展。 编号为C的档案是第三起谋杀,案发时间是04年3月18日,星期四晚上。死者名叫孙丽,年龄28岁,未婚,某电子科技公司经理。身材苗条,容貌俏丽,十分骨感的一位美女。住在城东北部仙营别墅区的一栋二层楼房里。她是在一楼被杀的,凶手用一根很细的绳子勒死了她。很显然,她也是死后被凶手剥光了衣服,然后用刀挑刺阴户,裂口形状与前两位被害者基本相同。从现场报告看,凶手在客厅里杀了她以后,几乎没有动她室内任何物品。目前还没有更详细的资料。 我只不过是简单了解了三起案件最基本的情况,其实相关的资料非常多,现场勘验报告、尸检报告、进展情况报告、情况分析等等。而要想深入下去并从中寻找蛛丝蚂迹、得出结论性的东西,绝非一日之功。对我这个门外汉来说当然更加困难。怪不得狄青连见我的时间都不多,这些东西得花费她多少的心血啊。 可是我无法放弃,我的好奇心越发地强烈起来。这些资料把我带入到一个迷雾般的境界里,使我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一头雾水,什么叫做扑朔迷离,什么叫做即不能肯定什么,又不能否定什么,既想肯定什么,又想否定什么。众多的矛盾交织过来,缠绕着我,使我难以抽身而退。从表象上看,这三起谋杀案的确有不可否认的共同点,都是女性受害者,都没有被强暴,都被脱光了衣服,都是在死后被挑刺了阴户,就连她们的姓氏都是按照《百家姓》的顺序排列的。这不能不让我感觉是同一个凶手所为。但是这三位被害者无论从相貌、职业、年龄、住所等各方面都相去甚远,实在看不出它们之间有什么联系。明显的不同是,赵薇是先脱光了衣服而后被刺杀,钱红是先被刺杀后被脱光了衣服,而孙丽则是被勒死后脱光了衣服,这是什么原因呢?当然,还有很多不同,说她们是同一凶手所杀,的确找不出有力的证据。 是多个凶手吗?多个凶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相似之处?是一个凶手吗?一个凶手又为什么有如此多的不同? 我又深入地看了那些资料,试图能从中得到些什么,可是除了增加更多的疑问我再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窗外已经透出黎明的曙光。我想,我必须做更深入的了解,我把这些资料全部复制到我的笔记本电脑上。然后回到床上,拥着狄青睡着了。
04
我一觉醒来,狄青已经走了,看一看表,已是九点一刻。我穿上衣服,洗漱完毕,吃了狄青给我做好的早饭,开车去上班。 上班依然是清闲,我没心思再浏览那些可爱的美女们,她们的吸引力已被谋杀案扑朔迷离的疑问所取代,我已无法从那里跳出来。当然这比看美女更有意思、也更有意义。我觉得自己总算是找到了一种绝好的解决无聊的差使。 我打开笔记本电脑,把自己的思维拉入那些资料中。我要细细地审视它们,一点细节也不要漏掉。 十点半钟,楼道里传来了清脆而又节奏感很强的皮鞋哒哒声,它由远而至,向我的办公室逼近。我的头一下子紧缩了起来,我知道我的领导来了。 我讨厌这个声音,每当我听到它,我就会感觉到她的傲慢、骄横和不可一世。这个两年前还与我平起平坐的丑小鸭,只因攀上了本市里最大的官老爷而成了我们这个部门的老爷,真让人憋气。她要是真有那样的才能咱也服了,还不是靠的那点色相和腰下那两片带毛的皮肉?不知怎的,我一看到她开口作报告,总想到她与那个比她大二十五岁的半拉老头子口交,这让我恶心。我这人就学不会隐藏个性的毛病,爱屋及乌,也恨屋及乌,连她的皮鞋声都觉得刺耳。 她现在可是全市最大的名人,她坐飞机似的快速提拔已经成了人们工作和生活中的谈质,成为人们观察了解当今官场的窗口。但人们(包括我)台下气愤难平,疾言抨击,拍桌子骂娘,可谁也不敢站出来讨个公道。也许是人们已经明白,这些不公道大都是当权者所为,除了当权者的当权者可以改变,小老百姓人微言轻,能到哪里去讨呢?否则,搞得抓不住黄鼠狼反惹得一身骚,更惨。所以只得无奈地发上几句牢骚,算是出口恶气,免得暗气伤身。既然已成事实,不认可也得认可,慢慢地连发牢骚都觉得无聊了,不如省些力气。事情关已者无力回天,事不关已者更是高高挂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由他去吧。妈的,现在兴这个,你跟谁说理去?好在我现在多少也学到了点乖,还不会正面给她对立。毕竟身在官场,还无法完全泯灭向上爬爬的欲望。 她推开我的门,毫无表情地冲我说:“你调一下土管局孙局长的‘廉政档案’”。 因为我正醉心于谋杀案,没有正面看她,只懒懒地回了一句:“你电脑上不是有吗?” “今天放家里忘带来了。” 她露出了不快的神色,说话有些气急败坏。 “Yes,sir.” 我模仿香港警匪片中的语气,故作玩笑地高叫了一声,迅速打开了笔记本电脑上的“廉政档案”文件夹。 这是我与这个骚娘们儿的一个发明。为了加强对领导干部的监督和管理,我们为全市所有县处级以上领导干部每人建立了一份档案,把他们的诸如住房情况、用车情况、收入申报情况、子女从业情况等资料输入其中,以随时掌握他们在廉洁方面的问题,监督他们的行为。这个做法得到了上级的充分肯定,还要在全国推广呢?可是我知道这个方法不过是展示我们所谓创新工作的一种形式,在监督官员们行为方面的作用微乎其微。一个县长五年前就在工商银行存了二百万,可他妈的收入申报才填了几千块小钱。另一位局长明明借房改之机购买了两套公有住房却只报一套。他们每天照样同没事儿一样,谁也没把他们怎么的。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们,世风如此,法不责众,现在的反腐倡廉工作口号多,行动少,也真是难做。 我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就完成了她布置的任务,她拿着我打印好的资料,屁股一扭一扭、腿一撇一撇地走了,我想,这骚娘们儿被那个半拉老头子日得不轻。 我正要关闭那个页面,突然发现了一个令我惊讶的名字: “孙丽”。 我的心突然加速跳动了起来。 我电脑上的孙丽是土管局孙局长的女儿,填报的从业情况即工作单位是市总工会。可那是两年前的登记,会不会是被杀的那个孙丽? 这个名字实在太普通了,全市说不定有几十个孙丽,但我的直觉让我感到被杀的可能是这个局长的女儿,因为她与前两位被谋杀者的不同是她有个人的别墅。还有,我这里有孙局长好多封举报信,说他以权谋私,收受巨额贿赂,然后非法洗钱,将受贿资金转移,线索还有一定的可信度。可是骚娘们儿一直没批查处。 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我拨通了狄青的电话。 “那个被杀的孙丽是不是两年前在市工会工作过。”我问道。 “是啊。” “那就对了。” “对什么了?” “知道他的父亲是谁吗?” “是我们市土地管理局孙局长的女儿,我们也是刚知道,怎么啦?” “我这里有好多封孙局长的举报信,有人反映孙局长通过他的女儿非法洗钱,不知这与孙丽的死有没有联系?” 狄青很高兴:“好啊,这一点是很重要,我马上给付队汇报。”
05
事实证明我的这一信息对他们非常有价值,在我告诉他们这条信息前的一天多时间里,“摩丝”带领他的侦察三组围绕孙丽被杀一案进行了多角度的调查,但是进展并不明显。他们即无法找到该案与前两案的内在联系,也没有搞清本案有价值的线索。这一信息虽然还不能说就是孙丽被杀的内在原因,但与其它掌握的情况来看有更大的可能性,起码这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切入点。 又经过两天的突击,孙丽一案有了突破。他们对孙丽的电子科技公司进行了全面审核,发现它不过是一个以经营电子科技产品为幌子的皮包公司。两年多的时间,她的确将她局长父亲的800多万赃款收入洗成了合法财产。而她不能预料的是,她的死亡,也将拉着她的父亲作伴。有关局长大人的案件已经移交到市检察院继续办理,孙局长因涉嫌贪污受贿已被执行逮捕。 随着对科技公司财务方面的调查,更大的疑点也浮出水面,孙丽帐户上的800多万元已经分文无存,它们全部转移到了宫成一的名下。 宫成一是孙丽公司的副经理,公司的大部分业务是由他出面经营。据了解猜测,他是孙丽的秘密情人,但并没有任何要结婚的迹象。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隐藏甚深,只有通过许多他们工作中的细节来推测,也就是说,是不是真的情人也不能确定。但是,宫成一在孙丽被杀后的当天晚上,只身飞到了纽约。从各种迹象分析,宫成一无疑是最大的嫌疑犯,可案件也因此无法继续深入。 为了这点突破,中午,“摩丝”请了我的客,其实就是顺便一块吃中午饭。 我当面给他祝贺,但他却并没有丝毫的喜悦。 “能不能引渡宫成一?”我说。 “笑话,他只是有嫌疑,我们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而且……” “而且什么?” “我不认为是他杀了孙丽。” “为什么?” “孙丽转给他资金时,有孙丽的亲笔签名。” “那不正好说明问题,也许他最掌握孙丽父女非法洗钱的事实,以此要挟,让孙丽将此款转为已有,然后杀她灭口。” “这不可能。如果是这样,孙丽决不敢声张,不存在灭口的问题。而宫成一杀了孙丽会怎么样,岂不是引火烧身,没麻烦找麻烦?现在就怀疑上了他,不就验证了这一点?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杀她。” “更没有必要在她的阴户上割上一刀。”狄青补充了一句。 “也是。”我思考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 “可孙丽为什么把自己的钱全部转给他呢?那可是她父女苦心经营的财富。又为什么宫成一这小子早不走晚不走,却在她被杀的当天晚上走了呢?”我疑窦又起。 “也许那是另外一个秘密,我们目前还无从知晓。” “但是,我还是与你的观点有所不同,我觉得从前到后的这些谋杀应该是同一人所为,而且宫成一这小子就是凶手的可能性并不能排除,他是最有条件,也最有动机杀害孙丽的嫌疑人。如果他对孙丽有刻骨的仇恨,早就预谋并计划好要夺财杀人的呢?你说呢小青。” “你们俩说得都有一定的道理,但我认为,第一起谋杀有可能是单独一个案件,而此后两个才有可能性是连续案。”狄青思索着说。 我和“摩丝”一起盯住她,想听听她的高见。 “我这几天反复对比了这三位被害者的伤痕,我发现它们之间是有区别的。”狄青放下筷子、颇自信地说道,“从赵薇和钱红胸部的刀口来看,赵薇被刺了三刀,可钱红只被刺了一刀,并且非常准确,如果不是偶然有话,请注意我说的是‘如果’,刺杀钱红的凶手应该是位熟悉人体构造的人,要不然,一般的人不会这么准确地一刀便刺中心脏。” 我和“摩丝”对视了一眼,我们眼睛里在说,“有道理。”实在地讲,我这人很粗心,还真不能肯定地知道心脏在左边还是在右边,要让我去杀人,我绝对不敢保证一下子找准位置。 狄青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更主要的还不在这里,我还发现,赵薇身上的三个刀口,用力有些偏左上方,而钱红身上的刀口,用力偏右下方,如果没有对比,这种方向感并不明显,但一对比差别就显现出来了。” “摩丝”深思地点点头,而我已经急不可耐了。 “它说明什么呢?”我问。 “基本上能够说明,杀害赵薇的个子不太高,是用右手握刀,她对人体结构并不十分熟悉。而杀害钱红的凶手可能是个子相对较高的医生或者其他熟悉人体结构的人,是个左撇子。” 狄青说完,让我和“摩丝”站起来,她让我们俩以她为谋杀对象做了一番演示。 她的分析有道理。 我们坐下后狄青继续说:“关于左右手区别的问题在三个被害者小腹的刀痕走向上也略有显现。钱红与孙丽的刀痕走向基本一致,方向偏左,有左手挑刺迹象。” “那孙丽被勒死的情况呢?”我问。 “勒痕用力基本均匀,但也有一点能说明的痕迹,死者脖颈左侧的勒痕略微深一些,有左手力度较大的特征。之所以我猜测第一个谋杀案可能是个单独作案的问题。”狄青继续说道,“从血迹上能看出一点可能性,当然这一点我们都已经有结论了。赵薇显然是先被脱光了衣服而后被刺杀,而钱红和孙丽则是先杀死后被脱光了衣服。我们可不可以这样猜测,杀害赵薇的也许是嫖客,或者与她有密切关系的人,他在杀害赵薇之前赵薇已经一丝不挂了。而后两个案件,凶手达不到先让她们脱衣服的程度,所以必须先杀而后脱,再后刺其阴户。” “狄青你进步多了。” “摩丝”笑迷迷地看着她,“但是后两起目前还不能断定为同一人所为,单从阴户上的刀痕分析显然不够,因为这个部位不同于胸部,要知道它位于人体中间,左右手向两侧的哪一侧略有倾斜都是可能的。而杀害钱红和孙丽的都是左撇子,也没有相当扎实的证据证明为一个人。至于为什么都杀死被害人然后再挑刺阴户的动机现在是不可知的,不排除犯罪分子互相模仿以搅乱我们办案思路的可能性。” “我知道就目前所掌握的这些情况,只能是属于推测,还不能成为证据,所以我没有急着向你汇报,我想再看看是否还有其它的佐证。”狄青向“摩丝”解释道。 “妈的,真是复杂。下步怎么办?”我挠了挠头说。 “摩丝”转着圈摇了摇他有颈椎炎的脑袋:“三个组继续加紧调查,第一组的情况还不错,范围进一步缩小,只是那些妓女们对警察有戒心,根本不提供情况。狄青刚才对这个案件的分析有一定道理,可以让他们参考;就他妈第二组钱红的案子是个难题,到目前一丝线索也没有,情杀仇杀财杀的可能性都不大,简直就是个没把的葫芦;孙丽一案目前我们只有先沿着宫成一这条线走下去。当然,也还不能排除三个案件是同一凶手的可能,各组还要相互照应。” “哈!你小子认同我的观点了?” “认同什么?我现在什么都不敢肯定,什么都不敢否定。”他瞪了我一眼,“你小子还真入迷了?” “有你们一个在我旁边,一个在我怀里,熏也熏个差不多了。”我笑笑说,“你可答应让我参与的,你小子别说话如放屁,可得说话算数。” “你已经参与进来了,不是你,哪里能走到现在这一步,我们毕竟挖出了一个大贪官,这该给你记个首功。” “得得得,我才不在乎什么功不功的,只要你们早早破了案,让小青天天能陪着我睡觉比什么都强。” “就改不了贫嘴。” 狄青狠狠地拧了我一把。
06
“摩丝”那小子说的倒是实话,土管局孙局长这个贪官被抓还真是亏了我,也许要不是我掌握他的那些情况,要不是又这么巧我对谋杀案有兴趣,使他的腐败行为再也无法掩盖的话,这小子至少现在还逍遥法外。妈的,工作了这么多年,我觉得今天才真正为党和人民做了点正儿八经的事。 记功我没捞到,却捞到了一摊子任务。下午一上班,骚娘们儿就来找我,她说土管局孙局长的案子震惊了全市,也暴露出我们市里一些领导干部在廉洁自律方面的问题,市委非常重视,要求我们立即发出通报,让全市各级领导干部接受教育,举一反三,汲取教训,严格要求自己。她让我明天上午一上班就要把通报材料写出来,她审核后下午便要发到全市各级党政机关。 这事逼得我搞了一个通宵。 第二天便是核稿、校对、印刷、分发,忙得不可开交,一直到晚上9时。 彻底结束了工作,我才到外面的便餐馆里随便吃了点饭。 饭还没吃到一半,手机叫了起来,我一看是狄青打来的。 “我正吃饭呐,干嘛?”我说。 “又一起谋杀。” “什么?”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谁又被杀了?” “别问了,付队说让你跟着看看,你抓紧去吧,红星小区5号楼中单元三楼西户。” 狄青语气急促地说完,扣死了电话。 我扔下筷子跑出餐馆,迅速发动车子,在市区的街道上超速行驶。 到了红星小区5号楼下,“摩丝”和他的队员们也刚好赶到,我随同他们一起奔向三楼。 勘验、尸检人员进到屋子里,我和“摩丝”、狄青站在门外。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杀人现场。尸体就在客厅,所以我从门口正好能看到现场的全貌。一个女孩,大概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仰面朝天,赤身裸体地躺在客厅中央的地板上。在节能灯发白而明亮的光芒照射下,我能清晰地看到她。虽然年龄不大,但她已经发育成熟,体态匀称,略显丰腴,肌肤如雪一样光滑细腻,有一种美得惊人的感觉。她的头向左微侧,长发则向右侧披散,右手五指张开伸展,盖在右面的一个乳房上,左手也是五指张开伸展,正盖在下体的私处。脱掉的衣服被扔在就近的沙发上。一对中年男女坐在衣服旁边,显然是女孩的父母。男的深低着头,不时抹一把眼泪,女的哽咽着,泪流满脸。可以看出,客厅里非常整洁,没有被动过的迹象,也没有发现任何血迹。听尸检人员的口气,她是被勒死的。 大约40分钟,勘验、尸检人员完成了任务,抬着尸体退出屋子。我随着“摩丝”、狄青进到里面。 “你们什么时候外出的?” “摩丝”轻声地问了句。 男的深埋着头,没有说话。那女人哽咽着说:“我俩……我俩……6点钟……吃过……晚饭……出去……出去……” 男的站了起来,擦了一把眼泪:“我们两口,6点钟吃过晚饭就出去散步……8点半回来的时候……见女儿已经……”他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天哪!我差点叫出声来。他是于春光,现任市劳动局局长,也是我们市比较年轻的局长,我们在一块搞过好几次活动,算是不错的同事和朋友。 “你们每天都出去散步吗?” “除非天气不好。” “你同什么人有仇或者有其它方面的过节吗?”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木然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那么你呢?” “摩丝”又转了一下脸问那个女人。 她来来回回地摇头,根本说不成话。 “今天先这样吧。”“摩丝”说着从皮包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于春光,“你们俩都好好地想一想,有什么情况及时同我联系。”然后示意我们走人。 我上前抓住于春光的胳膊,扶着他坐在沙发上,然后抚在他的后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我能说什么呢?我说什么能安慰他、化解他此时的悲痛呢?只有如此,也只好如此。 下了楼,“摩丝”说,“回大队。” 他的人马上车走了。 他和狄青坐了我的车。 我以20多公里的时速驾着车慢速行驶。宽敞的大路上行人车辆已经不多,路两边的建筑物上和树上挂满的霓虹灯闪闪烁烁,桔红色的光明明暗暗地在我的眼前和车内交替转换。透过后视镜,我发现“摩丝”和狄青面色凝重。我们谁也没有说话。我此刻的心情异常沉重,我想他们俩人也应该是一样的感觉。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啊!她本应该象这个城市里其他孩子一样,正享受着父母无私的关爱和呵护,享受着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这是人生最为幸福的一个阶段,精彩的世界才对她展现出朦胧的一角,可她却与之匆匆告别了。没有任何理由让她来承受这世间的一切仇恨啊! 我的眼里涌出了泪水,它们迷糊了我的视线。
07
晚上11点,我参加了“摩丝”召集的紧急会议。 勘验、尸检人员汇报了他们的初步结论,大致是:被害的女孩名叫于亭,现年15岁,市中区第五中学初中三年级的学生,身高1.62米,系被绳索紧勒颈部窒息而死。没有发现其它伤痕,没有受到性侵犯。谋杀发生在她家客厅中间略外,现场整洁有序,无撕打搏斗迹象。客厅及房内各处器物没有位移现象,也无财物丢失。可以推测,凶手比较熟悉于亭的家庭成员情况,摸清了其父母每日外出的规律,在于亭打开屋门的瞬间就迅速地控制了她,并以最快的速度将她勒死于客厅,然后脱光了她的衣服,然后关门离去。凶手做得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于亭的尸体被刻意摆成了一种造型,但这说明什么问题,目前还不得而知。 这起案件的发生,把“摩丝”他们带入了一种思维矛盾的境地,我也是如此。从每个案件的表现来看,这些案件有如此之多的相似,但它们又是如此多的不同。我想简单地说它们是同一人所为,与简单地说它们不是同一人所为,同样是困难的。当然这对我以前同一凶手的观点是一个最大的打击,起码于亭没有被刀刺阴户,她姓于也不是姓李,坦白地讲。这一系列案件对我来讲完全是一块毫无光亮的黑幕,我什么也看不到。 “摩丝”紧锁双眉,狠命地抽了一会儿烟,然后一字一顿地安排工作。 “大刘,李伟,你们俩明天上午就到红星小区,了解昨天晚上6时至8时在院子里的每一位该宿舍区的人,问他们是否在这期间看到过形迹可疑的陌生人。尤其要重点问一下有否从中单元进出的陌生人。还有,中单元的各住户一定要诸户详细了解,包括他们这期间来访的亲友。” “明白了队长。” “老吴、小黄,你们明天到五中,向有关的老师和学生,了解于亭在学校的情况,重点了解一下于亭有无关系不好的同学。” “好的队长。” “狄青,你抓紧看看验尸报告,特别对勒痕做下深入分析,重点是与孙丽的勒痕做些比较,看它们之间有没有联系。” 狄青点了点头。 “今天就到这里吧。” 与会人员相继离开了会议室,散去了。 “摩丝”轻轻拍了拍狄青的肩膀:“辛苦一下。”然后神色忧郁地去了他的办公室。 “你先回去吧,我得工作。” 狄青对我说。 我没有回答,固执地跟在她的身后进了技术室。 狄青拉开一个冷藏箱的门,从中拿出一个小的塑料袋,塑料袋的挂牌上写着:编号:D,姓名:于亭,类别:颈部取样。 她拿着袋子,走到显微镜前,坐下来,轻轻地拉开塑料扣,用一把不锈钢制的镊子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皮肉,放到显微镜的底盘上,然后把右眼贴到显微镜上端的视孔上。她一手不断地旋转调整显微镜的刻度,一手用镊子来回调整那块皮肉的位置,一遍遍地重复着。 我屏住气息,生怕打扰了她。我感觉时间象是凝固了。 过了许久,她总算站起身来。 “有什么发现?”我急不可耐地问。 她拉着我的手来到显微镜前:“你来看一下。”我发现她脸上有一种兴奋的表情。 我急忙坐下来,把我的右眼放在已经被她暧得温热的视孔上。我学着她的动作,右手用镊子轻轻地调整那块皮肉,它被放大了十几倍,我清楚地看到了那块皮肉上一道鲜红的勒痕,绳索的纹路依稀可辩。可是我不知道它能说明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清晰的勒痕,还有绳索的纹路。”我一动不动地说。 “纹路的方向呢?” “什么方向?” “显示用力的方向?” 我仔细地寻找,不断极力地寻找,我看到那些纹路略略向一方倾斜。我告诉了她我的发现。 “这个倾斜的方向应该是于亭颈部的左侧。” “我明白了,你是说,左手用力较大?” “对,左撇子。” 我不由得一下站了起来:“那么,同杀害孙丽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还不能肯定,这需要比较后再说。” 狄青又走到那个冷藏箱前面,拉开了它,从中取出另一只塑料袋,不用说,那是一块孙丽的颈皮。 她把它拿到显微镜下又重复了先前的动作,然后一会是这个,一会儿是那个,来回地交替,转移,眼睛再也没有从那个视孔上移开。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它是那样的慢,那样的长,好象每一秒钟都是一个漫长的冬季。我心急火燎地来回走动,期盼着她会猛然间抬起头来大叫一声。 我望了望窗子的外面,城市的霓虹已经全部隐去了踪迹,只有满天的繁星在深遂的夜空眨着神密的眼睛。抬腕望一望手表,已是凌晨4点。 突然出现了一个令我期盼的声音,“是了。”狄青高兴地叫了一声。 狄青站起身来,双手掐在腰间,上身向后仰了仰,又转了两圈,那是她的腰在痛。 我连忙跑到她跟前。 她高兴地说,“你来看,你来看,两个人颈部的勒痕有一小段完全吻合,尽管它们很短,但这足以说明,是同一条绳子的痕迹。” 我来不及坐到椅子上,弓下身子把右眼再一次放在那个温热的视孔上。我在里面看到两条勒痕上下并列地放在一起,特别是狄青所说的那相同的一段,被她调整到最佳的贴近位置。我细细地观察这两条勒痕的形状,发现在狄青调整好的那一小段,两个纹路显示出,绳子旋拧的形状、走向是一致的。 “是的,应该是同一条绳子。”我站起来高兴地说。 狄青摸起了电话。 “摩丝”立即就过来了,他听了狄青的结论,也趴在显微镜上看了一遍,然后直起身。 “是的,是同一条绳子。” “那么。”我说,“孙丽不是宫成一杀的。” “对,另有其人。” “我操,全成了无用功。”我恨恨地说。 “那调查宫成一的事情?”狄青征询地问。 “让他们转移方向。还有,老吴他们明天,不,今天去五中的事我看也可以免了。”“摩丝” 边说边摸起了电话。 “好了,你们休息去吧。看来我们遇到了一个强硬的对手,我们的工作量大很了啊,急也急不来,狄青,我们到10点钟去找于春光。” “我也去吗?” “你不能去,这不太合适。” “那好,昨天一夜没睡,我可得睡个好觉了。” 狄青收拾了东西,我们准备走人。 可是我手机的铃声忽然响了。 妈的,奇怪,谁会在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 我看了看号码,不由得惊叫了一声。 “是于春光。” “谁?”狄青和“摩丝”同时瞪大了眼睛。 “于春光。” 我边说边摆了摆左手,示意他们不要说话。 扣死电话,我高声说道:“快快快,跟我走。”
08
深夜的路上没有行人和车辆,我加足了马力,把车子开得飞快。一边开我一边说:“于春光身边没带你们的号码,所以打了我的电话,他听说我正同你们在一起,让我们过去,说有重要情况。” “他在那儿?” “丽都酒店1105房间。” 泊车、上电梯。我们不到一分钟就到了11楼。顺着走廊的猩红色地毯,借着走廊暗淡而温柔的灯光,我们找到了1105房间,接着轻轻扣响了房门,门先是闪了一道缝隙,然后就打开了。 “谢谢你们,这么晚了……”于春光想说句客气话,但没有说完。 我想他还不知道,时间不是这么晚了,而是这么早。再过上一个多小时,就会天光大亮。 我们走进去,首先闻到的是一股浓浓的刺鼻的烟草味道,房间里只开了一个瓦数极小、十分昏暗的廊灯,兴许是刚刚打开的。床罩没有从床上取下来,完全是人去房空被服务员打扫整理出来的样子。显然,他一直没有合过眼。 我说:“打开灯好吗?” 他点了点头。 我打开了壁灯、台灯还有镜前灯,房间里立刻明亮起来。 明亮的灯光下,于春光头发蓬乱,目光呆滞,完全失去了局长的风采。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 他没有让座,径直坐在了茶几边的沙发上。 我坐在另一个只沙发上,“摩丝”拉出写字台下面的凳子,狄青坐在了对面的床沿上。 “我本想到明天给你们说的,但是……我等不到。” “我们理解。” “摩丝”说完就停下了。他没有再说话,他在等待于春光继续说。 “我夫人被她娘家人接走了,我谁也不想见,除了你们,所以……所以,我来到了这里。” 我们还是谁也没有说话,我们知道他会说下去的。 “好象是你在我家里问过我。”他对着“摩丝”说,“问过我……同谁有什么仇或者过节,我当时没有告诉你,你知道……你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当着我夫人面说的,特别是我死了女儿这个时候。” 我感觉到于春光要接触主题了。 “我并没有同什么人发生过不愉快,更谈不上什么仇怨,我深信工作上有些小小的矛盾还不至于导致杀害我的女儿。但是有一个人会,而且我肯定是她干的。” “谁?”我问了一句。 “王书娟,也算是我的情人吧。” 于春光点了一只烟。 “我现在什么问题都无法保密了,我失去了女儿,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也不在乎什么秘密了,我全部告诉你们。希望你们抓到这个女人,我真想把她碎尸万段。”于春光露出极度气愤的表情,拿烟的手不住地颤抖。 “冷静些,沉住气,尽量不要漏掉细节。”“摩丝”轻言轻语地对他说。 “好吧,我就从头至尾地讲一讲我的故事。长风……”他对着我说,“你是知道的,我是咱们全市比较年轻的县处级领导干部,而且还任市劳动局局长。对于我提拔得这么快,很多人颇有微词,并且有很多传言,说我是行贿者的有之,说我给某领导同志当儿子的也有,说我为了当官不顾廉耻甘愿为奴的也有,等等吧。这些我不屑否认,现在在官场混,你没个靠山行吗?没有靠山,没有人替你说话,你就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浑身都是经天纬地之才又怎么样?我早就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我在科技局做秘书的时候,就把取悦局长王义孚作为第一件大事。这我不多说了,为奴也好,给他当儿子也好,我取得了他的欣赏和信任,所以我在科技局是从一般工作人员到副处级提得最快的。去年班子调整,因为王义孚同咱们市的老一是同学,他就推荐我做了现在这个官。在这期间,我几乎每天都到他家里去,涮锅洗碗冲厕所的活我都干。慢慢的,局长的女儿王书娟喜欢上了我,她多次向我表白,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可那时我不敢啊,但我又不能完全拒绝她,因为我怕惹火了她,她会无中生有、无事生非地说我的坏话,我的功夫就全费了。所以有好多次,我答应了她。不过那时只是说说话,开开心,接接吻什么的,还没有发展到有性的关系。她倒是有这样的要求,并反复说,她根本就不会同我结婚,她说她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她就喜欢我的这种风格,就要同我的那个感觉,还真诚地对我说,如果真是同我结了婚,这感觉就会没了。王书娟才24岁,在市环境保护局当会计,人长得也算漂亮。我听了她的这些话,心里踏实了许多,觉得既然她是这样认识问题,还有什么担心的?于是我们之间的交往也就多了,所有的界线都拆除了。特别是我当上劳动局长后的一段时间,她的确象她说的那样,什么非分的要求也没给我提过,我们选择不同的方式谈情,选择不同的地点做爱,渡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说实在的,那一段时间我险些爱上她了。但是我心里一直很有数,我不会同她更深入的,因为我有和睦的家庭,有可爱的女儿,我绝不能因为她把我的家搞得支离破碎。起初我一直很自信,觉得她承诺过,说过不会同我结婚的话,所以与她交往的多一些。但是到了后来我越来越发觉,她已经成了我的负担。倒不是一开始她提出要同我结婚,而是每天都会两三次地电话找我,说些东拉西扯的话题,还时不时地来我的办公室。我发现她不象以前那样对待我们的事那么洒脱了,我感觉是她离不开我了,动了真情了,我成为了她每天生活的一部分。这时我开始警觉,原来的诺言是靠不住的,她可能已经控制不了自己。我害怕,真的很害怕影响了我的事业,伤害了我的家人,于是我想斩断这缕情丝。我尽量不接她的电话,她邀请我的时候我总是推卸说有事情脱不开身,可是她有时死缠烂磨,反复打我的电话,有时到办公室来找我。我的心理负担越来越重,给她当面谈了几次,要求与她解除这种关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哪里听得进去?最后,她还是向我提出了结婚的要求。我当然坚决不同意,她反复地质问我为什么?说难道你不爱我吗?难道你没说过爱我吗?或者你真的爱你现在的老婆吗?或者难道你从头至尾就是在玩弄我的感情吗?等等。对于这样的情况,你们想,我怎么解释能让她满意?我只得对她说,我不能,为了女儿,我不能。” 于春光连续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有些口渴了,找暧瓶想倒些水。其实我早就给他倒好了。我将杯子端给他,他朝我简单地笑了笑,喝了一大口。放下杯子,又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几口,又继续叙述他的故事。 “我们之间又进行了几周反复的拉锯战,结果不但毫无成效,她反而变本加厉。有一次她竟然愤恨地说,如果你的女儿死了呢?你会不会同我结婚?她的话一出口,我心惊肉跳,吓得好几天没敢再给她说一句硬气的话。但是后来我想,她只不过是想吓唬我,她要是杀了我的女儿,她应该知道我更不会同她结婚,法律也不会再给她这个机会?于是我狠了狠心,再也不接她的电话,再也不见她的面。她见联系不到我,于是前两天,对两天前,她给我写了一封信,她说她要杀了我的女儿。” 于春光说完从衣兜里掏出一封信来,抖抖索索地交给了“摩丝”。 我们相继传阅了那封信,信上所涉及的内容大都是于春光讲过的王书娟的一些纠缠之类的话,但在最后几句话的下面画了几道红线,红线上的字是这样写的:“你说是因为你的女儿,我不信,那是你的脱词,你一直都在骗我。你说,于春光,你真的是这样舍不得你的孩子吗?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投向我的怀抱,你只属于我,走着瞧。” “摩丝”手里拿过信问于春光:“红线是原来就有的还是你画上去的?” “是我今天才画上去的,我觉得这点很重要。” “摩丝”把信装入信封,然后放在自己的皮包里。抬起头他又问于春光:“王书娟往你家里打过电话吗?” 于春光想了想说:“没有。” “到你家去过吗?” “也没有,但她知道我家。” “你夫人知道你与她的关系吗?” “她不知道。” “你这么肯定?” “是的,我肯定。” “你确定没有其他仇人或者有过节的人?” “没有,我已经反复考虑了许多遍,我从学校门出来到机关工作,从没得罪过什么人。我当局长也才一年,可以说改变了劳动局的面貌,同局里的干部职工处得都不错,他们都服我的气,我威信不低,这一点长风知道。” “是的。”我说。 “那么你的妇人呢?” “我想没有,她是那种很安份而贤惠的女人,除了工作就是家。” “摩丝”站起身来:“好好休息休息吧,局长,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 “你一定要抓住她。为我的女儿……报仇。”他又一次哭了。 “放心,我们一定会逮住凶手的。” 我们走出了丽都酒店。
09
出了丽都酒店,天光已经大亮。 我们随便找了一家小餐馆,吃了早饭。 吃过饭,“摩丝”让我把他送回刑警大队,他跳下车,对我说:“你们回去吧,好好地休息休息。” “那你呢?”狄青说。 “我带人去找王书娟。” “那我也去,别忘了咱们是搭档呢,再说现在人手这么紧。” “只是……你太累了。” “我没事儿,真的付队。”狄青恳切地说。 “那好吧。” 狄青打开车门下了车。 “嗳!我呢?”我大声地喊了一声。 “睡觉、上班、爱上哪儿上哪儿,随你便,你又不归我管。” “我也跟你们去。” “不行,你小子不是刑警。” “我给你们当司机行不?” “摩丝”和狄青都笑了,我知道他们同意了。 “上来吧,我的宝贝,还有我的哥们。”我模仿着一首曲子的音调,唱出了这句话。 “摩丝”在车上看了看手表:“已经8点半多了,她该上班了。开稳点小子,到环保局。” “知道。” “你小子这样还行?不上班了?” “你知道的,我们那儿没你们这里这么忙、这么严格,有点急事出去办办,关上门走人,常有的事儿。” “你就不怕有个什么急任务?” “那骚娘们儿会打电话的,现在的科技,妈的,要不我们要手机干嘛?” 我们边说边走,一会就到了环境保护局。 “摩丝”和狄青在前,我尾随在后,在问过财务科的位置后,登上了楼梯。 财务科在三楼对着楼梯的地方,一个钢制的防盗门象一个标签,半掩半闭地斜开在那儿。楼道里传来一阵厕所里的骚臭味道,与这里的还算精美的装修极不相称,也许这里的下水道堵塞了。可不管怎么讲,这臭味与环境保护联系起来多少有些滑稽。 透过防盗门,我们看见一个干瘦的人,年龄看上去有五十多岁的样子,头发有些蓬乱,穿一身发皱的深灰色西装,仔细观察,可以看到前襟上有斑驳的油腻。他鼻梁上挂着一幅黑色塑料架子的眼镜,大概从二十岁时一直用到了现在。 “请问王书娟在吗?”狄青主动上前问道。 那人头也没抬地说:“不在。” “请问她去哪儿了?” “出远门了?” “什么时候走的。” “今天早上7点。” “你怎么知道?” “唉!你这人怪不怪,我知道就是知道。”那人这时抬起了脸,眼瞪得老大,显然觉得狄青问的这个问题不可思议。 妈的,这小子,我真想揍他一顿。 “对不起,我想知道她什么时间走的,到什么地方去了。”狄青客气地说。 “她早上7点电话给我请的长假,说是出趟远门,得三四个月回来,还说局长已经同意了。她可没说到哪儿去,可我能问吗?我问了她也不给我说啊。现在的年轻人,一说就是尊重什么稳私啦,真是怪哉。” 他又摆出了一幅冷冰冰的面孔。看来他是王书娟的上级,起码是个财务科长。 “麻烦一下,她手机和家里电话是多少,我有点急事想找她帮个忙。” “打也没用。她的手机在这里呢。”他不耐烦地站起身来,说了一个手机号码,并用办公桌上的电话拔了一串数字,我们听到了手机的铃声。那声音是从一张办公桌的抽屉里发出来的。 “她还有其它联系方式吗?” “真是麻烦,她家里是5566778。家就在我们后面的环保局宿舍,不信你你可以去看看。黄毛丫头上了没两天班,又是个单身,却分个三居室,唉!有什么不如有个好老子啊!” 他象是对我们说,又象是自言自语,但我们没有心思听他的闲话。 我们沮丧地走出环保局。狄青不甘心,还往王书娟家里打了两次电话,可是没人接。问她的父母,他们却说她上班去了。 妈的,王书娟人间蒸发了。
10
“问题复杂了。”我说,“这个狗日的于春光,要是昨天晚上我们在他家里时他说了这个事我们就能找到她了。” "那可不一定。"“摩丝”说道,“也许昨天晚上她就已经走了,今天早晨她可以随便在那儿打一个电话请个假,然后再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只要是她真的因为这个事走的,我们找她可就不容易了。” “我老觉得不可能是王书娟杀的于亭。”狄青说。 “那她为什么跑了呢?”我说。 “也许是巧合。” “又是巧合,怎么会有这么多巧合?不会。”我不愿愿意意相信有那么多巧合。 “要知道,杀于亭的人与杀孙丽的人是同一个人,我实在看不出二者有什么联系?” “也许我们从头到尾都认识错误。”我说,“杀人的为什么不会是一个女人呢?” “我也认为杀于亭的可能不是王书娟,但她失踪也不是巧合。”“摩丝”说,“这里面一定有某种联系,我们必须找到这种联系。” “那下步怎么办?”我说。 “赵薇和钱红的案件有可能是单独一个案件,按即定的方针去办。目前我们应当把孙丽与于亭的案件作为重点,而王书娟也许是解开这两个案件迷团的金钥匙,我们只有先从这里开始,别无选择。现在我们去王书娟的父母那里,女儿请了三四个月的假,这不正常,他们应该知道她去了哪里。” “对对对,我知道王义孚那小子住的地方。”我说着发动了汽车,“你们会发现带上我是正确的,省你们的事了吧。” 我们到了王义孚的家。王义孚没在,他提前内退的老婆一人在家。这妇人有四十六七岁模样,身体保养得很好,脸上还看不出多少皱纹,一幅有福之人的面相。有这么个当官的老头子,缺什么呢?还她妈上什么班?看来她是想开了。 “摩丝”向她表明了身份,然后直截了当地说:“昨天发生了一起谋杀案,我们觉得这事与你的女儿王书娟有联系,所以打扰你。” “我知道了,是春光的女儿吧,长得多俊的一个孩子啊!又懂事,唉!真是不幸。”她的话透着些真诚。 “想必你知道书娟和春光的关系吧?” “是的,我知道,但是书娟不会杀于亭的,我自己的孩子我知道,你们用不着怀疑她。” “可是她失踪了。” 我注意观察她的表情,发现她有些不安。 “没在单位吗?” “去过了,说是今天早上7点钟请的假,还说是个长假,得三四个月才回来,我想你应该知道她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我不知道。”她闪烁其词地说,“我们……我们有老长时间不联系了,儿大不由娘。也许……也许她有什么别的事情,她外面有很多同学朋友的。” “她这几天也没给你说过她要出远门吗?” “我说了,她好长时间没来家里了。”她有些不耐烦了。 “她有几部手机?” “只有一部,你都用两部手机吗?”她说完说了那个号码,同我们在环保局了解的一样。 “最近有什么人同她交往比较频繁?” “我说了,她有很多朋友的,哪个比较频繁,我说不准。” “除了环保局宿舍,她还有其它住处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的神色有些慌乱,“没……没有。” “如果她有什么消息,通知我们好吗?我们是怀疑她,但也是在洗涮她的嫌疑啊,希望你们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这我知道,有消息我会告诉你们的。” “摩丝” 留下了他的名片。 我们开车走了,我一边开车一边说:“你们发现没有,这娘们儿有点过于镇静,公安局的人要是怀疑我而我又没做坏事的话,我肯定会暴跳如雷。” “她没说真话,她肯定知道她的女儿在哪里。”狄青说,“她回答问题的时候有些闪烁其词。” “可我们毫无办法,看来从她这里得不到我们想要的东西。不过……”“摩丝”打了个喷嚏,“不过这更使我们有理由相信,于亭的死与王书娟有联系。” “你们俩都认为王书娟可能不是凶手,那么联系在什么地方呢?” “或许她会找一个人。” “雇佣杀手?” “有这可能,或者是其他方式。”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相信这种推断,但这个假设是站得住脚的。 “我们再去环保局。”“摩丝”用肯定的语气说,“我们必须尽可能地了解这段时间有谁和王书娟联系比较密切,这些事情总会有表现,再聪明的人也不会什么事都隐藏得这么严密。” 我打了把方向,向环保局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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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推理之门 Tuili.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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