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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题: 孽城迷雾之海宁探案(人气:4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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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孽城迷雾之海宁探案 10年02月24日23点01分


南国桐城十月的太阳,没有八九月来得毒,但对于熟悉北国环境的汤玲来说, 这个月份的桑拿天着实是更大的折磨。
“再来杯冰镇柠檬。”汤玲招手唤来服务生。
这是第四杯了,并不是渴,而是热。照例向憨笑着的服务生问一句,“你们这空调什么时候才能修得好。”
“快了,快了,您再稍等一会就好!”服务生挂着职业微笑的脸上满是汗水,让汤玲不忍苛责。
谁叫目标人物选了这个地方接头,又不巧店里的空调坏了,汤玲望了望散于餐厅角落的几位同事,毕竟是老同志,也是本地人,相较于她的满头汗,显得有些气定神闲,当然,如果不是他们面前还堆着成堆冰镇啤酒的话,这种感觉应该会更强烈些。
再望了望门外,确定连鬼影都没有,汤玲抖了抖手上的报纸,想站起来去洗水间。端着柠檬水的服务生适时走了上来,“警官,您的冰柠檬。”
“嗯,放在那吧。”汤玲迷迷糊糊应承,注意力集中到急停在餐厅门外的吉普车上,从车上,缓缓走下一个戴着皮帽的小个子。
“目标人物出现,各人请注意!随时听候命令!”耳麦的警告声响起,汤玲不着痕迹地坐回椅上,若无其事地对服务生笑道,“好了,你忙去吧。”
服务生下去后,汤玲一手优雅地端起冰柠檬,以无懈可击的淑女姿态轻吮一口,轻瞄一眼进门的小个子,另一手刚伸向搁在一边的皮包,暗暗地把枪上膛。
只听喀拉一声,子弹上膛的声音响过,汤玲一顿,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昨天才调到南城,忘记了给配枪做点手脚。
虽然声音太过轻微,但足以叫熟悉这类声音的人警觉。
下一秒,小个子已经冲出门外,手也搁在了怀里,正准备掏出武器。
“趴下,警察!”几位便衣的反映也够快,慌忙掏出证件和警枪,餐厅内惊叫响起,一场混乱似乎即将开始。
掏出枪的小个子头顶一暗,突然僵在当场,身后一支铁钳般的大物抓住了他持枪的手,动弹不了半分,小个子努力回过身一看,一张恶狠狠的脸出现在他面前,然后,“咔”一声,手被拧脱臼,接着,惨号声响起,就这样,犯人被擒下了。
一场危机还没上演就已经结束,总让人看得有点不过瘾,一听到趴下便最快反应扑地的餐厅服务员脸上有些遗憾,但仍是不忘本职工作,又最快反应过来跳到仍呆在现场的汤玲和几位便衣面前,“四杯特制冰镇柠檬,七打冰镇啤酒,一共1280元,谢谢惠顾……”

“说!是谁坏了事?!”适才解决危机的大英雄现在化身大黑熊,剑眉下凶狠的眼光将回到警部办公室的部下来回凌迟。
面对队长林猛的冲天怒火,汤玲肩头不自觉缩了缩,“对不起,队长,是我不小心。”
“对不起?请问你是在向我道歉么。”林猛的语气突然变得轻缓,这让汤玲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但她的眼角也很快瞄到同伴突然从衣角扯出一副耳麦戴上,还没来得及解读这个动作的意义,一声巨吼便拉开了帷幕。
“你眼瞎了么,你没看看当时现场有多少群众,群众安全出了问题你担当得起?你的耳朵是不是摆设,没听见我说‘随时听候命令!’想逞英雄,明天你就去特战队报道,站街口端冲锋枪跟匪徒大战三百回合……”
虽然耳朵在嗡嗡叫响,但汤玲知道理亏,刚才若不是林猛动作迅速,会出现什么严重后果她也明白,所以,只能埋着头乖乖被训,以便林猛息怒。
可惜看起来林猛并没有停场休息的打算,“若你以为你是新来的我就得照顾,告诉你,在这,没有给你慢慢学的机会,这里的第一个队员,他们是怎么过来的……,还有你们,1280元,你们喝的是啥你们是酒桶是不是,谁给你们报帐……”汤玲嘴角抽了抽,好吧,最起码,这里,还有冷气可以吹……

冷气?!汤玲忽然顿住,一幕幕景象晃过,冷气坏掉的餐厅,憨笑的服务员,还有那句“警官,您的冰柠檬。”
接下来,林猛的话她再也听不进去了,她昨日才来桐城,在北国工作的时候被人称呼警官习惯了,所以,今天被人这么叫着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为什么餐厅服务员第一次见她,会知道她的身份,而且,他在突发情况后的反应……只有一个可能。
“队长?”急吼吼的呼声打断了林猛的高分贝训话。
林猛显然没有被打断过的经历,愣在当场。
“咱们执行任务的餐厅叫什么名字?”
林猛愣愣回答,“瑶瑶茶厅。”
“位置在哪?”
“出门左手,”这女人干什么,他还在训话呢。
“谢谢!”话音刚落,人便冲出了办公室。
直到车子发动声音响起,整个办公室的人才反应过来,几名被一同训话的同伴脸上写上不比林猛差多少的诧异,还有一些些佩服。
几个人就木呐地望着警车驰出大门,像后一个娴熟的杂技式右急转,稳速飞驰而去。片刻后,林猛的头缓缓转过来,对着部下,声音有些走调,“刚才,我说的是哪个方向?”
“左边,”立即抢答。
然后,一群人以更诧异的表情看着大门的方向,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清了清喉咙,尽量保持声线不变形,“头儿,要不要派人跟上,小汤她,有可能迷路哦……”

瑶瑶茶厅内冷风习习。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警察?”年轻貌美的女老板史瑶不解地望着整个人已经贴在空调上的服务员海宁。
“手上的报纸没翻几页,有人进来便全身繃紧,眼神飘过去,又马上收回,加上作汇报时嘴唇的细微翻动,几个同伴之间眼神的不时交流,这都还看不出来!而且最重要的是……”
海宁嘿嘿一笑,“我关了空调他们还待在这不走。若不是守点的便衣就是等着接头的罪犯,而前者可能性较大。”
史瑶扶着下巴,“再加上那女警官长得不错,所以说,他们就是在执行任务中的警察!”
“对,”贴在空调上的人忽地飘到老板跟前,脸上换成讨赏的微笑,“按咱们的约定,我故意关上空调,给你卖了这么多冰镇饮料的业绩上,老板大人应该给点福利吧……”
“哦?”史瑶笑得更灿烂,明亮的星眸大眼眨啊眨,我见犹怜的表情足以眩晕任何人,眼前这个除外。
讨赏的人连眼皮都不见抽动一下,笑容不改,“容我提醒一下,您是不是把我当成那些你说句,‘哎呀,人家的零钱不多了,好难找哦。’再加上点魅笑就哄得晕晕乎乎掏小费的客人了。”
两双眼睛就这么互瞪,直到有人终于挨不住了,“噹,噹”两声,两粒硬币掉落在柜台上,“好吧,这是你省下的电费。”表情哀怨得让任何男人都会产生禽兽不如的罪恶感。
看着飞速飘走的史瑶,海宁不可置信地又看看还在柜台上滚啊滚的二个十元硬币,谁在跟那个女人讨论电费问题,他的提成呢?最重要的是……“这两个硬币怎么都只有一面啊!”悲吼声持续回荡在无人的瑶瑶茶厅里。

此时桐城郊外某处,“队长,我相信,那个服务生可能会有重大嫌疑,他一早便察觉到我的身份,而且,事情发生后,他的反应太过冷静……”
“小汤……”林猛打断车后座的汤玲的报告,语气很轻,眼神放得也很是轻柔。但森森白牙却不自觉露了出来,来回磨挲,手上握着的通信器也吱吱作响,“你是否觉得,先把你那该死的方向感纠正好,再给我谈其它问题会好些。”
这时通信器传来几名队员的呼叫,“队长,我们快跑到邻城了,都找晕了,还没找到小汤,……已经傍晚了,……我们要不要报警啊?……蠢货,报警?我们是干什么的……”
林猛无力地抚着额头,望了缩在椅上的汤玲一眼,怏怏地叹道,“收队!”


调来南国桐城果然是失误的,第一天就不是个好兆头啊。
汤玲对着镜子,用力揉了揉脸,粉不够重,至少不足以掩去两个大黑眼圈。
想起昨天,汤玲不自觉打了个哆嗦,也真亏林猛队长,一训就能训半晚,更难能可贵的是长期作战中还能保持声线的持续高昂……好吧,她承认她的方向感是有些毁灭性的模糊。
把脸浸在冷水里片刻,汤玲又想到了那个“瑶瑶茶厅”的服务生,没错的,那个不起眼的服务生肯定有问题。今天去警局报道后,第一时间就去查吧,嗯,或者,先找个人带路。

“小汤,你竟然能找到警局啊。”看着小汤进入办公室,正在整理书档的同事笑道。
“放过我吧,杨师兄,警局就在我公寓门前不过二百米。”
“那你的安全有效距离是多少?”杨得飞笑得更开怀。
汤玲脸上有些发烧,昨天累得杨得飞这一组快跑到郊外了,让人家取笑两句应该的。
片刻后,办公室的同事差不多到齐了,各自忙开各自的事,桐城冶安很好,这几年大案要案的发生率较少,重案组出警相对其它组来少得多。昨天那个毒犯案,已经是近半年来最大的案子了。所以,没有出警任务的警员要不是在闲闲地整理电脑资料就是在研究积案旧案。
这与汤玲向往的警队工作有些不一致,也难怪,父亲同意她留在重案组的唯一条件就是调往桐城,她早该有心理准备的,那个固执的老头,怎么会任她随时伴着危险。
“队长,您能派个人同我一同出警么?”汤玲向被埋在案卷堆里的林猛申请,声音微弱,昨日的余悸还在。
林猛从卷宗里抬起头,皱了皱眉头,然后点点头,没有反对。继而吼道,“陈歌汉,亲够了就同小汤一同出警,她是个方向白痴。”
说得真白,给新同事留点面子吧,汤玲暗暗叹口气,这林猛队长的人缘一定差劲透了。还有,那句‘亲够了’是什么意思。
被点到的人立刻站起身,脸上还贴着一张照片,快步跑到汤玲身前,“你就是小汤,昨天我休假在家,没有见面,很高兴你能来重案组。”
汤玲的手被热情的同事握住,还没来得及说话,陈歌汉的脸立即湊上前,‘嘶’一声,把脸上的照片拉下来,献宝地指着照片的母女急道,“这个我老婆,漂亮吧,漂亮吧,还有,这个是我的女儿哦,才5个月大,可爱吧,可爱吧!”
看了看照片上温润美丽的少妇,可爱的奶娃,再看了看满脸络腮胡渣的陈歌汉,汤玲自喉口应了一声,“可……可爱!”
“是吧,是吧!”得到小汤的回应,陈歌汉兴奋不已,“我老婆和女儿可爱得不了哦,”话音刚落,马上飘到林猛面前继续,“头,今天小雅叫‘baba’了哦,才5个月大哦,厉害吧,厉害吧……我女儿耶……”
汤玲看着陈歌汉把照片放在脸上继续来回磨蹭,照片在胡渣下发出吱吱的哀号。……这个情景,好像有些恶心。
“没想到这么早就会叫‘baba’了,我女儿一定是天才,再加上又这么可爱……我太幸运了……才不给你亲……”
林猛头上的青筋一根根泛起,卷宗也在手里嘎嘎作响,话从牙缝里一个个挤出,“我 一 点 也 不 想 亲,还有,立 刻 给 我 出!警!”
“才五个月大耶,就会叫‘baba’了,她还不会叫妈妈,肯定是喜欢我多一点, 不过我老婆不会嫉妒……说起我老婆啊……”开着车的陈歌汉仍然继续念叨。
“嗯,嗯,”汤玲心不在焉的应承,心里不由得想到人类的阴暗面:队长,其实是派个麻烦来修理她昨天的失误吧。
车子在“瑶瑶茶厅”停住。汤玲像是逃难似的跳下车,推开玻璃门,径直走到前台,对着柜台上打着瞌睡的女子道,“对不起,打扰!”
早晨的瑶瑶茶厅并没有客人,所以柜台上的女子睡得正酣,汤玲叫了两次才将人叫醒。
初醒的史瑶一见汤玲,立刻习惯性地绽出一抹动人的笑颜,“你好,有什么能为你服务,我们这的早餐点心和开味茶是最有名的,你要点什么……”
幸好自己是女人,不然真会被眼前这个小美人给电晕,“对不起,我是来找人的。”汤玲亮出证件,“桐城警部。”
“哦,来找人的啊,这里哪有人给警官大人找啊。”汤玲惊讶地看着眼前温柔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晚娘面孔。这美丽的小女人应该练过京剧变脸吧。
“看见没,这是我女儿,才五个月大,可爱吧,还有,今天早上她叫了‘baba’哦……才五个月大啊……”随后进入茶厅的陈歌汉逮住史瑶继续献宝。
“好可爱的小女孩,真像个小天使,跟你长得好像,怪不得这么漂亮……”晚娘脸孔消失了,纯真动人的笑容又浮上来。
陈歌汉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么,我还以为全是妈妈的功劳,原来还有点像我啊。”
“不过……”史瑶皱了皱眉,“皮肤就有一点点差了。”
“真的,哪里!我怎么没看出来?!那可怎么办?”父亲开始紧张起来。
史瑶虚指了下照片,“你别担心,我们这里专门供应各个年龄段的限量版儿童早餐,又好吃又营养,而且对皮肤很好,您可以买回去试试,保您的小天使更漂亮。”
“是么,那马上给我一份……”
“咳……咳!”汤玲冷眼看着史瑶又做成一笔生意,担心接下去没完没了,“请问贵店服务生在哪里?”
“出去送早餐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史瑶像打发苍蝇似地摆了摆手,继续向陈猛汉推销。“其实我建议为了宝宝的健康,您可以……”
“那请问他此刻在哪里?”汤玲耐住性子问道。
还没等史瑶回答,陈猛汉的手机突然响起,陈猛汉接了电话,短短地应了两声,脸色突然变得严肃,然后抬头向汤玲说道,“西关小区,发生命案,头命我们马上赶去。”
汤丽立刻提起了精神,这可是她来到桐城的第一件命案,服务生的事先放一边。
两人来不及与史瑶客套,几乎同时冲出茶厅,谁也没有注意到史瑶的脸色突然变得很怪异。
看着两名警官的车急速驶离茶厅,史瑶呆立在场,嘴里喃喃自语道,“该来的,始终会来么……”



西关小区离瑶瑶茶厅并不远,仅有五分钟的车程,当汤玲同陈歌汉到达时,西关小区已经被看热闹的群众围得水泄不通。
“重案组,谢谢。”汤玲同陈猛汉掏出证件,一路闯关,进入警戒线内。
“桐城已经好几年没有发生过命案了,有这么多人围观不奇怪,”陈猛汉一边解释,一边领着汤玲进入小区内电梯。“命案发生在四楼401单身公寓,现在头儿正在同鉴证科的同事进行采证工作。”
“叮”一声电梯停住,正对电梯的便是401公寓。两人加快步伐进入。陈猛汉嘟囔了一句,“话说回来,这次消息怎么传得这么快?”
“这得归功于发现命案的倒霉鬼了,据说被他的尖叫声吓得心脏病发的两位老太太现在还在紧急抢救当中。”门口的杨得飞听到陈歌汉的疑问,指了指缩在401房间角落的人。
“这算不算连环案啊。”陈歌汉失笑,转向汤玲,“幸好这类不归我们重案组管,小汤,带好手套,看看现场还有什么可捞的。”
汤玲没有留意陈歌汉的说话,因为缩在角落里的那个人让她觉得很眼熟,眼熟到……
“是你,服务生。”
听到本职称呼,海宁立即抬头,一眼就认出了昨天在餐厅执行任务的汤玲。习惯性的微笑,“你好,警官。”
“什么你好,我找了你一早上,原来发现命案的也是你,你果然有问题……”汤玲一个箭步上前,脸色变得有些狰狞。
“在门口吵什么?”正在屋内采证的林猛望了望门口,“都堵在门口干什么,做事啊!”
汤玲一手揪着海宁跑到林猛身前,“队长,这就是我昨天给你说的那个服务生,今天我早上找他就没人,结果他在命案现场,你说有没有这么巧,他肯定有问题,一般来说……”
林猛瞄了一眼动弹不得的海宁,再望了望汤玲,“你要不要先松下手,他快被你勒过气了。”
“嗯?”汤玲望了望手上被勒住衣领卡住脖子,开始翻白眼的海宁,赶紧松手。海宁立刻瘫倒在地,气大口大口地喘。“我……我……哪里有……有……问……问题?”好,好大的手劲。
跟着蹲下的汤玲开始逼问,“我昨天第一天才到桐城,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还有,你今天怎么出现在命案现场?”
再用力喘了几口气,海宁回道,“昨天,一共随你进餐厅的几个人不是你的同事么,他们之前在瑶瑶茶厅用过餐啊,他们是警官,你当然也是了,另外今天早上我只是在西关小区送餐,没想到会遇见死人……”
“真的?”汤玲眯着眼瞅着海宁,充分表达不信任。
海宁有些气冤,“一进来就看见这里有死人,我也很受惊吓啊……”
“这个,那两位急救中的老太可以证明。”杨得飞插了句公道话。
海宁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三步并作两步爬向杨得飞,攀上其大腿。“警官啊,这可不关我的事啊,看到这种情况,人之常情啊……”
林猛感觉头上的青筋又有些冒起的冲动,“做事。”两个字缓缓地从牙缝中挤出,很轻,也很温柔,但配上阴森的面孔,即使是神经再粗的人也能感觉不对劲。于是,现场很快静下来,各人像忙得不可开交,只做事,不说话。
现场的法医何枫看了有些失笑,“林队威仪不凡啊。”在林猛向他皱起眉头前正色道,“请记录……”
“根据留在现场的资料显示,死者陈晓燕,女性,26岁,单身,死因是失血过多。脑后有钝物敲击的重创,身上有四处刀伤,分别在左胸及左腹处,目前凶器判断是留在客厅里的烟灰缸厨房的餐刀。”林枫扬了扬手上的包在证物袋里带血的烟灰缸和餐刀,“死者表面衣物整洁,没有被性侵犯的迹象。”
林猛补充道,“现场有两滩大面积血迹,一滩在死者床上,另一滩血迹在窗口,也就是目击者发现尸体倒卧的地方,内房很凌乱,不仅有双方扭打的痕迹,还有四处翻找过的痕迹,死者身上没有财物,内房的窗口有被橇过的痕迹,窗台上有几处脚印,外楼下水管也有被攀爬的痕迹,不排除入室抢劫杀人的可能。”
“至于死者的确切死亡时间要等尸体肝温的化验结果出来后才能确定,根据尸体的僵硬程度,初步判断死者应该死于午夜三点左右。”何枫作完最后报告。
“你在干什么?”汤玲边做着记录边盯着海宁的动作,不知为什么,她始终感觉这名服务生有太多的可疑。
正盯着室内柜台的海宁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迅速低下头,一声不吭。
“得飞和我负责采集现场指纹,歌汉,你负责查询死者的社会关系,交友情况,工作情况等等……,小汤,你负责给这位目击者做笔录。”林猛简短地吩咐完结。
“走,做笔录!”在汤玲逼上前时,海宁知趣地起身,“请容我先方便一下。”然后一溜烟地跑到厕所。
汤玲亦步亦趋地跟着守在厕所门外,等着海宁出来,片刻后,海宁慢慢从厕所走出,边紧了紧裤子边念叨,“这厕所的马桶垫哪去了?”
“你又不是女的,要马桶垫做什么?”阴测测的声音在旁响起,吓得海宁心里一紧,回头看向守在门口的汤玲,这个女人,怎么跟个背后灵似的……

尽管海宁只有几句话:他叫海宁,是瑶瑶茶厅唯一的服务生,早上只是例行送餐业务,西关小区有很多人在瑶瑶茶厅订购早餐,当他送餐送到4楼时,发现401房门大开,于是好奇望了一眼,结果发现倒卧在窗台上的死者,在受到惊吓后,稳定了下情绪报警。
但是在汤玲充满置疑,不信任,及透着凶嫌的目光下,海宁仍花去了半晌午做完笔录,这期间,他已经努力忽略瑶瑶茶厅因为他误工而产生的后果,只是不由得想到史瑶母夜叉的面孔,脸上仍不时冒出冷汗,这让汤玲对他更加怀疑。
终于,在快要挖出海宁十八代祖宗的时候,汤玲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初步笔录就做到这,你先回去,随时等候警方的传唤……”
初步笔录?海宁脸皮不自觉地抽了抽,好吧,放他回去休息一会也好。
踩着虚浮的步子回到茶厅,海宁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把桌上的凉茶咽下去,一张苍白的脸又马上靠上来,更和着阴沉的嗓声,给海宁已经脆弱的心脏再来上一发重击。
“到底怎么回事?”史瑶的阴狠的表情在海宁瞳孔中越放越大。
“没……没怎……么回……回事,意外……外而已。”他的心脏,还在跳吧。
史瑶表情末变,静了半晌才道,“你不会插手吧?”
“……”海宁的脸色慢慢平缓下来,片刻后才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要逃避。”
史瑶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望着海宁,眼里变得有些复杂。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人就这么对望着,直到一人投降。
“好吧,我不管你怎么做,只是,不要把我蒙在鼓里就成。”史瑶的语气有些无奈。
“不会。”
“那么你知道些什么?”史瑶直奔主题。
海宁定了定神,将手上的凉茶一饮而尽,缓缓道:“这不是一桩入室盗窃杀人案,而是意外的谋杀案。而且,这个案子,应该跟一个女人有莫大关系……”
“为什么?”
海宁淡淡一笑,“如果没猜错,死者应该是个同性恋……”



“等等,一桩桩的来,不是报道说有强盗入室杀人的可能么?”史瑶挥挥手,打断海宁的话。
“死者先受到烟灰缸的脑后重击,然后晕厥,其后凶手再用厨房的餐刀补上了几刀,我检查过,并末伤及内脏,死者是因失血过多而死。如果真是强盗入室抢劫行凶,不会用死者房内的东西做凶器,而第一凶器又是烟灰缸,这更证明是凶手在情急或愤怒之下随手操起的。”
“那窗台上的脚印也是凶手故意留下的?”
海宁皱起了眉,“连窗台上的脚印你都知道?”
史瑶抓起报纸随手扬了扬,“别告诉我你忘了你今天一天都待在警局里,报纸早就登出来了。不说我还真忘了,”史瑶也跟着眯了眯眼,“关于你今天一天的……”
“关于这个鞋印我已经看过了,是双41号的男式皮鞋,且鞋印的中部,留下了反复磨砂的痕迹。”
“这又能说明什么?”
海宁暗自抹了把汗,庆幸转移了史瑶的注意力,“这说明,凶手有脚绝对比41号要小很多,凶手穿上比他的脚大的41号皮鞋,先整个脚向前移,留下前掌脚印,然后再往后移,留下脚后跟的脚印,这样,整个鞋印就出现了,虽然不会让人一眼就发现这双鞋印的不合适,但是凶手过于紧张,在鞋印的中间出现了脚分别前移后移的磨砂痕迹。”
史瑶点了点头,“这样的一双脚,只能是女人拥有的,所以你就怀疑凶手是个女人。”
“这个只是初步推断,后来我借故去了趟厕所,发现厕所的马桶垫子不见了,这更证明了这件案子跟女人有关。”
“不见了马桶垫子有什么奇怪,说不定是主人丢掉了,或者是某些变态偷去了也说不定,我的某些私人物品也时不时不见,说不定也给某些变态偷走了?”边说着边盯住了海宁。
“咳,咳,这个正事要紧些,”海宁尴尬地咳了几声,然后道,“马桶边缘上有鲜明的马桶垫痕迹,如果是主人在之前丢掉,又没换上新的垫子,那么被垫子盖住的部分,或多或少会有些灰尘,但是我看见的却很干净,这说明,垫子是在不久前才被拿走的。”
海宁倒了一杯茶,接着说道,“死者陈晓燕住的是单身公寓,室内环境也显示她是一名单身女姓,为何要拿走她用的马桶垫子,只有一个可能,马桶垫子上可能有显示某人身份的东西。”
“你指什么?”
“当然是人类的皮屑,陈晓燕是单身,室内会出现他人的皮屑是不可能的,除非她有朋友经常过来。而这个朋友,跟这个案子就有莫大的关系。”
史瑶摇了摇头,“男人也可以用马桶垫子啊,你怎么能肯定她的朋友一定是个女人。”
“男人是可以用垫子,但若是他要小解的时候,会把垫子移开,以免不小心打湿,可是马桶上的垫子印很鲜明,我也做了比对,没有被经常挪动的痕迹。”
“就算是在马桶垫子上发现皮屑,也可以说是朋友过来拜访时留下的,还有,如果对方与陈晓燕在交往当中,在房间留下些痕迹恐怕不止是在厕所吧,若是怕这个暴露自己,凶手是不是太过小心了些。”
“其它指纹不能说明什么,但是软垫子上留下的,是长期沉淀下来的皮屑,你能解释偶尔一次指纹或其皮屑,纤维组织等留在现场,但如何解释这些长期留下来的证据?”
史瑶沉吟半晌,“这个凶手,考虑得真周到。”
海宁饮尽茶后才道,“我只是说有显示出某人的身份,这个案子跟个女人有关,并没有说这个她就是凶手。”
“不是凶手?现场还有谁,不就是死者?”
“凶手从情急之下拿起烟灰缸打伤陈晓燕,到之后用餐刀胡乱刺杀死者,却偏离了重要部位,都说明凶手很慌乱,能想到撬开窗台并在窗台上留下整组脚印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这样的人,怎会想到马桶垫子会暴露身份的问题。”
“莫非是死者陈晓燕拿走的?”
“陈晓燕遭受到攻击的地方应该是在内房,在床上留下了大摊血迹就能说明,而死者的脑后重创并没有一击致命,只是导致了短暂性休克,凶手用餐刀也没有刺中陈的内脏部位。所以,陈晓燕应该是中途醒过一次,然后爬到窗台上,可能是想求救,也可能是想……”
“想什么?”
“想丢掉某样东西。”
“什么东西?”
“这个先不说,如果真如我所推测,那么丢掉什么东西会比留下凶手的信息更重要,只有一个,能显示出某人身份的东西,陈晓燕在死前,只想到了保护此人,这就又证明了我之前的猜想,对方的身份非常特殊。”
“陈晓燕丢掉的,会不会就是马桶垫子?”
海宁摇摇头,“我没看见窗台下有任何物品,而且我不认为陈晓燕在失血过多,濒临死亡时能想得这么深,如是我猜得没错,她想丢掉的,应该是随身物品,能显示对方身份的随身物品……”
“那到底她丢掉的什么东西?”
“戒指,死者左手无名指上有明显的戒指印,却没有戒指,警方将这个归就于凶手抢走,我更倾向于是死者自己跑到窗台上丢掉的……”
史瑶抬手打断,“如果陈晓燕仅仅是丢掉了戒指,会是谁丢掉了马桶垫?你的意思是,现场还有第三人出现过,也就是陈晓燕在死前还想保护的人。”
“嗯,就现场来说,我也只能看到这里了,凶手是认识陈晓燕的人,在与陈晓燕的口角中情急之下杀人,杀人后慌乱伪装了现场。凶手走后,陈晓燕中途醒来一次,然后为了保护她的情人,拼命走到窗口,丢掉了可能暴露对方身份的戒指,而第三人,也就是我一直说的陈晓燕的女性情人来到了现场,看到了一切,然后在考虑之下,拿走了马桶垫子。”
海宁顿了一顿,然后道,“当然这一切,都只是个人推测。”搁下杯子,海宁状似不经意说道,“给你说了这么多,肚子都有点饿了……这个,还有剩菜么?”
哀怨的表情立即出现了,“可是你今天都没有干活……”
海宁的脸皮抽了抽,还没说话,史瑶又说道,“这个,厨房的碗洗完了你就可以吃饭了。”然后指了指堆出房门口的餐具。
海宁感觉到手也开始有些泛抽了,“……今天没多少营业额吧,哪蹦出这么多脏碗。”说话间,两只被堆得太高的杯子摇摇晃晃地跌下餐具小山堆,叮叮几声,发出配音。
闪亮无辜的美丽大眼眨了眨,“几天没用过的餐具也要洗一洗,消消毒啊,不然客人吃坏肚子怎办。”然后像来时一样,从海宁眼前迅速消失。
“你不是说你不在意我插手么……”

桐城警局内,林猛伸了伸懒腰,“好了,把手上掌握材料再全部整理一下,各方做汇报,得飞,你先来。”
杨得飞嗯了一声,“现场几乎没有采集到任何有用的指纹及纤维组织,可以看出,凶手肯定是一个熟手。”
陈歌汉接着拿起手上的资料,“陈晓燕三年前只身从老家来到桐城,二年前进入本地知名企业华龄化妆品有限公司,担任华宝秘书处特助一职,据同事反映,陈晓燕的社会关系简单,没有特别交好的朋友,也没有较亲密的男友,可以说,她在桐城是孤身一人,我们已经通知了她在老家的父母,他们会在明后天赶到。”
“小汤你那的笔录呢?”
汤玲将海宁的笔录递给了林猛,“林队,没有任何收获,那个服务生来来回回就那几句,我也跟西关小区的居民们确定过了,那个时候他确实是在西关小区送餐,发现尸体,纯属偶然。但是……”汤玲皱紧了额头,“我总觉得他有问题?”
林猛看了汤玲一眼,“你说说是什么问题?”
汤玲摇摇头,“不知道,我也说不上来,刚开始或许是因为他认出了我是警察,虽然他对此也做了解释,但说不上是什么,只是直觉一直在告诉我,他知道些什么……”
“直觉吗?”林猛提高了些嗓音。
“对不起,林队,我……”汤玲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紧补救。
林猛抬手打住了汤玲的歉语,“桐城重案组,没有那些满口道理,自觉完全理性,讥讽直觉的人存在,你就按你的直觉走下去。”
“嗯?”每次说到直觉都被上司骂得狗血淋头的汤玲一进没反应过来。
“同样的,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新人旧人之说,明天开始,你就按你的方式办案吧。”
“是!”汤玲有些激动,来桐城的决定,果然是对的。
“这么说,我们的手上的资料,基本上是没用的,”林猛扫了四周一圈,然后转向角落处埋头苦干的队友,“王心芸,你吃东西的时候能不能小声一点……”
“泡(报)号(告),太袄(饿)了,”王心芸举了举手。
“你负责的法医法证那边结果出来没?”
“……莫(没)有,有(要)等蒙(明)天揣(才)有化验写(结)果素(出)来,”
林猛拒绝再作翻译工作,“你跟得飞换换,让他跟法医那边……”
“扑(不)行!”迅速咽下口中食物,王心芸抗议道,“这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兴趣!”
林猛扬了扬眉毛,“你确定你的兴趣不是做尸检做到一半就吐得昏天黑地,然后马上暴饮暴食……”
“呃,偶而出现那种情况也没什么了不起……”
“我觉得像那样吐出来,马上又能吃回去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杨得飞在一旁取笑,在王心芸瞪向他的时候道,“林队,我继续跟现场物证吧。”
“好吧,明天大家做好名自的安排,这下,有得忙了……”


西关命案发生的第二天,当汤玲惊险地开车找到瑶瑶茶厅的时候,海宁正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厨房里解脱出来,开门就迎上没有好脸色的女警,海宁不由得开始呻吟。
“你昨天很忙?”标准的审问语气开场。
“喏,”海宁先是虚弱地指了指餐车上成山的餐具,再狠狠地指了指神清气爽的美人老板。
没等汤玲开口,史瑶便摆出了晚娘脸,“又是警官啊,还有什么事找我的员工啊,昨天没了他,我这店的损失可不小,虽然配合警官办事是市民的义务,但市民也要吃饭啊,你可知道,我一个弱女子……”
“我明白了,”汤玲很上道,“最贵的套餐,来一份。……不,两份好了。”比起史瑶突然灿烂的笑颜,更让人无法忽略的是海宁突然垂直倾下的口水……
“你很饿么?”虽然已经见识过重案组里王心芸的暴饮暴食,但比起眼前的海宁来说,不得不承认,一山还有一山高。
意犹末尽地擦了擦嘴,海宁毫不掩示地盯住了汤玲末用的套餐。“昨天早上到现在,我就没用过餐。”
不自觉看了看柜台前招呼客人的史瑶,“你都没考虑过换家店帮工么?”
“比较难办,不说这个,您今天若再要我到警局做笔录,可要管我一天的饭。”海宁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贴向汤玲,先讲好福利,肚子才会比较安全。
“……”汤玲不着后迹地向后挪了挪椅子,“我今天不是找你来做笔录的。”
“哦,”海宁掩不住失望。
汤玲正色道,“我只是来找你再问些昨天的情况,看是否有什么遗漏。”
“管饭么?”
汤玲将自己身前的餐点推到一半,在海宁口水喷上时打住。“看你提供的情况有没有用。”
海宁的脸变得有些严肃,紧张兮兮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向汤玲招招手,示意靠近些。
汤玲靠近海宁,强行忍住异性男子耳语的不自在感,“我回来后才想起来,我之前见过死者,有次送餐到西关小区4楼,看见她跟一个女人异常亲密,那个死者,可能是个同性恋哦。”
汤玲稍稍退后,“会不会看花眼了,你确定是死者?跟她在一起的,是个女人?”
“当然,凡是美女,我都过目不忘。”海宁有些专业技能被置疑的不快,进一步靠近汤玲,“而且,确实是两个女人在接吻。”
汤玲脸上一红,快速退后,将套餐推到海宁跟前,“你还记得那个女人长什么样?”
埋头拼命在套餐上,海宁支支吾吾回道,“说不上来。”
汤玲想了想,“如果再让你看一次对方,你会认出她么?”
汤玲看不到低着头的海宁任何表情,当然也就错过了海宁嘴角瞬间的微微翘起。
“当然,只要没饿得两眼昏花,我就能认出来。”海宁适时地提出条件。“而且,”向史瑶那边看了看,“您得负责把那家伙搞定……”
“哎呀,人家的零钱不多了,好难找哦。”史瑶软软的嗓音在餐厅内响起。
“没……没事,没有就算了,呵……呵,那点小钱,根本不算什么……”柜台前的客人完全晕了头,贪婪地盯着史瑶,魂不守舍地缓步走向门外。
“谢谢惠顾,请注意玻璃门在您右手边,客人。”海宁凉凉地提醒,并好心地指了指玻璃窗上“损一赔十”的签条,“我可不想一天修理几次……损一赔十又没我的份。”最后一句是海宁自己小声的嘀咕。
汤玲看着突地黑下脸的史瑶道,“我想,要搞定她不是很困难……”

“配合警方办案是市民的义务,哪里需要什么特勤费啊,呵呵,您太客气了,哪敢让警官破费呢,您这是一天的费用还是半天的?”史瑶点着手里的钞票,笑得比之前更灿烂。
海宁跟着湊上去,紧盯着史瑶手里的钞票,小声道,“喂,这里面有我的份吧。”
下一刻,汤玲惊奇地看到史瑶原本握在手上的钱突然消失不见,接着,史瑶飞快地飘向厨房,嘴里喃喃道,“只有一个人了,好忙啊,好忙啊……”也跟着消失在两人面前。
汤玲呆呆地道,“这女人,不只练过京剧变脸,还会魔术吧……”再望了望一旁僵硬的海宁,“你真的,不考虑换个老板?”这是良心的建议。

“对不起,请您再说一遍,咱们现在要去的是哪?”海宁坐在汤玲的车上,看向窗外,发出疑问。
“华龄化妆品有限公司总部,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死者陈晓燕在桐城没有亲人,是由公司负责她的丧礼,带你到现场去是看看有没有收获。话说回来,杨师兄不是说车一直往西边开就能看到华龄大楼么?”汤玲也有些疑惑。
海宁沉默片刻才道,“这个,虽然有些愚蠢,我还是觉得您随时带上指南针很有必要……”
汤玲的脸红了红,“我只是方向感有点差,你会开车么。”
幸好我会,海宁庆幸地想,然后点点头,与汤玲换了位置。“现在,咱们可以调过车头了……”
两人到华龄公司时,已经比预订时间晚了近三个小时,丧礼快接近了尾声,宾客也走得差不多了,正在现场的陈歌汉看见汤玲进来后,忍住笑意,“对不起,我忘记了你不太认路。”
汤玲看着走出现场的宾客,来不及尴尬,问道,“现场还有哪些人?”
“现场剩下的人不多,有死者今天才赶到的父母,”陈歌汉指了指在堂前啜泣的两位老人,“还有其就职的华龄公司秘书处两位负责人,”分别指了指立于灵堂两侧的一男一女工作人员,“一位是沈女士,一位是柴先生。”
“至于站在柴先生旁边冷着脸的人。”陈歌汉压低了声音,则是华龄公司的总裁,桐城最知名的女企业家,楚谷枫。
汤玲奇道,“大企业家还有空参加一个小员工的丧礼?”
“她是我华龄的员工,是公司的一份子,我出现在这里有什么不对么?”说话间,楚谷枫已经走到汤玲的面前,严峻的面孔透着浓浓的冷意,“请注意一下你的说词。”
“抱,抱歉……我只是……”汤玲哪能想到对方的耳朵这么灵,只能赶紧道歉。
“您好!您好!没想到竟能见到出现在报纸上的女企业家,真是无比荣幸……”海宁突然激动地上前握住楚谷枫的手,“我是本市茶厅的……啊……”,尾音拖得很长,因为海宁已经被楚谷枫一个单臂背负摔给扔了出去。
“对不起,对不起,”一旁陪同的柴姓员工立即将海宁扶起。“总裁是全国柔道冠军,这是陌生人接近的自然反应。”
但海宁听不见了,因为他已经彻底昏了过去,汤玲和陈歌汉只能匆忙扛着人在一旁休息,到海宁醒过来的时候,现场除了死者的父母留下来接受陈歌汉询问外,灵堂里的人都走了。
一等海宁清醒过来,汤玲便上前问道,“如何,看到与死者亲密的女人没?”
“没有,就那几个人,哪一个都不是。”海宁动了动肩膀,呻吟出声。怪不得那位女总裁身边都不带保镖。
“别尽想着做推销,付了大把特勤费是让你来帮我认人的。”汤玲充满怒意的脸在海宁瞳孔中放大,“不想吃午饭了是不是?”直接抛出警告。
“说到这里,我也饿了,能麻烦你到华龄食堂帮我和小汤,还有这两位老人家订好饭么。”正在做询问的陈歌汉转过头,掏出钱递给海宁。
“为您服务。”刚还不停呻吟,仰躺在椅上的海宁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起身,抓过钱,一阵风似地消失在灵堂外。

离开灵堂的海宁在食堂订餐后,并没有直接回灵堂,而是直接去了华龄公司总台处,并掏出一张纸。对着总台小姐笑道,“您好,打扰。”
“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望着眼前平凡的男子,总台小姐礼貌地回应。
“我想见一下楚总,能替我通报一声么?”
“你有预约么?”
“没有。”
“那对不起了,没有预约楚总是不会见任何人的。”
海宁笑容末变,就在总台处的笔在掏出的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折好递给总台小姐,“可以将这个马上传真给楚总么?”
总台小姐带着疑惑的眼光盯了海宁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纸条传真了出去,片刻后,楚谷枫的声音从总线里传了出来,“小于,立即请对方上来。”
“你可以上去了。”
“谢谢,”海宁向总台小姐点头致意,顺便收回了交给对方的纸条,“请问,专属电梯在哪?”



走出总裁专用专梯,径直走向总裁室,海宁缓缓地推开门,向门内绽开一抹笑容,“楚总,您好。”
“是你?”楚谷枫皱了下眉头,认出了刚才被自己摔出去的海宁。
“你好像不是警察?”
“不是,我只是一个餐厅的服务生而已。”海宁站得很规矩。
楚谷枫扬了扬手中的传真,“那这个,是什么意思?”
海宁缓缓趋前,将手中的纸条放到楚谷枫桌上,上面清楚地写着几个字母“proud”。然后马上挪开距离,低头念道。“love&Proud,直译为爱与骄傲,也可译为爱的同行,另外它也是全球知名的高档配饰品牌,只不过,这个品牌只为某此特定人群设计……具体点来说,就是同性恋。”
楚谷枫脸上神色末变,依旧冷峻,“你到底想说什么?”
海宁的笑容加深,“我在这的时间并不多,所以就直话直说了,我是第一个发现死者陈晓燕的人,所以我看到了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说死者丢到窗台下的戒指,一颗印着Proud字母的戒指,我觉得,把这颗戒指交给警方或许对破案有所帮助,不过转念一想,可能有人比警方更需要它。您觉得呢?”
楚谷枫紧盯着海宁刺眼的笑容,沉默半晌,然后站起身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楚总,您果然就是死者陈晓燕的情人。”
海宁挪到一旁的沙发,把自己深深地陷进去。
“……”
见楚谷枫没有回应,海宁继续说道,“总裁出现在员工的丧礼上并不奇怪,但如果眼中流露出些许悲伤就不太对了,恕我直言,你没控制好你的情绪。而且,如果你能把你手上淡显的戒痕消去的话,会更好一些。你是华龄公司的总裁,经常出现在公众面前,不可能经常戴着‘proud’戒指,可能只有在见陈晓燕的时候才会戴上吧,相较于陈晓燕明显的戒痕,你的,要浅得多。不过,我还是摸得出来就是了。”
“你是如何知道我和晓燕的关系的?”
“陈晓燕在还有些许意识的情况下,没有求救,没有留下凶手的线索,只是想到把这手上的戒指丢掉,除了爱着此人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此人的身份太特殊,不容得一丝的不光彩。而陈晓燕的社会关系简单,除了家里就是公司,能接触到高级人士的机会并不多。楚总,您的条件恰好很适合。”
“这些,全都是你的推测?”
“没错,这全都是我的猜测,所以,我手里也没有那枚戒指,我只是看到死者无名指上有浅色的p d两个字母的痕迹,到您这来碰碰运气而已,看来,我的运气还算不错。”
楚谷变得有些复杂,“你到底是谁?”
“餐厅服务生而已,”海宁微笑地答道,“另外,你在陈晓燕死后到过现场吧,而且,还将她家能显示你身份的马桶垫子给丢掉了。”
楚谷枫环住肩膀,“我以为我做得够小心了。”
海宁看着楚谷枫的眼睛好一会,突然摇了摇头,“原来楚总把自己在陈晓燕家的证据抹掉并不是单单为了自保及维护自己的名声,最主要的,是想亲手复仇。”
楚谷枫的脸色不可抑止地变白,双手不自觉地放开,“你会读心?”
“就当是吧,所以,楚总,你不必瞒我什么。”
楚谷枫的手突然有些颤抖,海宁知道她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绪,片刻后,楚谷枫吵哑痛苦的声音传到海宁的耳中,“你知道,当我进门看见晓燕伏在窗口前的那一刻,心情是怎样的?”
“……”
楚谷枫捏住拳头,指甲缓缓泛白。“我也不知道,那瞬间,我像是一个人身处黑暗中,我想叫晓燕,但喉咙却发不出声,我想走过去,但腿却不是我的。一个小时,从门口到窗台,我走了整整一个小时。”
一步步走过去,足下踩着晓燕的鲜血,我也一步步麻木,她的身体很冷,我的晓燕,从来没那么冷过,她一直都很怕冷,天一冷的时候她就会抱着我……
可是,我的手却抬不起来,一直抬不起来。直到我看到她无名指上的戒痕,一激灵,我反应过来,回头看到了床上的那滩血迹,所有的一切,我都明白了,在最后一刻,她是怎样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来保护我,一直要她默默等待,默默承受的我。那一刻,我心里只想到,如何把杀害晓燕的凶手碎尸万段。
于是,为了先一步警方动作,我擦拭了所有留在现场的指纹,丢掉了附着我皮屑的垫子,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居处,等待时机。”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没想到,还是被人发现了。”
海宁敛去笑容,“我是不太理解这种爱,但是楚总应该比谁都明白陈晓燕这样拼命的保护你,并不是想你去为她报仇。”
似乎刺激到了痛处,楚谷枫突然变得有些歇撕底里,“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让她不明不白的死去,她太善良,善良到承受了所有的委屈,我不该招惹她,是我害死她的!她最后一刻还在为我考虑,拖着那样的身体,爬了那么长的路,走的一刻,还要承受那么大的痛苦,仅仅是不想让我惹到不光彩的麻烦,我能为她做什么?!我能为她做什么?!”
办公桌的玻璃在掌下支离破碎,楚谷枫深吸两口气,“你只身来找我,并没有通知警方,一定是有所求,你想要什么?”
海宁默默地看着眼前平静下来的女强人,没有说话。
“如果不好开口,那我来说吧,只要你先一步帮我找到凶手,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不管你想要的是什么,就算是整个华龄公司,我也不在乎。”
海宁淡淡地答道,“我相信,但我要不起?”
“为什么?”
“因为我并不打算在警方破案前告诉你凶手是谁,并且,我也会比你先一步找到凶手。至于原因,大道理说过一次就够,说多了就是废话了。”
“什么也不要?你也不把我交给警方?”
海宁淡淡一笑,“你不是凶手,我把你交出去做什么,何况,我也没有证据,楚总,耽误您这么长时间了,告辞。说着,海宁走到门外。”
楚谷枫缓缓眯起眼,“你还应该相信一件事,凭我的能力,你没法阻止。”
海宁放在门把的手顿住,整个人也像是被忽然定住了一般,愣愣地站在门前,单调的钟摆声音在整个屋里回荡。良久,海宁才回过头,脸色又慢慢浮现出笑容,“或者,我该换一种说法。”然后在楚谷枫冷冷的注视下缓缓地一字一句吐出,“若是楚总以为把自己家人隐藏得很好,就可以孤注一掷的话,那么,你就在小瞧他们的能力了,那里可没有自由退出的概念……”
楚谷枫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声音也开始颤抖,“你……你……到……到底是……是谁?”
“楚总今天记性似乎不太好,我已经说过两次了,还是给张名片保险。”海宁探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片,扔到楚谷枫桌前,“瑶瑶茶厅,欢迎您的惠顾,若是贵司做团体订餐,可打七折。”然后扭开门把,留下愣在当场的楚谷枫离去。
秘书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总裁愣愣地盯着手上的名片,小心地湊上前一看,“这是什么,瑶瑶荼厅?”
“……”
再望了望楚谷枫,“楚总,这张名片,是手写的吧?”
“……”
“这个字,应该念‘荼’吧?……”


汤玲在食堂找到正在与午餐拼命的海宁,将自己末动过的餐盒递到海宁面前,然后有些意兴阑珊地坐下,“便宜你了,我吃不下。”
海宁不客气地打开餐盒,一边吃一边拿眼瞅了瞅汤玲,“下午不是还要在整个公司里认人吗,这样无精打彩的不太好吧。”
一说到这里,汤玲就皱起眉头,“不行,没有得到上头的许可,我可没办法在华龄随处办案。再说,你也不是很确定认识那人,在这么一间大公司里找起来很麻烦。”
见汤玲一幅愁眉苦脸样,海宁有些期待地问,“那意思是我现在没什么用处了?”
“稍晚我会让我的同事会送我们回去,今天就先行到这。明天我再来找你。”
海宁有些不解,“不是不需要我认人了吗?”
汤玲深深地盯着海宁,直到他心里开始发毛,“也许你不相信,一直以来,我都是凭着直觉在办案,而我的直觉,告诉我跟着你或许会有所突破。”
海宁开始感觉到有些头痛,知道一时半会是无法摆脱汤玲,只得认命地点点头。“三餐你包哦……”
桐城下午的天气热得实在让人受不了,海宁站在一幢豪华别墅门外,开始后悔没有直接回餐厅贴在空调上,而是搭车跑到这里,这幢别墅里的人都死哪去了,按门铃都按到他手肿了,待会他可不可以要点赔偿,顺便再让楚谷枫报报他搭车的公帐。
“楚府,找谁?”终于,通话器里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我是楚总叫过来的,”海宁回答。
“楚总现在正在公司,不在家里,你要找楚总,请到公司。”屋内的人说着就要挂掉通话器。
“别,别,那现在屋里还有谁在?如果方便的话,能让我进去好吗?我是楚总叫过来的,有很重要的事,不然你可以打电话问楚总,告诉她叫海宁就可以了。”海宁立即打住。
通话器那头犹豫片刻,才回答道,‘家里只有二少爷,正在休息中,请不要打扰到他。’接着别墅大门缓缓地打开。
“谢谢,”海宁点头致谢,进入了楚家别墅。
楚家别墅承袭的是欧洲古典风格,不失浪漫与庄严,清新而不落俗套,连续的拱门的回廊,挑高的门厅和大门,尽显雍容华贵,再加上进门只余车道的茐翠竹林,清测见底的屋侧环湖,更是彰显了主人尊贵与品味。
但海宁没去欣赏这些,径直向别墅的花园里走去,在踏进花园的同时,也见到了正在园中休憩的主人及在一旁明眸晧候齿的女侍。
见到海宁就这样闯进花园,女侍的脸色立即变得难看,压低了声音斥道,“这位客人,请你到客厅等候,不要四处走动,打扰少爷的休息。”
海宁抱歉地笑了笑,移步退开,再看了看一旁年约十余岁的楚家小少爷,此时正正趴在石桌上,睡得真酣。
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好,女侍的稍稍放缓了语气,“对不起,我家少爷已经有两天没有好好休息了。”然后抬手给海宁指了指客厅的位置,示意他离开。
海宁却没有动身,盯着专注地看着自家少爷的女侍,突然问道,“您贵姓,可以请教些问题么?”
抬眼看了看海宁,再回头看了看熟睡的小少爷,女侍点点头,接着头轻轻一偏,示意离开花园再谈。
两人缓步走出别墅花园,女侍边走边说,“我姓聂,客人您称呼我小聂就可以了,请问你要问些什么?”
海宁掏出怀里的纸片,在女侍眼前迅速一晃,“我姓海,是楚总新请过来的医生,受楚总之托过来过来看看小少爷,你一直守在他身边,应该很清楚他的情况,小少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精神不振的?”
小聂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楚总就这么一个弟弟,唯一的亲人,当然会紧张些,不过少爷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有些失眠而已,劳海医生您白跑一趟了。”
“你侍候你家少爷多久了?”海宁没有坚持下去,换了一个话题。
“有八年了,从少爷三岁的时候,我就开始侍候他。”说到这里,小聂的脸上有些放光,比了比幼童的身高,“那时候,少爷才这么高。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像是受到感染似的,海宁也跟着微笑,“所以,小聂比楚总更像少爷的姐姐了。”
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小聂默不作声,片刻后才道,“楚总工作很忙,经常不在家,少爷身边只有我在陪伴他,但幸好他也很懂事……”
“身处高位,无法顾及亲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就好比这两天楚总为了些事也有些头痛,所以今天才打电话让我过去看看她的情况,随后她又说少爷也有些不舒服,顺便让我过来看看,不过既然少爷没什么问题,那就算了。”海宁笑了笑,接着不经意地问道,“说起这事,你知道最近桐城发生的命案么?”
小聂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想才回答,“知道,前天的报纸登过,死者就是楚总公司的员工,听说那女人死得很惨,整个床上都是血迹……”言罢有些颤抖,似乎联想到那恐怖的现场。
海宁有些感叹,“是啊,真是可怜,人生无常啊。”然后赧然地对着小聂笑了笑,“既然少爷安好,那我就告辞了,谢谢小聂你的款待。”
小聂忙不迭回道,“哪里,不客气,劳你辛苦跑了一趟才是。”
海宁摇摇头,“拿人钱财,替人办事,都说不得辛苦。”
走过葱翠的竹林,再走出门外,一股热气便袭了上来,冷热的快速变化使海宁身体微微一颤抖,“连室外竹林都装着地下冷气,楚谷枫还真是奢侈。”看着身后的大门缓缓合上,海宁有些寂然,“楚谷枫,你又多了一个不能复仇的理由啊。”
回到瑶瑶茶厅的海宁第一件事就是奔向空调,在冷气袭上身体的那一刻,发出满足的谓叹,随后,颈后阴风阵阵。
不用回头,海宁也知道是哪一个人在身后,“让我歇会好不好,热死了。”
“刚才有人电话找你,叫你回来后给她回过去,女的!”史瑶强调,语气比空调冷气更甚。
“哪个?”海宁不怕死地问了一句。
史瑶阴狠地眯了眯眼,全不计较美美的面孔变得狰狞,“还有哪个?不是只有那个女警官吗?”
“哦,也许是客人吧。”感觉汗毛有些自动起立的海宁乖乖地应一句,然后飞快跑向电话处,回拨过去,“喂,您好,瑶瑶茶厅,为您服务,我们这时提供……”
“海医生?什么时候又换回老本行了?”楚谷枫冷冷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楚总啊,您好,您是要决定在我们这订团体餐了?”海宁将声音放大,斜眼瞄到史瑶的脸色开始放松。
“既然跑到我家里了,那么没什么事跟我说的?”
“当然,我们餐厅也受理外送业务,不管是您公司还是您家。”海宁非常诚恳。
话筒里传来有些吱吱嘎嘎的声音,显是对方的话筒在受到某些外力的强力挤压,好一会儿,声音才从话筒里飘出来,“明天我到贵店拜访,之前我的提议,依然有效。”
望了望挂掉的电话,海宁有些苦笑,“聪明如你,只是以为我到你家是去看你的家底么?怎会没想到其它,最终你还是硬要把我拖下水,楚谷枫,你还真是个胆小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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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世世予您在奈河桥分别一样.心都被绞碎了,又要踏上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的轮回里。
泪水啊,泪水若能有用的话,若能止住我漟血的心。请哭瞎我这双眼眸!又何况?感受过太多的悲伤,
太多的绝望.到底还要付出些什么啊,还要哭多少次啊.才能祢补我这残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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