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 作者: 主题: 内容:
 进入版区才能发表文章 
 您当前的位置: 推理之门 > 原创推理 > 原创小说   【版主】:wangjiajun,关枫 字体大小:
1页/共1页(总计0个回复)
主 题: 谋杀档案(长篇连载之31--40)(人气:611)
 风中飘叶风中飘叶
1 楼: 谋杀档案(长篇连载之31--40) 05年04月10日11点59分


31

我们顺利地来到钱红和于亭就诊的门诊部,真是凑巧,值班的正是董汉明。
也许是星期天的缘故,门诊部里人比较多。我们在门外等了好大一会儿,快到吃中饭的时候,最后一个病人走了以后,我们才进去。
门诊部里有两个人,一个是主治医师董汉明,另外还有一个挺年轻漂亮的护士。那护士身材长得很好,皮肤白白嫩嫩的,脸盘长得很俊俏,双乳高耸挺拔。特别是那身白大褂和护士帽,衬托得她有一种清纯而别致的韵味。她真象我在网上常看到网友们贴的那个迷人小护士。如果她要是象网上那样露出胸部和大腿,可能会比网上的那位不知性感多少倍。妈的,要是谁能发明一个透视镜有多好,我卖了房子也要买一个。她此时正摆弄着一支铅笔,十指纤细修长,润泽柔滑,我真想抓过来亲吻一百遍。
“坐下,”董汉明对狄青说,“怎么不舒服?”
我光顾看护士了,这才注意到董汉明。原来他是一个干瘦的老家伙,年龄有50多岁的样子,大半个脑袋已经毫发无存,亮得能照出我的影子。显然他把狄青当成他的病人了。
我发现董汉明一双眼睛贼亮贼亮地,一个劲地在狄青的脸上和身上扫射,这种眼神是一种典型的好色之徒的眼神。我敢断定,他的秃顶是荷尔蒙过多的结果,这种人大都性功能亢奋,如果得不到释放,最容易性变态。说不定这家伙当初选择这个专业,就是这个原因。我越看他越象个变态狂,是不是我有点疑人偷斧?
“我不是来看病,我只是……只是想了解些情况。”狄青说。
“什么情况?你是干什么的?”他的一双贼眼又在狄青的胸部扫射了一遍。
“我是公安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几起谋杀案,我们得知,有的被害者在你这儿看过病。”
“哦!连续五起,是吗,逮住凶手了吗?”
他的眼里没有一丝惊慌。“妈的,装得真象。”我暗暗骂了一句。
“请你给我们看看你们2月20日以后的就诊记录好吗?”狄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当然,当然可以。”他说着招呼那个护士,“把记录拿来。”
护士拿着就诊记录,递给了狄青,然后瞪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我们。我没忘记多看她一眼。
狄青把就诊记录放在桌子上,将它翻开,用手指沿着时间顺序往下移。我顾不得再看护士,眼睛随着她的手指移动。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了,我看到了我想看到的东西。就诊记录上由上至下排列着三个时间和名字:2月20日钱红;21日孙丽;22日于亭。
可到了这里没有出现王书娟的名字,狄青看了看我,继续向下移动手指。可我们找到4月1日,即王书娟被杀的那一天也没有发现王书娟的名字。
难道我们想的不对?
“你们确定每位来就诊的人都登记了吗?”狄青问。
“是的,每个人都登记,这是规定?”
“是不是一忙的时候会漏掉一两个人?”
“这个……这绝对不会。”董汉明说着望了一眼护士。
“是的,不会,我们很严格的。”她用纤长的手指摸了一下下巴。
“这个记录都有谁能看到?”
“目前就我们两个,这是我们工作的记载,一般半年才上交一次。”董汉明似乎想表白什么,“我们很认真的,你们不信可以到挂号处查一查。”
“好了,谢谢。”狄青合上就诊记录,交给了护士。
“你们……”
没等董汉明说完,狄青拉着我走出了门诊部。
“怎么就这么走了,也许他隐瞒了什么。”我说,“也许王书娟同他熟悉,免去了挂号,也许护士工作的时候疏忽了,她不敢承认。”
“他不是凶手。”
“你怎么知道?”
“他不是左撇子。”
“我怎么没发现?”
“观察细节是我们的必修课,我们在门外等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他用右手使用听诊器。”
“也许你是对的,但我觉得你这样推断还是过于草率。”我不甘心地说。
“相信我,这只是个巧合。”
“又是巧合,怎么会有这么多巧合?”
可我还是不放心,走到医院大厅的时候,我去了挂号处,说了不少好话,才让一位工作人员查了查电脑资料,的确没有王书娟的挂号记录。
我们悻悻地走出医院,失败的沮丧又一次控制了我们的情绪。
“这个路子走不通。”狄青神情郁郁地说,一脸愁容。
“好了小姐,别在给我提这些事。”我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照着车的保险杠踢了一脚,“妈的,我再也不想这狗日的谋杀案,他们同我没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我现在只想解决我的肚子问题。”

32

我们走进一家肯德基店,要了炸鸡腿、署条、可乐之类的东西。也许是情绪的问题,我觉得那署条索然无味,真不知道那些外国人怎么喜欢吃这样简单的食物。
狄青依然紧缩着双眉,谋杀案在她的眼里似乎远比我的情绪要重要。我不怪她,作为一个刑警,如果对这么严重的连续谋杀还能从容地放下,而去想着享受快乐,那才叫不可思议。其实我也只是因为在医院里的那一刻,由于自己的设想没有符合实际而产生了些气愤,现在想来大可不必。坦白地讲,我也放不下它们。
正如狄青所说,我们还没有真正找到这一连续谋杀案的关键所在,可是这个关键点究竟在什么地方?除了茫然,我们没有别的收获,我们目前也实在想不出再从哪里入手。
“怎么办?”我问狄青。
“不知道。”他喝着可口可乐,茫然地看着窗外。
“那我们就回去。”
“只好如此。”
我们走出那家生意红火的外国餐馆。
我无精打采地开着车,在星期天繁忙拥挤的街道上慢速行驶,眼前闪过的行人让我心烦。我看着每个人都象凶手。
在一个拐弯处,我遇到了红灯。我旋开收音机,里面播放着一首外国名曲。名字叫做“right here wating.”这首歌非常美,我禁不住跟着哼唱起来,只是,有些歌词我还没有完全听懂,我学的那点鸟语早忘得差不多了。
一抬头,一个巨大的广告牌扑入我的眼睛。那是永胜房地产公司的招牌,我忽然想到,“吉祥花园”就是这家公司开发的。
我突然有了个主意,这主意的突然来临让我忘记了红灯已经变换,后面的车子纷纷鸣起了喇叭。
我迅速地挂档提速,然后向永胜房地产公司院内驶去。
“干什么?”狄青问我。
我在院内停好车,在车内对狄青说:“你今天帮我个忙。”
“什么?”
“我们一块去了解两处房产的情况 。”
“什么房产?”
“记得我在‘吉祥花园’里我跟的那个人吗?”
“知道,怎么啦?”
“他是我的头儿的老公,一个戴绿帽子的家伙。”
“那又怎么样?”
“他有‘吉祥花园’68号房的钥匙。这难道还不很有意思吗?”
“好啊!你想调查你的领导?”
“没错。这个骚娘们儿,通过搞腐败爬上这个位置,成天耀武扬威的,今天喊着反腐败,明天喊着反腐败,可她就是个最大的腐败分子。还有那个王义孚,你没有注意你们问他房子的时候他的眼神?我敢肯定他也是个腐败分子。”
“可你这样做不大好吧,她可管着你呢,你不想干了。”
“要是不想干我就不管了,全国的官员都腐败了与我何干?想干才这样做,这才是为国家和人民出力。”
“我怎么帮你?”
“我不好直接出面,以你们调查凶杀案的理由好说一些。记住,我们只要那两处房产的进帐凭证,我要看看钱是从什么地方汇过来的。”说着我打开了车门。
我们直接到了永胜房地产公司财务科,狄青亮明身份并说明了要求提供的情况。我们所要的关于“吉祥花园”55号和68号别墅的购买情况对于永胜房地产公司来说不是什么商业秘密,他们才不在乎谁来买房子,只要给他们钱就行,所以财务会计很配合地给我们提供了有关财务帐册。
我们复制了那两处房产的往来帐目,从这个帐目上显示,两处房产的价格都是118万元。令我感到惊奇的是,两笔购房款的支付时间是在同一天,时间一个在上午,一个在下午。我将两张转帐支票对应起来看,两张支票都是一个叫做周倩的人的签章,且是同一个帐户。
“两处房子是同一个人拿的钱。”我在走出永胜房地产大楼时说,“这里面一定有问题。难道……难道骚娘们儿与王义孚之间有狗连蛋的关系?”
“这一点是有些奇怪。”
“我们必须找到这个叫做周倩的人。
“支票上单位的名称是什么?”
我拿出支票又看了看:“妈的,没有单位名称,是个个人帐户。看来,我们还得运用你们的系统。”
“这好办。”狄青说,“前面就有个派出所,现在的户籍都是全市联网的,一查就知道。”
我们去了前面的那个派出所,狄青同户籍科的人都很熟,她又有办案的职责在身,想调谁的户籍登记情况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户籍员按照要求在搜索里输入了周倩两个字,电脑的显示屏上立即出现了一排人名,我数了数,叫周倩的有七个人。
“狄姐,你要哪个周倩的情况?”户籍员说道。
我和狄青仔细地看了一遍,其中有五个周倩的户口所在地是市属县区的,有两个是本市区的。我们首先排除了那五个。
“把这两个人的情况调出来。”狄青指着余下的两个周倩说。
户籍员用鼠标先点了其中一位,屏幕上立即出现了她的户籍情况。但她只有13岁,还是个学生。我想这个不应该是我们找的对象。
“下一个。”狄青说。
户籍员又点击了下一个周倩,屏幕上出现了她的情况:女,29岁,未婚,工作单位是市科技服务公司,住址为市政府宿舍15号楼三单元四楼西室。
我和狄青对视了一眼,我们的眼睛都在说,没错,应该是她。
狄青让户籍员把这些情况打印出来,然后我们离开了派出所。
“有门儿。”我高兴地说,“这个周倩是科技服务公司的,我了解这个公司,它原来是科技局的下属单位,前年我们清理党政机关办经济实体的时候,它被列为清理对象,现在与科技局应该脱钩了。”
“可是从购买房子的问题看,这个公司与科技局应该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周倩是这个公司的什么人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说,“但是我以前听说过一些风言风语,王义孚与单位的一个女人关系暧昧,会不会是这个周倩?党政机关办经济实体,是一个很挣钱的差使,我想王义孚那小子不会把这样的肥缺给别人。”
"还有。"狄青露出迷惑的眼神,“这两张支票为什么用的是个人帐户?周倩是这个公司的什么人呢?经理?还是财务会计?”
“别作猜测了,我们去那里了解一下不就什么都解决了,我知道那个地方。”
我说着发动了汽车。

33

我开着车沿华山路一路向东驶去,阳光有些刺眼,透过车窗玻璃照在车里,提高了车内的温度。我感到有些闷热,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米粒大的细小汗珠。我旋开了车窗,让汽车行驶过程中空气流动形成的风吹动我的头发,我感到了一丝惬意。
科技局就在华山路的东端,与市开发区融为一体。这是近几年城市兴建开发区的结果。经济要上,科技先行。在建设经济开发区的同时,科技局在这里选择了一个地点,建起了十二层的科技大楼,成为本市重视第一生产力的显著标志。
科技服务公司就在科技大楼的一楼大厅。两年前,它与科技局是母子关系,主要经营与科技局业务范围相关的一些门类,如科技咨询、专利代理、新产品介绍、科技产品展览等等。在国家没有出台党政机关要与经济实体脱钩的政策之前,我们国家产生了许许多多这样的怪胎。机关单位利用手中的权力,插手经济领域,下属的服务公司或者开发公司这类单位,成了机关的自留地。机关只是投入一点点的资金,便可利用行政权力换来滚滚财源。这些利润从不进入财政帐户,吃喝招待、游山玩水、送礼行贿、职工福利、各种名目的奖金、加班费,甚至领导干部中饱私囊,等等,全部变相流入了机关干部的腰包。两年前,市里根据上级的精神对此进行清理,从形式上看,这样下属经营单位都做到了与机关脱钩。但是我们就是不缺乏形式主义的东西,就是不缺乏聪明的领导人,他们一方面高喊着口号严格执行政策,一方面又灵活地变换方式。他们将这些服务公司表面上扔出了怀抱,但却没有剪断子母连着的脐带。一个领导的暗示,一个行政的倾向,一个绝密的信息,仍可以通过这个脐带传入子体,使它可以毫不费力地获得高额利润。而与以往不同的是,机关的全体人员再也得不到分享这些利润的好处,而领导者的腰包比没有脱钩的时候更为鼓胀,并且成为了合法。
我将车停在门前的泊车处,同狄青一起走进了装修得十分高档豪华的大厅,经过打听才知道,周倩正是这家公司的经理。
这里正举行一个新产品博览会,里面的人很多,整个大厅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新技术产品,从生产工具到日常生活用品,令人眼花缭乱望,应接不暇。我们无心欣赏这些,直奔经理室而去。
敲开经理室的门,我看到了一间很大的办公室。在棕红色老板台的后面,坐着一位漂亮的女人。在我的意识里,坐在这种豪华宽大办公室里的应该是一位四五十岁风度偏偏的男士。她给我的印象,只是老板秘书趁老板不在的时候,偷偷坐在那张椅子上体会一下做老板的滋味。但事实上,她的确是老板。时下,只有两种女人能获得让人羡慕的成就,一是真正的有本事,有才能,二是漂亮。我想她不象是第一种。
她有一双精明的眼睛,头发烫成了波浪形,很自然而随意地从头上披散下来,也许是打了摩丝的缘故,有一种湿漉漉的感觉,象是刚洗过了头。她的皮肤略黑,但气质不错,身材看上去也苗条匀称,是个美人。
“请问你们是……”她放下手中的铅笔,启动涂满淡红色唇膏的嘴唇说。
我发现她说话的时候,一双精明的眼睛在我的脸上扫来扫去。
“我们是公安局的。”狄青说着拿出证件,递了过去。
她接过证件看了看,又还给了狄青:“哦!什么事?”
“我们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狄青直截了当地说,“在调查中我们发现,前几天发生的凶杀案的死者王书娟死在了‘吉祥花园’55号别墅,而购买别墅的资金是你支付的。”
“是的,你们这不是知道了吗?你们也应该知道那是谁的房子,应该问房子的主人而不是我。”她有些生气地说。
“当然,但我们也有理由问你。”狄青不依不饶。
“对不起,我无可奉告。”
“每个公民都有做证的义务,否则要承担法律责任。”
“不要给我讲法律,我不是白痴。我只是通过我的帐户帮人付款,我同谋杀案毫无关系。”
“那么你为什么要为这个房主付款呢?”
“对不起警察小姐,我想这同谋杀案没有什么联系吧?”她脸胀得通红,露出挑衅的眼神,“你们可以查,帐户上的钱不是服务公司的,那是我个人的私有财产,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可以把它给任何人,也可以把它们拿来点燃了取暖。”
“68号别墅的房款也是你支付的,你对此如何解释?”我有些忍不住了,气愤地说出了这句话。
“哼!恐怕这同你们的谋杀案更没关系。别费心思了,我说了,这是我个人的事情,无可奉告。”
“要知道你的这种态度对你很不利。”狄青狠狠地说。
“哈哈!怎么?威胁我?好吧,先生女士,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只有四个字,无可奉告。”
我真想上去把她的那张小嘴撕烂,妈的,她有什么了不起,怎么敢这样对待调查。我瞪了瞪眼想要发火。
狄青拉了下我的胳膊,然后她说:“周经理,你这样做不好,要知道,我们要了解什么情况,没有人能够挡得住。我们给你考虑的时间,如果你想配合的话,请给我们打电话。”
狄青递给她一张名片。
她接了名片,但嘴角处露出一丝鄙夷,“好,我会的。不送。”
我们走出了那间办公室。
“妈的,我还没有受过这样的窝囊气,我们所到之处,哪个单位敢如此无礼?”
“好了,别自以为有什么了不起了,要知道,我们这样有个台阶下就不错了。”
“你说什么?”
“你没有看出?这个女人精明得很,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她看出了我们的破绽。”
“什么破绽?”
“我们没有开出相应的手续,而且好象她对你有些怀疑,你没有注意她对你的眼神,或许她认识你。”
“也许,当初我参与清理机关实体的时候来过这里。妈的,这事完了。”我沮丧地说,“我根本不可能从我们单位得到调查这里的手续。没有手续做这些事,门儿也没有。”
“不仅如此,这个周倩心中很有数,她明白我们的工作程序,而且她知道如何应对。”
“唉!”我长叹了一口气,“我这事做得有些草率,看来以后再调查这事难了,我们打草惊蛇了。”
“别怪自己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凭你一个人能做什么?现在的案件都这么复杂,组成一个班子都不一定调查清楚。”
“这倒是,但是,我心不甘。”
“你改变不了什么,特别是腐败问题,中央喊了多少年了,还不是这样?”
“算了,以后再说。”
我开着车回去了,我先把狄青办了再说,这一段时间,真的是耽误了许多。

34

我在狄青的温柔之乡里睡了个够,第二天起床已是上午10点钟,看看旁边,狄青早已没了人影。“摩丝”那小子只放了她一天的假,她又该继续去寻找连续谋杀案的关键去了。
我度过了一个寂寞和无所事事的星期天,身体是得到了充分的放松,可我的情绪一直处在烦燥与恼怒之中,那几起谋杀案时不时地钻进我的大脑里,使我不得安宁。我极力想推开它们,但是我的努力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效果。还有那个周倩,她的表现让我一直耿耿于怀。她在我已经燃起的对骚娘们之流的揭露欲火上突然浇了一盆冷水,让我几乎失去了信心。但当我从这一击中清醒回来的时候,我反而更感觉到这里面隐藏的秘密越发挑逗起我揭露出来的欲望。是的,我没有理由放弃,我为什么要放弃?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他们满口仁义道德,满口立党为公执政为民,骨子里却是男盗女娼。他们高叫做为人民服务,却做尽了损害国家和人民利益的勾当,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人们不能忍受的呢?我不想标榜自己,我本人也不是什么优秀党员,优秀干部。我也不想当什么英雄人物,我只是出于一个正直人的良知,我只是看不惯象骚娘们这种靠出卖肉体就能爬上高位的人。他们凭什么成为民众的“公仆”,凭什么在那里大谈什么主义,大讲什么政治,大讲什么为民请命,还有什么反腐倡廉?妈的,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统统革他们的小命。
到了星期一,我的恨恨的情绪依然没有彻底平静,以致于我看到我办公的那个院子里来来往往的大小官员,心中就产生一种厌恶。我想其实有很多象我这样的人都会有这样的厌恶,只是大家都见惯了这些官场流弊,又深知无力左右,懒得再去生气发牢骚就是了。
我坐在办公桌前,在一杯水的热气和一支香烟的飘渺中开始了工作的一天,然后按照领导的安排,做那些不但不会有成效,反而是劳民伤财的形式主义的劳动。
没多会儿,令我恶心的一阵皮鞋声又冲着我这里来了,我听到它一次,就会感觉到这个声音的刺激至少会减少我十到十五分钟的寿命,我不知道我还会听多久。
骚娘们儿来到我的办公室,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上级又有新的精神了。”她挥动着手中的那种一天能见到几十个的红头文件说,“根据上级的指示精神,我们在对领导干部廉洁自律的要求方面应当制定具体的实施意见。”
她说着递给了我那份文件。
我伸手接过来,没看一眼便随手放在案头上。我不用看,那里面的内容同以往不会有什么大的差别,只不过旧事新提,换个说法而已。我们和我们的上级都是很高明的理论家,总能高屋见瓴地总结一些新的语言,一次次地重复着昨天的故事。
“我想我们应该制定几个‘不准’,要细,要具体,要有力,要有针对性和可操作性。”骚娘们儿很严肃认真地说。
“‘不准’太多了吧!”我说,“中央前后制定了大概 三十六个,我们市里少说也有四十多个,再制定还是这些事情啊。”
“关键是要创新,还要符合上级精神和本地实际。不要小看这些规定,起码它是个警钟,对我们的领导干部是个教育。”
“是是是,可是我们的领导干部阳奉阴违的太多了,这么多规定哪一个不是好规定,他们就是不执行。领导啊!你说,光禁止吃喝的文件有多少?人家不是总结了,三十多个文件堵不上一张嘴。”我言不由衷但故作认真地笑了笑,“规定制定是有必要,但是我们还是要加强查处力度,不抓上几个,不杀上一批,光靠这些规定,不管用啊!这算我给领导提的建议吧。 ”
“你的建议很好,但我们还要做好基础性的工作,反腐败还是要坚持教育为主,预防为主,这是我们工作的方针。”
“我只是同领导探讨一下,主要想从你这里学点东西,要不我怎么进步呢?”我嘿嘿地笑了两声,“我立即落实你的精神。”呸!妈的,我也学了点拍马屁的功夫。
“好好好,你这样想这样做就对了。”
看来我又要做我最不愿意但又不得不做的工作了,好在以往的规定我这里有几十份上百份,我把它们重新归纳组合并用时下最时髦的语言表述出来就是了。
骚娘们儿安排完了工作,却并没有走的意思,我想她应该还有什么事,她并不经常到我这里安排工作,一般是来了说完就走。我理解,她要是在这里同我拉家常里短,就没有领导的威严了。
“长风,有些事儿我得提醒你一下。”
“领导请做指示。”
“最近有人反映你滥用职权,搞私人调查活动。”
“哈哈!”我干笑了两声,立即明白了,“是哪个狗日的在背后打我的黑枪?是王义孚那小子吧?”
“你别问是谁。但你要明白,任何调查活动都是组织的事,我们绝不能允许任何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骚娘们儿很严肃地说。
“可是我没有。”我极力地辩解道,“公安局刑警队的狄青是我的未婚妻,星期六我带她出门,她突然想到案子的事要了解些情况,我是陪着她去了,可我又没利用我的身份。说我滥用职权纯属放屁。”
“我希望你没有。”骚娘们儿脸一红,有些生气的样子,“但要你要记住,任何调查活动都是组织的事,没有组织的安排,任何个人都不得私自进行,这是纪律。”
“可是……”
骚娘们儿根本不想再听我说什么,扭着屁股走了。
嘿!妈的。她这是干什么?敲山震虎?看样子周倩那个小妖精真的认识我。没错,我还问了她“吉祥花园”68号那处房产的问题,这很容易让她起疑。肯定是她把这些情况告诉了王义孚,王义孚与骚娘们儿穿着连裆裤,还能不赶快通个信?我触动了他们最敏感的神经,他们坐不住了。
我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倒不是怕骚娘们儿日后给我穿上个小鞋,而是非常后悔自己的冒失。我太性急了,没有考虑个比较周全的方法,以致不但没有得到有价值的东西,反而打草惊了蛇。王义孚和骚娘们儿现在警觉了,他们会想尽千方百计销毁证据,或者想到另外的解决办法。以后再调查这些事儿,困难恐怕就大了。
也许我不该涉足那些事情,我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机关干部,凭我个人的微薄之力,实在难以扯开他们精心编织的腐败黑幕。我所能采取的措施,可都在骚娘们儿那里控制着呢。我们国家可不是美利坚,没有组织的允许和安排,没有组织的上方宝剑,我寸步难行。
组织,组织,我亲爱的组织。可他妈的骚娘们儿现在就是我亲爱的组织,指望她给我一个上方宝剑去查她的腐败问题,可能吗?
“去他妈的腐败吧,都腐败了与我何干?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恨恨地骂道。虽不甘心,却也无奈。
我回到我的工作之中,将近年来中央、省、市三级制定的领导干部廉洁自律的规定摆满了整个办公桌。我从那七八十项“不准”和“严禁”中挑选、组合,用时下新的精神和最时兴的政治口号作它们的衣裳,把它们打扮一新,然后组成一个崭新的规定。这对我来说,小菜一碟。就如同一个家庭主妇从市场上买来成品半成品,很轻松地做成了一桌色香味俱佳的美味佳肴。下午,也许是明天,它会在全市范围内闪亮登场,层层传达,逐级学习,报纸上有声,电视上有影,成为全市各级领导干部严格要求自己的标尺。没准还会在省或者中央一级受到表彰,使我们单位成为贯彻上级精神积极主动而又有创新精神的典范。
我正在收拾满桌子的文件资料,一个人敲门进了我的办公室,我看了一眼,他是市地震局办公室的小吴。
“先请坐,小吴同志。”我们在工作中经常接触,混得已经烂熟。我一边给他说着话,一边拿着那些文件资料,把它们分门别类地放进文件橱里。
小吴没坐,看着我直到把桌子收拾得一干二净,然后他递给了我一个表格。
“对不起,领导。”他笑着说,“这段时间钱局长家里有些烦心的事儿,他的收入申报表填得晚了些。”
“没关系,没关系。”我说着接过了那张表格。
表格是我们统一印制的,它是领导干部“廉政档案”中的一个分项,每年要求报一次,按规定应该是上年底或新年初上报,但这也不晚。
“一年的收入才万把块钱,够清廉的啊!”我开着玩笑说。
“嘿嘿!我们那个熊单位,你又不是不知道,政府系列最末流的局,谁能看得见啊?能吃上饭就不错了。”小吴脸上露出了气愤愤的情绪,“政府的哪一个局不比我们强一百倍?你说什么好事有我们的?妈的,一个单位二三十号人,就一台开了快八年的破普桑,害得我办个什么公事儿骑着个自行车围着城一跑就是一天。我真怀疑我们局同其他局是一个娘养的。领导你说,这公平吗?”
“嘿嘿!要是我们这个地方一个月来七八次七级以上的地震就好了,几十万市民和市里的头头脑脑还不成天围着你们转?”
“得了吧领导,别给我们穷开心了,我们可不想有什么地震,也不想领导这么重视,只要同其他局在待遇上大差不离就烧了高香了。”他边说边往外走,“给你说也没用。哈哈!”
我把他送到了门外,然后回到办公桌前,启动了我的笔记本电脑,打开“廉政档案”文件夹,从目录里点击地震局钱局长的名字。有关他和资料呈现在我的眼前,我将他的个人收入申报情况输入其中。
输完后,我随意地滑动鼠标,页面上出现了钱局长家属子女从业的情况,一个名字让我有心突然急剧跳动了起来。
“钱红。”
她是钱局长的女儿。
我连忙细看填报的钱红从业情况,没错,从工作单位上看与连续谋杀案的受害者钱红应该是同一个人。
我还不敢立即确定,摸起电话拨通了小吴的手机。我想起他刚才说钱局长家里遇到了烦心的事儿,是不是钱红被谋杀的事儿?
我证实了自己的判断,那个被杀的钱红正是钱局长的女儿。
我激动地手有些颤抖起来。
这说明了什么呢?我不由得把四起谋杀案联系到一起。钱红是地震局钱局长的女儿,孙丽是土地管理局孙局长的女儿,于亭是劳动局于春光局长的女儿,王书娟是科技局王义孚局长的女儿。妈的,凶手要攻击的目标原来是这些官员们的女儿。而且,都是在星期四的晚上杀了她们。
这不会是巧合,绝对不是。
钱局长这个局长的确太微不足道,使我平时根本不会注意到他。而他的女儿也实在是太普通了,以致使我们找不到他被杀的理由。但正因为我们找不到她被杀的理由,才使我更相信目前我认为的她被杀的理由。凶手应该是个对官员们恨之入骨的人,当然,为什么会选择他们的女儿下手,还会有其他的原因,但这一点极具可能。
这就是凶手的动机。
我再一次做了充分的思考以后,摸起了桌上的电话,我直接打给了“摩丝”。
“‘摩丝’,我有个重大的发现。”我尽量压住我声音的颤抖,“我找到了凶手的动机,他攻击的目标是领导干部的女儿。”
“哦,是吗?”“摩丝”那小子没听到似的,一点也不感到惊奇,“那好,可我现在没有时间听,又有一个人被杀了。”
“什么?你小子再说一遍。”
“又一个女人被杀了,她的名字叫周倩。”
“周倩?”我瞪大了眼睛,“ 哪个周倩?”
“周倩就是周倩,什么这个哪个?”
“是不是住市政府宿舍15号楼三单元四楼西室、工作单位为科技服务公司的那个周倩?”
“对,就是她,你怎么知道的?”
“一句话给你说不清楚。”我快速地说,“你现在在哪里?什么?刑警队,好好好,我这就过去。”

35

周倩突然被杀,不能不使我震惊。“摩丝”电话里说,“又一个人被杀了。”听他的口气,似乎与前几起谋杀案联系到一起了。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周倩的死可能与前几起谋杀案毫无关系,我的第一感觉是,她的死与我的调查有关,与王义孚、骚娘们儿之流的腐败问题有关。难道是杀人灭口?
如果……我想,如果我刚才关于连续谋杀案的发现正确的话,再如果我的直觉是正确的话,周倩应该不是领导干部的女儿。
我迅速地再一次打开电脑上的“廉政档案”,查找姓周的领导干部。他们一共有三位,但从子女从业的栏目里,没有周倩的名字。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的直觉是对的,也许我的关于连续谋杀案的发现是对的。谁知道呢?单凭直觉显然不够,我需要更多的证据,现在需要周倩更多的被杀的信息。
我关闭了电脑,将刚刚写完的《规定》立即交给骚娘们儿审阅。还好,她没有提出什么意见便在上面签了字,我以最快的速度将它交给文印室,然后开车直奔刑警队。
我赶到刑警队正好是上午11点,我径直来到了狄青的办公室。
狄青正坐在显微镜前做技术鉴定,而“摩丝”不在这里。我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狄青身旁。
“什么时间的事?”我问。
“昨天晚上九时前后。”狄青头也没抬一下。
“在哪儿被杀的?”
“市政府宿舍15号楼三单元四楼西室。”
“致死的原因呢?”
“用刀刺中心脏,然后脱光衣服,挑刺阴户。与杀害那四位的手法极其相似。”
“是不是同一凶手?”
“我看不是。她的胸部被刺了两刀,与凶手有搏斗的迹象,而且这个凶手右手持刀,在显微镜下对比着看很明显。”
“这就对了。”我惊喜地叫了一声。
“对什么了?”狄青的脸离开了显微镜,正对着我。
“她应该是王义孚那小子害死的,是我促使了她的死亡。”我有些内疚,说话时心里不是滋味,两眼失神地望着窗外。
“有这可能,但这只是你的猜测,也许会是别的原因。”
“你的这个鉴定结果告诉‘摩丝’了吗?他怎么看?”
“这不刚完吗?”狄青转了转脑袋,以缓解颈椎的疲劳,“他一直认为这同以前的几起案件是同一人所为。”
“你让他过来,正好我有重要的情况给他说,我想,我发现了这些案件中有价值的线索。”
“什么线索?”
“一句话说不清,你先打电话让他来,我们得商量商量。”
狄青摸起了电话。
放下电话,狄青说他十多分钟就会赶来。
“周倩被杀有什么重要线索吗?”我问。
狄青摇了摇头,一脸的愁怅。
“让我看看她被杀的场面。”我说。
狄青站起身来,坐到办公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我拉着椅子跟了过去。
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组照片,有整个现场的画面,也有分解的部分场景的照片,是使用数码相机拍摄的。她使用的是ACD大眼睛图片浏览软件,画面十分清晰。
从谋杀现场的全景图片中,我看到周倩被杀于客厅。她的客厅很大,大概有四十五六个平米。在距离房门约两米处,地板上有成滴的血迹,这血迹从该处向客厅的深处延伸,有两米多长,直到靠墙壁的茶几边躺着的尸体处。周倩面朝上,赤身裸体,四肢叉开,胸部刀痕部位附近有一大片血迹,象是被涂沫上去的。而在这片血迹中,有两道从伤口处流下来的条型血痕,比周边的血迹要浓重一些,它们顺着胸部向下流淌,在地板上形成了一滩。阴户被挑刺了一刀,相应的地板上有一小滩血迹。她的头靠在茶几的下方,茶几上有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带血的手按在上面留下的血印。
“你看……”狄青用右手食指指着屏幕上的照片对我说,“显然,凶手在进入屋内两米处先刺了她一刀,但没有致命。周倩被刺后极力向茶几方向躲避,血迹的走向能说明这个问题。”
“是,合理的解释。”我点点头说道。
狄青又指了指另一些地方:“你看这里,一只拖鞋在门旁,而另一只在沙发旁边,说明周倩用力地反抗过,也许她想脚踢凶手。还有,茶几有严重的位移现象,也说明了这个问题。”
“那你怎么知道她是被杀死以后才被脱光了衣服的呢?”我问了一句。
“这非常简单,她的睡衣上有两个洞。”狄青朝我笑笑,显出了一丝轻松和骄傲,她用手指着周倩尸体的胸部说,“就是没有睡衣我们也可以判断出来。我教你一手,你看,这片血迹象是涂沫上去的,而不是规则地流下,那是脱衣时,衣服磨擦胸部的结果。”
“这简单。”我不服气地说。“可睡衣呢?”
“我们已经收为物证了。”
“不,我说的是照片上。”
“噢!它被扔到了沙发后的墙角边,这上面没拍到,还有另一张照片。”狄青说着打开了另一张照片。
我看到了周倩的睡衣,粉红色,大开襟样式的,没有扣子,只有一个束腰带子的那种。我没有发现内裤和胸罩。
“我发现了个问题。”我说。
“我想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是吗?什么?”
“关于睡衣。”
“哈哈!英雄所见略同。”我笑了起来,“周倩穿着这种大开襟的睡衣,又不穿内裤和胸罩,说明她对凶手不但不陌生,而且会有那个关系。”
“是,起码是个她不需要避讳的人,除了你说的,也许还可能是一个女人。”
“女人?不,不会。女人之间的关系再好,也一般不会随便到不穿内裤。应该是王义孚那小子干的。”我激动地说,“他同周倩关系暧昧,所以能轻松进入她的房间,说不定周倩正等着他游龙戏水呢。而周倩掌握他致命的腐败秘密,构成了他杀人的动机。”
“有道理,但结论下得过早,我们缺乏证据。”
我们正讨论着,“摩丝”一步跨进屋里。

36

“摩丝”消瘦了许多,脸上露出疲惫之色,眼圈黑黑的象个熊猫眼,皮鞋象是三年前穿上就没上过油。
“你小子来这么快?”他说着,一屁股重重地坐在旁边另一把椅子上,拧开大罐头瓶杯子,弯腰提壶往里面注满水,接着从兜里掏了烟来,打火,点燃,猛吸一口,竟没有让我一支。
“怎么样狄青?有什么发现?”“摩丝”吐出一股烟雾。
“与前四起案子不是同一人做的。”
“你肯定?”
“是的。”
“妈的,这个凶手为什么这样做?想搅乱我们的视线?”他又吐了一口烟,眉头紧缩起来。“对了,你小子不是说有个重大发现要告诉我的吗?”
“是的,不过现在应该说是两个重大发现。”我说。
“什么?”
“我先说第一个,也就是刚刚发生的周倩被杀案。刚才狄青已经告诉你了,这起案件同前面四起不是一人所为,这是基本确定的了。我怀疑周倩的死与王义孚有关,甚至可以说,王义孚杀她的可能性最大。”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从“吉祥花园”的房子开始说起,把前前后后的经过说了一遍,没有漏掉骚娘们儿对我兴师问罪那一节,最后加入了我和狄青刚才的分析。
“摩丝”仔仔细细地听完了我的叙述,他展开了一丝紧皱的眉头。
“是,这的确非常重要。”他沉思着说,“如果是这样的话,则涉及到腐败问题,那么这案子将会很复杂,妈的,我最讨厌的就是与那些官员们打交道。狄青,你对这个问题怎么看?”
“就目前来看,长风的分析是最有道理的,我也感觉这事与王义孚有很大关系。‘吉祥花园’的两套住房,都超过了一百万元,这可是坐牢的罪,长风的调查触及到了他们的痛处,他们很有可能狗急跳墙。”
“摩丝”把烟屁股狠狠地拧灭在烟灰缸里:“不过,我还是怀疑这个想法,要知道王义孚可是个不小的领导干部,他既然通过周倩搞腐败,就会信任她,就会想到方方面面可能遇到的问题,他有多种方法解决,为什么要冒更大的风险杀了她呢?”
“你说的这个问题有道理。”我接过来说,“但是,如果从经济腐败的角度看,问题可能不仅仅是两处房产这么简单。要知道,科技局每年都有上亿元的资金流动,两处房产可能只是冰山一角,此其一;王义孚与周倩的关系是一种见不得人的关系,这个周倩29岁了还没有结婚,是不是她有什么企图?或者她以此来要协王义孚也说不定,使王义孚处在上了贼船就难以下来、难以摆脱的困境,此其二;如果没有王书娟的意外死亡,王义孚对‘吉祥花园’的别墅不会有过多的担心,但现在不同了,这个房子由隐蔽变为明显,再加上我又插了一足,王义孚害怕拔出萝卜带出泥,很有可能铤而走险,此其三。如果把这些联系起来,他的嫌疑就大了。”
“摩丝”再度陷入沉思,可以看出,他虽然仍是怀疑,但我的分析确也无懈可击。
“我看可以沿着这个思路先调查,的确,这是目前最可能的疑点。”他赞赏地朝我笑笑,“那么第二个重大发现呢?”
我有些得意,朝狄青挤了挤眼睛,我想我说出这第二个发现来,肯定会石破天惊。
我拿出烟来点燃了一支,深吸了一口说道:“这几天来, 我和狄青一直试图寻找前四起案件的共同点,我们曾经去了妇女儿童医院,狄青可能给你汇报了,当然那只是个假设。今天上午,我在办公室,有人给我送来一张表格,那是我们要求全市县处级以上领导干部必须填报的,属于他们“廉政档案”的内容之一。”
“停停。”“摩丝”打断我的话,“什么是‘廉政档案’?”
“你小子光知道办案,不当领导,当然不清楚了。”我笑了笑,“这是我们的工作,我们把全市的县处级以上领导干部的个人住房情况、收入情况、子女从业情况、用车情况、重大事项、每年考核的结果情况等,都输入他们个人的档案,以便于随时掌握他们的情况,对他们实施廉政监督。”
“好好好,你接着说。”
“上午所送的表格是地震局钱局长的个人收入申报情况,我在进行输入的时候,无意中看了一下他的子女从业情况,结果我发现了一个人。”
“钱红?”“摩丝”和狄青同时发出了惊异的声音。
“没错,我核实了,被杀的钱红正是地震局钱局长的女儿。”
“这说明什么?”
“钱红是地震局钱局长的女儿,孙丽是土地管理局孙局长的女儿,于亭是劳动局于春光局长的女儿,王书娟是科技局王义孚局长的女儿。她们都是市政府职能部门一把手的女儿。而且,都是在星期四的晚上被杀。难道还不能说明凶手的动机吗?”
狄青瞪大了眼睛,而“摩丝”好大一阵子沉思不语。
我接着进行我的分析:“我们以前很难找到钱红被杀的动机,正是我们原来找不到她被杀的动机,才使我更加相信有一个对官员恨之入骨恨到变态的家伙,正在有计划地对领导干部的女儿下毒手。”
“有道理,有道理,符合逻辑。但是……”“摩丝” 半是赞成半是怀疑地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是按照一种什么样的思路行动的呢?有女儿的领导干部不止这几个吧,为什么他瞄准了她们?再比如为什么第一个瞄准了钱红?”
“这里面还得有某种共同点我现在还没有发现,但我坚信我的判断。如果有下一个被害者,我想,就能证实。”
“你难道还希望有下一个吗?”
“当然我不希望,但是说实在的,我又希望,妈的,我真的不知道是希望还是不希望。不然的话,我建议……”我看了看狄青和“摩丝”的脸,“你们……你们在报纸上说明一下?引起有关人员的注意?”
“扯蛋!这事还没有确定,案子还没有侦破,你想天下大乱还是想让我们公安局好看?”“摩丝”向我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
“付队,我倒觉得这是个关键点,我们下步的工作可以向这方面努力,可以采取相对隐蔽的方式,了解一下机关干部中有没有身材较高、左撇子、对机关领导极度不满的人。起码我们的范围缩小了,定位了。”
“当然可以,我们不能怕麻烦,一旦这个路子走不通,回过头来再分析,办案就是这样。”“摩丝”说着又转向我,“你小子的这两个发现还确实能算得上重大发现,看来让你参与是对的,你弥补了我们的不足,要是我们照这个思路破了案,我请你小子吃一年。”
“好吧,说话算话,不过你先把中午这顿请了再说,我的肚子可受不了了。”
“摩丝”看了看表:“噢!快一点了,对不起,今天可没时间请你喝酒,我们到食堂里用点吧。”说着他站起身来。
“对了。”我说,“还有个事我想给你说,你得支持我。”
“什么?”
“如果周倩不死,也许我不再想调查王义孚和骚娘们儿的事了,因为我觉得我心有余而力不足,而且骚娘们儿已经盯住我了。现在周倩死了你们就有理由调查与周倩有联系的任何事,我想这也是你们必须做的。我给你们提个醒,一定要把科技服务公司和周倩的帐目彻底掏清,特别是两个118万的购房款,我想知道它们的来龙去脉。”
“好小子,想当反腐斗士?放心,反腐败是全党全国人民共同的大事,我成全你。”
“操!我才不想当什么反腐斗士,我只是看不惯这些社会渣滓扮演社会精英和‘人民公仆’的角色。”

37

吃过饭我回到办公室正好是上班时间。上午的《规定》已经印制出来,市委、市政府的套红文件头非常醒目。我看着我制造出来的这个东西,心中产生了说不出的厌恶。
在若干年前,红头文件对我们这个社会是多么重要,它是命令和威严的象征,意味着全社会的人特别是能看到这些文件的人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我也依稀记得,以前的红头文件确实起到过重大的作用,也确实产生了极大的推行效力。但是现在它们无异于垃圾,甚至还不如垃圾。至少,垃圾说明它前身的使用价值已经为人们带来了实惠,而这些文件不仅不能为人们带来价值,相反它是一种浪费,它在损耗人们已经创造出来的价值。
其实我也在参与腐败,在我工作的这几年中,我一直都在浪费,一直就在不断地制造这些垃圾。一个文件的产生,要耗费多少人的精力、支付多少不必要的资金?我没有细算过,但是它绝对大的惊人。看看我们的案头,每月都会有数不清的来自各行各业各个部门的红头文件、领导讲话、汇报材料,每个机关干部的案头大体都是这样,全市全国有多少个机关干部,每月就会有多少座这样的文件堆积的小山。纸张、微机耗材、笔墨,还有层层复印、传达、组织大批人员进行毫无实效的所谓跟踪检查、考核、等等等等。问题的关键还不在这里,形式主义的腐败是最大的腐败。如果说一个干部腐败了,也不过是几十万、几百万、几千万的损失,但多如牛毛的文件带来的是人们对文件内容的麻痹,是对中央及各级所发布的这些政令的漠不关心,是各项政令不能产生严格执行的效力,是整个政治的软弱无力。这些带来的潜在损失岂是能用金钱来衡量的?
收起我的厌恶,我必须先把它们分发出去,这是我的工作。我拿出信封,按照单位的名称一个一个地填好地址,装入,封口。然后把它们送到邮局。是的,明天,它们将会被放到全市各级领导干部的案头,为他们案头的小山再增加一些高度。也许他们会看上它一眼,也许他们只是看看题目,也许他们根本不看一眼,管他呢,我的任务已经完成。
我洗净了双手,倒上一杯茶,点上一支烟,坐在办公桌前。我力图放松自己,但是谋杀案不由分说地强挤进我的脑子里,一会儿四起连续谋杀,一会儿是周倩,工作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如此挖空心思地思考问题。
“摩丝”的半信半疑对我的积极性多少有点打击,但是我再度认真地想一想这些问题,才觉得“摩丝”的处理更为妥当。毕竟我的这些思路只是一种合乎逻辑的猜测,没有证据的推理,再符合逻辑,也不能说是事实。
但是,周倩的被杀一定与王义孚之流的腐败问题有关,这一点我深信不移。我之所以这样分析,是因为我接触的经济腐败案件比刑警要多的多,近几年查处的各级腐败官员,大多与女人有关,广西的李乘龙,成克杰,江西的胡长青,福建的李嘉廷等等,无不是因为女人狂敛巨财,通过情妇隐匿财产,然后非法洗钱。王义孚与周倩,我市的太上皇与骚娘们儿,可能正上演着类似的故事。
我打开了文件橱,找出了王义孚的“廉政档案”。
这是一套文字档案,我们对领导干部的档案都是两套,一套输入计算机,一套装入文件袋。不同的是,文件袋里装有这些领导干部被人举报的信件,而电脑里只是注上一笔,并不输入这些。
我拿出了王义孚的档案,想看一看有没有他的举报信。
举报信都是先通过骚娘们儿的手才转到我这里来,凡是有问题要引起重视的,多半她会批上几个字再交给我。一般的她直接交过来。平时,我不喜欢看这些东西,我懒得看这些东西,我说了又不算数,才不愿意多费心思。所以并不记得有没有人反映王义孚有什么问题。
我将王义孚的档案资料全部翻出来,一页页地翻找。妈的,我还真发现有几封。但这些信骚娘们儿没批,也许她压根儿就不想批。
我急忙打开信件,认真地读了一遍内容,有几个细节引起了我的注意。
一是反映王义孚与周倩的暧昧关系。信中说,从九七年始,王义孚就与财务科长周倩有暧昧关系,他们相互勾结把持了科技局的财政大权,其中有很多关于合伙贪污这类的语言,但大多是估计之词,写信人猜测的成份较大。这难怪,贪污这问题即便是有,他也只能是猜测,他要是都清楚,王义孚岂不是太笨蛋了。但对王义孚与周倩二人的风流韵事儿写得倒很充分,什么时间,在什么宾馆,好象有凭有据的。
二是反映王义孚成立科技服务公司是经营自留地,设立小金库的问题。这一点也多是猜测之词,没有明显证据。但其中有几笔比较大的款项由科技局汇入服务公司的问题有几分真实,上面还标有日期和款额。
三是反映王义孚依仗与市委书记的同学关系横行霸道的问题,在干部使用上任人唯亲,作风粗暴等等。
但是,对于“吉祥花园”别墅的问题却没有涉及。
我看了看落款,写的是“科技局一有正义感的干部”。没有真名。现在都是这样,举报有几个敢写真名的?官场险恶,官官相护,没准把写信人透出去,吃不了兜着走,这样的事发生的不少。
从这个人反映的部分情况看,他对王义孚的一些腐败行为了解得还比较细致一些,看来他对王义孚这小子跟踪过,要不王义孚与周倩的风流事儿,他怎么说得这么具体?
可是到哪儿去找这个人?谁敢承认是自己写的举报信?
我失望地将它装进纸袋里,放入了文件橱,它们对我没有一点用处,至少目前如此。
看来还得依靠“摩丝”他们的调查,真不知道他会不会从财务帐目上发现蛛丝蚂迹。
抬腕看看手表,已是下午5 时。我想,也许“摩丝”他们对周倩案件的调查已经有了进展,我很想知道他们是否找到了王义孚,我更想知道他们是否发现了那两笔购房款的来路。
我打了狄青的手机,她说他们还在服务公司,估计得六点多钟才能回来。
“情况怎么样?”我问她。
“不乐观。”
我的情绪跟着坏下来:“那帐目情况呢?”
“这里不适合多谈,我们都忙着呢。回去再说吧。”
“好吧。”我不情愿地说,“那你怎么吃饭,要不要我等你?”
“要不这样吧。唉,小徐,你看看这张凭证……”她电话里传来乱糟糟的声音,我知道她在同别人说话,而且是关于帐目的事,我没有出声,等她同别人把话说完。
“喂!你还听吗?”
“听着呢,你说。”
“你先回我那里去,做好饭等我,我一会儿就回去,然后给你说说我们这边摸到的情况。”
“遵命。”我扣死了电话。
我到菜市场购买了一些半成品,然后开车到了狄青的住处。
我打开狄青的房门,妈的,奇怪, 我首先想到的竟然是周倩的客厅,我好象看到周倩正躺在客厅的地板上,地上满是血迹。我的头忽然紧了一下。
我又向后,退出房门,然后再往里面走。我想象着周倩被杀的场面。在大约离门口两米处,也许周倩还给那个凶手来了一个吻,在吻着的时候他用刀刺她的胸部。我把手里的菜当作周倩,模拟着那个动作。然后,没被致命的周倩挣脱了,她向里面的茶几处跑去。我继续模拟着追上去,在茶几处,用手抓住她的头发,然后用力地将刀刺入她的心脏。
她当时叫喊了吗?她在挣脱的瞬间,应该有这个时间。如果叫喊的话,邻居应该能够听到。也许是这个人,比如王义孚,她太熟悉,以致于她惊讶地想不到叫喊。“摩丝”他们对这些调查了吗?
我自嘲地摇了摇头,放弃了这些无用的猜测。这毕竟不是我所能了解到的东西。
我放下菜,回过头来才发现我还没有关上房门,我走过去把它关上。
在关门的瞬间,我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疑问。
周倩既然有了一丝逃脱的机会,她为什么不向门边跑去,而是选择了退到里面?往门外逃跑才是本能的反应。往屋子的里面只能是死路一条,傻瓜才会这样做。
这不符合本能,要不茶几那个地方有她防身的东西?可我在现场的照片上没有看到任何利器或者任何可用于击打的东西。
我实在想不出什么。
妈的,先把饭做好了再说。
我带着满腹的疑问走进了厨房。

38

狄青回来已是晚上七点,我只得把已经凉了许久的饭菜重新加温。
我给她做了好多她爱吃的菜,她象是三天没吃东似的,狼吞虎咽地一点吃相也不注意了。看着她这样,我已经到了嘴边的案件问题,也不忍心立即说出口来。
她总算吃完了饭,洗了把手,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提包。
“有成效吗?”我问。
“不能说没有,但不是很大?”狄青说道,“周倩这几日一直都在忙新产品博览会的事儿,人来人往杂杂沓沓,周围的人只知道她忙,没发现她有什么异常反应。服务公司除了她一个经理,其他人都是招聘的临时人员,平时只是按分工做自己的工作,对她谈不出什么来。他们只是说,这个周倩平时极少与人来往,有些不苟言笑,挺神秘的。”
“她的财务会计你们找了吗?”
“她经理会计一人兼,她是会计出身。”
“妈的。”我说,“她这样做真聪明,搞个什么事谁也不知道,只有她和王义孚那小子。”
“是,她的帐目做得很清楚。我想有什么事她早就摆平了。财务的事,道道可多着呢。”
“没有发现一点问题?”
“也不全是。”狄青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本帐册,“这就是她的部分财务帐。”说着将它们摊在了茶几上。
“你看。”她翻动着那些帐页,“从九九年成立这个公司到现在,仅科技局与服务公司来来往往的资金就有几千万,每一笔收支都有记载,比较规范。”
“那问题在哪里?”
“如果单从这每一笔记载上看不同什么,但是如果把她这几年的帐总和起来看,有些问题我们也搞不明白。”
“是哪些地方?”
“01年脱钩的时候……”狄青翻到了那时的帐页,用手指着说,“脱钩的时候,清产核资,科技局欠服务公司高达200万元。”狄青继续向下滑动手指,“看这里,已经全部结清。可是服务公司运作了这两年,科技局与服务公司之间的往来有近一百笔,每一笔数额都不很大,往来上也看不出什么,但最后的总数是,科技局还欠服务公司300多万元。”
“这就正常了啊,要不王义孚和周倩如何中包私囊?”我笑笑说。
“问题是我们从科技局的帐上看不了破绽。”
“这也简单。”我说,“他们肯定有小金库。”
“可这都挂在他们的正式帐上啊?这中间怎么运作的,我们实在搞不清楚,要知道,我们是刑警,不是反贪局,对帐目之类的事,不是我们的专长。”
“我想,问题应该出在服务公司的那些服务项目上,他们可以在这上面做文章,科技局完全可以每次多付费,或者还有其他什么原因。”
“我们想到了这些问题,但是我们不可能一笔笔地核对。这需要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我们这方面的人员也不多。”
我有些失望。
“那周倩的个人帐户口呢?”
“这里面问题更大了,现在她的个人帐户上还有近500万的资金,不可思义,她这几年除非是买卖毒品和原子弹。”
“两处房产的资金来源呢?”
“两笔付出的时间和款额都比较明确,与我们那天在永胜房地产公司找到的两笔帐是对应的,它们是从周倩个人帐户上汇出的,但看不出这两笔款是从何而来,也许这笔款早就在她的帐上了。”
“妈的。周倩绝不会用自己的钱给别人购买高级住宅,而且一次还购买两套。我敢肯定周倩只是个中转站,钱应当是王义孚从其他什么地方搞来的。出自小金库里的可能性比较大。但这足以说明王义孚与周倩有腐败问题。”
“这一点也许可以肯定。可是对我们侦破案件没用,它仅仅是给我们提供了一个疑点而已。”狄青长叹了一口气。
是的,这对于她来说的确用处不大,但是这对于我来说应该非常有用,如果我们有一个专门的班子对这些疑点逐一细审,一定会找出破绽,我对此有信心。
“你们接触王义孚了吗?”望着狄青不快的表情,我问。
“没有,付队说他是领导干部,没有明显的嫌疑我们不能冒然找他。”
“操!这小子就怕领导。”我气愤地说。
“不是,他这样做是对的。这些帐目交给你吧。”狄青说着开始收拾那些铺满茶几的帐页,我连忙帮忙。
收拾帐页的时候,我的手碰到了帐页下一件硬物,那是狄青的笔记本电脑。
看到电脑我突然联想到了周倩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它上面有那片血淋淋的手印立即刺激了我的大脑,使我在瞬间产生了一种联想。
“我明白了。”我大叫了一声,这声音吓了狄青一跳。
“你吓死我了。”她在我的身上敲了一拳,“什么呀你,神经兮兮的。”
“笔记本电脑,周倩的笔记本电脑。”我激动地挥动着手说。
“电脑怎么啦?”她惊诧起来。
“我在想电脑上为什么会有血迹。”
狄青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显然她不再认为我是发神经。
我重复了我刚进到她房里的思路。
“小青,你想想。”我说,“周倩在被刺了一刀之后,在知道自己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她又有一线逃生的机会,她会怎么做。”
狄青一脸疑惑地看着我。看来她没有听明白我想说什么。
“她有一线逃生的机会,可她为什么不向门外跑,却选择了里面?这不符合人的本能反应。她不是傻瓜,在房间里她只有死路一条。”
狄青点了点头,似乎同意我的分析。我继续说,“有一种解释,茶几处可能有她用来防身的武器,但我注意了你给我看的那些照片,没有任何可用作防身的东西。”
“是。”
“那么就会有另一种解释。那就是她为什么用沾血的手抓那台笔记本电脑。我如果没有判断错的话,那是她在意识到她无法逃脱被杀命运的时候想告诉后人的东西。”
“对,有道理。”狄青激动地站起身来,“走,我们马上去拿那台电脑。”
我们迅速地穿好鞋子和外衣,冲出房间,直奔刑警大队,拿回了那台笔记本电脑。

39

我和狄青走进书房,把那台电脑放在写字台上。电脑上的血迹已经凝固,发黑的红颜色令我不寒而栗,它好象是周倩一双苦苦哀求的滴血的眼睛。
狄青避开盖面上的血迹,小心翼翼地插上电源,打开笔记本电脑,接着开机启动。
还好,没有设置权限密码,我们顺利地进入了Windows XP页面。
狄青点击“我的文档”,然后一个文件一个文件地查看,但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多是一些普通的文件资料。
“别急。”我说,“我们要有步骤地查找,她要是有重要的资料肯定会隐蔽地很深,我们不能漏掉任何一个可能隐蔽的地方。”
于是狄青打开“我的电脑”先从D、E、F、G、H几个盘内寻找,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打开C盘。”我说,这里面东西很多,我们不能放弃任何一个文件夹,包括各个子文件夹。
于是我们按照C盘的文件夹顺序,逐个查找,经过一个个的搜索,我们在C盘下的一个子文件夹的子文件夹里找到了一个没有起名的文件夹,它令我们欣喜若狂。因为不但它隐藏得深,而且还加了密。我想周倩想告诉人们的秘密应该在这里面。
“我们不知道密码,怎么办?”狄青先喜后愁。
“嘿嘿!”我笑了笑,“一般文件加密都不是很复杂,我相信我能解开它。”
狄青疑惑地看了我一眼,“真的?”她不太相信。
“当然是真的,黑客连美国五角大楼的密码都能解开。”“可你没有黑客的那本事。”她还是不相信。
“解周倩的密码大概用不了这么大的本事。嘿嘿!这该我教你一手了。”我骄傲起来,“现在是科技时代,你们刑警办案也得跟上形势,以后电脑上的资料会越来越多。”
“怎么做?”
“你起来。”我说道。
狄青让开了位置,我坐在了电脑前。
“我们必须先下载一个解码的软件,网上多的是。”我一边说一边开始操作。
狄青很好奇地看着,她只是知道这些,但以前却从未尝试过。我很快从网络上下载了一个解码的软件,然后输入这个文件夹。
我紧张起来。
应该没问题,我想。我以前有个文件忘记了密码,曾经解开过,但是这次行不行我心里也没有底。
上面出现了一组数字。
“哇!”我高兴地叫起来,“搞定。还好,她设的这个密码不复杂,你看,象是一个电话号码。”
“我爱死你了。”狄青抱住我的头亲了我一口。
我来不及享受这深情的吻,赶紧输入了那一串数字,进入了这个文件夹,进入了周倩的隐秘之地,这也许涉及到她的隐私。妈的,我们可管不了那么多,我需要它们。它们会告诉我什么呢?周倩想告诉我们什么呢?
我激动得颤栗不已。

40

我们在周倩那个秘密的文件夹里发现了她的日记。日记是从九九年五月开始写的。说是日记,其实并不是每天都写,有的时候两天写一次,有的可能是隔上四五天写一次。她的日记并没有涉及过多琐碎的生活细节,而是记录了她认为比较重大的事项。所以文字量并不太多。从这些文字里,我们可以看出,周倩是一个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而且非常攻于心计的女人。
她和王义孚的开始非常简单,九九年五月十二日她写道:
“今天,是可能改变我一生的一天。我还不知道这将给我带来什么,但是我会让它开花结果。”
“今天下午,王义孚局长安排我,让我晚上九点到办公室来一下,说有一个重要的帐目要处理,并要我不能告诉其他人。他说得很神秘也很严肃,使我不敢多问一句。晚上我如期而至,没多久,他来到我的办公室,进了门便随手反锁了房门。他交给我一张科技局欠某公司二十万元的欠条,明白地告诉我,这笔欠款是他从一个长期有业务关系有公司里开出来的,真正的欠款并不存在,目的是让我将欠条入帐,然后从现金帐里转出二十万元。我当然知道这是严重违反财经纪律的行为,我也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把这么大的事情告诉我。因为他并不需要说明,我也不会深究。领导安排的事情总有他的理由,我们做机关财务的除了服从,还应当在某些问题上装聋作哑。我什么也没有说,按照他的要求,将那二十万元欠条入帐,然后从现金帐中转出了二十万元。我正专心地做帐,突然感觉到王义孚的双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这时候我有两种选择,一是突然起身,也许他的那双手会立即缩回去;一是默默地接受,等待他的继续深入。我并没有多么犹豫,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我选择了第二种方法,依旧如同没事儿一样继续做我的帐目。王义孚的双手慢慢从我的肩膀向我的脖颈处滑动,逐渐地向前、向下延伸,一点一点地移向我的胸部,然后是乳房。他的双手在我的乳房上停了下来,轻轻地揉捏。我那两个还从未被男人触摸过的鲜嫩的乳头立即坚挺起来,我感到一股电流迅速通过全身,我的身体也跟着扭动起来。王义孚见我没有反抗的意思,胆子便大了起来,他的双手向外用力,很轻松地就拨开了我宽松的上衣。然后他转过身来,拦腰将我抱起来,将炙热的双唇紧紧地压在我的双唇上。我的身体已经软得象已经煮得快要烂了的面条,一点反抗的力量也没有。其实我压根儿就不想反抗,就这样,我把我的青春献给了他。就在我那张办公桌上,流下了我宝贵的处女红。”
“穿好衣服,王义孚点燃了一支烟,他对我笑笑,然后说,那二十万元,你留下五万元,余下的,你立个单户,就是小金库,以后还会有不少的资金会流入到这里面来,你一定要把它处理好。我说,局长,你把我当妓女了,五万买我的处女红是不是太便宜了?他笑了笑说,不也是你愿意的吗?一开始我只是试探你,你如果立即反抗,也许就不会有这事发生,也不会有小金库的事发生了。我说为什么不会有小金库的事发生?他又笑了,说道,如果你不能做我的人,我让你做这个小金库也就没有必要了,还不懂吗?我说,懂了。他又笑了,问我,你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愿意了,是害怕我?还是其他原因?我也直白地说,我怕你什么,只想你以后对我好就行了。他高兴地扔掉烟,轻松起来。他说,我安排你的终生,这比五万元是多是少?我说行,只要你不食言就行。王义孚说,我最希望这样,这样我就放心了,你也放心,我绝不会亏待你。”
“王义孚完全可以放心,这件事是他主动的不错,但是我有我自己的人生哲学。我不过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女人,凭着我现在一个小小的财务会计,在这里干到死充其量也不过是个财务科长,每个月拿那点可怜的工资,找一个男人结婚生子,重复着千百万家庭主妇的生活。我才不干呢?我要有权,或者有钱,我要为这个目标奋斗终生。但是在当前这个男人当权的世界,女人要想成功,就必须依附于男人,利用男人。而没有什么男人比有权有势的男人更合适了。你要当官他可以给你官,你想要钱他可以给你钱,你想做什么事他能帮你做成什么事,就这么简单。对女人来讲,何谓本事?能够玩得起男人的女人才叫有本事;什么叫做高明?能够充分利用男人价值的才叫高明。美丽的外表是一个女人成功的天生资本,但会利用这一资本才能达到最终的目的。有些漂亮女人的可悲之处就在于,她们不会利用自身已经具有的良好资本,被传统的道德观念束缚住了。哼!贞洁是什么?何必太过于把贞洁当回事?不就是一个膜嘛,不给这个男人,还会给另外一个男人,没有男人你也得想法找个男人,它象吃饭一样也是一种需要,要把需要变成财富才是明智之举。这只是我的第一步,我没有后悔,也不会后悔,我会自己设计我的未来,我才不在乎别人如何对女人的所谓的贞洁说三道四。”
“嘿嘿!妈的,了不起的女人。”我对着狄青笑了两声,“我敢说,她是受了蒋艳萍的影响。”
“蒋艳萍是谁 ?”狄青不解地问。
“就是全国闻名的那个四川女贪官,人称‘肉蛋’,是一个靠色相由一个普通女工一步步走上正厅级干部的女人。模样长得不怎么样,可耍起骚来全国第一。就是在监狱里的时候还用色相腐蚀了一个监管干部,你说历害不历害?周倩的这一套女人哲学同蒋艳萍的人生哲学如出一辙。”
“女人到了这份上,也是一种可悲。”
“人家可认为不会利用色相的才是可悲呢?”
“你也这样认为吗?”狄青瞪了我一眼。
“打死我我也不这样想,如果女人都这样,世界不乱套了才怪。那我也捞不上你这个美人了。”
“滚!又没正形了。”
我不再玩笑,滑动鼠标接着看下面的内容。从下面的内容我们有了惊奇的发现。自从这次王周二人打成了一致默契以后,两个人之间的来往便日益频繁起来,周倩将好多次两人的秘密幽会都记录下来,简直就是他妈的一篇篇的黄色小说,看得我底下都鼓胀起来。我一边看着一边将左手伸到了狄青的私处,好几次被她重重地打了回来。当然,我们不能把精力放在这儿。我还惊奇地发现,自从那次以后,王义孚和周倩这对狗男女狼狈为奸,进行了疯狂的贪污活动,他们利用虚报冒领,多列支出等方式,进行了一笔笔的违法活动。但周倩这个女人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她把每一次不法的收入都记得很详细,时间、地点、日期、从哪里来的到哪里去的,怎么处理的,清清楚楚。我们把那些帐页拿过来,顺着她所列的时间核对,竟然基本一致。沿着这条线,王义孚与周倩如何化公款为私款,从什么地方转移到什么地方,基本上都能查得出来。
妈的。 这不就是我要找的证据吗?就凭她的日记和这些帐页,我肯定,绝对能把这这对狗男女送上断头台。
关于“吉祥花园”的两处房产,我也找到了周倩的记载。在2002年10月28日,她写道:
“今天晚上九点,王义孚来到我的住处,我们温存了一阵以后,王义孚安排我,让我明天给永胜房地产公司转款336万元。我问她做什么,他说要购买两套别墅。我说这钱数目太大,我不能支付。他说过两天就送现金给我。我说我见不到现金可不敢支付。他有些生气了,说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还信不过他。我说这可是三百多万元,你到什么地方去弄,我的钱出去了,可是回不来的。他急了,对我说,你放心就是了,这两处房产都是我们市里老一亲自安排的,钱的事情老一都已经从科技开发的一项专款里批准了,当然这事情只有他和老一知道。我说老一要购买别墅为什么要通过你?他说他和老一是同学,他是老一最信得过的人。我说那好,我不怕你,但是你必须告诉我是谁购买的这两处房产。他又不高兴了,说不该知道的你不要知道。我只是好奇,非想知道这件事,于是向他撒了几个娇,并假意威胁说,如果你不告诉我,钱的事就别谈了,你自个儿想办法去吧。他见我这样,就告诉了我实情。他说,有一套是他的,另一套是为市委另一位大领导购买的。我说,好你个王义孚,你自己买别墅还瞒着我,从我这里给你的钱还少吗?也不想着给我买一套?他觉得不好意思了,笑笑说,我只不过跟人家沾点光。我说好啊,跟谁能沾这么大的光。他神秘兮兮地对我说,那个要买房子的大领导原来是老一的情妇,还是专门查各级领导干部腐败的那位。我说这样的事老一怎么会给你说?会让你办?他说,你真是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我怎么这样的事会让你办?不就是信任吗?老一和她如同我和你,我的仕途前程可都在他们手里呢,他们这么信任我,还让我得一套,我何乐而不为?”
“绝佳的组合。怪不得骚娘们不批王义孚的举报信。” 我自言自语地说。
“想不到他们是这样猖狂。”狄青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她平时只是办些行凶杀人的案件,哪里知道腐败已经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小青。”我说,“我一定要王义孚和骚娘们还有什么太上皇这帮腐败分子好看。妈的,我得为党和人民出点力。”
“是应该揭露他们,太过分了。”
我们继续向下,两天后,周倩写道:
“王义孚没有食言,他给我送来了购房款,不是336万,而是350万元。他说余下一的14万元送给我了。这钱挣得容易,我不过是替他中转了一下资金,就得了这样的回报,合算。可他今天也够本了,一点也没放过我,好象还吃了片‘伟哥’,搞了我个天翻地覆。完事后,我给他开玩笑说,我得同你结婚。他惊讶地半天没合上嘴,他说你再说一遍。我故作认真地说,我要同你结婚。他的脸一下子蜡黄蜡黄地。这……这……这可不行,他结结巴巴地说。我知道他受不了刺激,当权的官员,有了权就想搞女人,可正因为处在权力的位置上最怕后院起火,最怕处理不好与女人的关系,以致影响了他们的声誉和仕途。其实他完全是杞人忧天,我绝不会给他建立什么感情,我们之间不过是相互利用,他以权谋淫,我以色谋财,说白了就是一种交易。要交易就必须严格遵守交易的规则,如果我们忘记了规则,就会给对方造成心理不安,那么我们的交易就会失去稳固的基础。我嫁给他?笑话,世间的男人多的是,为什么嫁给这个比我大了快一倍的男人?看着他的那幅可怜相,我真觉得好笑,别看当这么大的官,其实也不自在,有了权就想做点风流事,还又没有那个风流胆,也多亏遇到了我这样的人。我旋即笑了起来,我说我是给你开玩笑的,你放心就是,我们之间这样最好,你的官当不稳,我的钱也挣不了,我才不要同你结婚呢?他嘿嘿地笑了起来,那个熊样,快五十的人了,象个受到老师表扬的小孩子似的。”
“有意思。”我笑站着说道,“周倩这小妖精真是想开了,想透了,是比一般的女人高明。”
“哼!还高明,连命都没了,我看没高明到哪里去。”狄青露出不屑的神情,“你想要的东西都有了,可是还没有证据证明王义孚与周倩的死有关系。”
“别着急,沉住气我的美人。我坚信我们越来越接近证据了。”
对于那些黄色小段,我们不再十分注意,而是快速地浏览而过,在2004年4月2日,也就是王书娟被杀的第二天,周倩的一篇日记,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点击复制本贴地址:






※来源: 【 推理之门 Tuili.Com 】.

1页/共1页(总计0个回复)
每次上网自动访问推理之门   |    将推理之门加入收藏夹
邮件联系:zhejiong@126.com  沪ICP备2021006552号  沪公网安备31011502006128号  推理之门  版权所有 2000-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