椭圆站点
地点:上海地铁7号线
关键词:毒杀
1
她的死,我是从电视上得知的。
她的尸体,我是在医院里看到的。
虽然是这样,但我始终无法说服自己“这些都是真的”。当然更别说让我直面它的存在了。
可惜,我失败了。就像是在我将白布重新盖上后打算直接变成鸟的形态直冲出去,不管周围有没有人看到,也不管埋在心中的悲伤能转化成多少小时的飞行能量,结果还是被两名警察摸样的男子的问话打消了一样,原本不会流出的眼泪,最后还是因为找不到别的出口……
“听说,你和被害人的关系很亲密?”询问的场所是在龙华医院走廊的尽头。
“恩。”我从口袋里掏出包装纸巾,心想,这句话是真的。
“那么,在平时的时候,她有没有提到过她最讨厌的人,或者是她的死对头?”
平常?“没有吧。”我耸了耸肩膀,虽然这有助于放松下来,但这次却偏偏失去了效果。谁会对麻雀造成威胁呢?
虽然麻雀长得是十分可爱,但这也只是对作为人形的她而言的,在鸟类当中,能比麻雀长得漂亮的,十根手指也数不过来,也许还有的鸟只要在平时注意几下,同样也能超越它。所以,在鸟群当中应该不会有因为它的美貌,从而杀害它的不良分子。
但别的就不好说了,毕竟,我们俩只有在化为鸟后,在基地里才会遇上,别的时候,她常常被繁重的工作所围绕,为此,它还在某次大会上发过牢骚,说什么“要是能始终保持鸟的形态,那该有多好,虽然吃不到像人类那样丰富多彩的食物,但也不至于要看别人的眼色行事,就像是这一生都是在为一个叫‘领导’的人在活。”
莫非,杀死她的人是她的同事,也说不定。
“或许,恨他的人是她的同事。”
“这个我们已经去过被害人的公司调查过了,虽然问出了一位,但那人据说有不在场证明。”
“是这样啊。”这下我倒没辙了。
“还有一个问题,被害人是死在一列行驶中的地铁里的,你知道她要去哪里吗?”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对不起,虽然她平时与我食物关系很好,但大多数是处于工作的紧张状态中,而且,这也应该是她的私生活吧,我也不必每一件事都要和她商量吧。”我的话语里显然被无情地添加上了火药味。
“对不起,要是这样的问话是您感到不太舒服,我们深表歉意,但站在我们的立场上,这也是公事公办。”
2
死亡的地点虽然是位于地下,但是属于宝山区管辖范围,所以这挑担子的事,自然而然的落在了肖菲与赵冈的肩上,准确来说是落在了以他们俩为核心的一群人身上。
地面上会发生凶杀案,地下也会发生,但解决起来,或许后者会比前者来得更加考验人。首先是空间上的障碍,原本立体的世界瞬间变得压抑,人们也只能在“通道”与“平台”二种东西上相互穿梭,自由运动的分子在这里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了,但也并不排除“没有自由”这一说法,至少安装在地下的监控探头,着实要比外面的少了许多,而这些也只能对那些乘坐地下交通工具的人们来说,但万一这里的“世界”出了什么问题,那么摆在他们面前的将是“成倍增长”的“挑战”。
“总之,地下发生的案件,解决起来难于地面上,”是的肖菲正在注视着他们每一个人,这对于从教师转行做刑警的他来说,并不陌生,“但是,作为警察的我们有责任也有义务替任何一位死者还以公道。”
这就是做教师后遗留下来的毛病,站在调查室门外的赵冈苦笑了一下,什么也做不了。换做是平时,他一定是头一位赶赴现场的,说成“飞”更为恰当,他做过记录,绕上海上空盘旋一周,他只需要十分钟,这种速度在鸟群行列中,也可以排在头名了。但这一次,他决定不借助“鸟化”的力量,因为再一次公开的大会上,他和雕,闹翻了,二只鸟为此打了个赌。
“‘鹰哥’!该你发言了,就把你得到的线索和大家说说吧。”肖菲的“报告”进行了足足十多分钟。
“好。”老鹰赵冈拍了拍对方的背后走了进去,他是想给自己打气。
室内坐满了比他小以及刚进队里不久的警察。
“我来谈谈案情本身。
“这回我们遇到的是一起毒杀事件,死者为女性,三十七岁,麻……”赵冈顺着自己的笔记继续往下念,可是这其中也包括他自己写的东西,他差点也跟着不出来了。
3
“地铁里?”绣眼第一个被斑鸠的话给吓到,扑打了二三下翅膀,声音也被拉高了不少,虽然对于斑鸠来说,它读到更多的是伤心。
“是的,据说是死在7号线上,尸体就十分安稳地坐在位子上,可能是被人们误以为是睡着了,所以,直到终点站才被发现。”这次的会议是猫头鹰提出来的,因为白天他是老师,无法脱身,所以只有晚上才能将大家聚在一起。不用说,大部分的鸟都到了,简单的哀悼仪式过后,围绕这起事件大家都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还发现了什么?”绣眼着急地问道。
“就是在麻雀的手边,发现了未被食用过的蛋饼。”这次回答的是乌鸦。
“是不是凶手故意放在她手边的?她已经吃过东西了,不是吗?‘没有吃过’,真是太可疑了。”
“或许是这样,所有的可能性在真相出来之前都有存在的价值。”猫头鹰动了动脑袋,摆出了一副“这个观点蛮有意思”的表情。
“尸检报告出来后应该会为解决这起案件提供很多新的线索吧。”
“可是,老鹰上次不是和雕打赌会以人类的身份解决这起事件的嘛。”记忆力超群的翠鸟发话了,它始终站在比谁都要高的树枝上。
“那又并不能代表灰文不会来。”灰文鸟是干法医的,和老鹰是同事。
“好吧,只有寄希望于它身上了。”大雕的出现是让大家感到万分意外的。起初,空气中刮起了大风,所有鸟都以为这是很正常的,接着是一声被误以为雷声的长鸣,从空中划过,真没想到,所谓的“老大”今天会以这种方式出现。但因为身体格外庞大的缘故,它始终和大地为“友”,并不能飞到树上去,也更不用说树梢了。
因为,那里已经被只小家伙占领了。
“告知大家,麻雀的死亡时间是上午八点四十五分至九点二十分,死因是食用了带有氰化钾的食物。”灰文鸟是在雕的后面到的,准确来说,是跟在它的身后,只是因为大雕的身体实在是太大了。
“没有别的可供参考的了吗?”
“奇怪的是,我和几名法医,在麻雀的右手手心的部位检测出相同物质的毒药残留。”
“是自杀?”
4
“首先,死者的关系网简单到了让人感到震惊的地步,朋友只有二三个,父母在她小的时候就死了,”在上海大学附近的肯德基餐厅里随便找了二张面对面的位子坐下后,肖菲和赵冈便谈起了关于案情的事了:“从小就独立自主是我们从她朋友那里得到关于她的性格,但由于长期处于失去父母爱的原因,我想她也是十分孤独的,常常只关注自己身边的事,这就是她朋友少的原因。”
“你想说什么?”赵冈看着肖菲问道。
“我是想象她这样的人确实应该没有多少恨她的人存在。”
“然后呢?”
“排除了对她有仇的人之外,我大胆的推测她的死是否会与她的朋友有关,但问题是经过询问这三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说着肖菲放下了手边的咖啡杯,而去取放在地上的公文包,并很快得拿出一叠文件。这也是从教师时代那里遗留下来的吧,赵冈看在眼里,笑声藏在心里。这些文件里包括所有关于这起事件的方方面面,肖菲从中取出二张纸来,摊在二人中间。
这张纸上印有三个人的照片,其中两张,赵冈十分熟悉,一个是乌鸦,而另一位就是他自己。
“这个人,我已经派两名警察带他去认尸了,就在昨天。虽说是认尸,但初衷是想从他的口中问出话来,结果是无功而返,案发当天他在工作,这点我们已经向他所属的公司核实过了。”肖菲指着乌鸦的照片,他的名字是吴凯。
“还有你呀,但不管怎么说,你那天始终和我在一起执行任务,也有不在场证明。不过,”肖菲深吸一口气,眼珠在眼眶中转了几下,不怀好意地说道:“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和这么漂亮的OL搭上关系。”
“哪里。”编个理由?赵冈紧张地有点说不出话来,此刻的他仿佛是位即将去拯救全人类的大英雄,只是突然遇上是否要公开自己身份的问题,其实死去的人已经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死掉一回了,但是因为某种原因,她的灵魂在某种形式和鸟结合,焕然新生了,拥有变鸟又变人的能力,而这种经历我也有过,并且因为某种原因,我们相遇了,我这样说,一个纯人类会相信吗?还是不说为好。
“不想说,就不用说了嘛,干什么这么害羞嘛,”肖菲竟然这样解释了赵刚的紧张:“接着我们来看下面一位。”
5
可能是这几天始终无法从自己的脑子里将所有关于麻雀的事情统统忘掉的缘故,我的食欲开始一天不如一天,每天带来到公司去的午饭好像也都是为了其他同事而准备的,自己只能勉为其难地吃上几口。
结果我被诊断为患上了胃病。
恭喜我吧,一只乌鸦竟然得了胃病。
坐在龙华医院走廊里的我,在案发后的第四天,头一回笑出声来。
“够啦!“声音是从我对面传过来的,一对男女坐在离我有五米左右的地方。走道里空无一人,能十分清晰地听到对方在说什么。
“现在不是该哭的时候!”身穿灰色茄克衫的男子好像在责备女的。
“那你说该怎么办,把孩子带到外面去,玩了一个上午,就整出来个‘食物中毒’,你不自责还说我。”
“自责,我也有自责过呀。但事实就是这样了,还要怎么办,医生说了,不会危及生命的,不是前几天作了洗胃吗?现在只是再做个胃镜观察观察,两三天后就能出院了。”女人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只是留下一句“如果孩子有个三长二短,我就和你拼命!”然后便和男的走进了我对面的一间医生办公室。
“原来倒霉的并不只是我一个人啊。”
6
虽然据林豪明自己供述案发当时是在公司里加班,但由于案发当天是在周末,来这里上班的人远远少于平时,换言之,除去赵冈在外的大部分警员还是认为因为目击者人数过少,作为死者的第三位朋友,林豪明有可能在说谎,从而掩盖他在地铁里让死者吃下带有氰化钾的食物,然后乘机在死者手心里涂抹上氰化钾,从而制造出自杀假象的事实。可惜,最后这种设想还是被安装在公司里的监控摄像头给无声地打消了。
“听说不止一部摄像机拍摄到他当天在公司里的活动。”探访回来的警员们宣布了这项叫做“现在所有与死者有关的人都有了不在场证明”的失败,其结果便是“调查回到了原点。”
“接着上次说的,今天我们俩就来谈谈这份实践报告吧。”还是老地方,二人依旧点了还和上次一样的东西,只不过肖菲这回带的东西明显要比上次的少,赵冈明白警局里慢慢有些人开始认为这是起自杀事件,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肖菲似乎也有意朝着那个“阵营”靠拢。
事实上,他的担心是必须的。
首先,肖菲就开始拿“死者手心里有明显的毒药残留物”这点来说事,他认为死者是将毒药下到了食物的外表面,直接用手去抓,才会导致这样的结论。
接着他又拿出了像是在为这一观点作支撑的“死亡时间”。“在上午八点四十五分到九点二十分的这段时间里,死者一定是在地铁里或者在地铁车站里。此时,那里的人流也比较大,相对应的下毒纪律也比较小,而且食物当时是被死者拿着,不可能是他人下的毒。”
赵冈点了点头,像是被说服了一样,但是作为与人类不同的鸟,作为老鹰,高度的警惕性此刻正在向他的大脑传输着“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的危险信号。
要是真像肖菲说的那样,如何解释死者手边还有另外一个没有使用过的食物呢?
“可能是别人不小心落在那里的,有或许是哪个人不要吃了像丢垃圾那般丢在位子上的吧。”赵冈设想着种种可以回答这个疑问的话,但最后还是找不出一条能够站得住脚的。
渐渐地,所有的疑问仿佛都拥挤在了赵冈的脚下,深埋在大地之下,或许就在这块地表下面正好有一个这样像是奇怪的椭圆形地铁站,等待着他走进。
7
上海地铁7号线发往美兰湖方向的起始站是花木路站,途经龙阳路站、杨高南路站、南陈路站、大场镇以及上海大学等共30个站点,其中在镇坪路、静安寺、常熟路、东安路、耀华路、高科西路和龙阳路,该条线路又分别与3号线(4号线)、2号线、1号线、4号线、8号线、6号线和2号线相交。
这些都是安在地铁站台上的告示牌上的内容。
但在这上面却没有写“毒药是在哪里被下到麻雀的食物中去的”。除去应该通过的三十个站台外,能够下毒的地方还有很多,就单从眼前的这幅线路图上看,所谓的“中转站”就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场所。但问题是,麻雀被毒死的食物一直在她的手上,换句话说,要是真能下毒,那路线就只有一条,跟着她,趁对方不注意的当口下毒。那么,要是这个观点真能成立的话,反过来就得回答这个疑问:麻雀的路线是如何的,她是在哪里上的7号线,在此之前是否转过别的交通工具,其中最关键的是她是在哪里被盯上的,再有她手心里的残留物又做如何解释。
无数个问题萦绕在我的脑子周围,幸运的是我已经向自己的领导提出休假一周的请示,并且很快得到了批准。
而这头一天,我便来到了7号线美兰湖站,这里是麻雀被发现死亡的地方,同时也是整条线路的终点站。
麻雀住在上海植物园附近。在我的大脑中逐渐形成了一个立体的影像,在这画面的一头是地铁7号线站,另外一端是麻雀的家。
那天,她因为某个原因很早就出了门,接着买了早点。她要是想去地铁站,就得先乘坐公交56路,在徐家汇下车,通过检票口,先乘坐地铁1号线至常熟路站,这样才能乘7号线。虽然我知道7号线的中转站十分多,但是这种方式是最方便的。
那么这其中有被下毒的机会吗?
周末的白天,虽然很多人都在睡懒觉,但也并不排除那些身上有重要事情的人。就拿最坏的打算吧,公交车上站满了人,在这种情况下,能够下毒的几率或许相当之低。那么在地铁站,因为分布着许多候车区,而且长椅也可供人们休息,自由空间之大远远超过车上,那么这种条件下,成功与否主要看凶手如何搭讪麻雀了。
要是是她的朋友,比如说我,我认为她肯定会把手中的食物让给我,我在趁机……但事实上我并没有,案发当天像我这样和麻雀是朋友的人都具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
反过来看,一个陌生人。麻雀自小失去双亲,长久以来,她对陌生事物都会本能地先反射出“抵抗”的能力。
“小姑娘,对不起,我想问你这个问题。”,“小姑娘,对不起,哪里能去哪里?”坐在长椅上,眼睛无力地耷拉下来,注视这两只手。“小姑娘,我来给你算下命吧。”手心里有残留物。
“小姑娘,把手伸过来。”
8
“什么?你要找那位小男孩?”
“是的,请一定要达成我这个要求啊。刘医生,拜托了。”起先,我并没有在自己放入复诊过程中透露出半点想要打听情况的意思,只是偶尔将我上次在办公室门外听到的那二位男女的谈话内容讲给刘大夫听,他是个五十岁出头的老医生,他说那是406病房一位因为食物中毒而住院的孩子的父母。
“小孩送过来的时候,整张脸都快变青的了,真是太可怜了。”刘医生这样描述着当时的情形。但当我提出要去看望他的时候,原本留在他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问这问那,说什么“这孩子刚进行好检查,得需要充足的休息。”
我虽然不是什么医生,但也清楚在医院里的规矩,再说了,我和那个小孩并不认识,在没有征得对方监护人的同意,随随便便进入对方的病房进行探视,按道理上讲也是有些不大妥当,但深知自己的肩上背负着他人的命案,有责任去询问一下有着相同遭遇的人。
谈话被安排在了小孩的病房里。
“大哥哥,你是大学生啊。”这是刘医生的安排。在我的请求下,他只好以“大学生暑期社会实践”的名义给了我去接近那位孩子放入机会。
“对呀,不像吗?”找了个凳子坐下后,我开始帮他削放在床头柜上的苹果,从病床的名牌上,我知道了他叫陈叶亮,今年刚满十岁。
“不是的,”男孩子用力地摇了摇胖乎乎的头:“我只是觉得你比那些大哥哥大姐姐们长得更加成熟。我这样说,你不会生气吗?”
不就是说我老吗。“当然不会。”当刀子将最后的一小段苹果皮削下来之后,我决定进入正题:“小亮啊,跟大哥哥说说你是怎么‘中毒’的?”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在那天吃完一根蛋筒之后就开始觉得胃里十分难受了。”这是句只能用“噩梦”来点缀的话语,痛苦的经历仿佛至今还在驱使着这颗小小的灵魂回到那个时刻。
“你在那天没有去坐地铁?”
“坐了,这很奇怪吗?”可能是我太专注了,男孩以一种疑问的表情看着我。
“7号线呢?在哪里坐7号线的?”
“7号线呀,好像是在常熟路,是1号线转到7号线上的。”男孩虽然回答者我的问题,但依旧是那副表情,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当然,我这样问似乎已经超越了那些真正想来看望住院儿童的所谓的“爱心人士”,他们不会像我这样,但我也是努力地去学着他们的样子做,只不过,最后自己没有忍住。
9
自杀事件果真没有他杀事件来得劲爆,原本几次以来都用大篇幅力度报道地铁毒杀事件的报社,似乎也嗅到了别的消息,转而用另一件事来代替它,而将“自杀事件”无情地搬到了社会版面的一个小方框里。
抢占它原有地位的是一起同样发生在地铁站里的抢劫事件。
“这回该轮到他们徐汇区忙了。”毒杀事件的调查力度似乎变得和它在报纸中的地位那般无足轻重。终于有了可以放松下来去周围进行巡逻的一天了。
“这不是嘛。”他们开着警车从富锦路上穿过,当车子开到一个十字路口,刚好遇上红灯,坐在驾驶员位子上的肖菲也终于有了可以抽支烟的时间,而坐在旁边的赵冈正想打开车窗准备换气的当口,手机却在裤子口袋里不安分地响了起来。
“老鹰,你听好了,麻雀的案件是相当复杂的问题,”开门见山一贯是我做事的风格,再者接下来要从我口中说出来的内容的确也容不下我半秒钟的停顿:“首先,拜托你向常熟路7号线地铁站借麻雀被毒死的地铁监控录像,再者就是请求派警力验一验,常熟路站1号线与7号线换乘的地方,所有扶手栏杆上,有没有氰化钾的痕迹,虽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但我想那你还会粘着少许。最后就是拿着录像明天到华山医院406病房来。”上下嘴唇快速地反复击打着,仿佛在那道口子里,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一样。
10
相距5000米
知道我杀错了人的时候,已经是前天看新闻的事了。
那天还不知道大祸已经悄然临头的我仍旧同往常那般那般去龙华医院上班,可是当中做了小小的改动,我并没有再坐地铁7号线,因为,这种方便只会让自己的思绪重新回到那天。
孙英浩才是真正我要处死的人。
“他已经出门了,正朝着车站去。”灰文鸟从小区的绿化带中飞了出来,它的消息是传给在天上盘旋的猫头鹰。
相距4900米
自从大学开始,他便开始偷我的东西,真怀疑有这种品行的人,社会怎么会同意让他来念医生的。当然,这其中也有我的因素,因为我就不该找个校花来做自己的女朋友,更是犯贱地和他讲兄弟义气,把女朋友一次次地亮相在聚会上,而且每一次他都在场……
“他已经坐上了公交车,我开始跟踪。”因为不想让更多的人看见有一只猫头鹰在公交车后面追这一滑稽场景,它只能飞到高空,紧盯着车子。
相距300米
抱得美人归的孙浩英,他的胃这时并没有被喂饱。而另一方面,痛失爱情的我将所有的仇恨都泼到了学业上,所有的题目都成了我的敌人,只有做第一名才能发泄心中的怒吼,这其中就包括得奖的论文,但那里面却偏偏有一二部以他为作者,内容却是我的作品。
是的,没错!我的全部都被他控制着。好的他拿去,在他的心目中,我就是一台为他铸造“光辉形象”的机器,但我却为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常熟路站到了,他已经下车,正朝着地铁站方向走去。”今天在每一只鸟的耳朵边上都佩戴上了一副微小型的通话耳机。
“绣眼,你那边是否能看见孙浩英的影子?”我的爪子死死地抓着地铁站门口的广告牌,嘴里却在向周围的伙伴下达每一个命令。
“没有看见,这里的人流实在太大了。”
相距50米
在案发现场发现的毒药其实是替孙浩英准备的,但气人的是跟在他后面走上中转站楼梯的女孩也带着早餐,而且还是二份。这时,强大的自信心成了我继续做下去的动力。
手一伸进自己的包里,五根指头以及手心便深深被在医院里就准备好的一大罐氰化钾细粉末做包裹。
毒药是下在楼梯扶手栏杆上的,这样就能十分保险地让对方摸到,只要他碰上去就可以完美地制造出自杀的假象,但在这之前我得洗掉自己手上的粉末,并且还得让他徒手吃掉自己手中的早餐,对于后者,我想当有自信,因为这是他的习惯。
可是,没有料到有个小偷竟然会朝着这边冲过来,撞开每一位可能挡着他逃跑的人,这里面也有我们。
“看见孙浩英了!他正朝着1号线的方向走去,他刚从7号线上下来。”
相距10米
“凶手李达强也走进常熟路站了,他好像还拿着刀。”
相距3米
“两个人越来越近了,李大强好像站在楼梯上不动了,可是孙浩英还在朝着这边来。”
相距1米
“变成人!通知警方!”
相距0.5米
“不行了,没时间了!”
……
终点站:
“这起案件,其实是误杀。这是他杀案件中的特殊情况,往往在误杀事件里,死者与凶手,在这之前并没有任何冲突关系,他们可以是最要好的朋友、长辈和晚辈,总之在这二者之间,找到要杀害对方的动机,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但这并不包括有第三者介入的情况。
“比如A与B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而C与A是二个怀有极大仇恨的人,并且A早已有了杀害C的准备,但结果出人意料,死去的人是B,这就是无动机误杀。
“而发生在7号线上的毒杀事件,属于陌生误杀,也就是A与B根本就不认识的情况。”对于麻雀被害事件的真相公布是在老鹰从医院里赶回来的第三天。所有的报社,电台记者都来了,可能对于和要修改之前用“自杀”来终结的报道以及向读者发布道歉声明比起来,听取最新消息更能引发他们工作的热情。
在电视里的发布会上,老鹰以一身警服亮相,他是负责公布真相的。
“凶手原本是想毒杀跟在他身后的他的朋友孙浩英。凶手将准备好的毒药抹在地铁中转站楼梯的扶手上,但此时没有想到的是一位地铁小偷冲出人群,站在楼梯上的他们一行人自然而然地闪栏杆,不过手却在这时抓住了原本扶着的地方的前面稍远的位置,再说了,他们几个人,凶手,原本要杀害的人以及死者都是行走中的,二个条件,驱使了第一个碰到毒药的人变成了死者,”老鹰慢慢地离开了位子,在他的身后,出现了一块黑板,在那里已经被黏上了一份尸检报告,他走到旁边,随便指着上面的哪一条,说道:“其实在死者手心里被验到的毒药,其实是凶手为孙浩英准备的。”紧隔着尸检报告的是一张男人的照片
他就是孙浩英。
在借到摄像头录像后的第二天,老鹰便火速送到了龙华医院小男孩的病房里。为此事我还和刘医生发生过争执,其实他对我大发脾气也是有原因的,当他哭着对我说“杀害那女子的人是我”时,我已经十分确信自己心里的答案,因为他同时也是某所大学的讲师。
小男孩在那天一直跟在那三个人的身后,从1号线下来开始,所以能够记得他们的脸,而且当中还遇上了小偷,所有在场的人都回过了头。虽然地铁里摄像头少,但并不包括人的记忆力差。
地铁站内摄像机分布最密的地方是候车区,在那里,男孩认出了站在他前面的三个人,一个是死者,一个是孙浩英,而另一个就是凶手李达强。
与此同时,至关重要的证据在7号线与1号线的中转站的一根楼梯扶手上被验出来了,并且在这上面还留有凶手的指纹。但可怜的是原本想要自杀的李达强却被飞起一脚的我给打倒在地。
但是仍然成为谜团的是:作为麻雀,他要拿着另外一份蛋饼给谁,而且里面还夹着写给我的情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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