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seventh（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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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现代侠盗——至海枯石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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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年01月13日15点32分 |
探长先生，道奇曼德里爵士来访，秘书小姐轻叩探长办公室的房门。
请他进来，马克本尼特探长应道，他的手上翻转着一页薄薄的信笺，表情若有所思。
您好，探长先生。来人是一个中年男子，他的衣服虽然尚算洁净却已经相当陈旧，看得出来，即使努力维持着一位绅士的体面和风度，这位先生的经济状况却不算好，爵士之称恐怕只是一个世袭的虚衔。
您好，曼德里爵士。实际上，关于您家族的神秘财宝问题，并不是我的工作所涉及的范围。本尼特探长轻轻点一下那页信笺，开宗明义。我并不明白您为什么在来信中提到，事关紧急，必须与我商议。我以为一个私家侦探可以给您更多的帮助。
探长先生，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曼德里爵士环顾四周，吞吞吐吐，似有隐衷。
本尼特探长在心中难免觉得好笑，不少古老的家族都有所谓宝藏的传说，但多半都是子虚乌有。只是空留给后世的败家子渺茫的希望，亏他们一个个还信以为真。但这当然只是心里想想，对于客人，他保持应有的礼貌，您放心，在我这里非常安全，关于您必须找我的理由，请说吧，他说。
当然，当然，探长先生，我无意冒犯，来人连连点头，只是那个人，谁都知道，他很有一些本事。
那个人？本尼特探长显然听得一头雾水。
是的，我是说，那位E.H.，爱德华韩密尔顿，他们都说他是一个侠盗。但不管怎么样，我不希望我们家的财宝落入别人的手里，我是说，我找过，没有找到，我也放弃了。但是，这并不等于别人可以拿走它。
曼德里爵士的逻辑不算非常清晰，但当他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出现爱德华韩密尔顿这个名字的时候，马克本尼特探长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他心跳加速，但表面仍然维持冷静，等一等，你是说，爱德华韩密尔顿插手你们家族的神秘财宝？
是的，先生，虽然并不明确——我的意思是，并没有所谓的预告信或是诸如此类的东西，但是我知道有人委托他去找我们家族的财宝，这就是我来找您的原因。
请您详细说。
探长先生，关于我们家族的历史，您可能略知一二……说起家族历史的时候，曼德里爵士的自尊心有所恢复，胸膛也不自觉地挺了一挺。
但马克本尼特探长却打断了他的讲述，对不起，爵士，但您不介意的话，请先告诉我，就你所知，是什么人委托爱德华韩密尔顿在寻找你们家族的财宝？
这——也许因为思路被打断，曼德里爵士皱了一皱眉头，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探长先生，委托爱德华韩密尔顿的，正是我的堂兄伯恩曼德里，您可能听说过他的名字。
伯恩曼德里，本尼特探长低声重复这个名字，一个相当成功的商人，在工艺品市场上占有相当大的份额。据说他的货源大部分来自东方，进口到欧洲，利润立刻番了几番。是的，他也是曼德里家族的后裔，本尼特探长的确有所耳闻。既然如此，那么，也不算是外人，不是么，曼德里爵士？
但是探长先生，那是爱德华韩密尔顿，不是么？如果他找到了财宝，真会交给伯恩么？曼德里爵士焦急起来，再说，再说，伯恩的经济条件比我好得多，他又只是旁系，如果有人要继承这笔财宝的话，这个人不应该是我么？他终于说出真实的想法。
本尼特探长点点头，那么你凭什么认为伯恩曼德里委托爱德华韩密尔顿寻找你们家族的财宝？
探长先生，您大概听说过，爱德华韩密尔顿和那一间琉璃记的主人，那个叫做水琉璃的东方女子交往甚密，而最近一段时间，伯恩时常出现在琉璃记的附近，他不可能有别的理由去琉璃记，也不可能有别的理由去接触爱德华韩密尔顿！
仅仅如此？
道奇曼德里自以为理由充分，本尼特探长却不禁哑然失笑，激动的心情平静下来，慢慢转变成一种失望。原以为是一个大好机会，却发现统统是些莫须有的事情。莫须有的财宝，莫须有的人物关系，莫须有的委托。
曼德里爵士，您的堂兄似乎有许多理由去琉璃记，他可以只是想购买一幅染色玻璃。爱德华韩密尔顿和水琉璃的关系，原本就更像是一个谣言。更何况，你也知道，你们家族的财宝，那么多人都没有找到，或许，也只是一个传说吧。不，我并不认为，在这件事上我能够帮助你。
但是，探长先生，财宝不可能是传说，不可能的。因为狄安娜是不会撒谎的，她的承诺一定是真的。
道奇曼德里爵士并不甘心，然而马克本尼特探长却对此事不再有更多兴趣，他起身送客。
曼德里爵士走了以后，本尼特探长才想起来，狄安娜，他说到狄安娜，那不是传说中猎神的名字么？
其实，如果本尼特探长愿意的话，他并不难了解亚博拉曼德里爵士和他那位著名的夫人的故事。
一百多年以前，有一位欧洲贵族在一趟美洲之行中结识了一位年轻女子。那女子是白人与印第安人的混血。当时即使在美洲，也算是异数，她自幼被父母遗弃，无依无靠，为了生活从事那些并不高贵的职业。但她有着白皙的皮肤和深色的头发，非常美丽。更重要的是，她的一双眼睛象火，那种只属于新大陆的热情和野性强烈的吸引了富有冒险精神的年轻贵族。
于是，他不顾一切地和她结婚了，并带着她回到欧洲。
来到欧洲以后，她爱上狩猎，爵士特意为她修建了猎场，他爱煞她策马扬鞭时的那种桀骜不驯，也许那是源自她沸腾的印第安血液。夫人原有一个拗口的印第安名字，但是婚后，爵士一直称呼她为狄安娜。狄安娜，那的确是猎神的名字。
那一本《猎神传奇》，封面上，正是那个奇女子的画像——那一年的狩猎季节里，狄安娜和她最好的猎物——她穿著猎装，精神奕奕，即使是如此矫健的牡鹿也臣服于她，由她握住他的犄角。多么漂亮健壮的一双鹿角，连同那颗高贵的动物头颅，后来被做成标本，至今仍保留在曼德里庄园，成为曼德里家族的标志。她是猎神，她有能力握住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样的女子，她的许诺非比寻常。
而她对他说：你所给我的一切，我要回报于你和你的家族。
他笑了，我只要你的爱。
但她并不是一个轻易接受馈赠的人，不，我会给你更多，她说。
细长的手指合上书页，他的嘴角浮起浅淡的笑意。也许是遗传，让这个家族的男人一再一再地爱上异域的女子。一百多年以前，桀骜坚强的美洲女子，和一百多年以后，空灵智慧的东方女子。她们都非比寻常。
狄安娜是不会撒谎的，马克本尼特探长或者怀疑，但爱德华韩密尔顿却坚信这一点。更何况，他的手指轻轻抚过画像上的女子——狄安娜的胸前，佩戴着一颗鸽蛋大小的红宝石，即使只是一幅图画，石头仍然宝光流转。不可能是赝品，狄安娜不可能佩戴赝品，而这样美丽的一颗红宝石，却从来没有过任何相关记载。
虽然年长几岁，但或者是因为生活相对优越，伯恩曼德里比他的堂弟显得年轻。看到来人的时候，他显得非常吃惊，是你？
年轻的男子点一点头，曼德里先生，有一件珠宝烦请您帮忙鉴定。
哈哈哈，伯恩曼德里爽朗地笑了，年轻人，你来到我这里恐怕另有目的？要知道，我做的只是普通工艺品生意，对于珠宝，完全是一个外行人。
不，先生，您所说的，我完全知道。但这一块宝石，您却一定要看一看。
年轻人的蓝眼睛闪闪发亮，他打开一个小小匣子，黑丝绒的垫子上，硕大一颗宝石浑然天成，颜色红得象血。象一颗小的心脏，虽然并不跳动，却辐射出生命的温热感觉。
即使是见多识广的伯恩曼德里也忍不住戴上眼镜，仔细欣赏。即使是外行，我也必须说，这是一颗无价之宝，他点头承认。
当然，先生，但这一块宝石，是否能让您产生更多的联想？
什么？伯恩曼德里的语气十分疑惑，这是一颗上好的宝石，仅此而已。
于是来人递上那一本《猎神传奇》——曼德里家族神秘财宝的画像，一直展现在每一个家族成员的面前，但奇怪的是，百多年中，曼德里的后裔为了狄安娜承诺的回报几乎拆掉房子，却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明显的细节，是什么迷惑了他们的眼睛？
有些事情看似复杂，其实非常简单。而另一些事仿佛简单直白，却是各中另有因果。
譬如道奇曼德里爵士并没有想到，爱德华韩密尔顿之会发现他们家族的神秘财宝，并不是因为接受了他的堂兄的委托。但马克本尼特探长也不会想到，一连串莫须有的假设却真正指向爱德华韩密尔顿和伯恩曼德里。
目光落在画像中狄安娜的身上佩戴的宝石，伯恩曼德里发出啊地一声惊叹。同时他也终于明白了来客的身份。爱德华韩密尔顿，果然是你，他说，语气若有所思。
爱德华韩密尔顿保有着他一贯优雅的微笑，起身鞠躬向伯恩曼德里示意。
伯恩曼德里也笑了，我知道如果真的是你，一定会留意到我，却没有想到，你会因此去寻找我们家族传说中的财宝。
这没有什么，只是一个意外的收获。爱德华韩密尔顿点点头，我知道，您并不是一个狂热于神秘财宝的人，这块宝石对于有的人，或者十分重要，但于你，你所关心的，却是更重要的事，比者宝石重要得多。
既然如此——
即使如此，曼德里先生，即使如此，我也认为这一块宝石应该属于您，因为您是真正的猎神的子民。曼德里先生，作为家族旁系后人的一支，您无意去继承家族的财富或者其他，但遗传因子却非常奇妙，即使在很年轻的时候，对远方的向往就召唤着您。很大程度上，这是亚博拉曼德里爵士的热血也在您的血管里沸腾，不是么，先生？
爱德华韩密尔顿，你好像知道得很多。
并不多，先生，我期待着从你这里得到故事的全部。
你何以认为我会把故事的全部告诉你？爱德华韩密尔顿，你不怕我的管家此刻已经通知马克本尼特探长来这里拘捕你么？伯恩曼德里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他是一个有魅力的人。虽然年过半百，却仍然保有一种天真的气质。
但此刻的爱德华韩密尔顿却严肃起来，因为一个我们都深爱的人，他十分认真地说，是为了水琉璃，曼德里先生，您是在东方结识了水琉璃的母亲吧。
是在船上，从中国到欧洲的船上，那一年我三十岁，而她，她是多么美。伯恩曼德里语调渐轻，他沉入回忆之中——那个东方女子有着明亮的眼睛，海风将她亚麻色的长发吹开，四散飞扬，她是多么美，叫年轻英俊的欧洲男人看得痴迷。
并不是电影或者小说。
他们在一起度过很快乐的生活。
他对她说：我爱你。
她回答他，我也爱你，直至海枯石烂。
他并不明白“海枯石烂”的意义，但他沉醉于她神采飞扬的笑容，她是多么美。
但是与百多年前何其相似的爱情故事，结局却是不同。
她还是离开了我，再抬起头的时候，伯恩曼德里的眼角泛起雾霭，那么相爱，她却还是走了，没有留下一个字。她走的时候已经怀孕，我焦急万分，到处寻找她，却都没有结果。一直到不久以前，我在巴黎街头邂逅水琉璃，那一个照面，让我几乎以为时间倒流。她和她的母亲如此相似，我毫不怀疑，她是她的女儿，她也是，我的女儿。
让你失望了吧？爱德华韩密尔顿先生，你看，你并没有得到故事的全部。因为我亦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那样离开我不再回头。
爱德华韩密尔顿沉默不语，我们会知道的，半晌，他低声说，我们会知道的。
伯恩曼德里叹一口气，我甚至以为你和水琉璃在一起，应该知道得比我更多。无论如何，希望你理解我的处境。我是一个没有尽过职责的父亲，但我仍然是水琉璃的父亲，对于我几次三番出现在琉璃记的附近，请你谅解，我不过想保留一点远远地关心她的权利。
当然，只不过，曼德里先生，您的堂弟却误会您委托我寻找家族的财宝，并委托马克本尼特探长制止我的行动。
什么？怎么可能？道奇知道什么？他也见过水琉璃么？他怎么可能会这么想，当年，他也见过她呀，他难道认不出她来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些的？……爱德华韩密尔顿忽然转换话题，让伯恩曼德里一时难以理解，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
曼德里先生，在下在警局的眼线可比本尼特探长想象的要多。这并不奇怪，每个人都只能看到他想看的东西。于道奇曼德里爵士而言，无论是水琉璃，或者她的母亲都不过只是普通人，所以他并不认得。他所在乎的，只是家族的财宝。
哈！但他同样看不到财宝的线索就在狄安娜的这幅画像上，伯恩曼德里忍不住冷笑。
谁知道呢？先生，或许道奇先生心中的财富或者宝藏并不仅仅是这样小小的一块石头吧，虽然只这一块石头，也已经价值连城。爱德华韩密尔顿轻轻转动那一块宝石，宝石立刻折射出绯红色的流光。
那就把它给他好了，既然他如此渴望。
不不不，曼德里先生，爱德华韩密尔顿收起宝石，这一次请让我替您做主。道奇曼德里爵士需要的，与其说是宝石，不如说是财富，我想他会很乐于接受与此等值的财富。而这一块宝石，是猎神狄安娜的遗赠，是关于一段爱情的承诺。如果您信任我，我将替您转赠给一个值得拥有它的人。
你是说，交给水琉璃么？
不，先生，如果还可能的话，不是。我计划带着宝石去一次东方，并且，对于这一块宝石，如果您同意的话，我想“至海枯石烂”是一个合适的名字——有些事至海枯石烂而不会改变……譬如爱情，还有承诺。
爱德华韩密尔顿停了一停，接着，他缓慢而肯定地说，曼德里先生，您的故事中缺失的部分，有一天，我们会知道的。请你相信，因为这也是我给你的一个承诺。
那么说，你认为她还活着？我还能够见到她？这一场对话牵涉到许多内容，伯恩曼德里都始终保持镇定沉着。但此刻他却终于难以自持，是的，至海枯石烂，直至海枯石烂——一遍又一遍，他对自己重复着，身体微微颤抖。
既然如此，那么我先行告退。爱德华韩密尔顿弯一弯腰。
谢谢，当然——但是，等一等，到底是一个不是理智的人，伯恩曼德里想起来什么，如果不介意，关于宝石，希望你满足我的好奇心。从狄安娜的画像你只能推测出宝石的存在，但你怎么知道它保存在哪里？或者说，你是怎么找到它的？
啊，这并不困难，先生，既然道奇先生如此渴望找到家族的财富，我想我不妨遂他的心意。此刻的爱德华韩密尔顿早已经回复到先前的十分轻松，好像在说每个人都可以想见的事实：实际上，所有的线索都在画中，不仅仅是宝石的存在，更是宝石的所在。狄安娜和神鹿——猎神的象征，也是曼德里家族象征的神鹿，还有什么方法比把留给猎神子民的宝石镶嵌在神鹿的额头更为合适呢？
但我不记得鹿的额头镶有宝石啊——伯恩曼德里努力搜索着记忆。
先生，在内侧，宝石被镶嵌在鹿头的内侧。如果可以说的话，它也象征了狄安娜的头脑和智慧。
曼德里先生，您不妨把这些告诉您的堂兄弟，而如果可能，我还有一句话要烦请他转达给马克本尼特探长。
请说，伯恩曼德里回答。
那么，请转达：探长先生不应该怀疑爱情和承诺的力量，这让他错失了一个不错的机会。
仿佛一场演出的谢幕辞，然后，爱德华韩密尔顿再一次鞠躬示意之后，就消失在了伯恩曼德里先生的视野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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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新一点旧，
一点光一点影，
一点等待一点蹉跎，
岁月流转，原来，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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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推理之门 Tuili.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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