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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题: 真凶(人气: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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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真凶 11年07月16日12点41分


          《真凶》

 

                                 安风格

 

   婚变

 

  01

 

  “事情都到这份上了,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你能给我句实话吗,那晚你们到底做了没有?”

 

  潘景飞不敢看刘韦海,双眼直直盯着前方的小溪流,心跳声就跟这溪流声似的,很清脆又蒙蒙地很模糊,揉成了一片。他一时拿不定主意,到底如何回答刘韦海,因为无论真说还是假说,不对的总是自己。

 

  朋友妻不可欺,他不但欺了,还反过来占有了她,若换成自己是刘韦海,别说像现在这样还坐着心平气和地说话了,路上遇见不上去抽他,就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约莫过了半分钟,潘景飞才想透了,鼓起勇气转过身,像刘韦海看着自己一样看着他,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做了。”他想解释,可刘韦海听了他的回答后,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边笑还边肯定地说:“就知道,就知道我没有错怪她。”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等刘韦海笑停恢复常态,人已经从石椅上站起,屁股依着不足一米高的石栏柱坐着,与潘景飞面对面,中间是一道一米多宽用鹅软石铺成的路面,突然又苦笑了一下,或更像是自嘲,自言自语般说:“我想不通,她为什么就死不承认呢?如果认了,兴许我还能原谅她,我厌恶狡辩,简直让我觉得恶心。”然后语气一转,变得洒脱,“像这种女人,离了就离了,我一点也不后悔。”

 

  潘景飞仍旧坐在石椅上,见刘韦海想开了,心中着实轻松了一把,微微地笑着,开导说:“你能这么想最好不过了,我还以为……”

 

  他的话又被刘韦海打断了,突然失落的问:“孩子是你叫她打掉的吗?”

 

  这回潘景飞没再逃开他的眼睛,敢看着他,认真而坚定的说:“不,是她的意思。我跟她说我并不介意她肚子里怀的是你的孩子,我们就亲如兄弟。可她说她恨你打了她,这是对你的惩罚。”

 

  刘韦海又笑了,是冷笑又是嘲笑:“惩罚?她惩罚的着吗?”

 

  见状潘景飞一时找不到话,两人又陷入了沉默,起先彼此还面对面,后来刘韦海干脆转过身子,面向跟前的小溪流,神情死寂低落。而潘景飞依然坐在石椅上,后来靠坐着,双眼似乎一直没离开过刘韦海的后背,眼里只有他,时不时从中间路上走过的行人,并不能打扰他看刘韦海时遐思地神情。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样不知过去了多久,居然刘韦海先开了口,他背对着潘景飞,故作没事人般说:“对了,我爸说市里的生意忙不过来,叫我去帮忙看着,所以过几天你们的婚礼我可能没时间,就不来了,你不会怪我吧?”

 

  虽然他说的很小声,潘景飞还是听清了他所说的每个字,没去拆穿他强装出来的大方,缓缓地从石椅上站起,走到他身旁,右手揉住他的右肩,一同看向被灯光照的五颜六色的溪水,沉稳地说:“不会,怎么会呢。”

 

  刘韦海就是不愿被潘景飞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还在强装着没事人,拿左手拍了拍潘景飞的后背:“那就好,那就好。”然后话锋一转,“晚上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说着,也不等潘景飞的回应,一个右转身,背着他沿着鹅软石小道走开了。

 

  潘景飞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没有叫住他,他想他能理解刘韦海此时的心情。

 

  此处叫情人街。

 

  02

 

  潘景飞的父亲潘赋是县里警察局局长,在本县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自然不满意儿子的这门婚事。且不说柳宁宁是再嫁,光凭她曾是老友刘莽的儿媳这一条,他就万万不能答应。

 

  这刘莽正是刘韦海的父亲,刘韦海之所以和潘景飞打小哥们,跟他们二人父辈的交情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可这并不能阻止潘景飞要和柳宁宁结婚的心,一周后他俩照常结婚,虽然婚礼上父亲潘赋没现身,有点尴尬,但整个婚礼还是很成功的。

 

  新婚当夜打发走所有好事的亲戚朋友,新房里只剩潘景飞和柳宁宁两人。这时的潘景飞显然被众人灌的有些醉了,不过他高兴,闹着满身的酒气揉着柳宁宁的脖子,一个劲地傻笑。

 

  柳宁宁问他笑什么,潘景飞松开她的脖子,正视着她说:“还记得那年在情人街踩你脚的事吗,我们三人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真正认识的?”

 

  柳宁宁点了点头:“怎么了?”

 

  “怎么了?”突然也不知潘景飞是真醉了还是故意的,双手使劲在柳宁宁单薄的肩膀上来了一下,痛的她不由叫了出来,并冲口说:“你要死啊,弄疼我了。”

 

  潘景飞像没听见般,双手离开了她的肩膀,继续说:“你知道吗,其实那一脚是刘韦海那混……他踩的你,还是故意的,在你叫疼转过身的同时,他已经往后退了,所以你才以为是我踩的你。”

 

  柳宁宁感到惊讶:“不是吧?可你也没说啊?”

 

  潘景飞苦笑了一声:“当时我能说不是我,而说是他干的吗?就算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反而还要冤枉我这人蛮不讲理,是不是?”

 

  柳宁宁笑了:“哟,你还蛮懂我的嘛。”

 

  可是潘景飞纠结了:“这些年来,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可从来又不敢问你,借着今晚的酒劲,我可以问你吗?”

 

  柳宁宁顿时陷入疑惑:“什么,你问吧?”

 

  潘景飞调整了一下心态:“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从一开始你就特别讨厌我,就因为那一脚你以为是我踩的吗?”

 

  柳宁宁也变得认真起来:“应该是吧。可不完全是。”

 

  潘景飞没有说话,直直地看着她,等她继续说。

 

  柳宁宁温柔地拉起他的手,很有歉疚的意思:“在那以前我就知道你是警察局局长的儿子,我听旁边的大人们说,他为人很凶,所以我想你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再说当时我以为那一脚又是你故意踩我的,对你就更厌恶了。”

 

  潘景飞主动甩开了她的手,是冷笑又是可笑:“就知道,就知道是这样。”然后话锋一转,“如果当时你知道那一脚不是我踩的,而是刘韦海,你还会那么讨厌我吗?”

 

  柳宁宁重新拉住他的手,看的出他很在意这件事,真的歉疚了:“景飞,别这样,事情不都过去了吗?”然后使出女人必杀武器,撒娇,“今天可是我们结婚头一个晚上,你总不会拿来质问我的错吧,早上你还说怎么怎么疼我爱我呢,原来全是假的啊?”

 

  这娇柔的语气果然有用,将潘景飞带出了回忆的伤疤不算,还令他清醒了酒,温柔地反握紧柳宁宁的手:“都是我的错,酒喝多了。”

 

  柳宁宁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时间也不早了,我们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呢。”

 

  潘景飞不置可否,两人默契地一左一右关了床头灯,可是在进入主题前潘景飞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压着热浪的柳宁宁,喘着粗气问:“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会因为孩子的事而记恨我吗?”

 

  柳宁宁似乎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同样喘着粗气回道:“傻瓜,怎么会呢,我是心甘情愿的。”

 

  潘景飞猛地亲了她一下:“这我就放心了。那我们开始制造我们自己的孩子好不好?”说着也不等柳宁宁有何反应,他自主地把主题进行下去了。反正黑灯瞎火的。

 

  新婚后两天,两人离开了宁县,保密去他们的秘密基地,蜜月了半个多月才回来。

 

  03

 

  宁县位于浙江中部,是个山县,靠山吃山,香菇木耳茶叶是本县的特产农产品。刘韦海家便是专门从事这行业的,除了生产这一环节不做外,其余的全做,并且在本县算是大户,数一数二的有线人家。

 

  跟刘韦海不同,潘景飞是名外科医生,在县医院工作,而柳宁宁则是县里电视台为数不多记者兼主持人的一个,他夫妻二人每月加起来的工资可能都不到刘韦海的三分之一,但在本县而言,他俩已经算是高收入了。

 

  刘韦海自那天离开宁县,找借口去了市里后,就再没回来过,应该是个时间的问题。毕竟自己的妻子跟自己离婚还不到两个月,转身就嫁给了自己最亲密的朋友,叫谁一时也接受不了。

 

  相比刘韦海心里的难隐,蜜月回来后的潘景飞夫妻二人,日子倒是过得有滋有味,两人都很自觉,从不在各自面前提起有关刘韦海的事,把他当做过去给忘了。

 

  如此幸福平静的日子,不知不觉中,过去了两个月,刘韦海依然没有露面。或许他听说柳宁宁又怀孕了吧,当然不会是自己的,而是潘景飞的,所以更没那个脸回来了。

 

  并不是因为怕,只是觉得尴尬,且之间还有说不透的情感纠葛,他不愿去面对。可是这天他突然回来了,且一回来,首先找的就是潘景飞。

 

  原来几天前县警察局抓获了一名骗子,这种骗子在本县有过许多,但被抓获的他可是第一人,并指证说是刘莽幕后叫他这么做的。为了确认,只好把刘莽招进警察局了。刘韦海便是为这事才的回宁县,才这么急忙来找潘景飞,谁让他爸是警察局头一把交椅呢。

 

  以前县里香菇木耳茶叶的买卖全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知道从何时起,来了这些骗子商人后,规则悄悄发生了改变。这些特殊的商人,通常出价比较高,当地农民自然愿意跟他们做买卖,起先他们给足你信任,按着老规矩一手钱一手货,等诚信的交易了几次,再做生意时,便会找借口说现金短缺,得等把货出手了才有。

 

  自然会有一些胆大的,为了能多赚点,同意他打白条的做法,结果那人一去不回了。这种骗子虽不多,但毕竟冷不丁地会冒出来一两个,因此一些保守的菇农茶农,只得将货以比较便宜的价格卖给本县城里的商户。其中以刘韦海家最吃香。

 

  刘韦海到医院找到潘景飞,特意等他下了班,然后拉着就上本县最好的酒楼,边吃边说事。以他俩的交情,再加上他俩父亲原本的交情,其实不用刘韦海多说,身为老朋友的潘赋,一定会竭力帮刘莽的。

 

  04

 

  那晚可能两人许久没见,说多了点,也喝多了点,县里没有出租车,只有人力三轮车,从酒楼里出来,两人各自叫了辆,回家了。

 

  潘景飞歪歪扭扭地闯进房间时,柳宁宁正靠在床头悠闲地看着电视,一见他那醉样,马上就不行了,好在她有预见性,果然当扶他进卫生间时,就吐了,一肚子的埋怨。

 

  潘景飞当然不关心她说什么,只知道自己难受,然后许真是久没见刘韦海,高兴,竟当着柳宁宁的面,说起了醉话来:“呵呵,你猜我今天见了谁,刘韦海,刘韦海那小子回来了。”

 

  柳宁宁原本还唠叨着帮他收拾的,一听“刘韦海”三字,不免愣了一下,不过立马反应过来了,继续忙活,又是给潘景飞擦嘴,又是脱衣服的。

 

  潘景飞对这一切似乎都没感觉,继续说着他的酒话:“他,他瘦了,哈哈,说我胖了。我胖了吗?我胖了吗?”柳宁宁只好顺着他说“没有”。

 

  对这回答,潘景飞显然比较满意,满口说的更开心了,将刘韦海为什么找他,他们在哪吃的饭,都说了些什么,一五一十几乎不漏滔滔不绝地说着,也不管柳宁宁是否在听。

 

  其实柳宁宁根本没细听,都顾着照料他了。这时潘景飞被收拾的差不多,人也安静了,柳宁宁艰难地扶他到床上,让他躺下好睡觉,刚想去卫生间接着收拾,居然被潘景飞猛一把拉住了,吓了她一跳。叫他松手也不松,正想用另一只手把他掰开,哪想他又说话了,而且这次说的还真是酒话,连眼都没睁一下。他说:“呵呵,我心里有个秘密,谁也不告诉。”

 

  柳宁宁根本不在乎他说什么,一边应着“好,不告诉”,一边又想掰开他拉住自己的那只手。而就在这时明明已经躺下的潘景飞,突然猛坐了起来,双手死死抱住柳宁宁,若清醒又若迷糊,像个要哭的孩子一样念着:“可是,这个秘密藏着很难受,好难受。”

 

  柳宁宁只能无奈的像哄一个小孩般,拍拍他的背,并说:“好,难受,难受。难受那就不说了啊,睡着了就不难受了,乖啊。”

 

  潘景飞没乖乖听她的话,居然说:“我欺骗了小宁。”柳宁宁一听顿时愣住了,也不说也不做,只等他继续往下说。这“小宁”是潘景飞对柳宁宁特意的叫法,为得就是与其他人区别开,其他人尤其包括她的前夫刘韦海在内都管她叫“宁宁”。

 

  潘景飞想必是真醉了,顿了一下又像孩子般哭着说:“我好难受。”

 

  为此柳宁宁又拍了拍他的后背,顺应着说:“好,难受,难受。可是为什么难受呢?”跟前面不一样的是,这次她显然想哄出潘景飞到底欺骗了自己什么。

 

  这个疑问没让她等的太久,她话音刚落,潘景飞自然的答道:“我拿安眠药把她药晕了。”

 

  听到这个回答,柳宁宁整个身子不由颤抖了一下,实在太惊讶了,他怎么可以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稍微缓了一下,柳宁宁并不能把安眠药跟具体的某件事联系起来,哄骗他说:“你那么爱她,怎么可以伤害她呢?”

 

  “我不是故意的,”说着潘景飞又要抽泣起来,“我只是想把她和韦海拆开。”

 

  柳宁宁又是一惊,可当她打算继续哄骗潘景飞时,发觉他居然趴在自己肩上睡着了,轻轻摇了好几次,叫他名字也没用。将他放回床上躺好,看着熟睡的他,想起他刚才所说的话,竟是什么心情也没了,不再会想去洗手间清理一下,就一直坐在床沿看着一身通红的潘景飞,想他刚才所说的话。

 

  如果他所说的都是真的,那说明自己和刘韦海的分开,不但不是天意,居然是人为,而且最可怕的是,这个人就是正躺在自己身前睡熟了的潘景飞。

 

  05

 

  柳宁宁回想起自己跟刘韦海从恩爱夫妻,短短一个月便闹得干脆离了婚的经过,其实说白了,刘韦海一直在为一件事跟自己闹别扭。那就是那天自己深入山村采访,路比较难走,途中不小心滑了一跤,手腕蹭破了。

 

  回到县城当时已经九点多了,打电话跟刘韦海说,先去医院包扎一下再回家,碰巧外科今天值班的就是潘景飞。他对自己的伤口很尽心,自己一点点疼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也正是那一次,才改变他原有在自己心中的坏看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伤口包扎着包扎着,就睡着了,等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发觉自己居然睡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这个时候恰好潘景飞过来了,说是因为昨天她可能太累了,所以睡着了,他本来想给刘韦海打电话叫他过来接的,碰巧手机没电了,又没带插座。然后找她的手机,结果也没电了,他又没记住刘韦海的号码,当时医院刚好又挺忙的,抽不开身送她回去,只能安排她在病床先睡一晚了。

 

  因为这件事,当自己早上回家,刘韦海从此便跟自己闹上了,硬说自己昨晚跟潘景飞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无论自己怎么解释也没用,他就是不信,才发现他是这么个不可理喻且大男子的人,从此越闹越凶。

 

  他总有他站的住的理由,说他去医院找过,根本没人知道潘景飞在医院值夜班,更没有人看见她睡在病床上,只听说她找潘景飞看胳膊的事情,然后两人就不见了。而这一点,正是自己无法解释清楚的,即使叫潘景飞当面对质也没用,越说越说不清楚。所以干脆不说了。

 

  想完这些,加上潘景飞刚才醉酒的话,柳宁宁将这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似乎有了答案。那天肯定是潘景飞对自己动了手脚,使自己昏迷,然后故意不送自己回家,要叫刘韦海怀疑。他跟刘韦海从小玩到大,怎么不知道他的脾性,正是知道刘韦海猜忌重且占有欲强才这么做的。

 

  事情理顺了,柳宁宁突然对着睡熟的潘景飞自嘲了两下,她觉得自己突然谁都不了解了,潘景飞刘韦海包括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看清过。面对这个突如其来恶作剧式的真相,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当它是一通醉话呢,还是刨根问底弄的更清楚?

 

  柳宁宁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一夜,她没有睡,就那样坐着,一直看着潘景飞自然地醒来。

 

  杀人

 

  06

 

  潘景飞醒来时先伸了懒腰,然后才慢慢打开眼,感觉头有点痛,见柳宁宁正看着自己,不觉又清醒了许多,笑说:“早啊。”

 

  柳宁宁没回他,脸上也没表情,想了一夜,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先后被两个男人愚弄,而且他们都成功了。刘韦海就算了,那算不上什么伤害,可潘景飞这歹毒的行为,她想清楚了,自己决不能容忍,哪怕他有一万个爱自己的理由。

 

  潘景飞见柳宁宁不说话,看样子好像不开心,于是坐了起来,跟她面对面,轻摇了一下她的肩膀:“怎么了,一大早的就不开心?”

 

  “你还记得自己昨晚说的话吗?”

 

  潘景飞不理解:“我说什么了?是不是说了些难听的话叫你不开心了?”

 

  柳宁宁没有接受他的笑意,依旧淡淡的说:“你说你做了件对不起我的事,你不记得了吗?”

 

  猛地,潘景飞心里嘀咕了一下,整个人不自在起来,像是想到了些什么,忙打马虎:“嗨,肯定醉酒脑袋犯浑,瞎说了些什么,你不会真当真了吧?”说着装作无事人一样,掀开被子就要从床上下来。

 

  柳宁宁一把按住他,下了死心要将这事弄明白,干脆说:“你说你向我下了安眠药,这件事你不需要解释一下吗?”

 

  果不所料,果然出事了,不过潘景飞够镇定,自然地笑着,拿手松开柳宁宁,把事全往酒上撇:“安眠药?什么安眠药啊?你说这酒还真能出事,连什么安眠药都出来了,以后打死再不这么喝了。”

 

  说着又想装糊涂逃开,柳宁宁怎么可能放过他,冷冷地说:“你要装糊涂不承认也行,你不是喜欢把我跟刘韦海分开,还喜欢鼓励我把肚里的孩子拿掉吗,你继续糊涂就是了。”

 

  潘景飞急了:“你什么意思?”

 

  柳宁宁冷笑了一下:“什么意思?反正自残过一次,不怕再多来一次。”

 

  “别拿孩子说事好吗?”潘景飞紧紧抓住她的肩膀,终于发现这女人决绝的一面,在孩子这件事上他输不起,只好认输,“只要不拿孩子说事,你说什么都成。”

 

  柳宁宁觉得可笑:“不拿孩子说事?那当时你为什么那么急着要我把孩子打掉?潘景飞,你到底安得什么心啊?”说最后句话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发怒了,像嘶哄出一般。

 

  潘景飞一时被她质问的说不了话,隐忍地看着情绪激动的她,自己何尝又好受呢,稍稳了片刻,说:“好吧,我承认那天是我拿药迷了你,也是我故意让刘韦海误会了我们,我知道我很卑鄙,为了得到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听了这话,柳宁宁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了,居然在冷笑了一声后说:“得到我?是为了报复韦海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怎么会这么想呢?

 

  果然潘景飞无法接受她这样的污蔑,说他为了爱阴险无耻卑劣都行,可就是不能接受柳宁宁认为自己是因为恨才这么做的,整个情绪都变过来了,突然自嘲起来:“想不到我在你眼里如此的恶毒。原来我还天真的以为,你会明白的,看来我真是错了。”

 

  “明白什么,你叫我明白什么?”

 

  “我为你做了这么多,难道你真感受不到一点点我对你的爱吗?”潘景飞换了一下坐姿,好更省力地看着柳宁宁,“我承认当初我是恨韦海耍阴谋让你讨厌我,却对他有好感,可那都过去了不是吗?要真想报复,我有必要眼看着你们结婚两年多吗?

 

  “其实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们恩爱地出现在我面前,我都劝自己说,这都是过去的事了,老天注定让你选择了他而不是我。我以为我这一辈子会在默默地祝福你们当中过去,可是直到那天你手腕受了伤,喊疼可怜兮兮地出现在我面前,你知道当时我的感受吗?我恨自己不能为你多做点什么,更恨在这种时候韦海居然可以不在你身边呵护着你。

 

  “他不心疼,可我心疼。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悄悄将平时自己吃的安眠药,偷偷在倒给你喝的水里放了一粒。结果那天你可能真的累了,很快就睡着了,而且还睡的那么香。当看着你熟睡的姿势,我更加不愿意放你走了,我在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非你不娶。那两年我一直没结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但从来都没跟你说过。”

 

  本来柳宁宁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做好决绝的准备了,听了潘景飞这通由衷地话,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心突然就软了,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也不管身上穿着睡衣,冲下床一把推开房门,打算先离开这里,回娘家好好静静。潘景飞没拦她,他知道她不会去做人流,他了解柳宁宁,她本质是如此善良的那么一个人。

 

  当柳宁宁推开房门正打算出去的时候,刚好她的婆婆,也就是潘景飞的母亲来喊他们,见柳宁宁神情不对地从里面出来,见了自己连招呼也不打,等看着她下楼后,才回过头去看仍旧坐在床上的潘景飞,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两人肯定是吵架了。

 

  这倒是难得,两个月了第一次发现他们吵架,可比自己当年强多了,三天两头就跟潘赋闹。所以在她看来,吵架简直是再小不过的事,如今看见儿子跟媳妇吵架了,不但不帮着说话,反而当做没看见似的,站在潘景飞房门口对他说刘韦海来了。

 

  一听是刘韦海,潘景飞想起昨晚跟他的约定,叫他今早过来探探口风,看关于刘莽幕后指使的案子到底有多严重。虽然这时候潘景飞的心情很差,一心全是柳宁宁的事,可收拾了一下,他还是下楼了。

 

  显然他们潘刘两家的关系很不一般,彼此熟络的很,在一起也不必要客套,尤其潘赋觉得儿子在柳宁宁的事上,很对不起刘家,刘莽这事他自然更加卖力帮忙,不在话下。

 

  07

 

  那天柳宁宁回娘家后,前两天潘景飞都没去找他,正常工作,正常帮刘韦海打听有关他爸的事,表面看着跟没事人一样。直到第三天傍晚,他才去找柳宁宁,没直接往她家里去,而是在县电视大楼下等她下班。

 

  柳宁宁也是县城人,小小宁县县城就那么大,就算走着路过去,二十分钟足够了。当柳宁宁下班看见潘景飞时,她愣了一下,不过并没打算不见,还是照常从楼梯口走了出来。两人相视互相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了。两天没见,两人似乎都深思的差不多了,原本还好好的两个人,就因为醉酒一时吐了真言,关系立马恶化了,任谁也没有想到。

 

  现在刚进入六月份,宁县是个山城,县城又有一条小溪贯穿而过,炎炎夏日,对这里似乎不太合适,除了正午间日头有些炎热外,其余时间倒还是蛮舒服的,至少不会叫人燥热。这个时候太阳快要下山了,更说不上热了。两人挺有默契,挨着肩一路没话,走到了情人街上。

 

  这情人街是青年人的叫法,老一辈的人习惯叫它“水栋”,它沿小溪而下,走在上面聆听着清脆的溪水声,显得县城格外的幽静。尤其到了夏日夜晚,人们更愿意来这里散步纳凉。不过现在多数算是晚饭时间,这条鹅软石小路上并碰不到几个人。

 

  两人静静地沿溪而下,柳宁宁的家正好就在这个方向。走了一段距离,潘景飞还是没开口,按说应该他先开口才是,可他就是不开口,最后还是柳宁宁先开了口:“既然你不说,那我先说吧。这两天我想的很清楚了,我们离婚吧,我觉得我们这段婚姻来的太可怕了,我接受不了。”

 

  潘景飞停下了,他想过会是这么个结果,但没想柳宁宁居然这么干脆,双眼紧紧地看着她,好一会才说:“难道就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吗?”

 

  柳宁宁继续起步,走在前面,并不去看他:“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每当一想起这种变态的关系,我就恨自己。”

 

  潘景飞抢前一步:“怎么变态了?”

 

  柳宁宁看了他一眼,反问:“难道不变态吗?”

 

  潘景飞无话可说,若细算他们的婚姻来的的确可耻,柳宁宁知道真相,接受不了也是可以理解的。但理解并不意味着能够听从,能够放手,突然不知哪冒出来的野性,猛一把抓住她的手,直把她吓了一跳,憋着劲闷哄道:“你休想。”

 

  柳宁宁并没被他的蛮狠震慑住,更不会屈服,忍着手上传来的疼痛,淡淡地说:“除非,我死了。”

 

  突然间潘景飞好像什么力气都没了,自然地松开了她的手,整个人看上去消沉之极,当听到柳宁宁说那几个字时,他的脑袋立时就空了,没想她居然比自己还狠。看着她走远好些距离,才缓过神来,提步追上去,相比刚才的蛮狠,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他应该是想通了这个时候决不能硬碰硬,不然结局只能朝着最坏走。

 

  “小宁,刚才是我一时急糊涂了,弄疼你了吧,那绝不是我本意。”潘景飞一边解释着,见柳宁宁并没理他的意思,一边又说,“难道除了离婚,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吗,你至少再给我一条路走好不好?”

 

  柳宁宁立马停住了脚步,面部仍旧没有太多的表情,说:“我给了,除非我死了。”说完,又起步了。

 

  潘景飞紧紧跟上:“能别这样好吗,我知道你现在肯定特恨我,我……”

 

  “不,我特恨我自己。”柳宁宁打断道。

 

  “好好好,总之千错万错全是我的错。”潘景飞只好依着她,然后顿了片刻,“可就算要离婚,我们也要坐下来商量怎么个离法是不是?”

 

  柳宁宁突然停住了,看着他,内心涌出万千个说不出的感觉,很奇怪,因为并不觉得高兴:“你答应离婚了?”

 

  “我们坐下再说好吗?”正好前面有张石椅,潘景飞拉着她坐在了石椅上。

 

  两人所坐石椅的位置,出去一点就是小溪,能清楚地看见溪水的一举一动。可此时的他们并不关心溪水,似乎都在探测着彼此的心。静默了半刻,潘景飞终于开了口,显得那么无奈又无助:“我知道我很过分,你真要离婚我也拦不住你,可是你不替你自己想想,也替你家人想想好吗?不到半年时间,你要离两次婚,他们怎么可能受的了。”

 

  “你以为我愿意吗?”柳宁宁终于不再装作很平静了,是激动又是伤心地说。

 

  潘景飞想去拉她的手,以示安慰,可柳宁宁不给,只好作罢,照着先前冷静交谈的口吻说:“你看这样好不好,离婚的事我们先缓缓,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好不好?”

 

  “过一段时间?那是多久?”

 

  潘景飞想了想:“至少也该等把孩子生了吧,你觉得呢?”

 

  柳宁宁马上恍悟过来,可笑道:“到时你就可以拿孩子压我了是吧?这如意算盘果然不错。”

 

  “没有,我没这个意思,你别乱想。”潘景飞赶忙解释。

 

  柳宁宁根本不在乎他这所谓的解释:“我看你还是别再浪费心机了,我心意已决。”

 

  潘景飞顿时又想发作,可是被他自己克制住了,双手紧握,手臂上青筋历历在目。这一切柳宁宁看在眼里,但一点也不怕。

 

  “那孩子呢,你打算怎么办?”调整了一下自己,潘景飞尽量使自己的心态趋于平缓。

 

  这算是问到柳宁宁心坎里了,离婚容易,肚子里的孩子可就没那么容易了,直到现在她也没想好,到底留还是不留。于是她说了实话:“这个我还没想好。”

 

  “答应我,健康地把他生下好吗?”潘景飞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全是哀求的神情。柳宁宁想说话,可是被潘景飞拦回去了,“先听我说。我说过今生非你不娶的,既然我们离婚已成定局,就算是你可怜可怜我们潘家,给潘家留一个后好吗?”

 

  “你能别这么说吗,你还年轻。”不知怎么的,听了潘景飞这句话,柳宁宁的心不由又要软起来。

 

  潘景飞凝重地看着她说:“我是很认真的。”

 

  柳宁宁一时心里又没了主意,只说:“让我回去再想想。”说着起身离去了。潘景飞没有要送她的意思,就那样眼看着她慢慢走远,然后拐进另一条路,回家去了。

 

  08

 

  几天后柳宁宁答应了潘景飞的要求,前提是他们立即结束夫妻关系。潘景飞没再努力争取,柳宁宁能答应留下孩子,似乎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他不敢再有过多的奢求。不过他给柳宁宁一个建议,他俩先偷偷地办离婚,等到了适当的时候,再跟家里人说。柳宁宁答应了。

 

  几乎在潘景飞和柳宁宁秘密离婚的同一天,关于刘莽幕后指使的案子也有了结果。刘莽无罪,纯属污蔑。本来父亲没事,刘韦海该重新回市里,继续过他躲避的日子才是。

 

  可他发现这几天柳宁宁和潘景飞两人不对劲,柳宁宁闹得都回娘家了,在娘家一待还待了那么久,到现在还没原谅潘景飞。自己跟柳宁宁离婚,就是一时冲动所致,这以前他两人的关系一直都是很好的,或许觉得自己有愧于她,不想看着她跟潘景飞之间再因为一时冲动,闹个后悔出来,结果鼓起勇气主动见了她一面。

 

  两人见面双方都很别扭,尤其作为知情人的柳宁宁,想起他两人的婚姻,其实全是潘景飞从中故意使坏造成的,她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悔恨。原本他俩是多恩爱的一对啊。

 

  他们坐在县里唯一的一家咖啡店里,虽然谈不上雅致,但对于小小的县城,咖啡店已经算是非常雅致的东西了。从起先两人尴尬的见面交谈,歇一句歇一句地说着,时间久了,累积的话多了,这层尴尬慢慢便不见了。两人如同回到了当初在一起时候的感觉,如此的亲切,如此的熟悉,可惜那全是过去的事了。

 

  柳宁宁今晚也不知怎么了,当刘韦海问到她跟潘景飞怎么了时,她当时也不知如何想的,或许有那么一种想回到过去的心态在牵引着她吧,居然将自己悄悄跟潘景飞离婚的事给说了。刘韦海一听,立马就坐不住了,他打死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直到这一刻,柳宁宁才发现自己闯祸了,说了不该说的话。

 

  所以无论刘韦海怎么问她为什么,她再不愿意说真话。毕竟柳宁宁是个善良的女人,她可不想再因为自己,而使这对打小的铁哥们变成仇人。

 

  告别柳宁宁后,刘韦海卸下了伪装,带着一肚子的火一路朝潘景飞家冲去,可惜他来的不是时候,或是潘景飞运气好,居然不在家,甚至还不在宁县,据他母亲说,他去外地了,说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得过几天才回来。刘韦海只好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回家,非要等潘景飞回来,当面质问他不可。

 

  三天后潘景飞才从外面回来,没人知道他这几天都去了哪里,干什么去了。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叫母亲买些新鲜的排骨,说是小宁就喜欢吃她顿的排骨,傍晚了好送过去。做娘的一听儿子终于知道认错,要去接儿媳妇回来了,自然开心地照办。

 

  傍晚等太阳差不多落山了,下身一件牛仔短裤上身一件白色T恤,左手拎着保温桶,右手牵着阿宝,潘景飞休闲地朝柳宁宁家去了。这阿宝是条狼犬,警犬的后代,虽没经过特殊训练,一身的正气还是有的,轻易人不敢靠近。

 

  步行二十来分钟,到柳宁宁家门口,潘景飞并没叫,而是指使阿宝叫。等柳宁宁出来开了门,他便厚脸皮地说,是阿宝想她了,结果把他也拉来了。柳宁宁对这话无语,阿宝则欢喜地被冤枉,吐着长长地舌头,直往家里钻。

 

  此时柳宁宁刚下班不久,父母都不在家,自己正在做饭呢。见了潘景飞便问他吃了没,潘景飞一提手上的排骨汤说:“饭倒还没吃,不过把菜带来了。”说的如此轻松,全不像刚离婚的。

 

  柳宁宁觉得可笑,消除了尴尬:“哟,这么客气啊,来蹭饭就算了,居然还自带菜。”

 

  潘景飞好像纯粹开玩笑地说:“没办法,两家人了嘛,总不能叫你吃亏吧。”

 

  柳宁宁听了不觉又要别扭,不再说什么。

 

  这顿饭两人吃得很温馨,至少在潘景飞看来是这样的,以前在家的时候,全是母亲做的饭菜,他很少能像今天这样亲自吃到柳宁宁做的菜。

 

  所以他饭间曾开玩笑说:“想不到结婚时没享到的福,在离婚后享到了,老天对我真是不薄啊。”这话叫柳宁宁听了不免又觉得别扭,感觉今天潘景飞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饭后潘景飞还主动承担了洗碗的义务,看着他洗碗柳宁宁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好像有点暖,但并不会因此而后悔跟他离了婚。突然想起今天他怎么就这么凑巧,刚好爸妈都不在,他就来了。潘景飞得意的说:“不就是你姑姑住院去看她了吗,整个宁县都知道了。”

 

  柳宁宁知道他这是在开玩笑,不过对于他消息的灵通,不能说不佩服,问他从哪里打听来的。潘景飞死不肯说,怕说了以后就没消息了。柳宁宁拿他没办法。

 

  洗完碗,时间还早,不到8点钟,反正柳宁宁一个人在家,征得同意,潘景飞多陪了她一会。两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安静地看了会电视,差不多9点的时候,潘景飞该走了。走的时候他有个请求,想靠在柳宁宁腹部听听孩子的声音。柳宁宁起先没答应,可拗不过潘景飞再三的请求,她还是答应了。

 

  潘景飞附身侧耳贴近柳宁宁腹部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有从自己右耳传进来的声音。潘景飞享受这种感觉,亲近孩子的感觉,久久不愿离开,直说再听一会,好像在叫他爸爸了。

 

  柳宁宁拿他没办法,说他神经病,三个月不到都不知道成型了没有,再说了,就算等孩子出生了,也要七八个月后才会说话呢。潘景飞才不听她的,只说反正他就是听到了。最后柳宁宁实在没办法,强制不让他听,顺从下去指不定他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我名字都给他取好了,无论男女,就叫潘宁好不好?”依依不舍地离开柳宁宁的肚子,站直了潘景飞温情地看着她说。

 

  柳宁宁真搞不懂,今晚他发的是哪门子的神经,一边推着他往门外走,一边说:“你发什么神经啊,孩子还早着呢。”潘景飞则一边半推半就着往外走,一边坚定地说:“就叫潘宁,一定要叫潘宁啊,这样才是我们的孩子嘛。”

 

  被推出了门,潘景飞一时半会并没走的意思,直站在那看着房里的灯光,足足看了有半个小时才离开柳宁宁的家门。没人知道那半个小时里,他都看到了些什么,或想到了些什么,就那么一副静静地恍若被点了穴道一样,甚至连眼睛都没怎么眨。今晚的潘景飞的确有些不对经。

 

  09

 

  真正离开柳宁宁家后,潘景飞牵着阿宝,没有回自己的家,也不知去了哪里,好像凭空地消失了几个小时。直到12点多,他出现在刘韦海家附近,给他打了个电话,叫他下来。本来刘韦海都睡了,一听是潘景飞,好家伙正找他呢,自己倒送上门来了。

 

  等刘韦海的哪会,嘴里闲着生津,出门忘了带烟,就在拐角处小店里买了包烟,结果发现连打火机也没有,也要买。可是店主死活不收他打火机的钱,说是老顾客了,送他的,以后没打火机只管来他这里拿。潘景飞收受地有些不好意思,靠这么间小店维持生计,多不容易,不过一想自己这些年来的确没少买过他家的烟,也就释然多了。

 

  见到刘韦海问他要不要烟,刘韦海示意不要,然后他们离开了那个拐角。

 

  一路上两人似乎都在想怎么跟对方说,安静地走着。这个时辰街上几乎没什么人和车了,不知不觉两人又走到情人街去了。没办法,小小的宁县,除了情人街外倒是还有一去处,那便是石景山,可这么晚了,谁会没事找事跑那里去呢。

 

  找了个石凳坐下,潘景飞首先做的一件事,就是从口袋了掏出一柄军刀,递给刘韦海看,说:“还记得这刀吧?”

 

  刘韦海看了一眼:“怎么了,不就是我送你的那把吗?不,确切的说,是你从我那强行拿走的。”

 

  潘景飞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很认真的说:“来,把他拔出来。”

 

  刘韦海不知他要干什么,不过照做了。这刀跟一般的刀不一样,刀身较宽而刀尖却特别的细,简直可以当钉子使。就好似一个人上半身极胖,而下半身极瘦一样,不过人看着可能有些不协调,这刀看来,却是极为的吸引人,不然当时刘韦海也不会买它回来。

 

  刘韦海拿着刀看了看,疑惑地看着潘景飞,问他怎么了。哪知潘景飞居然很严肃地说:“你用它一刀把我捅了吧。真的,我他妈的不是人,不配做你的兄弟。”

 

  刘韦海甫一听,还真有些被他吓着了,将自己找他质问为什么和宁宁离婚的事都忘了,全部神经都跟着潘景飞走。愣了片刻才缓过神来,不利索地笑说:“怎么了,你吃错药了吧?”说着就想把刀插回潘景飞手里拿着的皮革的刀鞘里。

 

  可潘景飞不让,仍然一副严肃的表情:“真的,我是说真的,我他妈的太不是人了,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你干脆还是一刀子捅了我算了。”

 

  听他说到这,刘韦海突然想起柳宁宁的事来,问道:“对了,你跟宁宁为什么离婚了,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潘景飞收回目光,有些不敢看他,低落地说:“这事你都知道了啊,是小宁亲口告诉你的吧?”

 

  刘韦海不知该不该承认,怕他会误会,一时心里正拿主意呢,不料潘景飞自己说开了:“其实也没什么早晚都要知道的。”

 

  说着他竟然毫不隐晦的,将自己如何不安好心挑起他和柳宁宁之间的矛盾,迫使他们离了婚,这样还不算,竟还唆使柳宁宁把肚子里的孩子也拿掉了的事,从头到一处也没保留劝说了。

 

  当听到这一切真相的时候,刘韦海恨的咬牙切齿,根本不相信他竟然会做出这些事,怪不得一来就主动递刀子要自己一刀结束了他呢。刘韦海虽把手里的刀握地紧紧地,有些发抖,充满了汗,有真恨不得拿刀捅了他的冲动,尤其是他说,是他唆使宁宁把肚子里的孩子拿掉的时候,最为无法忍受,双眼充满血丝,可就是没有动手,克制住了。

 

  潘景飞说话的时候,始终没敢去看刘韦海的表情,不过他可以想象得到,愤怒抓狂不能接受不敢相信,他真恨不得当自己平淡地叙述着真相的时候,刘韦海能冷不丁地一下结束了他的生命。可是刘韦海始终没有这样做。

 

  真相叙述完后的好一段时间里,这里本来就安静的地方,恢复了它本来的安静,只有欢快溪流的声响。潘景飞似乎准备够了,摸了摸阿宝的脑袋,才敢转过来看刘韦海。

 

  双眼对上他的时候,此时的刘韦海显然已经没有初听真相时的愤恨了,他冷静了许多,见潘景飞终于敢转过身了,他什么也没说,左手拉起他的右手,然后缓缓地把自己右手握着的刀插还刀鞘。到这里,一切似乎都结束了,真的,什么话也不想说了,起身离开。

 

  潘景飞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从刘韦海的行动中可以得出,他俩这辈子的交情,在这一刻算是玩完了。这在意料之内,他不当场一刀捅了自己,已经很讲兄弟情义了。不过显然潘景飞不愿就这样看着刘韦海离去,站起身跟上他,也不管他愿不愿意,说了一句“让我们最后走一段路吧”,死皮赖脸地走在他的身后。

 

  可还没出走几步,阿宝好像通人性似的,知道主人要跟前面这人决绝了,或许以后再见便是仇人,它超前嗅到了危险,竟疯了般大叫着直要扑去咬刘韦海。好在有潘景飞拉着,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但即便如此,阿宝的厉害显而易见,只要给它一个能伤害到刘韦海的机会,它绝不会错失。

 

  当时离得实在太近了,阿宝冷不丁地一个前肘,实在太有力量,猛地刘韦海就不知怎么回事前扑在了地上。等他发觉左脚一记疼,下意识转过身时,发疯的阿宝已经叫潘景飞制止住了,不过它还死命地对自己凶。

 

  稳住阿宝,将它随即拴在傍边的树上,潘景飞急的直跑去看刘韦海,看伤得怎么样了。阿宝果然不愧是警犬的后代,刘韦海后背挨了一记,划出了血痕,另外左腿小腿处被牙划破了。还好那时潘景飞几乎已经把阿宝拉住,极大减低了攻击性,不然实实在在地挨阿宝一血口,估计这腿当场就保不住了。

 

  潘景飞一边骂阿宝的不是,说晚上也不知怎么了,突然攻击起人来,一边要去为刘韦海处理伤口。刘韦海一点也不领他的情,见自己只是小出了一点血,并不碍事,一把打开潘景飞伸来的手,从地上站起来就走。一脸的血气,觉得他分明就是故意的,可是没有发作,始终忍着。

 

  “还是赶紧去市里看看吧,我也不敢肯定阿宝是不是得病了,最好打一针疫苗。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你要恨我一辈子,可总得要有命才能恨吧。”潘景飞表示很无奈,只能在身后这么嘱咐他。

 

  听了他这话,刘韦海显然顿了一下,后背有些生凉,然后才走开。潘景飞一直看着,直到看不见他为止。

 

  阴谋

 

  10

 

  那夜潘景飞没有回家,第二天第三天也没回家,他的父母以为他在柳宁宁那,小两口和好了,一点没放在心上。直到第四天有事找他,手机根本打不通,只好给柳宁宁打,柳宁宁说潘景飞并不在她那里,当天就回去了,还忘拿保温桶了呢。

 

  潘赋一听急了,凭他三十多年从警的经验,预料儿子可能出事了,不然绝不会平白没音讯了将近三天,当即放下手头的事,往县电视大楼而去。

 

  顶着烈日,来到电视大楼找到柳宁宁,她正在录制节目,潘赋根本不管这些,也没人敢拦他县警察局局长的身份,紧绷着一张未被岁月松弛的脸,闯进录影室,一把揪起一脸疑惑的柳宁宁,严厉地问她潘景飞到底哪去了。

 

  柳宁宁当时根本顾不及周围人的看法,首先冲进她脑子里的是一片混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己被平日里看着就严肃的前公公,一把揪地有些生痛,直停顿了半刻才反应过来,无辜地说:“他没回家吗?”

 

  不知是否潘赋猛然想起柳宁宁怀有身孕,赶紧放开了她,觉得自己有些过火,可气势不减,只语气稍微缓和了些:“那晚景飞出门后,到现在还没回家,手机也一直打不通,难道你不需要做点解释吗?”

 

  这事前一刻阿姨,也就是潘景飞的母亲,在电话里已经问过她了,柳宁宁只好照说:“我电话里不是都说了吗,那晚他离开我家后,我就再没见过他,我还以为他故意不来见我呢。”

 

  “是吗?”潘赋对她的话表示不相信,或许是多年的职业惯性吧,“那天你们都做了些什么,没有再发生冲突?”不觉地,审犯人的那一套也出来了。

 

  柳宁宁到现在还不知为何他要这么凶,平时虽没给过自己好脸色,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而且最要命的还是当着这么多同事面前,什么脸面都没了,心里有点恼,怪他一点也不尊重自己,可不好发作出来,正常地回道:“没有,我们好好的,吃完饭后他还在我那看了会电视才走。”

 

  “是吗?”潘赋保持怀疑,“他走的时候大概是几点钟?”

 

  柳宁宁没多想,回忆了一下说:“应该是九点多吧,怎么了?”

 

  潘赋见她从头至尾一副不知情的样子,饶他这么多年的办案经验,也没见过心理素质这么好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女的,心中不得不起了动摇,或许当真自己一时头脑过热了,可并没表现出来:“你能对自己刚才说的话负责吗?”

 

  直到听到这,柳宁宁才感觉事情有些不对了,反问:“怎么,景飞出事了吗?”

 

  潘赋没有回答她,只说:“你继续工作吧。”然后头也不回离开了这里。

 

  柳宁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想起他刚才一反常态的表现,心中的不对劲越发强烈了,难道潘景飞真出事了?

 

  11

 

  两天后的早上,县电视台工作技术人员在位于石景山上的电视信号塔照例检查时,发现信号塔附近半掩埋着一只死狗,大热天的臭味难当。回来后他将这事告诉了有关部门,直到傍晚时分,太阳下山后,才有人过来。

 

  两个人,看着就知道是临时请来的当地农民,一人扛着一副锄头,原是打算索性坑再挖深点,将这狗全埋了的。意想不到他两人才把死狗拖到一边,还没来得及挖坑,死狗下居然埋着一个死人。饶是他们有一大把年纪了,突然发生这事,两人都不由控制心怵了一下,干脆扔了锄头,下山找人去了。

 

  凶杀案在这样一个山里小镇,是一件惊天动地之事,最近十年来统共才发生过两起,一听有人报警说石景山上有死尸,当地警察局很快就到了现场。

 

  本来这种事,虽然重大,身为警察局局长的潘赋大可不必亲临现场,只因这两日他一直为儿子潘景飞的生死担忧,发动了局里的警力连找了两天也未能有他的下落,如今一听说有人发现了死尸,一颗提着的心指引着他来了。好似早有准备似的。果然,这名死者正是潘景飞。

 

  当确认死者就是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年逾五十的潘赋,一颗心提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不过立马就凉了一半,当时便有些站不稳。若不是旁边的大队长杨霖及时扶住,指不定要倒下去。

 

  看着向来身子硬朗的局长,突然间整个人都夸了,显得异常的年迈,这点杨霖能够理解,毕竟死的是他的亲身儿子。杨霖劝潘赋还是回去歇着的好,不要想太多,这事包在他身上,一定尽快破案。潘赋稳了稳心,谢过他的好意,说一定要亲手拿住凶手。说这话时,他仿佛又成了另外一个人,满身心的愤恨。

 

  毕竟只是一个山县,警力乃至科学设备难免不足。据现场初步勘查,潘景飞身上只有胸口一处致命的刀上,之前并无打斗的迹象,全身上下再无一处伤痕,大概死于五天前的凌晨,也就是他给柳宁宁送排骨汤的那晚,这是潘赋凭经验跟直觉得出的。

 

  在身上只收出一个钱包一串钥匙一包才吸了两支烟的烟以及一个打火机,没有手机的下落,钱包完好,可以排除为财索命。狼犬阿宝也是一刀毙命,伤口位于颈间。另外在埋入的泥土中发现一团烧焦的皮革制物,其它的就没了,由此可见这是一次有计划有预谋的杀人,并且凶手处事格外的谨慎,现场几乎没留下蛛丝马迹。

 

  至于进一步的线索,只能等尸体化验报告出来才能知道。

 

  潘赋为了避嫌,看了现场并没多开口,只听杨霖大致地推理了一下。据杨霖的推理,潘景飞一定死于熟人之手,不然不会直接被刺中右边心脏而死,常人的心脏可是长在左边的,若非亲近之人,如何能判断的这般准确。而柳宁宁的嫌疑最大,当晚杨霖带上几个人闯进她家,把她抓了。当时她正悠然地陪父母吃晚饭呢。

 

  可是将柳宁宁带回警察局,根本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来,能答的那天她都已经回答潘赋了。只是听说潘景飞被谋杀,时间应该在离开她家那晚,不免惊讶难过,可她确实不知实情。

 

  杨霖一直审讯她到深夜,被问出来最大的一件秘密就是,私下里她和潘景飞离婚的事。当问及为何离婚时,柳宁宁也一一回答了,没有一句假话。

 

  杨霖将情况汇报潘赋,潘赋虽然很想马上替儿子报仇,也恨柳宁宁的离婚,可她肚子里怀的毕竟是他们潘家的骨肉,而且也是唯一的骨肉,既然问不出什么,又没直接的证据,当夜送她回去了。虚惊一场。

 

  12

 

  过了两天,尸体化验报告出来,柳宁宁又被抓了起来。根据化验报告,潘景飞应该被人先用大量的安眠药药睡了之后,再将之一刀刺死的。如此也可解释为何他身上其它地方竟连半点伤痕都没有,原来当时已经不省人事了。更绝的是,在杀他前,凶手居然事先还在他右边胸口处打了麻醉药,免得痛醒过来,实在有心之极。

 

  另外还有一个大发现,潘景飞并非直接死于刀下,那一刀没有刺中他的心脏,偏离了一点点,真正死因乃失血过多而死。凶手明明对准胸口而刺,之所以还偏了一些,是因为刀的原因,这可能是他先前所没有意料到的。

 

  这刀在市场上应该不常见,据伤口捅痕来看,这柄刀应该刀身比较宽而刀尖特别细窄,正因为如此,才没直接刺中心脏。另外在阿宝那也有发现,它牙隙里有他人的血迹。基于以上客观事实,柳宁宁无疑更加大了嫌疑。

 

  “知道为什么又把你抓回来吗?”杨霖正在重新审讯柳宁宁。

 

  相比上一次莫名其妙被抓,这次柳宁宁虽然还是一头雾水,至少比上次要镇定多了,还算平静的说:“又跟潘景飞有关吧。”

 

  杨霖没给她制造严肃气氛,还算轻松的笑了一下:“知道就好。你能重新回忆一下6月17号晚上的事吗,也就是潘景飞遇害的当晚。”

 

  柳宁宁依然很平静:“上次我不都说过了吗?”

 

  杨霖:“那我就问直接点。那晚你说潘景飞离开了你家,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离开你家了吗?”

 

  柳宁宁觉得可笑:“这我怎么证明啊,我家又没装监视器,再说当晚家里就我一个人,还有这问题你应该去问我的邻居们,看他们知不知道。”

 

  杨霖:“果然,你的逻辑能力相当不错。”

 

  柳宁宁:“你什么意思?还在怀疑潘景飞是我杀的?”

 

  杨霖:“先不用这么早下结论。我去你家附近问过,没有人说在那晚看见潘景飞离开过,只看见他站在你家门口,之后的事就不知道了。有一点我不明白,为什么当晚偏偏这么巧,刚好你的父母都不在,而刚好那晚潘景飞会上你家呢,你能解释吗?”

 

  柳宁宁:“当时我还奇怪呢,问他怎么这么会找时间,他说他特意找人打听的,故意趁我爸妈不在才来的。”

 

  杨霖有些意外:“你说潘景飞事先特意找人打听的?找谁?”

 

  柳宁宁:“我问了,可他不肯说,还说什么怕我知道后,以后就再打探不到消息了。”

 

  杨霖突然又淡淡一笑:“你确实很聪明,老把事情往死人上推。”柳宁宁正待反驳,只见他拿出一把刀,摆放在面前继续说,“认识这把刀吗?”

 

  柳宁宁当然认识,不过觉得有些奇怪:“这不是我的那把刀吗,怎么会在你这里?”

 

  杨霖:“不否认就好。据你爸说,这刀是你从外面带来的,平常拿来切水果的是吗?”

 

  柳宁宁:“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杨霖:“那我就不明白了,一把好好的水果刀,不好好地放在刀架上,干嘛要藏到沙发里?”

 

  柳宁宁不解:“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杨霖:“那我就再说明白点。今天在你家搜查的时候,什么也没搜出来,刚打算走,一直坐在沙发上的你母亲,突然叫了起来,我赶紧过去一看,居然被我从沙发里掏出这把刀来。你能做个解释吗?”

 

  柳宁宁:“解释什么?”

 

  杨霖:“看来我还没把问题说明白。你知道潘景飞是被人拿刀一刀刺中心脏而死的吧。”柳宁宁点了点头,“其实你错了,那一刀并没真正刺中他的心脏,偏了一点点。你知道为什么吗?”柳宁宁表示不知道。杨霖拿起那把刀,继续说道,“你看这刀,跟平常的水果刀有没有什么不同的?”

 

  柳宁宁:“当然不同啊,一般的刀尖不会这么设计的。”

 

  杨霖:“能看出来就好。那你好好想想,按照正常的刀身,这样一刀刺下去,明明对准位置的,可偏偏为什么就会偏移了一些呢?”

 

  柳宁宁猛然恍悟:“你是说,潘景飞是死在这把刀下?”话刚一出口,她整个人的心态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换,虽然她极力调整自己,但俨然落出了蛛丝马迹,不再那么淡定了。

 

  杨霖自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怎么,开始怕了?”

 

  柳宁宁故作镇定:“怕?我怕什么,就算潘景飞是被人用这样的刀杀的,可总不能因为我刚好有这么一把刀,你就说是我杀的吧?”

 

  杨霖又微微一笑,跟先前较有不同的是,这次夹带着一丝心机:“不错,不然我怎么会夸你聪明呢,在这把刀上我们的确什么也没发现,甚至上面还有潘景飞的指纹,可就是没有血迹,你说奇怪不奇怪?”

 

  柳宁宁已经镇定多了:“你又什么意思?”

 

  杨霖:“这样的刀你还有吗?”

 

  柳宁宁迟疑了一下,低声说:“没有了,只有这一把。”

 

  杨霖:“那知道别人有吗?”

 

  这回柳宁宁没有迟疑:“不知道。”

 

  杨霖:“你敢为你说的话负责吗?”

 

  柳宁宁坚定地:“我敢。”

 

  杨霖话锋一转:“你恨潘景飞吧?”

 

  柳宁宁:“我为什么要恨他?”

 

  杨霖:“你自己说的,是他设计拆散了你和刘韦海,然后还唆使你把肚子里的孩子打了。对这一切,难道你不该恨他吗?”

 

  柳宁宁:“没错,我是恨他,可离婚后我……”

 

  “这就是你杀他的理由。”杨霖没让柳宁宁把话说完,突然低沉的说。

 

  不想柳宁宁在顿了一刻后,反而笑了,觉得可笑之极:“我还以为这次你是找我来了解情况的呢,原来你还在怀疑是我杀了他啊,我有这个必要吗?再说了就算你要怀疑,麻烦你靠谱点好不好,他被埋在石景山耶,我有那个力气拖他到那里,然后还埋了他吗?”

 

  杨霖又笑了,这次是真的笑:“你不用着急,我又没说是你埋的尸体。”说着打算暂时离开这里。

 

  听了他这话,不知道为什么柳宁宁就是特别的怕,只问他什么意思。离开审讯室前,杨霖还是告诉了她为什么,说:“我们已经派人去抓刘韦海了。”

 

  柳宁宁顿然呆滞了般,她就知道这件事跟刘韦海有关,当她听说杀潘景飞用的是这把刀时,心中隐隐已经察觉到了。她突然好恨自己,为什么那天就收不住口,跟他说了自己跟潘景飞离婚的事呢。事后他肯定去质问潘景飞了,然后两人发生了争执,然后……只剩柳宁宁一个人的审讯室里,她一个人如此伤心地想着。

 

  这一晚杨霖没再放柳宁宁回家,即使她父母双双去求潘赋也没有用。且不说现在他们两家已经没有亲戚关系,就是有,杀了他儿子后,什么关系也没了。不过念在柳宁宁肚子里怀的毕竟是潘家的骨肉,夜里并没有亏待她。

 

  其实杨霖之所以怀疑她两人共同谋杀潘景飞,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没在柳宁宁身上发现有被阿宝伤害的迹象,显然另有其人,而这人正是刘韦海。

 

  凶手

 

  13

 

  当天夜里刘韦海在市里的住处被抓,相比柳宁宁头一次被抓时的莫名其妙,他倒是镇定地多,至少他知道为什么被抓。这些天他之所以一直没敢回宁县,就怕会牵扯进潘景飞的死,没想还是被牵扯进来了。

 

  深夜柳宁宁可能已经在杨霖特意为她准备的隔间睡熟了,刘韦海刚刚被押到宁县,杨霖一刻不敢怠慢,在另一个隔间里,连夜审问他。

 

  杨霖:“知道为什么把你抓来吗?”

 

  刘韦海比较淡定:“知道。为了潘景飞的事吧。”

 

  杨霖老道:“知道就好。据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这事情对你很不利,这个你知道吗?”

 

  刘韦海表示惊讶:“怎么会呢,你不会怀疑是我杀了他吧?”

 

  杨霖:“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刘韦海急了:“你凭什么怀疑我,凭什么啊?”

 

  杨霖依旧不紧不慢:“你不用急,慢慢我会告诉你的。根据我们的调查,你家街口小卖部的华方说,那天深夜看见你和潘景飞在一起,你承认吗?”

 

  刘韦海镇静了些:“对,是他叫我的。”

 

  杨霖:“你们都干嘛去了?”

 

  刘韦海:“没干嘛,就在情人街说了会话,然后各自回家了。”

 

  杨霖:“不对吧,你母亲亲口说这几天你根本就没回家,她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刘韦海:“那时候都十二点多了,我爸妈早睡了,我出门他们当然不知道。”

 

  杨霖:“那你为什么连声招呼都不打,一个人跑市里去呢?”

 

  刘韦海:“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因为被阿宝咬了,不知道它有没有病,所以想去市里打一针;再一个因为心里不痛快,开车可以发泄一下。”

 

  杨霖可笑地笑了一下:“你倒是很聪明啊,我还没问先忙着承认被阿宝咬了。那么我也有两个疑问。一个为什么好端端的阿宝会咬你,还有你干嘛好好地又心里不痛快?”

 

  刘韦海照直说:“我也不知道阿宝怎么突然会从背后咬我,当我发觉的时候,已经被它咬了。心情不好,是因为那晚潘景飞跟我说了许多事,所以不痛快。”

 

  杨霖:“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刘韦海迟疑了一下:“他说我跟宁宁的离婚,都是他一手设计的,就连宁宁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挑唆打掉的。”

 

  杨霖突然严肃起来:“所以就因为这个当晚你一气之下把他杀了?”

 

  刘韦海不得不又急了,直叫:“我没有,我没有,我恨他是没错,可我也没必要杀他啊。”

 

  杨霖慢慢拿出那把从柳宁宁家里搜到的刀:“见过这刀吗?”

 

  刘韦海一眼就认出了它,稳了稳,不假思索:“见过。”

 

  杨霖心里一亮,没表现出来:“在哪见过,都见过几把?”

 

  刘韦海迟疑了,下意识觉得这问题不简单,犹豫了起来,听杨霖又问了一遍,才说:“忘了。”

 

  杨霖怀疑:“忘了?怎么就会忘了呢?还是不敢说?”

 

  刘韦海心一横:“就是忘了。”

 

  杨霖毕竟老道:“那好,那我就让你记起来。你知道凶手正是拿这把刀杀害的潘景飞吗?”

 

  刘韦海想起母亲电话里跟他说宁宁被抓起来的事,联系起这把刀,不由又急了:“你不会怀疑是宁宁杀的吧?”

 

  杨霖突然一紧:“你怎么知道我怀疑她,你不是说你忘了这刀了吗,怎么现在又想起来了?”

 

  刘韦海觉得自己陷入了他的陷阱,不知怎么说好,干脆不回答他。

 

  杨霖:“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又想起更多的事情了?”

 

  刘韦海只看着他,不开口。

 

  杨霖有点生气了:“我问你,这样的刀你是不是也有一把?”

 

  刘韦海顿时由不知所措,变为心慌,他的那把刀不是给潘景飞拿走了吗,怎么现在居然成了杀人的凶器,自己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死无对证了。但毕竟常在生意场,多少懂点法律,觉得这样下去对自己很不利,怕一不小心,真把自己说成凶手了,心里更拿定了主意,只说:“我要求见我父亲,等他请律师来再说。”

 

  根据杨霖这么多年的经验,到了这步,罪犯嫌疑人通常都心虚了,刘韦海自然不能例外,他怎么可能错过这个绝好的机会,抛弃起先的平静,立刻严肃威严起来,只有逼你就范的意思。刘韦海什么场面没见过,怎么会被这种小伎俩吓住,无论杨霖怎么威吓他,他只有一句话:“除非你有证据证明人是我杀的,不然别再想套我的话了。”

 

  杨霖恨不能对他施行,来个屈打成招,手里又没直接证据,最后只好收押再说。

 

  14

 

  明天刘莽一听儿子被当嫌疑犯抓起来了,他就这么个儿子,怎能不急,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毕竟死的是潘赋的儿子,知道自己强不过他,所以先跑市里请了个律师。在这点上父子俩心有灵犀。

 

  律师分析目前形势,刘韦海作案的时机动机都有,对他非常不利,说他的做法很对,只要警方没有直接证据,就不能拿他怎么样。因此无论这天杨霖再怎么审刘韦海,刘韦海就是不开口,杨霖拿他一点办法也没。

 

  这也算了,不料还跟柳宁宁串通好了似的,再怎么问她,也是只字不说。

 

  潘赋知道这事,大发雷霆,恨不得当即将这对狗男女千刀万剐。他虽然权握在手,刘莽可不是没势的小民,不能意气用事,不但报不了儿子的仇,反把自己搭进去,真是赔了儿子又折爹了。

 

  几天下来潘赋督促杨霖又是加紧侦查,又是加强审问,一点进展也没有。中间刘莽好几次要见他,他都不见,逼得刘莽直接拿律师来和他顽抗。潘赋这局长可不是混出来的,一直拿刑法压着,就是不放人。律师也是一点办法也没。

 

  双方这样僵持着,又过去了好些天,案情进展依然毫无结果,潘赋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原来刘莽拉动媒体舆论来对抗他了,不但找来市里的,甚至不惜花钱把省里的也请来了,新闻漫天播散,说什么局长滥用私权扣押好公民,找不到凶手想找替罪羊。顿时整个新闻扑天飞地,人尽皆知。

 

  潘赋终于顶不住了,被迫先放了柳宁宁,至于刘韦海在破案期间内,将继续扣押,理由是所有客观条件都指向他,按刑法规定,可以将其人在破案期间刑事拘留,以免犯罪人去毁灭证据。外界虽依然不满,但也无可奈何,总不能跟法律较劲吧。如此刘莽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少潘赋不敢用私刑,只要依法办事,他相信儿子是无辜的。

 

  柳宁宁被放后,回家就没再出来,连县电视台要开除她,都没出面做任何回应。她知道潘赋没真放了她,一定在暗处布下了眼线,等自己露出马尾。

 

  其实她没什么可怕的,唯一怕刀的事会藏不住,她并不知道刘韦海的那把刀早给了潘景飞了,如果让潘赋知道刘韦海也有这么一把刀的话,对他可就不利了。所以柳宁宁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留了什么证据,会让潘赋知道刘韦海也有这样的刀。她紧锁门窗,甚至连房间外都不出一步,为得就是想把这种可能销毁掉。

 

  柳宁宁虽然这么做,明显想护住刘韦海,可她心里无时不刻在纠结,觉得更对不住潘景飞。

 

  正是柳宁宁这种反常的举动,反倒更引起了杨霖的注意,觉得上次搜查她家可能不够仔细,因而在柳宁宁回家的第二天,他又带人去了一趟柳宁宁的家,决定再仔细搜查一番。

 

  等杨霖来的时候,柳宁宁已经把唯一的证据给销毁了,那是一张她和刘韦海的合照。这是两年前他们去旅游时拍的合影,当时各人手中拿着这把刚买来的刀,另一只手拖着大西瓜,表情幸福夸张之极。

 

  这次搜查以丝毫无获收场,不过倒提醒了杨霖,突然灵机一动,跑刘韦海家里去了。刘莽虽然一百个不愿意,谁叫杨霖拿着法律公文,他只好照办。结果不幸的是,被柳宁宁销毁的那张照片,竟然在刘韦海家找到了。拿到这张关键的照片,显然杨霖手中又有了筹码。

 

  “你对这张照片有什么看法?”隔间里杨霖再次审问刘韦海。

 

  刘韦海看了看照片,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什么什么看法,不就一张照片吗?”

 

  杨霖提醒道:“你再看仔细一点,你手中可是握着一把刀哦?”

 

  刘韦海恍然大悟,自己最怕最想隐瞒的事,还是被他发现了,一时不安起来。

 

  杨霖对他的不安看得清楚,可没有逼他的意思:“怎么,现在有了新线索,你还不肯配合吗?”

 

  刘韦海犹豫了许久,想通了,该躲的躲不去,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干脆全部照实说了。说这刀他的确也有一把,可他早给了潘景飞,之前他之所以隐瞒,就是怕说不清楚。

 

  杨霖心里那是恨的咬牙切齿,刘韦海实在太过狡猾,将一切又推到潘景飞身上,更可恨自己就是找不出直接证据。他本来想拿这刀威吓刘韦海的,不想被他如此轻易的将所有矛头都推托过去了。杨霖等于白兴奋了一场。

 

  其实在审理刘韦海前,杨霖拿着这张照片又抓了柳宁宁,审问她为何说谎。柳宁宁只好老实交代,说想为刘韦海隐瞒。本来拿着这事杨霖以为会是案情的突破点,结果他两人似乎又串通好似地,回答地这么一致。

 

  当杨霖离开刘韦海关的隔间,来到柳宁宁待的隔间,问她知不知道刘韦海把刀给了潘景飞时,柳宁宁居然说不知道。杨霖突然笑了,好一个不知道,一个说不知道,而一个则干脆把事推给死人,实在太狡猾了。如果说,此前办理此案,他之所以这么尽力,全看在潘赋身上的话,那么从这一刻起,他将要为自己证明。不信刘韦海没留下蛛丝马迹。

 

  15

 

  因为案情没有实质的进展,审完柳宁宁后,又放她回去了。

 

  整个警察局一根弦紧绷着,又过去了几天。杨霖可以说一刻也没有闲着,为了弄清楚刘韦海在事发当晚都做了些什么,一直市里跟县里两头跑,除了被他证实刘韦海的确在当晚自己开车离开了宁县外,有价值的线索,一点也没有,最多只能说明当中刘韦海完全有作案的时间,可是证据呢?

 

  另外针对潘景飞尸体的检验报告,死前曾服下大量的安眠药,胸口处还被打过麻醉针这重要情况,杨霖再次深入调查,终于一个姓陈的县医院医生,站出来说,潘景飞死前曾问她要过许多安眠药,她知道潘景飞有吃安眠药的历史,还跟他开玩笑吃这么多想死啊,潘景飞则戏说不是自己吃,他早不吃了,是帮朋友要的。

 

  不用想也知道这朋友是谁,可就是没有证据,目前就差最直接的证据了。或许只要找到那把刀,一切便会有结果。但何其容易。

 

  这天刘莽拉下老脸,又来见潘赋。潘赋这十几天为了避嫌,他一直在家里没出去过,今天见刘莽又来了,居然不再避而不见了。更意外的是,像往常招待老朋友那样接待刘莽,好像根本没有潘景飞这事似的,拉着刘莽说长道短,反把刘莽弄得很是尴尬。

 

  刘莽为了迎合他,只好别扭地陪他闲说着,心里的事暂且放在一边。这对打小玩到老的老友,叙旧过了半个小时,还是刘莽先沉不住气,打破了这种看似美好的融洽关系。

 

  刘莽:“老潘啊,你看,你只有一个儿子,我也就那么一个儿子,你看……”

 

  潘赋不待他说完,截道:“你想说就让我的儿子白死是吗?”

 

  刘莽赶紧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景飞的事真是韦海那畜生做的话,你怎么处置我都不拦,可不是……”

 

  潘赋突然怒了:“难道没有证据就意味着没有犯罪吗?”

 

  刘莽向来知道他的脾气,不跟他来硬的:“你看,先不说你我的交情,光说韦海和景飞,他们可是从小一处长大的,亲如亲兄弟一样,你说他会去杀景飞吗,下的了手吗?”

 

  潘赋不想理他了,没听完话就起身朝房间里走去。刘莽一人撂在客厅,很是无奈,稍坐了会,没脾气地走了。可是第二天,刘韦海居然被放了,这叫谁也没想到,刘莽还以为是自己那番话打动的潘赋呢。

 

  以为刘韦海被放出来后,会像柳宁宁一样,躲在家里不出来,不料他回家洗漱一番,吃了顿好的,当天夜里就找柳宁宁去了。

 

  见是刘韦海,柳宁宁有些为难,不知怎么办好,可她还是跟他出去了。两个人并排走着,看着就像两个陌生人,什么话也没有,不知不觉走到了情人街,擦肩而过有许多人盯看着他们,经过这么多天的报道,他两人已经是当地的名人了。柳宁宁以前也是,现在只是更火了。

 

  两人丝毫不介意别人的目光,心照不宣地走了一回,彼此都有好多的话,可到最后,流出口的,每人只有一句。柳宁宁问:“人真是你杀的吗?”刘韦海保证地回答:“不是。”然后继续沉默,直到刘韦海把柳宁宁送回家,彼此说了再见。

 

  见了柳宁宁,刘韦海便安分了,接下的几天跟柳宁宁一样,窝在家里哪也不去。这让被派去跟踪他的小四很无助,一点进展也没有。小四是局里新调来的,在家里通常叫他“老四”,上面还有三个姐姐,到了局里“老”字立马被换成了“小”字,算是实至名归。他新面孔刘韦海应该还不认识,选他去跟踪再不过适合。

 

  日子在平静地看似正常,但不寻常里,悄然又迟重地走过了四天,警局里的每一个人都憋着一股劲,只等刘韦海自己露出马脚。终于在这天他又出门了,不知是不是这天屋里太闷热的缘故,旁晚出门找凉去了。他先是去了情人街,走着走着,居然拐去了石景山山脚。刘韦海停住了,呆呆地望着山,没人知道他当时都想些什么,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没有上去。

 

  这石景山是县城里的一座小山,山上石多而土少,所长的植物有限,不过经过县里大力规划,成了县城里的一个主题小公园,县民平时除了逛逛情人街,石景山是另一个选择。

 

  当小四跟踪刘韦海,看见他在石景山下犹豫那么久,当时以他的经验,并不知道刘韦海这是在干嘛,根本没将这事往案情上靠。可当他夜里回去汇报,杨霖听了这一条,他立马变了个人,站起来就是兴奋地笑,然后拍着小四的肩膀直说他做的好,弄得小四莫名其妙。

 

  结果当夜杨霖领着几个弟兄,拿上灯具锄头,以及另外一些所需的工具,上石景山去了。他觉得肯定是自己当初在勘察现场时,遗漏了什么,那把杀人的刀根本没被藏在别处,或许现在还留在石景山呢。

 

  杨霖指挥着重新挖开当时埋潘景飞尸体的地方,很快泥土被挖尽了,再往下只有石头,当时就是因为如此,他才觉得此处没东西了,不想竟是犯了一个很大的错。

 

  现在泥土挖干净了,杨霖拿灯仔细照着这块被挖出来连着山体的石面,发现这石头中间有条裂缝,裂缝里塞满了泥,杨霖心有所感,果然在泥缝里找出了那把刀。相对应当时潘景飞尸体的位置,这刀插在潘景飞的腰腹间,凶手实在太狡猾了。

 

  将这把刀连夜拿去检验,果然就是杀死潘景飞的凶器,上面有潘景飞的血渍,也有阿宝的血渍,而最重要的是,刀柄上不但有刘韦海的指纹,汗渍也清晰可见。罪证确凿。

 

  明天天才微微亮,杨霖带着弟兄敲开了刘韦海家的门,把他带走了,无论刘莽怎么努力,刘韦海自己如何开解,在证据与法律面前,他们显得是多么的渺小。最终刘韦海被判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16

 

  半年后柳宁宁生下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女孩,名字就叫潘宁。然后她离开了这个生育养育她的宁县,因为有太多痛的回忆。

 

  宁县好似又恢复了她原本的宁静,很少人会再去提起这件叫人不愉快的事。

 

  可是三年后的一天,提前退休的潘赋在家陪孙女玩耍时,收到了一封信,因为这封信,已然宁静下去的宁县,又滚烫了起来。

 

  信的内容为:

 

  爸:

 

  我是景飞,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三年多了。不是他杀,是自杀,但一定会被判成他杀,而且凶手不是别人,就是刘韦海。其实这一切都是我事先设计的。

 

  具体的我就不说了。

 

  爸,我很纠结,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可我还是做了。

 

  爸,你还记得吗?小学的时候,在学校我被同学冤枉,挨了老师批评,回家向你叫委屈,本想从你那得到安慰的,反而讨了顿打。你说,是男人的就应该让那个冤枉你的人付出代价。结果我拉上韦海,将那人打个半死。

 

  这次我对韦海,就是因为这个。他居然冤枉我,不然小宁可能也会喜欢我的,至少能公平竞争。他和小宁结婚后,我一直告诉自己这没什么,韦海是我最好的兄弟,无所谓的。可是你知道吗?每次看见他俩在我面前恩爱,我内心的恨火就在猛烈地燃烧。终于,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爸,我是不是错了?我不知道,真的。韦海现在应该改判成无期徒刑了吧?如果我真的错了,那就请你替我改过吧。

 

不孝子:潘景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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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楼: Re:真凶 11年07月16日12点47分

占位,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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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楼: Re:真凶 11年07月16日12点49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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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楼: Re:真凶 11年07月17日10点52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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