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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题: 如•梦•令(人气:450)
 雾竹萧雾竹萧
1 楼: 如•梦•令 12年06月19日15点33分

如•梦•令

五百四十五年前

夜幕阴沉,月亮微弱而清冷的光隐匿于丝丝黑云中,狂风挟着鬼哭般的嚎叫渐渐远去,黑暗中时不时传来乌鸦诡异的歌声。

林中突然生出一团烈火,烧得妖娆,不时发出“劈劈啪啪”的微响。

旁边站着五个人,个个身材瘦弱高挺,面色惨白,穿着拖地的黑色长袍,戴着尖尖的大黑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容貌,却能感觉到五人脸上的冰冷。

狂风一阵阵刮过,使他们的黑袍浮空飘摇,像散落在水中饱满的花瓣,在这暗夜的荒野中显得甚是诡异,他们的手指苍白枯瘦,犹如鹰爪,火苗跳动着,把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们的身后,有一张黄色的长布条被吊起来,上面画满奇异的符号,随风摇曳。

突然,五人中最高最瘦的低吼一声,他的鼻子如鹰鼻般弯曲,眼睛浑圆地盯着前方,姑且称他为鹰钩鼻吧。他嘴中念念有词,先是小声嘀咕,紧接着提高音量,最后大喊出来——那常人无法听懂,高昂,怪诞的语言。紧接着,其它四人闭目仰头,双臂伸向空中,嘴中也低声附和着鹰钩鼻。这诡异的声音在空旷的荒野中既像古怪的歌声,又像不可饶恕的诅咒。四人低喊着,又围着烈火跳起舞来,舞步诡异而离奇。一阵风刮过,火色冲天,使得荒山里透着一股股邪气。五人被风掠起的大黑袍在空中飘舞摇摆,使他们活脱脱像深山里的孤魂野鬼。

蓦然间,五人同时停住所有动作,周围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这时,没有任何前兆地,鹰钩鼻的身子猛地一颤,向烈火中吐了一大口鲜血,当即倒地,身子一阵抽搐。而其余四人却神情冷酷地单膝跪地,右手熟练地从衣袖中拿出一把尖刀,毫不犹豫地剁下自己左手的小指!霎时间鲜血喷涌,他们面无表情地将鲜血洒在那布条上,鲜血缓缓渗入,上面立即变得血迹斑斑。紧接着,他们面无表情地将剁下的小指扔向烈火中燃烧,火堆发出更强烈的“劈劈啪啪”声。

附近的乌鸦发出几声含糊不清地怪叫,扑腾几下翅膀后隐匿于黑暗之中……

 

不知过去多久,荒野上的残火即将殆尽,那四人不知去向,染满了鲜血的布条也被他们带走,只剩下一个鹰钩鼻孤零零地暴尸荒野——他已气绝多时,嘴角的一抹红早已凝固。可即便是死了,他也一副咒怨的面容,眼角甚至都带着嘲讽的快感。夜空中的丝丝黑云渐渐远去,月亮探头,将一抹清冷的微光洒在他的脸上……

第一章 常记白雪映雾

月色依旧那么清冷,山上时不时传来几声野狗的低吠,四下都还寂静,好像一切都睡过去了。

——是的,一切都睡过去了,他也睡过去了,可惜再也醒不来了……

他的胸口插着一把龙柄大刀,像是刚死去不久,殷红的血液染湿他胸前雪白的长袍,还在汩汩流淌着……

“啊——”她大叫一声,从榻上猛地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望向窗外,外边还是混沌的青白色,一切在白雪的掩映下还尚不明朗,大概还是丑时。

她轻轻抚着胸口,不知为何头晕得很是厉害。回想刚才那个诡异的梦……唉,哪有什么月色,哪有什么尸体,还好还好,不过是个噩梦罢了……她暗想。

“怎么了,霄姐姐?”一旁的茹嫣被其吵醒,揉揉睡眼道,“又做噩梦了?”

冷汗使她后背全湿,楚凌霄深吸一口气,轻轻道:“还好,不过只是个梦罢……”

说着,她像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似的,面色大惊道:“遭了!梦!不好!嫣儿,蒲大哥出事了!”

话音未落,只见屋外已亮起数道火把,顿时传来喽啰们哭天喊地的叫声:“啊——大事不好啦!蒲大侠被人杀死啦!”

两人都惊呆了,茹嫣花颜失色一个激灵坐起来,顿时睡意全消,而楚凌霄更是触电一般地浑身颤抖了一下。茹嫣语无伦次地说:“霄,霄姐姐,这,这是怎么回事……”

楚凌霄神情木木地看着前方,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

“霄姐姐,我上山之前一定发生过什么事对不对?能不能告诉我?”茹嫣好奇地道。

楚凌霄猛地回过神来,楞道:“你上山之前……嫣儿,那些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霄姐姐,你就告诉我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楚凌霄抿抿嘴,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好吧,那我长话短说……”

 

这是腊月十六,众人上山第五天。

(一)邪

这一切的一切都要从五天前说起,现在想来,一切恍然若梦。

是啊,梦,一切都是从那个诡异的梦开始,一切都是从那个诡异的预言开始……

 

无月之夜,伸手不见五指,一切都黑黝黝的,四周寂静得让人脊背发凉。

这个坐落在大山中偏僻的小村庄已经混入黑暗,沉沉地睡去。然而有一间屋子里还亮着微弱的光,屋里传来阵阵低语。

她顺着灯光悄悄摸过去,躲在那间屋子的雕花窗下,屋中正好传来一位老人虚弱的声音。

“你们……真的不知道?”

她轻轻捅破雕花窗上糊的纸,看见屋中还有年轻的一男一女,他们摇摇头,问道:“老人家,您直说了吧,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屋中传来一声叹息,紧接着那老人微微颤抖的声音再次响起。

“塞谷预言……”

“什么?”屋中的男女一惊,屋外的她也一惊——塞谷预言?那是什么东西?

“嗖——”

还来不及思考,不远处就传来一个类似机关启动的声音,划破了深夜的静谧。屋里已乱成一团,她看见那老人躺在榻上,胸前是一把利箭,一缕血丝从他的嘴角缓缓渗出,旁边的一男一女正呼喊摇晃着他,希望他能醒来。

可惜,看样子老人应该已经死了,箭上显然是有毒的。她摇摇头。

等一下!箭!从屋外射向屋内的箭!

她脊背一凉。

屋外还有人!

霎时间她一身冷汗,刚想离开,却突然感觉有人在她背后狠狠地拍了一下……

她猛地回头,却看到湛蓝的天空,丝丝的白云,以及一抹蓝色的影子。

“霄儿,怎么睡着了?我们已经到了,前面就是邪灵村。快醒醒!”

这时的楚凌霄身穿紫色锦缎紧身长袍,头戴一顶蓬大的草笠,帽檐下垂着淡紫色的面纱,刚好遮住脸,使旁人看不清她的容貌。她闭上眼睛:怎么会做这样一个噩梦?

旁边的宗柳风身着深蓝色的袍子,头戴一顶乳白色貂毛毡帽,左边腰间佩一把气势逼人的长剑,正骑在一匹高大健壮的黑马上,神情凝重地注视着前方的一个小村子。那里幽美僻静,坐落在山顶之下极隐秘的地方,房屋简陋却整齐,周围是大片大片的果树林,只是此时寂静地令人生疑。

“这就是邪灵村?”楚凌霄一皱眉,随即又问:“风大哥,什么时辰了?”

宗柳风一皱眉,道:“午时。”

午时?她恍然大悟,正午时分,一个小村庄不起炊烟,无声无息,又不是逢年过节,岂不是奇哉?

“不管了,大家先进去看看吧。”宗柳风说着,已驾着他的黑马如一束清风般掠去。

“驾——”众人骑着马,声势浩荡地踏过山林,直奔邪灵村而去。

 

公元754年,唐玄宗天宝十三载的一个寒冬,腊月十一。

江湖险恶,政局动荡,战事不断。

他们隶属于江湖上一个行侠仗义杀富济贫的隐秘组织——风云门的第四堂,堂主宗柳风,副堂主楚凌霄。他们这次邪灵山之行的原因要归结于几个月前,风云门的总坛夺得一尊神秘的汉代古镜,竟然是乾坤宝镜中的乾镜!乾坤宝镜分为乾坤两只,坤镜不知所踪。相传当乾坤两镜合为一体时,便可得知一处天大的宝藏,其数目之巨大,足可让一个身无分文的人立刻富可敌国。自此,江湖上的各路帮派,四方高手对这乾镜都虎视眈眈,也争先恐后地打探坤镜的下落。

就在几天前,风云门安插在另一帮派——落草堂的探子来报说,从落草堂得到可靠消息,坤镜位于一处汉代陵墓中,随墓主一同下葬,而那座汉代古墓便坐落在邪灵山上。于是,风云门的新门主——那个从没露过自己真实面目的神秘女子火速派四堂前去,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坤镜。

考虑到落草堂也知道这个消息,宗柳风带上武功高强的心腹不过三十余骑秘密赶往邪灵山。而邪灵村,是邪灵山上唯一可以居住停歇的地方。

 

宗柳风的一个心腹兄弟六子正站在村前的树林里,简单安排着马匹和水粮,突然,听到从村子方向传来的阵阵惨叫。

“堂主,副堂主,这里发现一家四口的尸体!”

“啊——不好了堂主,这里的人都,都被杀死啦——”

惊叫声此起彼伏,众人皆惊,楚凌霄和宗柳风在邪灵村的每家每户都走了一遍,全村几十户几百口人都被残忍的杀害了,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村子被人血洗了?”楚凌霄惊讶道,“难道……落草堂的人来过?风大哥,现在怎么办?”

宗柳风一脸镇静:“让弟兄们把这些尸体埋了,咱们还得暂时住在这里,以后的就按原计划来,等左兄回来后我们就下墓穴,拿到坤镜后立即下山,看来这里已是一日都不可多留!”

 

“堂主,我们发现了一个幸存者!”

六子慌张来报,此时宗柳风正和楚凌霄在一个屋子中歇脚,听到此话,他拍案而起,问道:“在什么地方?快引我前去!”

那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者,两鬓斑白,浑身是血,还有一缕游丝般的气息,正处在昏迷之中。宗柳风立即下令道:“六子,派几个弟兄把这个老人安顿好,一定要让他醒过来!”

话音刚落,门外又想起一个声音:“报告堂主,左大哥回来了。”

宗柳风面露喜色,对弟兄们道:“走!”

左乾在四堂中年龄最大,年轻时为朝廷效力,后来负了伤,瞎了只眼睛折了左臂,不为朝廷所用,这才投奔风云门。他英勇善战,生得高大魁梧,脸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从右眼睑一直延伸到脖颈,看上去有些狰狞。

宗柳风一拳击在他的左膀上,大喝一声:“大哥,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兄弟都想替你收尸了!”

“哈哈哈……”左乾笑道,“柳老弟想收我的尸,还不得比登天还难呐?哈哈……”

左乾大笑着,震得山林间的落叶窸窣作响。

突然,楚凌霄盯着站在左乾身后的一个人问:“他是谁?”

弟兄们这才发现左乾身后还有一个陌生少年,面色苍白,用胆怯的眼神打量着山上的每一个人。他身穿粗布长袍,头戴一顶青衫帽,看上去甚是单薄。面目清秀,眉宇间满是坚韧。

左乾一拍脑袋道:“哎呀你看,我一激动把这事儿都忘了!几天前我奉柳老弟之命,找到了这位民间盗墓高手。他就是金木水火土五大盗系之木系的第十七代传人——漆雕清泠!别看他只有十七岁,却是木系的唯一传人,这次盗墓带上他,想必就万无一失了!”

众人一片唏嘘,而他却羞涩地一笑:“随意,大家叫我泠子好了。”

宗柳风的嘴角微微翘起,对左乾道:“太好了左兄,人都齐了,你带兄弟们去准备家伙什儿,一个时辰后我们就下古墓!”

“我这就去办。”左乾边回应着,边对大伙儿说:“兄弟们快去准备家伙什儿,柳老弟带咱们去取那宝镜去喽!”

众人前呼后拥地把左乾围在中间,还有几个小喽啰一脸猥琐地问:“左大哥,这次盗出来的宝贝能不能分弟兄们点儿油水?”

左乾猛地一拍他们的脑袋:“兔崽子,等把那些财宝盗出来,弟兄们的油水能少得了?嘿嘿,就怕那墓穴里突然蹦出个大粽子把你几个吓得尿裤子!”

远处的楚凌霄笑着摇摇头,随即对泠子道:“这几日辛苦了,先进屋歇息片刻,日后我堂还多需你的帮助。”

泠子含蓄一笑,随楚凌霄走到自己的屋子。

 

三日后。

“哎,你看,那不是堂主么?”

黄昏时分,六子叫着,楚凌霄一惊,顺着他的手势望去,果然看到那黑马上英姿飒爽的影子。肩上的披风虽破了许多,但仍威风不减的飘荡着……

“堂主回来啦!堂主回来啦!”

山上的弟兄们欢呼着,跑去迎接。

腊月十四,众人上山第三天。

弟兄们上山第一天宗柳风就带着十八位武功高强的弟兄去寻找汉墓,自离别已有三日之久。虽然宗柳风脸上充满疲惫和失落,但眼神还是尖利清冷,对楚凌霄道:“大功告成!坤镜拿到了!只是……”说着脸上飘过丝丝惋惜,“十三个弟兄……没了……”

楚凌霄一怔,扭头看了看,除去宗柳风,泠子,左乾,以及四大高手中的箫惆,蒲夕和段淮六人外,再无他人。

“风大哥,你没事就好……可以看看坤镜吗?”楚凌霄按捺不住激动。

宗柳风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楚凌霄。

楚凌霄颤抖着手打开它,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坤镜。那是一面明亮华丽的圆形古镜,青铜错金,大概半肘宽。镜钮的金丝作藤蔓状蜿蜒缠绕,栩栩如生。镜背镶嵌着各种颜色的宝石,极细的银丝镶在镜背的右边,雕刻着许多怪异的符号,好似一幅画。镜柄还雕刻着细小的花纹,流光溢彩。虽然在岁月的磨砺下沁出幽幽的光泽,但依旧寒光凛冽,可以轻易想到它不菲的价值。

楚凌霄用敬佩的目光看着六人,眼睛微微有些湿润。六人表情深沉,并没有一个胜利者应有的风范,大概是替墓里死去的兄弟们悲伤自责吧。不过,盗得了那么多的财宝,心里多少也有些安慰。有了这些财宝,就等于有了钱;有了钱,就意味着多一份武器和力量;有了武器和力量,就能少一丝屈辱,不知能救济多少穷苦的老百姓……

六人安顿好宝物,带着其它弟兄们到山林空地,为死去的十三兄弟立了碑,提名之后悲伤离去。

 

“好酒!”左乾大喝一声,一仰脖,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随后“砰”地一声把酒碗摔在桌上。

“弟兄们别光顾了喝酒,这儿还有我从总坛带来的上好的茶。”楚凌霄边说着边把两大壶已煮好的茶放在桌上。

当晚,众兄弟为了庆祝任务圆满完成,饮酒杀鸡助兴,你一言我一语,山上登时好不热闹!

“来来来,喝!”四大高手中位居第四的段淮很快便和弟兄们喝成一团,他使得一手好刀,腰间佩着一把杀气腾腾的青色龙柄大刀。众兄弟喝得满脸都是酒水,好不痛快!

不多时,弟兄们都微微有些醉了,个个满脸通红,胡话连篇,趴在桌子上酣睡起来。

“咣——”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这突然的一响,让醉醺醺的人们都抬起头来。

原来是段淮醉醺醺地打翻了茶壶,溅了他一身的茶水,衣服都湿了。

“堂主,什么时辰了?”六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问。

“兄弟们散了吧,快,快二更了。今夜大伙儿好好休息,明早准备下山!”宗柳风醉道。

众兄弟踏着月色,东倒西歪地走着,嘴中还口齿不清地念叨着什么。

“堂主副堂主,幸存的老人醒了,要见你们。”

这时,一个小喽啰来报。

“哦?”宗柳风登时酒醒了一大半,示意楚凌霄和他一同前去村东头安顿老人的屋子。

 

夜二更。

这夜无月无光,四周寂静漆黑地瘆人,只有屋中那微弱的烛光。

老人躺在榻上,面无血色,身子骨虚弱得仿佛一触即破。

“你们……”老人虚弱道,“知不知道这里有一个流传很久的预言?”

宗柳风眯着眼睛,像是一只准备捕猎的猫。他与楚凌霄对视一眼,摇摇头。

老人似乎微微有些激动道:“你们……真的不知道?”

“老人家,您直说了吧,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塞谷预言……”

“什么?”宗柳风一皱眉,猫眼里精光闪烁。

楚凌霄猛地一惊,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此情此景,为何如此熟悉?

——难道是……那天的梦?

——等一下?梦?

“不好!”

楚凌霄大叫一声,但为时已晚,只听“嗖——”地一声,一支利箭已经射在老人身上!

“老人家!老人家!”宗柳风摇晃着他的身体,希望他还能醒来。楚凌霄大惊,忙跑去窗边一看,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金……金星坠落……之时,血债……偿还……之,之刻……”

老人艰难地吐出这句话,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外面巡山的小喽啰听到响声,立刻冲进屋里,却大惊道:“堂主,他……怎么死了?这……哪儿来的箭?”

宗柳风摇摇头,蹲身将箭拔出,伤口处立刻涌出丝丝黑血。他闻了闻,道:“见血封喉……没救了!”

“风大哥……”楚凌霄有些惊魂未定地指指老人的尸体道,“刚才他说什么?”

“好像是……金星坠落之时,血债偿还之刻!”

“什么意思?”

“不清楚,好像是什么塞谷预言。”

“塞谷预言?”楚凌霄轻声重复一遍,脸上写满惊讶。

突然,楚凌霄身子一颤,惊恐道:“风大哥,如果塞谷预言正是这两句话,那现在岂不是……如果我们盗出的那批财宝喻指金星,而血洗的村庄,墓道里死去的弟兄喻指血债,金星坠落之时,血债偿还之刻!天哪!这,这岂不是都一一应验了?”

宗柳风轻轻笑道:“霄儿,我看你是多虑……”

“啊——”

话音未落,屋外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在这静谧之夜显得尤为恐怖。

“怎么回事?”楚凌霄身子一抖。

“啊——不得了啦!死人了!死人啦……”

屋外再次响起那揪心的惨叫。

宗柳风和楚凌霄对视一眼,走出屋门。

(二)灵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那个诡异的梦,怎么会成真?

难道真是预言应验,我们都得死?

我不信!绝不会是这样!

 

屋外已经乱成一团,弟兄们惊慌地跑跑走走。时近三更,这里却灯火通明。

“不,不好了堂主,段大侠被发现死在他的屋里!您快去看看吧!”

此刻宗柳风疾步如飞,他们走到段淮屋前,这里早已乱成一团。宗柳风推门而入,同时大呼一声:“段兄!”

此时段淮的屋子里已竖起几道火把,众人可以将屋中一切尽收眼底——段淮怒目圆睁,身体僵直,嘴唇微微有些发紫,一丝血迹从他嘴角渗出来,很明显是中了毒。他身上穿着一套干净的衣服倒在屋中唯一的桌子旁,桌子上有半碗茶,是楚凌霄派六子给弟兄们送的,还有一个小烛台。他的屋子并不算大,十分简陋,但位置较偏,位于邪灵村的最东头。

“段兄……怎么会……”宗柳风颤抖着声音,蹲在段淮身边,替他合了眼,冷冷道,“兄弟,你放心去吧,有谁害你,纵使他逃到天涯海角,我宗柳风也要把他翻出来,碎尸万段!”

随即他眯起眼睛恨恨地说:“谁害我兄弟,我跟他不共戴天——”

“柳兄,从尸体僵硬程度和指甲处的黑紫色来看,段兄应该是刚被毒死的。他没有外伤,死地十分迅速,几乎没有痛苦。这么冷的天还能释放出这么大的毒性,毒药是摄魂草无疑。这种十分罕见的毒药,生长环境极为恶劣,毒性极强,哪怕是一丁点儿也足以使人当场丧命!”

人群中想起一个轻盈的声音,他头戴白绒小帽,身穿素色长袍,外披白色小袄,眼神中充满自信。略懂医术,总在腰间佩戴一只白色的药囊,轻功极佳。

他叫蒲夕,四大高手中排行第三。

 “可是……”宗柳风站起来,摇摇头道,“据我所知摄魂草的叶汁呈绿色,也有一点苦味……”

“茶?”他猛地一回头,盯住桌上那半碗茶问,“刚才是谁给段兄送的茶?”

“我……是副堂主吩咐让我给弟兄们送的茶。”六子道。

“说说当时什么情况。”

“当时……”六子边回忆边说,“当时我来给段大侠送茶,屋子里黑黑的,我以为他睡了,正准备走,他突然叫住我,让我把茶放在他桌子上。当时就着月光,我见他醉醺醺地,不停地用毛巾擦脸……还换下一身干净衣服,说是原先那身被茶水打湿了……后来我放下茶,就走了。”

“从那碗茶到你手里再由你送到段兄屋里整个过程中,有什么人碰过这碗茶么?”

“没有!”六子很肯定地说,“当时弟兄们的茶放在一起,段大侠我是第一个送过去的,没有任何人碰过,其它弟兄的也是。”

“茶碗里会不会早就有毒?”

“不可能。”楚凌霄道,“每个茶碗我都认真清洗过的。”

“奇怪了……”宗柳风喃喃道,“茶本身没有毒,否则不可能只死一个段兄。茶碗没有毒,茶水被送进屋前也没有毒,那后来茶碗就一直在段兄屋里,这毒又是怎么下的呢……”

“你们有谁看见刚才段兄从屋里出来过?”他提高音量问。

弟兄们纷纷摇头。

宗柳风眯起眼道:“那是谁先发现段兄身亡的?”

“是我。”泠子轻轻道。

“你?”宗柳风皱皱眉,“为什么到段兄的屋里?”

“因为……当时我要找你,就问六子哥哥你在什么地方,他告诉我在村东头的那间屋里,我是找错了屋子,不慎来到段淮哥哥这里,就……”泠子说到这,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找我?什么事?”

“我……我其实是想问你,我现在,可不可以回去了?”

宗柳风瞥了他一眼,道:“泠子,你很出色地完成了你的任务,照理说我不该留你,可惜……你看,段兄出事,人命关天,你又是第一个发现现场的人……”

宗柳风说到一半,泠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点点头,表示凶手没有抓住之前会一直留在四堂。

“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段兄尸体的?”

泠子一愣,道:“不清楚,不过我一发现就通知弟兄们了……”

宗柳风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对弟兄们道:“好啦,今晚兄弟们都受惊了,六子,带几个兄弟把段兄抬出去,跟死在墓穴里弟兄们葬在一起吧!其余人,收拾东西,明早下山!”

“可是……”蒲夕好像还有什么要说,宗柳风打断了他的话道:“段兄的事我们以后再说,就怕……”

“堂主!你快看!”

宗柳风还未说完,便被六子的惊叫声打断。他顺着六子的手指望去,确实发现了一丝异样,段淮的左手紧攒成团,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

会是什么?宗柳风习惯性地一眯眼,用力掰开他紧握的左拳,从中拿出一张残缺的黄布条!

他把它展开,那布条有些不规整,很是陈旧,一看便知是撕扯下来的一部分,上面有几个完整的符号,但狰狞怪异,无人看懂。而且这布条上竟有已成黑色的丝丝血迹,诡异之极,不知是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宗柳风问。

“反正瞧着不是什么好东西!”左乾撇撇嘴。

“罢了,不管了,弟兄们都散了吧。”宗柳风把布条塞进衣袖中,不再深究。

“等一下!你们难道没闻到什么……”楚凌霄似乎发现了什么,叫住所有人。

“在这里!”她俯身从桌子下抓出一个白白的东西,定睛一看,不得大吃一惊。

——那正是蒲夕随身携带的药囊,正散发着一股草药味,然而此时怎么会出现在段淮的屋子里?

“蒲兄,你的药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宗柳风一愣。

“我的药囊?”蒲夕也是一愣,下意识地摸摸腰间,这才反应过来没有佩戴从不离身的药囊。

“不知道……”蒲夕若有所思地摇摇头,“晚上和兄弟们喝完酒,脑子昏昏沉沉的,就直接回屋睡下了,衣服都没换,后来听到段兄的死讯才强打精神出来……期间确是忘了药囊的事!可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弟兄们都沉默着,宗柳风见此情景,道,“好啦,兄弟们不必互相猜疑,待我回堂再细细查来!现在众兄弟个谋其职,我们必须马上离开邪灵山!”

说着弟兄们纷纷满腔疑虑地离开,六子等人抬着段淮出去,把他与死于墓道中的十三兄弟葬在了一起。

 

“哎,我说,这段大侠好好的,咋说死就死了呢?”

“这我哪儿知道?不过还真奇了怪了,都是咱们四堂朝夕相处的人,谁会杀他?再说,谁敢啊?那人可真不怕先做了段大侠刀下的无名鬼!”

丑时时分,两个小喽啰一边装着车一边天南海北地乱扯。

“谁说都是朝夕相处?那个什么泠子,不就是个外人么?”

“他?啧啧,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毛孩子罢了,他都不认识段大侠!不过这事儿也挺邪的,偏偏是他第一个发现段大侠尸体!啧啧,这事儿不好说啊……”

“唉,真是造孽!三年前段大侠曾舍命救过堂主,可如今……唉!”

“哎,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你听不听啊?”

“有屁快放,别和个娘们似的。”

“你知道吗,昨夜是我巡山,我滴酒未沾,清清楚楚地看见,兄弟们喝完酒都回房间后蒲大侠的屋子里是有光的!亮了一阵子,后来又灭了!”

“啧啧,你这叫什么秘密?”

“哎,你也不想想,一个连衣服都没换回屋倒头就睡的人,还会点蜡烛吗?还点了好一会儿,后来又灭了!难道不奇怪吗?对了,还有,我巡山时见到泠子了,他和个傻子似的从村西头走到村东头到处找堂主的屋子呢!”

“要说这邪灵山上还真是又邪又灵,才几天啊,你数数咱损失了多少弟兄?要说咱上山挖坟掘墓这事儿……断子绝孙啊!”

“我说你小子胆比脓包还小啊?又不是你干的担心个屁!不过你这么一说……我怎么真觉得有些阴惨惨的?”

“啊——”其中一人低低地叫了一声。

“你小子中邪啦?”

“你,你刚才看到一道白影没?从上面飞下来的……就刚刚!”

“你他娘的真中邪了是不是?没看见下雪吗?宝贝都装好了,行行行,快走吧。”

 

寅时,天开始泛白,宗柳风又戴着他那貂毛毡帽,骑着黑马,领着这一小队人在山中穿行。雪越下越大,山路已经模糊,大山好似披上一条薄薄的白色披风,一切都朦胧起来。寒风刺骨,夹杂着雪粒,打得众人脸上生疼。一行人匍匐着,在幽暗的大山中穿行。

“驾——”

突然,从山下奔来一匹马,马上是一个清秀女子,皮肤白嫩地好像能掐出水来,长长地黑发如瀑布般垂到腰间,看上去有些疲倦。

“茹嫣?你怎么来了?”楚凌霄向她问道。

叫茹嫣的女子边拿出总坛的命令牌边说道:“我奉副门主之命,火速来这邪灵山告知你们,暂时不能回总坛!几天前总坛遭到突袭,乾镜不知所踪。副门主正带人火速迁到下一总坛地点,新总坛的具体位置副门主会通过飞鸽传书告知我们。在此之前,你们还得在这邪灵山上多住几日,我会和你们一起留下,等待飞鸽传书并保护坤镜!”

宗柳风一愣,有些犹豫地接下命令牌,又带着弟兄们返回邪灵村,隐隐觉得事出蹊跷。

 

“那个茹嫣,什么来头?”回到屋中,宗柳风问。

“她是总坛的人,直接听命于副门主指挥。”楚凌霄答道,末了又问:“风大哥,有什么不妥吗?”

宗柳风端起茶杯,呷了一下清茶,道:“回到邪灵村,我有一种隐隐的不安……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大事?”楚凌霄眉头一皱,“风大哥,恕我问一句,在墓里都发生过什么?难道连剑大哥都……”

听到此,宗柳风拿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使得他手中的茶水微微洒了出来。楚凌霄一惊,分明看出宗柳风眼中的闪烁。

“唉……”宗柳风起身走到窗前,重重地叹了口气,“其实,这件事从一开始就让我感到有股浓浓的邪气,从被血洗的村庄,到后来,在墓道里……”

说到这,他闭上嘴,停下话来。窗外,白雪依旧簌簌地下着,如粉,如沙般在天地间萦绕盘旋……

第二章 迷途不知出路

“风大哥,你就告诉我吧,墓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宗柳风侧过身,清晨的微光打在他严峻的脸上,竟煞是好看,他苦笑一声,道:“霄儿,或许这一切都是所谓的报应吧……”

(一)墓室

第一眼见到这坤镜,我就感到一丝凛冽的寒气,那必是在地下修行百年的寒结,亦可知盗墓者的不易。怕是最匪夷所思的,要数他们在墓道里的经历——能取到这只宝镜,不知是经历了怎样的生离死别……

 

“火把!”

黑暗中,宗柳风略带疲倦地叫了一声,潮湿的壁洞里立刻传来阵阵回声。弟兄们点燃数道火把,传给宗柳风一支。

弟兄们东倒西歪地在这里休息,人人都喘着粗气,脸上又是汗又是灰,及其疲惫之相。

 

两天前,宗柳风和十八个弟兄们依靠地图和罗盘找到了这汉代古墓的方位,两天的挖掘后终于顺利进入古墓。此时兄弟们刚刚闯过了数道机关,来到这古墓的最后一座石室——安放棺木的墓室里!

“兄弟们,都还好吗?”

“柳老弟,之前共损失了两个弟兄……”左乾报告道。

“好啦,兄弟们是不会白白流血牺牲的!我们到时取得宝镜,再为他们洒血挥别!现在,大家定要齐心协力夺取宝镜!”

昏暗中他身穿一袭黑色紧身夜行衣,极宽的帽檐在他脸上掷下一片阴影,即使压低了嗓门,他的声音仍带着一股难以拒绝的威慑力。他就是当年武林中杀敌如虎令人闻风丧胆的英雄四剑之首——剑岩。曾在一场战役中痛失右臂,从此,他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整整四年,普一献世,竟练成了一手独门绝技——左手剑!后来又隐姓埋名成为风云门第四堂四大高手之二。

弟兄们士气渐涨,受到极大鼓舞,宗柳风起身,将火把在墙角的桐碗中一放,刹那间一圈火舌随着一圈铜碗熊熊燃烧,众人此时好似站在一个大火圈中。跳耀的火苗在墓室上方映出诡异的影子。

墓室上方凹凸不平,有一副完整且奇异的星象图,巨大的星象图下有一个暗紫色的巨大棺椁,棺椁的侧面刻着许多难以看懂的符号和文字。墓室圆弧形的石壁上刻着一副副栩栩如生的壁画,雕工细腻,像是在讲一个故事。整个墓室气质之宏伟,布局之精妙,使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叹为观止。或许,也只有如此华丽的古墓,才配得上那旷世的宝镜吧!亦或是华丽的背后,是无限的杀机……

“怎么样,泠子?看出什么机关没有?”宗柳风的声音在墓室中层层回荡,听上去甚是飘渺。

泠子微微皱着眉道:“你们看,这墓室的地上,还有一个卦谱!”

弟兄们这才发现,昏暗的地上确实有一卦谱,却不是常是所见到的那些,弟兄们正疑虑之时,只听泠子喃喃道:“这天星象地卦谱,难道是……”

“天挪地移!”

泠子正欲开口,有人却先说了出来,还问道:“泠子小兄弟,我说的不错吧?”

昏暗中他只穿了一袭蓝衫,头上绑着淡蓝色的头带,手中玩弄着一把精致的折木扇,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泠子,在这天寒地冻之日竟不觉得冷。这便是四堂四大高手之首——箫惆,行踪隐秘,武功深不可测。

泠子点点头道:“萧大侠真是见多识广!正是天挪地移!这是一种失传多年的机关,我只从师父那里听说过,从未亲眼所见。我师父说,这种机关工程量浩大,却旨不在伤人,而是使某些东西消失或出现,一般这种机关都连接在……”

他轻轻走到棺椁旁,暗紫色的棺木在邪灵山中这阴暗的墓室里有着说不出的诡异,泠子深深皱着眉道:“……这棺椁上的某个部位。”

此时,左乾早已准备好了开馆所需的家伙什儿,就等宗柳风点头下命令。宗柳风看看泠子,泠子斟酌再三,轻轻点头道:“大家小心!”

不多时,众人已将棺盖的四角支起,棺椁中透出丝丝冷气,左乾见众人已准备妥当,便大喝一声:“开馆——”

顿时,墓室中回音连连,震耳欲聋。

“来,大家小心,一,二,三——”

几人高呼道,喊道“三”时同时用力,笨重的棺盖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仿佛复活了一般,一点一点往后挪着……

突然,只听轻轻“咔”的一声,棺盖停住,被弟兄们完全推开,而棺椁中沉睡百年的事物也将重见天日!众人的神经猛地就绷紧,站在原地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然而墓室中一切安然,没有任何机关启动的迹象。

“哈哈哈!成了!柳老弟,泠子,成了!”

左乾疯狂地大笑道,几个兄弟早红了眼,虽然墓室中光线昏暗,但仍能看出棺椁中的宝物流光溢彩,美妙绝伦,数不胜数。一双双贪婪的手迫不及待地伸向棺椁内,就在他们碰到宝物的一刹那,泠子突然大喊道:“不好!谁都不许动!”

可惜已经晚了,就在弟兄们触碰到宝物的那一刻,周围杂声四起,隆隆作响,紧接着整个墓室开始剧烈的抖动,弟兄们惊慌失措,只听泠子大喊道:“不好!机关启动了!大家小心!往边上靠!”

“天哪!你们快看!”左乾张着大口,声音竟压过嘈杂声,伸手指着地面,示意众人快看,只见墓室地面上忽的裂开一个大口子,由于振动越裂越大,墓室周围的火苗激烈地跳闪着,众人再抬头望去,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上面的星象图也开始缓缓旋转,人们这才明白何所谓“天挪地移”。一旁,棺椁正缓缓下沉,直到完全沉入墓室地下。地卦继续旋转着,直到完完全全的将地底的棺椁覆盖,便停了下来。不多时,星象图也停止转动,隆隆杂声停止,周围一片死寂。

“有没有人受伤?”宗柳风问道,弟兄们摇摇头,好在方才有惊无险。

可惜弟兄们目前的处境不却容乐观。那条从墓室地面中央裂开的大裂缝把弟兄们和他们来时走的甬道隔开了,众人现在后方是墓室石壁,前方是深不见底的大裂缝,而那大裂缝最窄处也有四米多宽,纵使轻功再好也飞不过去!

“柳老弟,我们被困在这儿了!”左乾惊恐地问。

“这里应该还有机关!”泠子冷静道,“快,大家分头找。”说罢,弟兄们这儿敲敲,那儿碰碰,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难道……是这个?”只见泠子站在一幅壁画前喃喃自语着。

弟兄们走近一看,那幅壁画上画着一个高个子,穿着诡异看不清容貌。他面前的一道门,雕刻地精美绝伦,被他推开了一点儿缝。这幅壁画大概是要讲这个人推门而入,虽雕刻细致,但与这个墓室的风格格格不入。

泠子沉默几秒,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失传已久的巫术机关,鬼推门?”

“什么?鬼推门?”弟兄们一片唏嘘。

“不错,正是鬼推门,失传已久的巫术机关!眼下,我们只要把这扇壁画里的门推开,机关就启动了。”泠子向大家解释道,“只要把壁画里的这扇门推开一点儿就行。但是这种机关启动后会异常凶险,到时大家一定要多加小心!”

说罢,弟兄们半信半疑地纷纷挽起袖子,准备推门。

“一,二,三——”

弟兄们都使出吃奶得劲,壁画中的“门”竟然真的开始挪动了!

“咔!”

突然一声微响,弟兄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只听“嗖嗖——”几声,从四面八方飞来数不清的利箭!墓室周边的火苗先是被射灭了,周围一片黑暗。

“弟兄们不要慌!稳住!”宗柳风在黑暗中大喊着。

可惜暗器几乎是连珠带炮,弟兄们必须全神贯注地用耳朵去辨别可能从空中飞来的危险。墓室里立刻乱成一团。黑暗中,只听见呼呼的风声,铁与铁之间触碰的“咣咣”声,还有弟兄们不幸中箭的惨叫声……

不多时,四周寂静了许多,似乎机关已经停止。不知是谁累得跌坐在地,却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原来不知何时,地面上已竖起数把尖刀!而后,墓室内又开始杂音连连,无数碎石块从上面掉下来,令人猝不及防!于是很快,墓室中惨叫声连连,黑暗中,人人自危。

就在黑暗中,似是有什么不同于碎石的东西从上面落下来,闪着诡异的光,。此时兄弟们正奋力躲开从天上掉下来的碎石和地上竖起的尖刀,突然只听剑岩大吼一声:“不好——那是坤镜!”

于是,在场的弟兄们都看见了,他们永远不会忘的一幕——黑暗中,有一道影子如风般“嗖——”地一声飞了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那闪着光的东西;在场的弟兄们也不会忘那声嘶力竭的最后一吼:“柳兄——这是坤镜!真的是坤镜啊!快接住——”;在场的众兄弟更不会忘的是,无数碎石如星点般砸在他的身上,他失去重心,重重的掉了下去,然而他的下方正是方才墓室中裂开的那道大裂缝!隆隆的滚石声夹杂着那英勇的身躯坠入山底,碎石下埋没的是那一世英明……

“剑兄——”

“剑大侠——”

不多时,暗器停止,弟兄们立即来到裂缝边缘处向下边望边呼唤着他的名字,可惜下面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见,而且已经没有任何应答声……

“剑兄……好兄弟……”

此时坤镜正安然地躺在宗柳风的怀里,而他嗫嚅着,半晌后又道:“你放心,弟兄们不会忘了你的,风云门更不会忘了你的,你出色的完成了任务……安心去吧,剑兄!”

短暂的沉默后,左乾心里还惦记着棺椁中的财宝,便问道:“对了,泠子,刚才沉入地底的棺椁何时才会再出来?”。

泠子苦笑道:“左乾哥哥,你说墓主人费尽心机设计机关阻挠盗墓者,不就是为了死后图个安宁么?现在好了,我们触动了机关,大概这墓主人的尸骨就带着那些生前享不完的荣华富贵永远的沉入山底躲清净去了罢。”

“罢了,镜子都找到了,任务完成,不管什么财宝了,走罢。”宗柳风淡淡地说。

清点人数,竟然只剩六个弟兄活着!剩下的六人合力把那扇壁画中的“门”推开,拖着其他弟兄的尸体,步履沉重地走了出去……

 

“既然棺椁沉入山底,那财宝又是从哪里来的?”宗柳风讲完,楚凌霄有些疑虑。

“这些财宝,都是后来破了鬼推门机关后那个甬道里取出来的。说来真奇怪,那个甬道里居然还有那么多的陪葬品……我们出去后,就炸了出口,本来想找到洞口也一并炸掉,但是罗盘和地图都丢在墓室中。后来,我们也再没能找到那个盗洞口。”

“这样啊……”楚凌霄轻轻感叹道。

(二)巫咒

本来以为,几经波折拿到坤镜,再等到总坛的飞鸽传书,就可以平安回去复命,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可惜啊,造化总是弄人,谁也没有想到,后来……

 

“竟然是这样……”思绪回到腊月十五日的清晨,待楚凌霄讲完,茹嫣感叹道。

“嫣儿,这就是你上山前发生的事……”

“砰砰——”

楚凌霄还未说完,门外突然响起急切的敲门声。

“副堂主,不好了!蒲大侠出事了!您快出来看看吧!”门外响起一个小喽啰略带哭腔的喊声。

“嫣儿,走。”楚凌霄对茹嫣一说,便推门而去。

 

弟兄们到蒲夕屋中,只见他僵直地坐在榻上,胸口上插着一把龙柄大刀,像是刚死去不久,殷红的血液染湿他胸前雪白的长袍,还在汩汩流淌着……他的屋子在村最西头,是巡山的小兄弟发现了他的尸体。

楚凌霄倒吸一口冷气,怎么又是和梦中一摸一样?山上怎么还会出事?

宗柳风在一旁,镇定无比地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段兄死后他的遗物一直都在我那里,他的刀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蒲兄这儿?六子,你去我屋,把段兄的刀拿过来。”说罢,他利索地拔出那把插在蒲夕身上的刀。

六子很快两手空空地回来了,弟兄们从他惊慌的眼神中得出,宗柳风屋中的龙柄大刀确实出现在蒲夕这里。

什么大胆的人,竟敢去堂主屋里偷东西,还杀了人?

宗柳风眼中冒着血丝,终于失控地咆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哪个挨千刀的杀我兄弟?”说着他一把抓住昨夜巡山的弟兄,问道:“昨天夜里有什么人去蒲兄屋里吗?”

“没,没人啊。”

“昨夜他屋里有什么异常吗?”

“没,没有啊。”

“那我屋,有人去过我屋吗?”

“也,没人啊!”

“这么说……昨夜是一切正常?”

弟兄们都沉默了,每个人的心里都飘过丝丝的恐惧,也不知是谁,突然说了一句:“你们看,怎么又是这东西?”

这时弟兄们注意到,蒲夕左手紧握着,好像也抓着一条不规则的布片,画着看不懂的诡异符号,竟与段淮手中握的有几分相像!宗柳风把它从蒲夕手中拿出来,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袖中拿出段淮手中握的那条。两段布条不规则的部分拼在一起,竟然丝毫不差的对上了!但是弟兄们都看得出,即使是这两片拼在了一起,还是没有得到完整的布条,应该还有被撕下的残片。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宗柳风眯起眼睛,眼神尖利而疑惑。

兄弟们正纷纷摇头之际,茹嫣却一个趔趄,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她颤抖地伸出手,指着那布条,张了张嘴,好久才说出话来。

“这,这,这是巫咒啊!”

“什么?巫咒?”弟兄们立刻唏嘘一片。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巫咒?”泠子也眉头一紧,喃喃道。

“什么是巫咒?”楚凌霄问。

“我听师父讲过,汉代曾有一股庞大而隐秘的巫术势力,烧杀抢掠祸害一方。同时他们也怕自己受到侵害,于是下了许多诅咒,称为巫咒。巫咒的施咒过程是十分残酷的,需要五位巫术极高的巫师在无光的黑夜同时施咒,巫咒的咒语是最离奇,最古怪的。所以,五位巫师中的头师会因为用尽毕生气血而当场气绝身亡!其它四位辅师还需自断一指,用血噬巫咒,以鲜血加生命的代价,才能换得巫咒的咒语内容永远不会失效!而且没有任何方法可解!施咒过程中死去的头师要暴尸荒野七七四十九天,而后葬于巫墓中——享受巫师死后的最高待遇。传说神秘的巫墓中藏有数不清的财宝,华丽的墓室,当然还有处处能之人于死地的机关暗器……”说到这儿,泠子的眼睛突然瞪得很大,惊愕道:“莫非……我们盗的这座墓,是巫墓?”

顿时,弟兄们一片骚动,惊恐的气息悄然包笼着这个小村子。

宗柳风眯着眼,问:“那这纸上写的是什么?”

“这,这上面写的是,”茹嫣咽了口唾沫,道:“擅动巫镜者,十日内必……”

“没了?”宗柳风一惊。

“嗯,就这些。”

显然还有一段布条。

“天哪!真是巫墓啊!”弟兄们脸上写满了惊恐。

楚凌霄转向泠子:“泠子,你能确定这就是巫咒么?”

泠子脸上表情飘忽不定道:“巫咒的事,我只听师父说过,我们都没有亲眼所见。但传说,凡是见过巫咒的人……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屋里又安静了,只能听见宗柳风在一旁喃喃道:“‘十日内必’?什么意思?后面怎么没内容了!十日内会怎样?很明显还有残缺的布条,后面的内容一定在另一条上,难道说……”宗柳风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却又摇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罢了。”宗柳风挥挥手,道:“弟兄们不必太过惊慌,咒语的事我看多半是子虚乌有,段兄和蒲兄的死我们也一定会调查清楚,兄弟的血,怎么可能白流!”

说罢,他轻轻走出蒲夕的屋子,经过六子时,在他耳边轻轻道:“把蒲兄抬出去,埋了吧。”

 

“砰砰——”

箫惆打开屋门,楚凌霄在外面。

“霄姑娘?有什么事么?”

“萧大哥,风大哥让你去一下。”她压低声音道:“他收到了一些东西。”

“哦?”箫惆微微有些惊讶,关上屋门道:“走吧。”

 

来到宗柳风屋里时,他一脸茫然地在屋里踱来踱去。

“柳兄!发生了什么事?”

宗柳风示意楚凌霄和箫惆坐下来,他指指桌子上的一张纸,这张纸明显被水浸泡过,凹凸不平有许多皱褶,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茶味,张张纸还微微有些发绿,有几道不明显的折痕,年代很久远的样子。

“柳兄,这就是你收到的东西?”箫惆说着拿起那张纸。

“是的,方才我从蒲兄那儿回来后,就发现门缝里有这么一张纸,上面还写着一首怪怪的诗!我也不知这诗的主人有什么意图,所以就让霄儿把你叫来了。”

纸上整齐的写着一首诗,箫惆低声念了出来——

“夜深月冷水寒,

一二冷雪漫天。

忧来更愁春晚,

登台再望西山。

日暮天连水前,

 孤雁独落湖亭。”

“这首诗读来……好别扭!”楚凌霄一皱眉。

“别扭的原因是因为是最后的‘亭’字没有压上韵而已。”宗柳风道。

箫惆想了想,道:“这首诗一共六句,每句六字,而最后的‘亭’字却没有压上韵……莫非这是一首字谜诗?”

说罢,他上上下下又打量了几遍这首诗,终于,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果然……这是一首字谜诗啊!”

“解出来了?是什么?”宗柳风好奇地问。

“你们看,这首诗前五句的末字都很押韵,唯独这个诗末尾的‘亭’字,一般诗人是不会这么写的。我想,如果真的有字谜的话这就是一个提示,提示我们‘亭’字是字谜的最后一个字,因为本身‘亭’字就在诗末尾。六句六字诗的字谜最有可能的就是六个字,所以我把‘亭’字放在最末尾,横向纵向斜向都读了一遍,找到一个相对完整些的句子。”箫惆说着,手指轻轻地从诗上划出一道斜线。

“夜二更望水亭!”楚凌霄惊呼着,与宗柳风四目一对,道:“刚才风大哥也是这么解的,难道这真的是最后的答案?”

“你早就解出来了?”箫惆惊道。

“我不知道答案对不对,所以叫你来,这方面你把我厉害得多。”宗柳风笑道,“邪灵山上确是有一个小亭子叫望水亭,但已经荒废多年,估计看不出什么样子了。”

“这……就是最后的谜底吗?”楚凌霄疑惑的眼睛望向箫惆。

“应该是了,你看这个句子有时间有地点,还是相对完整的。”

“那要是这么说……”宗柳风皱着眉道,“这诗的主人是想让我在夜里去望水亭?”

其余二人都沉默了一下,箫惆又开口道:“如果这真的是谜底的话,很明显是去见什么人而不是做什么事。柳兄,你不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么?这个人夜里邀你去,却在早晨给你纸条,相比之下傍晚再给不会更保险么,这样可以防止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而且,你们没有觉得,这张纸本身就怪怪的,像是……提前被处理了一样!有些蹊跷啊!”

“萧大哥的意思是……”

“霄姑娘,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罢了。柳兄,我认为这件事还是静观其变吧。”

“嗯。”宗柳风点点头,岔开了话题道,“对了,巫咒的事你们怎么看?”

楚凌霄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风大哥,你还记得塞谷预言吗?”

“记得。不过那跟巫咒有什么关系?”

箫惆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楚凌霄连忙向他解释段淮被害那晚发生的事,以及她那个诡异的梦最终竟然变成了现实。

箫惆听后半晌没说话,倒是宗柳风感叹道:“霄儿,都说美梦成真,你怎么会噩梦成真呢?”

楚凌霄笑笑,又道:“风大哥,你还记得当时你对我讲,在墓室里那个大裂缝的上方正对的正是星象图中金星的位置,而坤镜,就是从那儿点下来的……”

“什么意思?”宗柳风有些不解。

“这,这不正是‘金星坠落之时’吗?”楚凌霄颤抖道。

“哈哈,霄姑娘,不必自己吓自己。”箫惆起身道:“柳兄,最近山上发生的这几件事疑点颇多,我先回屋,好好的想一想。告辞!”

箫惆走后,宗柳风对楚凌霄道:“霄儿,你也回屋吧,别多想什么。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说着,他起身望向窗外。窗外,白雪还未消退,依旧是铺天盖地白茫茫的一片。他轻轻叹口气,觉得自己就处在茫然之中,却不知远处的出路现于何方。

第三章 惊尽晚回屋

年少的时候,有个算命师傅告诉我,我这一生二十岁前会一帆风顺,二十岁后也会一帆风顺,唯独二十岁的时候,会经历一场生死劫难,若是平安度过,就会一辈子平安无事。今年,正是我二十岁,竟然真的出了这么多的事。如今,真不知我能不能迈过这个坎儿……

 

“砰砰——”

“谁?”左乾粗声喊道。

“是我,左大哥,我是楚凌霄。”

“是你!来,进来吧。”左乾打开屋门,让楚凌霄进来。

左乾屋里东西很少,只是桌子上摆的几坛烈酒有些显眼,屋里飘着一股淡淡的酒味。

“副堂主,来我这儿有什么事?”

“左大哥,一个人喝闷酒啊,这还有什么意思?”

“嗨!”左乾叹一口气,坐下来又倒了一碗酒道:“副堂主,说句心里话,山上接二连三有人出事,出事的还都是咱们四堂的高手。现在又整出咒语这么个事,你心里就没上下打过鼓?”

“怎么,左大哥信这件事?”

左乾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反问道:“怎么,你不信?”

楚凌霄坐下,缓缓道:“信则有,不信则无。与其相信有什么咒语,我更愿意相信是有人杀了死去的弟兄们。”说罢,眼睛直直地盯着左乾。

左乾一个激灵,道:“你,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左大哥,我只是想,弟兄们都是上过刀山下过火海,照理说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一定有人在捣鬼!”

“可惜谁会捣鬼,你难道想说是咱们四堂的人?那可真是天大的讽刺!”左乾说着,又倒了一碗酒。

“左大哥,其实我今天来,一是想问问你在段兄和蒲兄被害的那两晚都在干什么。二呢,是想问问你对这些事有什么看法。”

“你怀疑我?”

“没有,不过在还没抓住凶手之前,所有人不是都有嫌疑吗?”

“是啊。”左乾又喝了一碗酒,屋里的酒味渐浓,“段兄被害的那晚,我喝了很多酒,我记得我迷迷糊糊地回屋后,就记不太清了,毕竟,人喝完酒都是晕晕的。直到听说段兄死了,才精神过来。至于蒲兄,就是昨夜,我可以保证我是很清醒的回屋关门睡觉,之后一直睡到清晨——就是听到蒲兄出事的时候醒来的。就是这些,没人可以证明我话的真假,但是这就是这两个晚上我做过的事。”

“知道了。左大哥,我相信你的话是真的。”楚凌霄笑了笑。

左乾又倒了一碗酒,推到楚凌霄跟前道,“喝一点吧,借酒消愁。”

“左大哥也会愁?愁什么?”

“副堂主,别说笑了。”他压低声音道,“山上不对劲,你发现没有?”

“什么不对劲?”

“气氛啊,你没感觉到现在山上人心惶惶,有一种阴森森的气息吗?”

“说到底,左大哥还是相信有咒语这件事?”

左乾,笑了笑,摇摇头,有些醉了。

楚凌霄起身,打开屋里的窗户,一股清风灌进来,让人清醒许多。

“左大哥,我先走了,你不要喝酒太多,伤身体。”说罢,打开屋门准备离去。

“我真的希望,堂主能抓住真正的凶手啊!”只听左乾轻轻说道。

楚凌霄突然停了下来,轻轻道:“会的,一定会!”

 

“砰砰——”

“是谁啊?”泠子听到敲门声,打开屋门,见到楚凌霄,稍稍有些惊讶道:“霄姐姐啊,什么事?”

楚凌霄笑道:“不让我进去吗?”

泠子会意的闪身让楚凌霄进来,并带上屋门。

“霄姐姐是来调查段淮哥哥还有蒲夕哥哥的事吧?”泠子问道。

“是的。我这次来,一是想问问你在段兄和蒲兄被害的那两晚都在干什么,二是顺便问问你对最近发生的这些事的看法。”

“段淮哥哥被害那晚的事我都说了啊,那晚大家喝完酒,我觉得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就去找宗柳风哥哥想问我可不可以走了,结果误入段淮哥哥的屋里,发现……说实话我当时也吓坏了……还有蒲夕哥哥,昨夜我一直都待在屋里,后来睡了,也没听见什么。”泠子回忆说。

“其实,我一直有几个问题想问你。第一,段兄被害那晚你进出他的屋子,有没有什么人在附近?第二,你当时到他屋里后,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第三,从你进屋至弟兄们听到段兄死讯后都聚集在他屋的这段时间内,还有什么人进过他屋吗?”

泠子想想道:“第一个问题还有第三个问题我可以明确地回答你:没有任何人。这点我可以确定。至于第二个问题……当时我心中很是慌乱,只是在思考该怎么办,根本没有注意到屋里详细的情形,也是后来和各位兄弟一起的时候才细细观察了屋里的情况。”

泠子顿了顿,又说道:“至于巫咒,其实大家也不必太担心,毕竟谁都没见过。我跟师傅盗过不少墓,类似的事情也发生过,基本都是吓唬人的。我想段淮哥哥和蒲夕哥哥的事,一定是有原因的。霄姐姐,其实我知道,山上的兄弟们都怀疑我。毕竟我不是四堂的人,又恰恰是第一个发现了段淮哥哥尸体……但是,我真的没杀人!霄姐姐,你信我,我没杀人!”

“泠子,我知道,你不用担心地太多。”

说罢,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泠子突然道:“霄姐姐,你的香囊,好香!刚才你一进门我就觉得有一股香气呢!”

楚凌霄一愣,这才想起自己腰上戴的一个小香囊,是茹嫣前天晚上织给她的,小巧精致。

她笑了笑:“好了泠子,如果没事,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泠子点点头,目送楚凌霄出了屋门。

 

两个夜晚究竟发生过什么?两个武功极高的弟兄究竟死于谁手?神秘的巫咒究竟是真是假?乾坤宝镜所指的宝藏究竟是什么地方?今早那首奇怪的古诗究竟是什么意思?楚凌霄发现,这些问题的答案,远不是她一个脑子就能想过来的。她边想边漫无目的地走着,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山顶,而且,箫惆竟然也在这里。他的手上依旧握着那把折木扇,一袭蓝衫站在山顶,倒别有韵味。

“萧大哥?”

“是霄姑娘吧?怎么到这儿来了?”箫惆头也不回道。

山顶刮过阵阵的风,丝丝凉意渗入骨髓。楚凌霄走过去,反问道:“萧大哥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多冷啊!”

“我天生不惧寒冷,凉风倒是更能使人清醒几分。”

“那萧大哥在想什么?”

箫惆摇摇头,道:“山上的事情有几处很是蹊跷,想必想通后就离真相不远了。至少我能感觉到,这整件事情,不是巫咒那么简单!”

“我觉得这件事情最匪夷所思的,就是怎么有人会杀段大哥和蒲大哥!山上可都是四堂的心腹兄弟啊!”

“说不好。我总觉得今早给柳兄送诗的那个兄弟是个好人,是个给我们提供线索的好人!虽然我还没琢磨透那首诗究竟代表着什么。”

“会不会是有知情人约风大哥想告诉他什么线索?”

“不清楚。霄姑娘,如果你没什么事,就请先回吧,我一个人好好地想一想。这里毕竟很冷。”

“萧大哥,我……我想问你一件事,段大哥被害的那晚还有昨夜蒲大哥被害,你有听到什么异样的声音吗?”

“我说有或没有又会怎样?没有人可以证明我的话,我若信口胡说,你会信吗?”

楚凌霄一时语塞。

箫惆轻轻笑过:“其实这两个晚上我很早就歇息了,段兄被害当晚我喝的醉醺醺的,确是没听到什么声响。只是……昨夜我睡得很不好,头晕晕乎乎地,就像是……有人给我下了迷药。”

“哦?”楚凌霄突然想起今早伴随自己起床的那阵头晕。

难道说,有人昨夜下了迷药?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一切岂不是都有了解释?昨夜弟兄们都被迷昏之后,那个凶手先去风大哥屋中偷来段大哥的龙柄大刀,又去杀害武功高强的蒲大哥!这样既可以轻松地杀人于无形,又可以瞒过弟兄们,也不会使弟兄们过度起疑,若是真的这样,那这个凶手岂不是心思缜密,恶毒之极?

楚凌霄在心中暗暗想着,额头竟不知不觉冒出一层冷汗。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调查清楚这件事。

“对了,萧大哥,巫咒的事你怎么看?”

“巫咒?”箫惆冷笑道,“骗人的把戏!有人想杀我兄弟,却偏偏还往神啊鬼啊身上推,知不知道一人做事还要一人当?就算弟兄们真的都得死,那又怎么样?我既生来,何以惧死?”

楚凌霄没有说话,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箫惆曾说:“若不是我的好兄弟柳兄执意要加入风云门,我便要在这迷乱的江湖浪迹天涯洒脱地结此一生,绝不沾染红尘琐事!”也不知这许多年过去,他心中的豪情壮志有没有变过。

楚凌霄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一缕白烟瞬间盘旋消逝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只听她缓缓道:“萧大哥,我不打扰你了,你好好的静一静。告辞!”

她走出好远,回头,看见那抹蓝色的影子依旧单薄的站在寒风中,流露出一股潇洒的气概。她恍然觉得,这种场景,似曾相识。

 

“风大哥?”

“霄儿?”

楚凌霄正往村里走,竟意外碰到了正从村里出来的宗柳风,两人不免有些惊讶。

“风大哥,这是去哪儿啊?”

“不去哪儿,只是想出来走走,霄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坐在村边的大石头上,楚凌霄详细地对宗柳风说了她方才简单的调查结果,说罢又问他道:“风大哥,今早你起床之后,有没有感到有些头晕?”

宗柳风想想道:“你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了。今早我确是感到阵阵头晕,本来以为是前一天没睡好,就没太在意。现在想想,确实像一种迷药的症状,叫黯香草,人吸入它的气味后,白天不会有事,到夜晚就会昏迷。难道,真是有人给我们下了迷药?”

“现在来看,应该是,只要多问几个人便知,只是这迷药是如何下得呢?如果我们找到下药的人,是不是就等于找到凶手了?”

“至少是个知情人吧。但是,我只是听说过黯香草,从未见过闻过,所以我不知道它究竟有什么特性。霄儿,等下你去多问几个弟兄他们的反应,这样就更好推断了。”

“嗯,风大哥,我这就去。”楚凌霄刚起身,却被宗柳风拉住,他抿抿嘴道:“霄儿,你坐下,我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楚凌霄坐下,很是好奇。

“很多年前的一件事,最近我一直在想。”他顿了顿,道:“你知不知道,我曾有一个妹妹,她比我小三岁,叫宗柳云。”

“不知道。不过,什么叫曾有?难道她现在……”

宗柳风痛苦地低下头,道:“十年前,我十三岁,她十岁。有一天我们去家后的群山里玩,山里很大,没有人。那几座山她一次都没去过,不过我很熟。我带着她在山里胡乱走,走着走着我突然藏起来。本来我只想开个玩笑,让她害怕,吓唬吓唬她。我特别坏是不是?可惜我藏在树后等啊等,她一直没有声音。我有些奇怪,所以出去找她,没想到从那以后就哪里都找不到她了!”

“这……怎么会?”楚凌霄很是惊讶。

“我觉得,可能是当时她为了找我,一时失足顺着山滑了下去。于是我回家告诉爹娘,他们又带上村里的几个青年一起去找过我妹妹,可惜那群山太大了,还有很多很危险的地方他们不敢去。从此以后,她就像是忽然从山里蒸发了一样!我只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最后竟然会这样!”

“那……后来呢?”

“后来我想,那座山里有几处小路,偶尔还是有商旅官人经过的,或许我妹妹幸运,碰上什么好心人救了她也说不定。这些年我一直在四处找她,我一直都相信她不会死的,可惜……我之所以执意要加入风云门,也是希望有朝一日或许能再见到她。你看,弹指间十年一闪,算起来,今年,她也有二十岁了。我现在给你讲这件事,就是想,如果这次,所有人都会因为巫咒而死去,那我也可以到阴曹地府,给我妹妹道歉了……”说罢,他抬起头,望向天空,楚凌霄分明看到他眼中闪烁的泪光。这是第一次,她看到他流露出那么强烈的感情。

“或许,她还活着呢?”楚凌霄沉默了许久,突然道。

“或许吧。”宗柳风抬起头,苦笑了一下,“她要是还活着,我希望她不要怪我这个哥哥,希望她过的还快乐,好好活下去……”

楚凌霄闭上眼,突然觉得眼睛也有些湿润了,她张开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对不起,你看我今天,实在是……”宗柳风歉意地对楚凌霄笑笑。

楚凌霄摇摇头,起身轻轻道:“没什么,风大哥,我还是去调查迷药的事吧。”

宗柳风点点头道:“我先去找一下箫兄,然后回屋等你。”

 

楚凌霄向村里弟兄们的屋中走去,一路上有些魂不守舍,一直想着宗柳风给她讲的那个真实的故事,时不时有些许的惆怅。突然,她觉得背后被狠狠地一击,她两眼一黑,暗想:不好!什么人点了我的肩井穴?她迅速转身,一把抓住袭击者的胳膊,那人似乎有些惊讶她为什么没能晕过去,却很快地反应过来,便又施一计,楚凌霄只觉得有一块奇香的毛巾捂住了自己的口鼻,那刺鼻的香味似乎还在什么地方闻到过,可惜未曾多想,只觉身子一软,眼前的小村庄在她眼中转啊转啊……

第四章 误入迷咒深处

“霄儿,醒醒!快醒醒!”宗柳风轻轻唤着她,还不时推推她。

楚凌霄头一阵晕眩,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刚想问:我这是怎么了?伸手一摸腰间,突然大喊道:“我的玉鞭!玉鞭不见了!”

宗柳风刚想问怎么回事,又听楚凌霄惊慌道:“遭了,我的令牌,还有香囊都不见了!”

“这么说,你身上一切能带走的小件物品都丢失了?”宗柳风问。

楚凌霄突然想想起来什么似的问宗柳风:“你怎么发现我的?”

宗柳风道:“我从路边走着走着就看见一个倒在地上的人,看衣服就知道是你,你晕过去了。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总之先把你弄醒比较重要,就把你抱回屋里来了。”

“有人袭击了我!那人的反应好快,还有一种奇香的迷药,我瞬间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谁?”宗柳风警惕地问。

楚凌霄却愣住了,她只记住那一道轻盈的黑影,其余的竟一概不知。

“罢了罢了。”宗柳风倒了一碗茶递给楚凌霄,“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一)真相大白

    弟兄们的死以及神秘的巫咒使整个邪灵村飘着一股幽森诡异的气息,山上人心惶惶,甚至能在每个弟兄的脸上看见些许阴霾,真不知接下去的命运会通向何方……

 

“砰砰——”

“进。”

箫惆神色复杂地进入宗柳风屋中,见楚凌霄也在,便道:“霄姑娘也在?”

“霄儿受到一个黑衣人的袭击这才刚刚醒。箫兄,来找我有什么事?”宗柳风问。

“袭击?”箫惆一脸惊讶道:“谁能有这么大胆子敢袭击副堂主?霄姑娘,你没事吧?”

楚凌霄笑笑:“我倒没事,只是我身上的小件物品都丢失了,也不知这黑衣人有何目的。”

“事情真是愈来愈乱!”箫惆对宗柳风道,“柳兄,我想清楚了,我想清楚那首诗有什么不对劲了!”

“什么?”宗柳风和楚凌霄同时问道。

“其实,那首诗并没有什么不对劲,一直让我感到蹊跷的地方是那张纸。你们一定还记得吧?那张纸上有浅浅的折痕,好像还被水浸泡过,后来我仔细地想了想,突然想起一个细节。你们还记得我们从墓里回来的那个晚上么,弟兄们都在喝酒,后来,有一个人因为醉酒而打翻了茶壶,因此茶水洒了他一身……”

箫惆还未说完,宗柳风就惊道:“你是说段兄!”

“没错!就是他!”箫惆继续说,“那首诗一定曾经出现在段兄身上过!段兄要将一张纸放在衣袖中,必定要折叠后才可以,这就是纸上折痕出现的原因。而且,那张纸也不是被水浸泡过,而是被茶打湿过!因此,纸上才会有淡绿色,以及淡淡的茶味!”

“可……这说明什么?”楚凌霄问道。

“这已经能说明很多了。”箫惆又道,“那首诗解出来是‘夜二更望水亭’,想必段兄一定是会解出来。我记得六子说过那晚他去段兄屋里送茶,段兄换了一件干净衣服,不停地擦脸,屋里也没点蜡烛。当时段兄醉成那样,怎么还会换一身干净衣服?擦脸如果是为了提神,那么结合字谜诗的内容可不可以合理推测,那天夜里段兄不仅去赴了约,还不想让别人知道!”

“要是能知道是谁约的段兄就好了,没准儿那个人就是凶手!”宗柳风道。

楚凌霄张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霄姑娘,你想说什么?”

“我……”楚凌霄深吸一口气道,“那天,我去调查弟兄们在段大哥和蒲大哥被害两晚的行踪,当我问一个巡山弟兄段大哥被害那天夜里的情形,他告诉我一件怪事。他说看见蒲大哥屋里先是像其它弟兄屋子一样一直黑着,后来二更左右竟亮了有半盏茶功夫的光,再后来就灭了,此后再没亮过。这突然让我想到那天夜里,在段大哥死亡的现场看到蒲大哥从不离身的药囊时,他竟不相信自己的药囊在段大哥那里,甚至都不知药囊到底在哪里!他随身携带的药囊,怎么会不清楚在什么地方?那只有一个解释,很简单,就是药囊丢了!但是如果药囊丢失,蒲大哥也应该知道它丢在什么地方,可惜他连它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这说明药囊没有丢失,而是被偷了!那天夜里,一个小偷出于某种原因偷了蒲大哥的药囊!”

箫惆在屋里踱着步子,说:“就在那天晚上我还注意到蒲兄带着那只药囊,怎么到夜里就没了?从弟兄们醉酒回屋到段兄出事,只有二更左右的这段时间,小偷就是在这段时间偷走药囊,而这时又正好是那位巡山小兄弟说的那件怪事的时间。试想一下,小偷进入蒲兄屋里,因为不知道药囊的具体位置因此要点蜡烛,等他看到药囊并偷走后,熄灭蜡烛,再赶到段兄屋里。这就是那天夜里怪事的解释。这就出现一个问题,如果当时蒲兄在屋里,他会让小偷堂而皇之地偷走药囊吗?肯定不会!可惜蒲兄他为什么不阻止?那就只剩一个解释——在那个时间段里,蒲兄根本就不在他屋中!”

“不在屋中?那会在哪儿?难道是……望水亭?”宗柳风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也只能是他——蒲兄约的段兄了。不仅时间对得上,而且我看诗上的字迹熟,那是因为以前,蒲兄曾写过许多药方啊!”箫惆道。

“那这样一来,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那个小偷又是谁呢?”楚凌霄疑惑地摇摇头。

“我们从毒药的角度分析。假设是小偷下的毒,那么问题就是这个小偷根本不会知道段兄在那个时间段里究竟在不在屋中,这样岂不是增加了这个人下毒的难度?小偷不知道段兄夜里会离开屋子,那如果段兄一夜不出屋,难道这个小偷还要在屋外等一夜吗?不会的,一个杀手不会笨到这种程度。因此可以推断,这个小偷,至少没有下毒,没有杀人!”箫惆又道,“但是,这个小偷一定起过杀心,因为偷蒲兄的药囊无非就是想嫁祸于他,如果不想杀人又怎会想到嫁祸?再结合刚才我说的,不难看出,小偷如果真的想杀人的话不可能使用毒杀的方式。可惜小偷到段兄屋中的时候,要么是段兄已经被毒死,要么是屋里没人,小偷惊讶之余,做贼心虚或是其它原因,就把蒲兄的药囊丢在了现场。”

箫惆说完,宗柳风和楚凌霄面面相觑。

“竟然会是这样……可惜我们还是不知道凶手是谁,小偷是谁啊……”楚凌霄道。

“箫兄,你是不是怀疑……”宗柳风话说一半,却没说下去。

“是的,柳兄,我很怀疑他。”

“可他已经……”

“柳兄你别忘了,段兄死的时候他可还活着呢!”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是蒲大哥吗?”楚凌霄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

箫惆闭上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只可能是他了。”

“不可能!不可能!”宗柳风一拍桌子站起来,激动道,“不可能是他!他是我们的好兄弟,好朋友,怎么可能杀了段兄呢!再说蒲兄他已经死了,你怎么能保证凶手就不是一个人呢?箫兄,你说蒲兄是凶手,你也得拿出证据来啊!”

“柳兄,你慢慢听我说。我怀疑蒲兄,原因有三。其一,他懂医,他就比我们更清楚摄魂草从哪里可以找到,用多大剂量足以毒死一个人等等;其二,他的武功远在段兄之上,且轻功最好。当时段兄和蒲兄在望水亭商讨事情未果,从望水亭回到邪灵村必定是蒲兄先到达,这样,蒲兄就赢得了下毒的时间。还有六子说的,当时快二更他去送茶时段兄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说明正准备出门,二更已近他不太可能再去喝茶。而在段兄的死亡现场,弟兄们都看到了,段兄的茶碗里,只有一半茶水!这说明段兄从望水亭回来因口渴喝了茶,所以才被毒死。算来算去,只有蒲兄,最有下毒的时间!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下毒者一定非常清楚段兄那天夜里的动向,知道他何时出去,何时会回来的,除了蒲兄,还有谁呢?

“而且,柳兄,你不是也早就怀疑蒲兄了吗?否则你怎么会那么详细地去问巡山弟兄当夜蒲兄的情况?”

宗柳风坐下,没有否认,沉默了半晌道:“可是,蒲兄就能肯定,段兄一定能解出诗谜,然后去应约吗?还有,蒲兄杀段兄,动机呢?”

“我想,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现在他们都已离去,我们也无从得知了……”

“那小偷是谁?”

“我想应该是……”

“砰砰砰——”

箫惆话还未出口,只听屋外响起急切的敲门声。

“堂主,不,不好了!出事了!”

“怎么了?”宗柳风打开屋门,六子在门外慌张道:“不好了堂主,茹,茹嫣姑娘她她她……”

“嫣儿?她怎么了?”楚凌霄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慌忙向她们的房间跑去。

(二) 预言应验

    我完全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或许真的是命运给我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一根洁白的绳子,一头连在房梁上,另一头紧紧地系住了茹嫣细长的脖颈,她就这样残忍地被吊死,缕缕乌黑的秀发在寒风吹拂下,轻轻飘荡着……

“不——”楚凌霄大喊道,眼里沁满了泪水。

宗柳风赶到现场,不由惊呆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堂主,我来这里找副堂主,敲门没人在,我刚想走,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就推门进去,发现……发现茹嫣姑娘已经死去多时……”六子道。

“找我?为什么?”楚凌霄问。

“因为我……我刚才在屋后发现了一块令牌,一看竟是你的,所以就送来了。”六子说着,递上一块令牌。

“令牌?”楚凌霄边接过令牌边问,“那周围有没有玉鞭?”

六子摇摇头。

袭击者和那个小偷会不会是一个人呢?楚凌霄突然想到。

“哪个狗娘养的连茹嫣姑娘也不放过?”左乾极其生气地一拳捶在墙上大吼道。

“把她的尸体放下来吧。”宗柳风有些无奈地命令道。

两个兄弟把茹嫣的尸体平放到地上,宗柳风蹲下身,对楚凌霄道:“霄儿,你看看,她衣袖中有什么东西?”

楚凌霄一愣,在茹嫣衣袖中一阵摸索,最后竟找到一张纸,她展开一看,惊道:“这,这怎么会是遗书……”

“什么?”宗柳风也一惊,“念念吧。”

“上面是这么写的。”楚凌霄念道,“巫咒已现,与其受命运的主宰还不如自我了断!”

“就这些?”

“就这些。”

兄弟们一头雾水,宗柳风眯着眼睛,又仔细在茹嫣身上打量几个来回,终于又发现了她身上的异样。果然,在茹嫣的怀里,找出了一个油布包,里面包着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宗柳风小心翼翼地打开,还没看见里面的东西,一段布条就先掉了下来,紧接着,屋里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因为那正是巫咒缺失的最后一个残片!

宗柳风按耐住激动的心情把完整的巫咒接起来,突然才意识到,茹嫣已死,还有谁能看懂这巫咒呢?

“泠子,你能不能看懂这巫咒的内容?”

泠子凑上前道:“我试试吧。”

“擅动巫镜者,十日内必……死于非命!”

泠子读完,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只是他,在场所有弟兄的心跳顿时停了半拍。

 

楚凌霄独自站在高高的山头,四周很黑,入夜了。楚凌霄突然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天黑的这么快?

正疑惑着,她突然觉得背后有人,于是她慢慢地转过头去……

背后果然站着一个人,飘飘长发,除了眼睛全身上下都包裹在黑暗之中的神秘女子。

楚凌霄刚想张口询问,她却先说话了,声音飘渺之极:“你仔细地想一想,近几日,去过,什么地方,丢过,什么东西?”

什么意思?楚凌霄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发现,神秘女子早就消失了,她的身后只有一片一片的黑暗。

她大惊,想张嘴喊,嘴一张开,声音还没发出来,就猛然坐起,睁开眼,没想到又是一个梦。

梦醒后的楚凌霄想起来了,茹嫣死后,完整的巫咒现世,弟兄们十分恐慌,于是宗柳风就让他们先回屋休息。而宗柳风也将巫咒和那个还没打开的油布包带回自己屋中。弟兄们都走了以后,她靠在榻上,不知怎么的就睡过去了。

楚凌霄叹了一口气,看看身旁,昨夜还是两个人一起睡觉,今早就只剩她一个。她第一次感觉到,生命看似庞大,其实是那么脆弱,那么渺小,也是第一次,她感到了丝丝的恐惧。

几天了?马上就满十天了吧,马上咒语就会显灵,大家都会丧命?她闭上眼,这么多年,早就不惧生死了。

等一下!

她猛地睁开眼,突然想起,梦里的神秘女子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近几日,去过,什么地方,丢过,什么东西?”

究竟是什么意思?

等等……难道……

会是这样么?

她猛地从榻上跳起来,没命似的往宗柳风屋里跑。

 

“怎么了霄儿,什么事这么急?”

“风大哥,我知道了,我知道蒲大哥的死是怎么回事了!”

“哦?”宗柳风微微有些惊讶。

“我慢慢说吧。还记得我们推测过,有人给弟兄们下了黯香草,可是我们却想不通这药是如何下得的。我方才突然意识到一点,药,其实是通过我,传给大家的。”

“何以见得?”

楚凌霄坐下,说:“就是那只香囊!茹嫣送我的香囊!蒲大哥死的那一整天我都带着那个香囊,于是我在不停走动期间香囊所所发出的气味就不同程度的给各位弟兄造成了昏迷。其中,我与你接触最多,所以你在夜晚的昏迷现象最严重,于是凶手偷走你屋里的刀,你毫不知情!至于凶手,我想就是茹嫣,因为香囊是她亲自织好给我的,如果她没有同伙的话那除了她就再没有人会知道那夜大家都迷晕了。那夜她偷了刀,因为蒲大哥多少也会有昏迷的症状,再加上茹嫣她本身就武功高强,杀死蒲大哥没有问题!不过让我想不通的是茹嫣怎么会自杀?她真是自杀吗?”

宗柳风听完沉默着,最后无奈道:“这世道怎么搞的,人被人杀,再被人杀,到底是为了什么?”

楚凌霄心里也一阵难受,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霄儿,你去把泠子叫来,他不是风云门的人,我有话要对他说。”又一阵沉默后,宗柳风道。

楚凌霄点点头,走出宗柳风的屋子。

第五章 踌躇,踌躇

没错,人生有那么多不得已,那么多不情愿,往往还在踌躇中,一切都已悄然发生。我们没有办法阻止,待到后悔的时候,已是定局。

 

“风哥哥,你找我,有什么事?”泠子来到宗柳风的屋子,问道。

宗柳风闭上眼睛,以一贯冷酷的语气道:“说吧,为什么偷蒲兄的药囊?为什么打昏霄儿?为什么杀死茹嫣?”

楚凌霄全身的血液仿佛已经凝固,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怎么会是他?

“箫兄什么都给我说了,你也不要再瞒了。”宗柳风依旧静静地说着。

泠子的脸一下子绷起来,道:“我知道,我是一个外人,难道因为是一个外人,就应该排斥吗?他给你说过什么?”

宗柳风睁开眼,那双眼睛充满愤恨,红红的血丝狰狞恐怖,两人都吓了一跳。楚凌霄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恐怖的眼睛。

“箫兄早就想好了一切。那夜段兄被害,除了一个凶手在村子里活动,还有一个小偷。他偷了蒲兄的药囊,想杀死段兄并嫁祸给蒲兄。可惜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赶到段兄屋里时,段兄已经死了!但小偷还是出于某种目的把药囊丢在了现场。为什么怀疑到你,因为那夜巡山的弟兄见到过你,说你是从村西头走到段兄屋里的!你的屋子可是在村中心啊,去村西头干什么?就算你当时去找六子问我的屋子在哪儿,可六子的屋子也在村东面啊!不巧的是蒲兄的屋子就在最西头!凭这点,你就有极大的嫌疑!

“刚才,我和霄儿已经明白蒲兄是被茹嫣所害,迷药就加在她送给霄儿的香囊中。这样一来,就好解释霄儿遭遇袭击的事了。把她身上所有的小件物品都偷走不过是一个障眼法,为的就是把香囊偷走!霄儿形容这个袭击者的速度和力量,我判断不是一个女子。确定不是茹嫣,就一定是山上的另一个人,这个人既然知道香囊的事,就一定知道茹嫣的杀人计划!因此,这个人就一定是她的帮凶,与她非常熟悉。得知这点,就不难推断出这个人是谁了。茹嫣是总坛的人,除了她和你以外山上都是我们四堂的人。泠子,你不知道我们风云门的规矩,不是一支队伍里的人就不得见面,刚不要说是很熟了。霄儿也是仅仅知道有茹嫣这个人而已。这样一来,这个人只有可能是你——泠子!”

宗柳风说完,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又道:“你知道茹嫣的杀人计划,可她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死了!就算是自杀,也多少和你有关系,如果是他杀的话——凶手就一定是你!泠子,别隐瞒了,说吧,我们都很想知道,究竟为什么?”

三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泠子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楚凌霄觉得他的表情很深沉,却不知具体是什么意思。

突然,泠子冷笑了下,口气突然变得冷酷道:“哼,你们这些马上要死的人,多告诉你们一些又有何妨?”

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缓缓道:“这些事情说来话还真长。告诉你们,我,茹嫣,还有死去的什么段淮,都是我们落草堂的人!哼,没想到吧?”

“什么?你说段大哥是落草堂的人?”楚凌霄一脸惊讶。

泠子依旧冷笑道:“他早就是我们的人了。你们总坛丢失的乾镜,其实就是我堂命令他偷的!本来一切顺利,没想到偏偏被那个天杀的蒲夕发现了!那天晚上,段淮告诉我蒲夕约他在夜二更去望水亭,我知道一定是因为乾镜的事。这个秘密不能暴露,所以,蒲夕一定要死,段淮也必须死!我只要杀死其中一个,再嫁祸给另一个就万事大吉了。我决定先杀段淮,然后嫁祸给蒲夕!可惜我遗漏了他屋子位置的问题,导致在寻找药囊的环节上浪费大量的时间!当我再赶到段淮屋里时,他已经死了,我突然反应过来段淮很有可能是蒲夕所杀!我发现这才是上天安排的最完美的结果,凶手根本不会牵扯到我!不管段淮是不是蒲夕所杀,我都得嫁祸于他,所以就把偷来的药囊扔在了现场。

“可是你,宗柳风,即使我把从段淮身上找出的蒲夕给他写的字谜诗偷偷给你暗示凶手,你也没有深入调查这件事,因此我觉得蒲夕绝不能再多活一天!正好这时茹嫣上山了,我命令她杀死蒲夕,蒲夕最终死了,这点很顺利。可惜我没想到茹嫣这笨女人居然用香囊的方式下迷药……香囊不能再留在你们身边,否则总有一天会露馅,于是我袭击楚凌霄,夺回香囊。但我知道,你们迟早会发现蒲夕死亡的真相,所以,茹嫣也必须死!”

“你——怎么会这么残忍!嫣儿是你杀的,对不对?”楚凌霄表情复杂地看着泠子,就像是一个陌生人。

“她?”泠子轻蔑地说,“她是得死,不过我才不会去杀她这么个本女人!我只是吓唬吓唬她,就恶狠狠地对她说你们迟早会发现香囊的事,她逃不了干系。还说巫咒已现,她碰过巫镜,不得好死,就算不死,她加入落草堂的事败露,风云门一定不会放过她。她显然比我更懂风云门的规矩,看样子是吓得不轻,最后终于自杀了!也好,不必我再动手,就算是巫咒灵验吧。”

好强大的心理暗示!

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如此风轻云淡地说这么多人的生死,宗柳风突然打了一个寒颤。世界上就是有看不见的黑暗,这究竟需要多大的光明才能穿透?

“为什么?”宗柳风只问了一句。

“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巫镜的宝藏吗?我的任务……”泠子突然停了一下,道,“哼,凭什么给你说?”

“那唯一幸存的老人,那天晚上是你杀死的吧?”宗柳风谈谈地说,楚凌霄却一愣。

泠子也一愣,宗柳风自顾自道:“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在那个时候杀死他?现在我想通了,那个时候杀死他,无非是为了一点——阻止他说出塞谷预言!他不说出塞谷预言,就会减少我们心里的恐慌,就能更顺利的得到坤镜。这杀手看似是在帮我们,其实,这是否也意味着有人利用我们,等我们顺利得到坤镜,再伺机偷走它呢?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只有可能是同样知道这个消息的落草堂。我早就怀疑山上混入了落草堂的细作!泠子,你刚刚说你是落草堂的,再加上那天晚上你也有时间去那个屋子,是不是你?”

“是,怎么样?”

“泠子,为什么?你还这么小,怎么能做出这些事情?你为了落草堂,值得吗?茹嫣她还小啊,你怎么忍心?”楚凌霄摇摇头。

“就像你们效忠风云门,我们各有其主。我为你们风云门铲除了一个叛徒,难道你们不感谢我吗?”泠子依旧平静地说着。

“泠子,”宗柳风冷冷道,“既然你害了那么多人,那么你也该受到惩罚了!”

泠子一阵阵冷笑:“一切都会结束了!”说着,他猛地打开屋门,向楚凌霄房间的方向没命地跑去。

“不好!坤镜还在我屋里!”楚凌霄反应过来,惊慌地大喊道。

第六章 斜阳晖洒西暮

难道,巫咒和塞谷预言就这样真的实现了吗?

 

“快拦住他!”宗柳风说着,已经飞身跑了出去。

宗柳风还没到楚凌霄的屋子,就远远地听到了打斗声,他顿时停住,心里踏实了许多。

是箫惆!

只见他脚尖点地,身体以极快的速度自如旋转,突然,右手一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长剑,带着汹涌的剑气飞速向泠子刺去。泠子灵巧地躲闪,忽的张开双臂,向斜后方四十五度角掠去。箫惆持剑紧追不舍。这时,泠子突然向后踏上一步,身影似疾风一般轻盈地转瞬而至,绕到箫惆背后。他双臂一震,内力提至双掌,向箫惆击去,箫惆灵敏地侧身闪过。他长吸一口气,衣衫缓缓涨起,脸上依旧是似笑非笑的表情。泠子面露凶光,脚尖轻点地面,如凌波踏浪一般轻盈而至。而箫惆长剑一挥,泠子顿感一股强劲的剑气袭来,顿时力不从心,一下子飞出老远,跌倒在地。

楚凌霄赶来,见此情景,手腕一转,已有数枚毒针藏于掌心。宗柳风见状,拦道:“不急。谅这泠子也斗不过箫兄。”

他重新爬起来,看样子是气愤异常,大吼一声再次冲箫惆跑去。而箫惆手上的长剑不知何时又换成了那把精致的折木扇,他双臂一挥,折木扇顺着这股强大的真气直奔泠子而去,在空中展开,泠子尚未思考过多,扇沿已然到达他的喉头处。折木扇依旧顺着那股强大的真气在空中高速旋转着,只听“哧——”地一声,锋利的扇沿狠狠地划过泠子喉咙,洒下片片的热血。

泠子倒在一旁,嘴角竟还挂着冷笑。

宗柳风和楚凌霄在一旁,惊呆了。

“柳兄,这才真是结束了。”箫惆又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脸上却没有一丝得意。

楚凌霄欣慰地笑了。

宗柳风一脸平静,对楚凌霄道:“霄儿,你过来一下。”

楚凌霄随他回到他的屋里,宗柳风关上门,把那个从茹嫣身上拿下来的油布包拿出来。

楚凌霄这才想起这个东西,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宗柳风没有说话,他慢慢地打开它,看到里面东西时,楚凌霄愣了几愣。

那是一面镜子,华丽无比,与坤镜相差无几。

“这,这,乾镜!不就是泠子他们一直都想要的……”楚凌霄语无伦次道。

“快,去把坤镜拿来!”宗柳风有些激动道。

不一会儿,楚凌霄拿来坤镜。两人小心翼翼地把两面镜子横向拼在一起,上面竟然出现了一副精致完整的画,栩栩如生,两人刚想仔细瞧瞧画上到底画的是什么地方,突然“砰——”地一声,宗柳风屋子的门一下子被撞开,一个守山的小喽啰浑身是血地倒在门前,气若悬丝:“堂,堂主……落,草堂……”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断气了,他的手指指向山下,宗柳风和楚凌霄顿时明白了一切。宗柳风包好乾坤宝镜,拉着楚凌霄来到村后方。

他把宝镜交给她,道:“霄儿,我们好不容易找到宝镜,你一定要顺利带到门主手里,至于落草堂的人,交给我们对付。这是一条偏僻的小路,可以顺利下山不被敌人知道。快走吧!”

宗柳风指指一条隐匿在树林中的小路,转身要走。

“风大哥!”楚凌霄叫住他,道:“弟兄们都在与敌方交战,我怎么可以就这样一走了之?我要留下和你们并肩作战,到时候大家拿着宝镜一起去总坛邀功!”

宗柳风停下,转过身道:“来不及了,霄儿,你知不知道此刻漫山遍野都是落草堂的人?我早就知道他们一定会攻上来。都怪我,没有早些带你到安全的地方。你再不走谁也走不了!这么多天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说着走近她,把手搭在她的肩上,“虽然生死有命,但是我要你活着!快走吧,我不会眼睁睁看你死的,你要逃出去,要坚强地活着,你还那么年轻,听到没有?霄儿,好妹妹,快走吧,要是我们也逃出去了,会有一日去找你的。”

“风大哥……”

眼泪几乎是说着说着,就突然滴落下来。

她抬头看到宗柳风看她的眼神,不再是冷酷尖锐,而是充满了柔情,那是她从没见过的眼神。她低下头,不敢与那眼神相对。后来的很多年,她一遍遍回忆当时他的话,他的眼神,直到对他的记忆越来越模糊,却越来越多地感到温暖。

“保重吧。”

宗柳风转过身,眼神不再流露出以往的丝丝冰冷,而是决一死战的决心。他离开她,越走越远。楚凌霄只觉得有一抹模糊深蓝的影子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视野中……

她想说话,想叫住他,可惜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雪又开始下了,在天地间纷纷扬扬……

风又开始刮了,世界终于又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暗雪映残梅,夜尤美。断肠仍独醉。

人唯泪,晨鸟欲飞。物是人非写为谁?

八年后

周围都是火。熊熊大火。

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到处都是火光。

忽然一切都消失了,在她周围是密密的山林,四周很压抑,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她孤独,她害怕。

逃不出去的,谁都逃不出去了……

她忽然醒了。

她知道这是一个梦,知道总是会醒来。

可惜她说不出这个梦有什么意思,只是感到无限的悲哀。

 

八年,整整八年了。

二十八岁的她一身紧身深色长袍,脸颊前的一缕面纱显得无比神秘。

八年过去,动荡的政治局势终于稍有缓歇。宝应元年,轰轰烈烈的安史之乱终于落幕,唐军在洛阳北郊大败叛兵,杀获甚众,唐代宗即位。这下,天下就会太平了吧。

她轻轻翘起嘴角,隐蔽却华丽的地宫,她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想很多很多的事情,想地出神。

一个年轻姑娘走进来,和她耳语几句,打断了她的思绪。

“让他进来。”

姑娘点头退去。

之后他进来了,依旧是潇洒的一褛青衫,脸上依旧是似笑非笑的神秘,眉宇间也依旧那么自信。他还是他,不会改变,

她微笑着看着他,这么多年,他果然还活着。

他先开口说:“现在,我是该叫你门主,还是叫你霄姑娘?”

她没有理会他的话,自顾自地问道:“你果然还活着。到最后,巫咒果然还是没有完全灵验。萧大哥,这么多年,你过得还好吗?”

他们都沉默了。

 

八年,她已成熟很多,不是当年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不是说话做事随心所欲,她明白,自己肩上的重任,她明白,自己需要多大的能力,她也明白,自己必须付出多少的努力。

一切都和年少不同了。

她是风云门唯一的女门主——宗柳云。

“十八年前,”她轻轻道,“我在群山里,到处找不到哥哥,后来我脚一滑,顺着山林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周围什么人也没有,我怕得要命,又累又渴,不知道后来过了几天,我觉得我已经死了,可惜睁开眼,我却在一个陌生的家里,躺在陌生的床上。”

他静静地听着。

“是风云门的前任门主和他夫人在山里意外遇到快死的我,把我救了起来。他们有两个儿子,可惜都不幸夭折。于是他们收留我,教我武功,之后我就理所当然的继承了风云门。”

她说地那么风轻云淡,好像是别人的故事,已经与她无关。

“有一个叫楚凌霄的姑娘,她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后来,我命她做了门主的替身,我则代替她一直在四堂做副堂主。在四堂,我不能暴露我的身份,不能施展我的武功,其实这是很辛苦的。”

说到这儿,她痛苦地低下头:“最痛苦的是不能与哥哥相认。这么多年,我从没有怪过他,我相信哥哥不会害我的。我真的想见见他,最后终于如愿了,可惜我却不能告诉他,我就是你妹妹,我一直活着,活的很好。”

“其实,他一直有预感,他觉得他妹妹还活着。真可惜,到最后他也不知道,其实他妹妹一直都在他身旁。”箫惆突然道。

宗柳云停了停,道:“萧大哥,这些年你都没回风云门,在哪里?过的可还好?”

箫惆轻叹道:“八年前落草堂放火烧山,邪灵村里的房子几乎都烧成了灰,战斗异常惨烈。我带着重伤逃到深山里,昏睡了很多天才醒,捡回一条命来。之后我把还能找到的弟兄们的尸体都埋了,自己在山里养伤。几个月后,我想下山回到风云门,可惜安史之乱已经爆发了,天下大乱,我只得再次回到深山隐居起来。这一住就是八年,现在叛乱平定,我才出山找到风云门。乱世的这几年你的风云门平安无事,真是奇迹啊!”

她笑笑,脑海里却突然想起许多年前那个算命师傅的话。

“以后,就留在风云门吧。”

“不了,还是回邪灵山吧,那里我已经住习惯了,再说有山上那么多兄弟陪着,不会孤单的。”

“那,你今天来,是为什么事?”

“八年了,我一直在想,乾坤宝镜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柳兄给我说过,镜子合一了,却不肯告诉我那宝藏究竟在什么地方。霄……门主,你一定知道这个秘密,是不是?”

宗柳云愣了愣,苦笑道:“萧大哥,你一定想不到,所谓的宝藏,其实,其实就是那座巫墓!镜子上画的就是邪灵山,就是巫墓!哥哥也给我讲过,里面有大量的财宝,你们当时带回来的不过只是一点皮毛罢了。”

两人又沉默了。他们本以为,找到镜子上的宝藏,就可以壮大自己的队伍,可惜,谁想得到后来他们经历那么多事情,面临那么多生死,最后的结局,不过是命运的一个玩笑罢了……

“我对不起你哥哥,大火烧毁了一切,我再没有找到可以证实蒲夕是凶手的证据。”

“都过去了,萧大哥。死去的人就好好安息吧,活着的人才应该重新开始。”

“还有一件事,当时那么多兄弟的尸骨,唯独,你哥哥的没有找到。”

她惊呆地张着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走了,以后不再来了,保重。”

箫惆潇洒地一转身,走出门去,宗柳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想起八年前,宗柳风离去时的情形。都是蓝色的一抹影子,都是天地间的一股豪气。

你还会回来吗?

八年前,她这样想,此时此刻,她依旧是这样想。

她仅仅是这样想,可惜人却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哥哥,亲爱的哥哥,这么多年,你还好吗?

泪水静静地爬满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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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名已屏蔽任何时候都不呆打开此名已屏蔽的博客
2 楼: Re:如•梦•... 12年06月20日01点57分

求解为什么茶打湿的纸是绿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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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州达人聂翔打开并州达人的博客
3 楼: Re:Re:如•梦... 12年06月20日06点27分

古风推理啊……抽空细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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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枫關楓打开关枫的博客
4 楼: Re:如•梦•... 12年06月20日18点27分

///眼痛,mark,明天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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