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淅淅沥沥的雨延续了多时,伴着追逐柳叶的轻风,给酷暑之夏带来了丝丝凉意,可街道上穿行的车水马龙却似乎没有察觉到这明显的变化,仍然保持着自己固有的忙碌,只有在脚步不小心踏入街角的泥坑或是车体无意间行过巷道的水洼时,才在诧异间有机会去审视这个发生着变化的世界,然而,一切来去得太快,当人们面部的表情又复原到诧异之前时,这个世界早已被远远地抛之脑后。
看着窗外的一切,叶畅紧张的心情舒缓了很多,似乎这场雨给了她去面对接下来生活的无限勇气。今天是她到云江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报道的第一天,她知道,接下来的半年实习生活中,她将面对许多在学校中憧憬几多却又同时陌生的境遇,激动、好奇与些许恐惧交织在一起冲击着那颗加速跳动的心脏,红润了她原本白皙的侧脸。
有时候,叶畅会想,上天似乎一直偏爱着自己,165的标准身高,近乎完美的身材,一张可以让所有男人心动的美丽脸庞和一双冰洁清澈的大眼睛,配上灵动无比的心智和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同龄女子无人可出其右。然而,她却也同时延续了上天赐予的独一无二,放弃了作为父亲公司的接班人的机会、回绝了母亲给予的麻省理工学院的邀请函,没有丝毫犹豫地选择了一个让许多人感到不解甚至恐惧的专业——法医学。而今,经过在云江医科大学四年的理论学习之后,她带着自己的论文课题,终于要在实践中历练与拼搏了。
“嗯……云江医科大学……祖籍辽宁沈阳……推荐老师俞岳……在校专业成绩十门九项优秀,而且对药学还有独到研究,小叶同志,非常不错嘛,”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夏延斌看着叶畅的个人简历点点头,继续说到,“但是你要明白,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所以,只有通过实习,才能更好地升华你的理论所得,才能更好地把理论和实践结合起来,才能……”
接来下如同作报告般的长篇大论叶畅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她在想,或许每个来报道的实习生听到的内容都大同小异,此刻,她更关心的是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位老师,同样也是因为他,她才决定学习和选择爱上这个专业,而这个人现在跟她可能仅仅是隔着几间办公室,他们素未谋面,而她却似乎有一种想要同老朋友见面的冲动与希冀。
夏支队终于结束了最后一点关于保密守则的理论教育,看着已经走神的叶畅,他不太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似乎是对叶畅的提醒,也似乎是对自己长篇大论的肯定。“根据我们的初步安排,小叶同志,你先在尸检这一方面实习,办公室在一楼西侧走廊的第一间,负责指导你的老师名字叫张亦轩,他是我们这最年轻的一位副处级干部,而且也是……”
“也是全国最年轻的主任法医师,云江医科大学法医学博士,法医病理损伤学方面的论文被SCI收录近30篇……”叶畅接过夏支队的话,把自己脑子里所了解的东西全都说了出来,张亦轩,这个名字早已根植于叶畅心中,这个现年只有32岁的男子也是这辈子她唯一崇拜过的男人。
夏支队对此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只是笑着点点头,可就在他打算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穿着白色体恤外形俊朗的年轻人径直走了进来,“我又忘了敲门了,夏支队,”他同时朝着叶畅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打扰你们了,不过确实有点急事,宁县的案子,我得出趟远门,来请个假。”
“正好,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小叶同志是今天来咱们这里实习的,学的就是法医学,不是临床专业半路出家的,你可以不用再抱怨实习生什么都不懂了,”夏支队又指着年轻人对叶畅说,“这个我就不多介绍了,张亦轩,好像你比我还了解他。另外,如果你没有其他疑问了,正好可以开始你们的工作了。”
叶畅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张亦轩无意间地闯入办公室,让她之前反复琢磨的见面、握手、交谈都被搁置在了脑后,不过她也很快平静下来,伸出右手,同时冲着张亦轩微微一笑,“以后要向您多多请教了,我学东西笨,您可不要嫌烦哦,我会经常‘骚扰’您的。”
张亦轩友好地握住她的手,虽然也面带微笑,却说了句:“只要你没有骚扰我的工作。”
这句话让叶畅觉得不是太舒服,虽然她努力把它当作无意或者玩笑的言语,但长久以来脑海中张亦轩的形象、刚才一见面时的调皮与直爽、友好的微笑与握手,与这句话分立两旁,叶畅似乎看到这个男人平和外表下怪异孤僻的一面,也许,这就是人,没有距离就没有崇拜。
两人并排从支队大楼的走了出来,来到了车号“1907”的警车旁边,张亦轩轻松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拿出车钥匙,递给叶畅,“你来开吗?”
2
云江城区到宁县的路途算不上太远,伴随着理查德克莱德曼优雅而富有魔力的钢琴曲,“1907”已经驰骋在国道上,张亦轩慵懒地半卧在车后座上,随手翻看着一个黑色的小笔记本,“足迹推断身高公式……尸冷与死后时间变化表……哦?竟然还有蔡勒公式、神风特攻结的打法,”张亦轩惊奇地坐起身来,“看不出来,这小本可是件宝贝,另外,你的字很漂亮。”
“谢谢,”叶畅回头朝他笑笑,“我跟别人说我没练过字他们还都不相信……”
“小心!”张亦轩突然叫道,叶畅下意识地踩下了刹车,与此同时,她看到一个似狗般的黑影在车前飞速划过,擦到了车头,接着很快消失在了道旁的树林中。叶畅耸耸肩,长出了口气。
一刻钟以后,车辆停驶在了宁县殡仪馆后院存放尸体的仓库门外。宁县公安局的老法医罗洪江迎了上来,张亦轩非常热情地跟他来了个熊抱,“老爷子,还健在呢?”
“去你的,有这么跟我打招呼的吗?小六你越来越没正经了。”罗洪江笑着拍了下张亦轩的脑袋,继而目光落在了刚刚下车的叶畅身上。
“老师您好,叶畅,云江医大应届生,今天第一天实习。”叶畅非常恭敬地说。
“小六子,原来你是带学生来的,正好,有你们忙的了。”罗洪江指着仓库大门。
三人立刻结束了玩笑与寒暄,径直走向缓缓打开的大门,一切突然变得有些沉寂,冰冷的仓库、深邃的走廊、灯光幽暗的解剖室都如同死神的领地一般令人不寒而栗,只有大门分开的“吱呀”声让此刻显得不再那么压抑,却又让人更加毛骨悚然。
叶畅学着罗洪江和张亦轩的样子穿好了隔离衣、带好了帽子与手套,虽然之前在学校已经相当熟练,但是此刻似乎大脑变得空白,每个动作都略显笨拙,最后连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张亦轩主刀,叶畅一助,罗洪江二助,加上周围的记录员、拍照摄影人员,总共6人开始了这场“尸体盛宴”。
对尸体做了简单的清理后,罗洪江对第一现场进行尸体初检的大致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1号尸李云康,男,37岁,身高180cm,初步判定死于昨夜凌晨2-3时,左上臂有类似接种天花疫苗的红色斑点;2号尸王一凯,男,33岁,身高177cm,初步判定死于今晨6-7时,左上臂与1号尸有同样红斑;3号尸张兢兢,男,7岁,初步判定死于今日中午12时左右,没有不明特征痕迹。另外三具尸体颈部均有大面积的疑似撕咬哆开口。更为具体的内容就要看我们接来下的工作了。”
张亦轩点点头,一边检查着三具尸体的哆开口,“是咬痕无疑,提取工作都做了吗?”
“模型已经做好了,另外叶取了咬痕表面的唾液斑还有局部的皮肤组织,分析化验和固定工作还在进行中,”罗洪江说,“你看到1、2号尸左臂的红斑了吗?有什么想法?”
“陈旧性瘢痕,的确像是接种过什么疫苗之类的,不过不同于普通的天花、牛痘之类,等血检出来就知道了,但是很奇怪啊,”张亦轩把一旁有些犯傻的叶畅拉了过来,指着1、2号尸的颈部,“你看,这像是什么咬的?”
叶畅此刻的脸似乎贫血般刷白,不过她还是定了定神,“如果是人的话,上颌牙咬痕较为长大,可以造成这种损伤,而磨牙的咬痕就浅淡的多了,但是这个哆开口这么大,组织缺损严重,我觉得根本不是人咬伤形成的,可能是某种野生猛兽,狮子、老虎一类的吧。”
罗洪江满意地点点头,张亦轩却略带神秘地笑了笑,没有多说别的,示意叶畅听罗洪江讲解,“接下来,我们开始进行尸体解剖,一次全面的尸体解剖应当剖开四腔详细检查,也就是剖开颅腔、腹腔、胸腔、脊髓腔注意检查,工具除了手术刀、止血钳、镊子等常用工具外,还有些比较特别的,比如开颅所用的电锯、临时承装和检查脏器的铝盆等等……”
叶畅之所以紧张不安,是因为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鲜活的尸体,而且这一切来得太快了,之前学校中被福尔马林液浸泡的尸体和上课时的一些图片也曾给过她些许的恐惧,即便她也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与这次的刺激简直无法相提并论。三具尸体就这样赤裸地并排躺在解剖台上,眼睛有开有闭,嘴唇有合有张,就像正在生动地默默诉说着生前的伤与痛,哆开的伤口也仿佛狰狞地在咆哮,但四周却安静得怕人,叶畅竟在闪念间觉得自己选择这个专业太过幼稚了,似乎是叶公好龙般的兴趣把自己推到了万劫不复之地。她咽了一下口水,好像这可以让她的思维运转过来,不过她突然觉得这个行为又是那样的恶心。紧张焦虑、胡思乱想充斥着她的大脑,以至于还没有开始尸检,她全身已经大汗淋漓了。
就在这时,一只同样带着手套的有力的手出现在她眼前,手中还拿着一把手术刀,让叶畅猛然间被从繁琐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她抬头看看,原来是张亦轩正示意她把手术刀接过去,还轻轻地说了句“T型切口。”
3
整个尸检进行了近乎五个小时,当叶畅为3号尸做完最后一针漂亮的缝合时,已经是晚上九时了。罗洪江和记录摄像人员处理完各自的工作后,和她一起进行了简单的清理,大家都为工作结束而感到无比轻松,却只有张亦轩一个人眉头紧锁地盯着三具尸体。
叶畅想上前去问些什么,却被罗洪江拦住了,“别去打扰他。”叶畅突然明白了张亦轩那句话,也许像他这种人就是这样,团队与合作的力量固然重要,但是有些时候,却真的不敌一个人的认真与执着,而这样孤僻却强大的人,她平生第一次见。
“既然排除了其他可能性,确认了三位受害者都是肉食动物撕咬致死,那么接下来就从两个方面入手,”张亦轩突然开口了,“老罗,你联系你们县的人,让他们走访了解一下附近尤其村里的群众有没有非法饲养并遗失野生食肉类动物的情况,另外联系附近的红树野生动物园的负责人看看有没有动物逃出,最后再发个通告,让本地居民引起注意。这些你都交代给别人做,你要确保关于尸检的后续工作和化验报告顺利出来,有消息及时电话联系我。叶畅,你坐老罗的车跟他们一起回去,把三位受害者的档案和有价值的家庭及社会情况汇总下在那等我,晚上我加班处理,有时间的话,帮我买碗干拌面,我要鱼香肉丝味的。”张亦轩的神情从开始的严肃逐渐变得逐渐缓和再到后来的轻松,让叶畅有些不适应,但她看看其他人的反应,似乎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那你现在去干什么,”老罗看张亦轩起身准备离开,“不跟我们一起?”
“我需要去处理点事情,很快回来,在你们单位等我吧,一小时。”不等其他人再说话,张亦轩拿起车钥匙已经走出了殡仪馆大门,其他人也按照计划陆续离开了。
叶畅第一次尸检就这样结束了,她突然觉得自己足够胜任这一切,也许有些事情在没有经历之前都会恐惧,真正经历了却坦然了许多,此刻让她感到不舒服的一是自己有点饥饿的肚子,二是张亦轩,虽然她知道这个人的特立独行,但让她这样一下子接受却很困难,作为自己的老师,他撇下自己去走了,即便给自己分配了其他工作,叶畅依然觉得有种被人抛弃的感觉。宁县公安局警车呼啸驶过大街小巷,叶畅看着窗外的行人,沉默不语。
简单的工作餐之后,罗洪江把张亦轩交代的事情都布置过,一个人去了实验室,叶畅则在宁县刑警队的办公室里,复印整理着关于三位受害者的一些材料。厚厚的档案和繁杂户籍信息内容,让叶畅一头雾水,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小时以后,她已经汇总得差不多了。而这时,她注意到张亦轩从罗洪江的实验室里走了出来,看来他已经回来一会儿了。
“我弄好了,不过还没给你去买干拌面呢。”叶畅冲他笑着说。
张亦轩很轻松地笑了笑,“没事,如果你不累的话,一会儿陪我出去再吃点吧,这个小县城没云江那么繁华,不过有一家西餐厅还不错,带着你汇总的材料,边吃边聊。”
“我觉得我发现一些可能很有用的事情,还是先跟你说吧,”叶畅翻阅着材料,“李云康的工作单位是云宁医药公司,正是王一凯九年前大学毕业后的实习单位,七岁的张兢兢看似跟两个人没有太多共同点,但是我查了户籍资料,他的……”
“他的父亲一定跟这家医药公司有关系吧。”张亦轩插嘴说到。
“没错,你猜对了,他父亲曾是这家医药公司的老副总,三年前死于一场火灾。但是我不明白了,这和我们的尸检结果确定的方向简直差了太多,那头猛兽跟这些又有什么联系呢?一点也不挨边啊,难道这几个人曾经拿这头猛兽的血亲做了医药实验,现在它伺机报复不成?太离谱了吧,我觉得这是巧合,但偏偏又那么让我觉得是个线索。”叶畅快言到,此刻她的表情让人觉得她真的像是个分析案情的老办案人员而不只是个实习生了。
张亦轩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突然忍不住了笑了起来,弄得叶畅很是尴尬。“没关系,事情需要一件件办,案子也得一步步分析,别急,你不会忍心让我饿着肚子一一回答你的问题吧,早说过了,边吃边聊,吃东西是绝对帮助思维运转的。”
叶畅冲他努了努嘴,拿上手提包,跟张亦轩一起离开刑警队,沿着大路,朝着远方走去了。张亦轩点燃一支烟,略带忧虑的看看天空,然后快步前行。
4
凌晨零点,“Corner”西餐厅,烛光,咖啡,牛排,意大利粉,德彪西的钢琴曲。
张亦轩擦擦嘴,两只眼一直盯着叶畅,看起来,她似乎还依然纠结在那些想不通的问题中,根本无心享受此刻的悠闲,张亦轩让自己尽量舒服的靠在沙发上,然后继续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低沉地说到:“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叶畅的神思似乎被拉了回来,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微笑表示愿意。
“我的老家在河北,十七岁那年,我考入大学,去报道的当天,就在我刚刚下火车到达目的地时,我接到了亲戚打来的电话,得知了我的家刚刚经历了一场火灾,父亲母亲都被烧死,尤其父亲都已经炭化得没了人形。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去的,但从我回到老家一直到父母出殡发丧,我都没哭过,不是因为不伤心,而是自己根本完全麻木了,事后一个多星期,我才似乎缓过来,开始嚎啕大哭,不吃不喝,躺在床上发呆,”说到这里,张亦轩哭笑了一声,“奇怪的是其中有一个晚上,我在朦胧间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父亲站在我床边,那感觉非常真实,根本不像是在做梦。不过从那时候我坚信,我的父亲没有死,遗憾的是那个时候DNA检验还没有现在这么普及和发达,尸体火化后,也无从考证了。虽然一直以来,很多人都笑我那是幻觉,但是我依然认为死的那个人根本不是父亲,而站在床边的那个人也真的是他。神奇的事情也接连不断,从那年开始,每一年我的生日都会收到一份陌生人寄来的礼物,我也试图用各种方法寻找这个陌生人,但是都没有成功,只有一次我们之间相隔不到五十米,那是一个冬天,那人穿得很厚,但是从背影和体态的确很像他。我曾经想过太多问题,关于我的父亲、关于我的母亲、关于那场火灾、关于太多太多,今年已经第十五个年头了,我依旧没有弄清楚,但是我相信,我依然会越来越接近真相的。”
“这正是我欣赏你的地方,执着、希望,”叶畅说,“我相信,你可以找到真相的,如果你的父亲仍然健在,你们也会有团聚的一天,过去发生的事情也会水落石出的。”
“虽然我刚刚一直在说我自己,但我也同样希望你明白,真相可能扑朔迷离,更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看透的,无论如何,你要学会面对当下,该快乐时快乐,该伤心时伤心,过去的事情可以成为动力和指南,却不该成为我们的累赘,尤其是工作,你对它的认真不等同于把自己的全部都埋在其中,一个学会生活的人,才能学会工作。”张亦轩说完,端起自己的咖啡杯,碰了下叶畅的杯子,“Cheers。”
叶畅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来电话的人是老罗。“血检报告和DNA分析结果都出来了,你们一定不敢相信这结果,我想,如果我的知识领域还够宽泛的话,我判断我们似乎可以得诺比尔医学和生理学奖了!”
张亦轩示意叶畅把电话给自己,“老罗,你发什么疯啊,不就是发现了种未知的病毒和人体的基因改变现象吗?有什么好乐的。”
“啊?你小子怎么什么都知道,难道你学会未卜先知了?不管你怎么蒙的,你们快过来吧,结合下你们的案情分析,我们碰头研究一下,估计有很大突破。”
张亦轩跟他开玩笑似的贫了几句,告诉他自己和叶畅马上就回队里去。叶畅此刻正纳闷着张亦轩口中所说的病毒、基因变异之类的事情,恨不得马上冲回去看看化验结果,并聆听两位老师的科学分析。但事情偏偏凑巧了,一个站在厕所旁的年轻女人一边冲她摆手一边笑着叫道“小叶,小叶,是我,小敏啊,过来!”
凭借着烛光,叶畅没有看得太清,不过看起来似乎是认识自己的熟人,她也没有多想,跟张亦轩打了个招呼,然后背着包跑了过去。张亦轩看看表,反正时间还早,也许叶畅碰到老同学了,干脆让她们叙叙旧也好,自己则闭目躺在沙发上静心聆听着钢琴曲。
时间过得很快,张亦轩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虽然只有短短几分钟,但他醒来时感到了疲惫稍有缓和。不过令他感到些许不安的是叶畅此刻没有了踪影,而桌上的盘子下面压着一张草纸字条,上面写着几个字“云宁医药,叶畅”,张亦轩仔细端详,根据他翻看叶畅小笔记本的印象,这几个字正是她写的。他突然觉得将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于是把字条放进口袋,快步离开了西餐厅,打了个车朝着宁县的云宁医药公司驶去。
车行驶在县城的小路上,夜风吹拂着张亦轩的侧脸,他看看冷清的街上空无一人,心里想着许多,焦虑、紧张充斥着内心,手机一遍遍拨打着叶畅的电话却一直都是无人接听,他突然有种愧疚感,以至于自己开始不住地捶打自己的胸口。但这时,一个电话却打了进来,“张队,快回队里来吧,实验室发生了火灾,老罗可能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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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县人民医院,烧伤整形外科走廊上挤满了人,张亦轩眼里含着泪光瘫坐在墙角,刑警队的同志们看着他,但没有人敢上前去劝一句。医生与罗洪江的亲属从病房中缓缓推出担架床,朝着走廊的另一边走去,床上蒙着头的白布偶尔被风吹起一角,露出已经被严重烧伤的老罗的尸体。
人渐渐散去了,张亦轩颤抖着从墙角站起来,浑浑噩噩地不知朝那里走去,可是没有几步,他又瘫软在地。他仿佛进入了睡梦中,脑子却依然清醒,从十七岁那年开始,他变得惧怕一切火灾,也许是父母的意外给了他太多打击,但今日偏偏又是一场火灾夺去了一位忘年挚友的生命,所有这些似乎都是为他精心准备的,好像老天对他惩罚尚未结束,可是他自己究竟做错了些什么,却又无从考证。
当张亦轩再一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次日的黄昏了,他看着输液器的滴答,突然变得心慌意乱,于是狠心拔下了针头,按压着注射口,慢慢坐起身来。
“你再休息会儿吧,”门口传来叶畅的声音,“我给你买了些吃的,”叶畅提着一个保温桶走进了病房,“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想问我,但是你现在需要把自己照顾好。”
张亦轩并没有再躺下身,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拿出已经被他卷成团的纸条,递给叶畅,“这个根本不是你写的,虽然字迹很像。”说着,他干咳了几下,叶畅赶忙将水递给他。
“我跟着那个女人进了厕所,然后感到有一双大手拿着条毛巾捂住了我的口鼻,然后醒来时,跟你一样,也是躺在医院的床上,”叶畅神情间掠过一丝忧虑,“如果不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很想问问你,我们究竟在面对什么?这一切都不是巧合吧?”
张亦轩摇摇头,“我也很想知道我们在面对什么,事情比我想象的要复杂的多,如果我所猜不错,老罗实验室里的检材和报告分析结果已经都化为灰烬了。现在我们首要的问题是保护好那3具尸体,否则,所有证据就都没有了,而且……”张亦轩注意到叶畅听到这里苦笑了一下,“你笑什么?难道说……”
“就在你昏迷期间,三具尸体都已经在受害者亲属要求下,被火化了,受害者的葬礼将于明日一早举行,”叶畅转头躲避着张亦轩的目光,“我劝阻过,甚至和刑警队的人吵了起来,因为他们这么做根本就是违规的,但是……但是没用,没有人给我答复,市局的电话根本打不通,这件事太蹊跷了,短短12个小时,所有的证据都没有了,张亦轩,我想知道我们在面对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张亦轩闭目平息了一下怒火,“开车带我去公安局招待所,路上说。”
叶畅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搀扶着张亦轩走下了医院的病房楼,把他平稳地安放在车后座上,然后开着“1907”,缓慢地驶离了医院。
“九年前,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大学毕业,就在宁县刑警队实习,那时候老罗还没有调过来,宁县只有一位叫万刚的中年法医,我们曾经在一起接触过一件案子,涉案的人员总共有五个人,李云康、王一凯、卢顺、谢衡阳,还有张虎,也就是张兢兢的父亲,因为案件涉及非法医疗实验,并不是刑事案件,所以我和万刚了解不多,具侦办此案的人员说,云宁医药公司这五个人涉嫌非法科学研究,培育某种病毒。但是很快,这个案子戛然而止,万刚被外调,我也莫名其妙地被换了实习单位,不仅如此,我在宁县再未见过当时侦办此案的任何人,而且据说,五个涉案人员中那个叫卢顺的人也在不久后去世了,”张亦轩说完,看看窗外,对叶畅说,“开快点,我们很可能被别人盯上了。”
叶畅点点头,加了车速,“你怀疑卢顺是告密者,牵出了这件案子,然后被杀害了,你还有其他可能了解这案子的人都被调离了宁县,而现在这件案子跟当年的病毒案件有关。”
“我之前根本没有见过这五个人,但是很明显,听到老罗的汇报,我知道这案子一定不会那么简单,才跟你一起来到宁县调查,看到尸体右臂上的疫苗接种痕迹,我知道,当年这五个人恐怕不只是培养病毒那么简单,他们也在同时研制针对针对这病毒的疫苗,而人体实验品就是他们几个本人。但你一会问这和他们的死亡有什么关系,这就要说到病毒本身了,如果我所想不错的话,这病毒一定在他们实验的动物上出了问题,很有可能就是受到病毒侵害的动物发生了某种变异,而对他们几个实验者进行了攻击,很可能这些年他们几个的实验一直没有中断过,问题也一定是最近才出的。”张亦轩分析道。
“那张兢兢呢?张虎参与了实验,可是张兢兢却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啊。”叶畅表示疑问。
“我也有同样的疑问,不过,我们的谈话必须中止了,前面快到地方了。”张亦轩看着不远处刑警队的门牌,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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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畅和张亦轩虽然光明正大地走进了刑警队,今天的刑警队仿佛特别的空,虽然还是那样的忙碌却没有人跟他们打招呼,就连看他们的眼神都似乎带着一丝忧虑与怯懦,好像大家都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情。张亦轩只当没有看见这些,径直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叶畅跟在后面,不时环顾四周,注意着可能在暗中盯着他们的每一双眼睛。
就在他们拐入二楼走廊朝着那间被火烧得漆黑的实验室走去时,突然有人叫了一声“张亦轩!”张亦轩隐约看到走廊尽头的窗边一个人迅速从窗台上跳了下去,他和叶畅相视一眼立马跟了上去,来到窗边,两人向下望去,却已经不见了任何人影,只是窗台上一个中华牌香烟盒引起了二人的注意。张亦轩小心地把它放进上衣口袋,冲叶畅示意下,两人一起又朝着实验室方向走去,彼此没有再说什么。
不到十分钟,张亦轩笑着从废墟中找出一个类似螺丝刀的金属小物件,“没想到还真在这里,走吧,我们去揭开谜底。”
叶畅被紧张的空气束缚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只是一直跟着张亦轩,重新回到了“1907”上,才舒缓了一口气,“我还是有疑问,就算是动物实验失败,为什么这只变异的动物会锁定实验者呢,难道他有这种记忆功能?虽然我也看过一些自然界动物复仇的案例,但是真的让我去面对这样的事情,我觉得还是太突兀了。”
张亦轩没有回答她,只是从口袋中拿出那个中华烟盒,抽出来一张被折叠的A4打印纸,展开后,他发现上面是一封打印出来的电子邮件。
“如有意外,把此邮件内容告知张亦轩:毛发及血样显示种属为人类,血样中含未知病毒,可整合寄主体细胞Y染色体引起变异,其他详细情况未知。谢:中江街77号。”
邮件没有署名,但是从内容看来,张亦轩判断这封邮件来源于罗洪江,而信息的传递者,也就是刚才那个留下烟盒的人的声音,也让张亦轩猛然间想到了那个昨晚给他告知罗洪江出事的电话。虽然对于这个人也是一头雾水,但是在这样的境遇下,能够遇到一个可以伸出援手的人,无论他是谁,张亦轩都心存感激。
“所有的疑问都解开了,叶畅,你不是想要知道谜底吗?中江街77号的主人可以替你我解答。我们必须甩掉尾巴,走小路,快点过去。”张亦轩兴奋地说到。
另两人意外的是,一路上似乎并没有人跟踪着他们,在叶畅娴熟的车技下,十二分钟后二人便来到了中江街77号。这是一家并不大的食品店铺,陈旧破烂的牌子上写着“小谢烟酒店”,叶畅立刻明白了此处正是张亦轩提到的那件案子中的五个人之一,谢衡阳的处所。从紧锁着的大门的玻璃向里望去,这家店似乎已经荒废了很久,里面的食品架空空如也,地面上却散落着一些食品袋、方便面盒子等等。
张亦轩拿出那个金属物件,来到门锁旁边。叶畅才明白原来那是一个开锁器,因为不到一分钟,他们二人已经站在店铺里面了。房间里透出了一股阴暗发霉的味道,叶畅很不舒服地揉揉鼻子,突然间,她嗅到了一丝血腥味,她想要去提醒张亦轩,却发现张亦轩已经踩在了一条死狗的尾巴上,他回头看看她,示意她不要出声音。
“呃……呃……”一阵阵令人感到不安的声音从墙角的橱柜里发了出来,“别过来。”紧接着又发出了一种沙哑而恐怖的说话声。
“谢衡阳,”张亦轩停住了脚步,“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我叫张亦轩,假如九年前你们五个人被调查时你听过我的名字的话,希望你还有印象。”
“张……你是那个实习的小法医……呵呵……呵呵……”紧接着是恐怖的笑声。
张亦轩舒缓了一口气,“是我,我来这里是帮助你的,你所经历的事情,我都了解了,假如你需要帮助的话,我可以带你离开这个地方,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我?”那个声音开始了阵阵啜泣,“我这个样子能去哪?”
叶畅仿佛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她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回过头来的张亦轩制止了,他将那张打印的邮件递给她,示意她看。上面的内容一下子震惊了叶畅,她仿佛在一瞬间明白了张亦轩之前的推论为何无法解答所有疑问。如果她所料不错,分析中的毛发和血液的样本就来自于橱柜中的谢衡阳,很可当年的疫苗研发早已失败,而他作为病毒的携带者,开始发生了可怕的变异,现在这件案子从开始到现在那只一直未能落网的猛兽,就是谢衡阳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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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意识到疫苗彻底失效、体内病毒开始复活时,自己完全懵了,因为我,呵呵,不只是我,没有人能够掌控它。张虎死了、卢顺当年被我们害死了,但现在活着的李云康、王一凯迟早要跟我一样受苦,当年我们为了贪图那一点点利益,却害得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值得吗?干脆我带上他们几个,一起死了吧,省得成为那些家伙的实验品。”那个声音说完这些,开始猛烈地撞击橱柜,然后发出一阵阵呜咽。
“我知道你很后悔和无奈,”张亦轩说到,“但你真的忍心对一个七岁的孩子下手吗?”
“没有办法,难道我想害死一个无辜的生命吗,这都是他老子张虎的错,病毒会改变寄主的Y染色体DNA,他的儿子即便还没有出现变异,但是无疑已经存在着那种可怕的基因了,我不能看着他长大后也和我现在一个样子!”那个声音咆哮着,“那天凌晨我杀死了刚刚回家的李云康,早晨又杀死了去上班的王一凯,并且在幼儿园附件抓住了张虎的儿子,他看到我的样子完全吓晕过去了,我虽然已经变成这样,但我还是个人,我还有良知,我怎么忍心就这么结束他的生命,不过,事情太特殊了,我也一样是为了他,我犹豫了很久,直到中午,才真的痛下杀手。”那个声音又开始了呜咽。
张亦轩蹲了下来,慢慢靠近橱柜,“撕咬的方式,不是为了转移警方的注意,而是为了痛快的复仇,给他们痛苦的同时,也让自己知道自己兽性的可怕,是吗?”
呜咽声变得更厉害了,张亦轩却趁着这个机会,突然打开了橱门。但是所见的一切,让他不自主地跌在了地上。周身黢黑的谢衡阳,皮肤仿佛是因为疫病而溃烂着,散发着种种臭气,再看看他此刻捂住面颊的双手,都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异,指甲粗壮而结实,带着尖,活像猛兽的爪子。叶畅也吓了一跳,但是看到谢衡阳蜷缩在那个角落里,心里却萌生出一丝同情。张亦轩也定了定神,然后竟把手伸了过去。
“衡阳,”他冲着谢衡阳笑笑,“来吧,我说过我会帮你的,我带你走。”
叶畅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此时的张亦轩,似乎根本不理解他在做什么,在她的思维里,假如张亦轩真的带他离开了这里,把他藏了起来,根本就乱了所有的章程,本身这件案子无法解决,以后张亦轩要面对的未来也是崎岖坎坷,而眼前的这个男人此刻仿佛根本没有去考虑那些,从他的眼神中也读不出一点欺诈,却是无限的真诚。
谢衡阳的泪水滴洒了下来,他缓慢伸出那只可怕的手,渐渐露出变得异常狰狞的脸,张亦轩也向前探身想要抓住他。可突然间,张亦轩听到耳边的风呼啸而过,瞬时,一颗子弹已经打入了谢衡阳溃烂的身躯当中。还没等张亦轩反应过来,数名全副武装的武警已经进入了这个本就不大的店铺,立刻包围了谢衡阳,顺势把张亦轩和叶畅拖离了现场。
张亦轩破口大骂着,却没有任何人去理会他。任凭他的抱怨与指责,两人依旧被带回了“1907”,而坐在驾驶座上的人,竟是云江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副支队长夏延斌。
“我来迟了一步,让你们受惊了,犯罪分子已经被击毙,你们这一次案子辛苦了,也遇到很多危险,听说我们的小叶同志还差点中了犯罪分子的奸计,不过你们表现非常不错啊,我亲自送你们回去,那边的同志都等着给你们接风呢。”
“可是夏支队,事情根本……”叶畅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张亦轩死死地拽住了胳膊,她看到他正瞪着两只血红的充满愤怒的眼睛,死死盯着夏延斌。一路上,三个人相互间没有再说过任何一句话。
警车的笛声呼啸着,叶畅却躺在车上,渐入梦乡,冥冥中似乎看到武警和一些不明身份的人拖走了谢衡阳,谢衡阳的身躯还在微微颤抖,口中还轻声呻吟着。然而一个急转弯,叶畅苏醒了过来,看到目视前方专心开车的夏延斌和旁边一言不发闭目养神的张亦轩,她不再多想什么,这几天,她似乎经历了一辈子,疲惫与心烦纠结着占据大脑,她唯一想到的,只有休息。
8
翌日清晨,张亦轩与叶畅共同参加了罗洪江同志的追悼会。追悼会进行得很简单,张亦轩却似乎并没有多么伤心,反而轻佻蔑视地看看罗洪江的遗像,在会未结束前,就快步离开了。叶畅赶忙跟了上去,两人离开会场,走道了一个僻静的小胡同里。
“你怎么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别太计较了。”叶畅劝慰道。
“你有没有想过,罗洪江为何知道那份报告对我如此重要,而且还似乎预知了自己可能发生意外,按照他的工作经历,当年宁县的案子他根本没有接触过,侦办此案时他也表现得根本不知道几个死者是谁一样,但种种迹象表明,他比我们都了解这些!我这个忘年挚友,恐怕比我想象得要复杂的多。”张亦轩摇摇头。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刻意隐瞒什么,但是很明显,他在帮你,一直都是,无论你的朋友有没有对你隐瞒什么,但只要他的所作所为对得起你,不就足够了吗?难道挚友之间就不能有各自的隐私了吗?你在你的朋友面前也是能够让人一览无余的吗?”叶畅反问。
听到这里,张亦轩似乎明白了什么,舒心地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地苦笑着。
“我倒是想问问,我的老师,我的搭档,张亦轩博士,谢衡阳的毛发和皮肤样本你是从何而来的呢?除了尸检完你离开了一小时,我们大都在一起,你那一小时去了哪里?可以不对我这个朋友隐瞒吗?我想,经历了这些,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了吧。”
“运气,”张亦轩笑着,“如果你还记得的话,去宁县的路上,你撞上了点什么东西吧。”
叶畅如梦初醒,然后笑了起来,二人又重新恢复了愉快的谈话。然而,此刻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一架来自于刑警支队副支队长办公室的望远镜尽收眼底。而就在这间办公室里的地面上,一份简历正在逐渐化为灰烬,尚未燃烧的纸张上,可以清楚得看到手写部分里,“叶畅”的名字,还有“辽宁”的“宁”字,“云江医科大学”的“云”字和“医”字,还有“药理学”的“药”字都有钢笔墨水浸印的痕迹。
夏延斌点燃一支烟,舒服地躺在沙发上,“小玫,那辆‘1907’里的监听器拆下来了吗?”
房间里还有一个女人,而这个名叫小玫女人正是在西餐厅里招呼叶畅而被误认为是熟人进而用麻醉药麻倒叶畅的那个人,她踱步到夏延斌身旁,“放心吧,夏支队,都做好了。”
“这次的事情弄的太大了,已经惊动了市里的领导,恐怕社会上、媒体上、网络上也会有所反应,现在微博一类的东西很可怕,无理都能搅三分,更不用说让他们抓到点蛛丝马迹的情况下会发生什么了,干脆抛出个替罪羊,这样一了百了,也转移注意力,”夏延斌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想法,略带兴奋地搓起了手,“我看张亦轩就很合适,如果可能的话,顺带把那个实习生也拉上,这样一来,就不怕走漏什么消息了。”
“可是沈先生的意思是,这两个人都不能动。替罪羊换成别人。”小玫诡异地一笑。
夏延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想要去摸腰间的手枪,可是这时,小玫手中另一把枪冰冷的枪口已经顶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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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则题为“刑警支队副支队畏罪自杀 遗书暴曾参与指使宁县特大杀人案件”的头版新闻引起了广大云江市民的注意,当然,也包括此刻正坐在云江最高建筑物顶层花园中的一位老者,他放下报纸,打了个哈欠。
小玫从不远处的电梯中走了过来,“沈先生,手术很顺利,谢衡阳体内的子弹已经取出来了,医生已将其转入观察室观察,等营养和各方面恢复以后,可以用他做下一步实验了。另外,按照您的意思,谢衡阳作为最后一个实验品,已经启用了一级保护措施。”
老者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带着手套的右手把身边的一个包裹拿起来递给小玫,小玫也立刻很娴熟地带起了手套,接过包裹。
包裹的包装很鲜艳,似乎连彩纸都是精心挑选的,上面还有许多生日祝福的话语。包裹的侧面的小纸条上还有这样一行字:云江市公安局刑警支队三大队张亦轩收,生日快乐。
(全文完,13271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