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才神探之显而易见的谋杀

作者：金淮

               (一)

  星期二上午十点是上班族最忙碌的时刻，也是

没工作夜猫子睡得最熟的时刻。所以当手机铃声响起时，边伦不耐烦的用被子遮住脸，一边诅咒着忘关的手机，一边继续酣睡。

   在铃声段断断续续响了三分钟后，他终于披着被子赤着双脚走到写字台前。会这样坚持找他的，他除了小秋想不到别人。当然他明白小秋再也不会找自己了。

来电人 黄少伟。

   黄少伟是边伦以前的同事，出身名门，又娶了政界要人的独生女为妻，可谓春风得意。而话又说来，黄少伟偏偏和孤儿院里长大的顾边伦最为要好。

   边伦接起电话，那头是少伟略显焦急的声音。

   “出事了，明月死了。”

“明月？”边伦皱眉，这名字很熟，但想不起来是谁，反正不是小秋。

“你忘了？明月，现在叫靖明月，一个孤儿。”

 边伦猛然记起，明月也是个孤儿，几年前被一户姓靖的人家收养。“她死了？”边伦连忙问道，觉得打击一个接一个。

“刚才我们局里接到报案，有个小女孩在家里出了事，还不能确定是不是意外，这个女孩就是明月。你一起来看看吧，否则会憋疯的。”

少伟说的的确有道理，边伦要了明月的地址，便驱车前往。

          （二）

边伦到了靖家所在的小区，这是一片高档住宅区，四处环境很好，基础设施应该很完善。“有监控还用我干嘛？”边伦想着，将车在小区的停车场停好，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警笛声，两辆警车驶来。

“上车。”少伟从前面那辆车上探出头。

边伦在少伟身旁坐下，拿出香烟分给其它人，继而问道：“具体什么情况？”

“明月的养母叫王文慧。这不明月小学毕业了吗，做父母的想让她上市里的重点初中，这几天都请了假，四处打点教育局那些领导们。今早上王文慧约了位校长喝咖啡，回家后看见明月躺在地上，好像是从椅子上摔下来砸了头，已经断气了。”少伟一口气说完，开始细细打量起自己的好友来，不由感叹三个月的功夫一个人的变化太大了。

边伦本就是偏瘦型的，此刻更是皮包骨头。本来白皙的脸上泛着病态的苍黄，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玩世不恭，嘴角时常挂着的一抹邪邪的微笑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总而言之，以前那个阳光帅气的顾边伦不见了。

警车停在靖家楼下，一行人上了楼，走入四楼那间敞开的大门。

客厅装饰的相当华丽，正对大门的墙上立着一排五斗橱，上面摆满了古董花瓶、洋酒、格格装的娃娃和其他东西，价值不菲。明月的尸体就躺在那里，旁边是一把翻到的椅子，王文慧跪在一旁啜泣，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沉着一张脸，正是明月的养父靖俊生。

身穿白大褂的法医邵小玲带上手套，俯身检查尸体，邵小玲二十九岁，个子在女人中算高的，面庞可爱，身材火辣，若是脱下白大褂，任谁也想不到会是一名法医。几分钟后，她抬起头：“死亡时间是上午九点到九点三十，死因是被钝器击打后脑致死，案发现场是伪造的，这是谋杀。”

       （三）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古怪，除了取证的民警，没有人说话。 王文慧停止了啜泣，不安地坐到丈夫身旁，靖俊生抬头看看邵小玲，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垂下头。

门突然被打开，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青年，面貌和靖俊生有点相似，他身后跟着个三十上下的女郎，不算很漂亮，但是很会打扮。

“大哥、嫂子，明月怎么样了。”男青年的声音在颤抖，话音未落，竟落下泪来。

“请问您是?”良清问。良清也是边伦以前的同事，刚大学毕业，在公安局人缘很好。

“我叫靖俊和，是明月的叔叔。这位是我的未婚妻张青莲。”

张青莲向其他人点头示意，眼圈微红。

少伟吩咐，将四个人带回警局进行审讯。

到了公安局门口，边伦望着大门不肯进去，邵小玲轻轻推了他一把：“没人会说闲话的，你认识死者嘛。再说，咱的破案水平在这儿！”

这说的倒是实话，边伦的推理——用少伟的话叫“瞎猜”——一直是有目共睹的。边伦没读完高中，只在警察学校里混了一年半，就被当时公安局的一把手郑洪城拉进了警局，以后的几年竟没听到别人的闲话，可见他的水平之高。

第一个被问话的是报案人王文慧。

王文慧的精神很不稳定，负责记录的良清不得不经常停笔。少伟负责问话，边伦坐在少伟身旁，估计早已被嫌疑人们当做了便衣民警。

“讲述一下你发现尸体的经过。具体点。”

“今天上午八点半多我离开家，去和校长约好的咖啡厅，走了十多分钟到了那。我们聊得很好，所以很快就结束了。回家后我就……”王文慧又啜泣起来，“我的明月没了，明月没了。”

“靖太太，节哀。你在外面有什么仇人吗？”

“不会吧，我就是个普通的公司职员，有钱的是俊生不是我。在公司，没什么人和我有大矛盾。”

“靖太太，靖明月买过保险吗？”

“是的，是的，如果明月死了，我们可以得到十万元的赔偿。”

“受益人是谁，你们又为什么买保险给她？”

“受益人是我先生，是他给明月买的保险，他说自己一个同学正在卖保险，为了照顾同学生意，就帮明月买了一份。有问题吗？”她不安地盯着少伟。

“瞧见了吗，靖俊生有重大嫌疑。”王文慧走后，少伟说。

“没新意的案子。”边伦嘟囔了一句。

          （四）

第二个传唤的是靖俊生。

“今天上午九点到九点半你在做什么？”

“我去拜访了明月小学时的老师。”

“什么名字，教什么？”

“她叫郑霞，明月小学五年级时的班主任，教语文。我去谢谢她对明月的照顾，顺便聊聊明月档案的问题。”

“你什么时候得知靖明月死讯的？”

“快十点了吧，文慧打了电话来，把郑老师吓了一跳。”

“郑老师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呢？”

靖俊生说了个地址和电话。

“你给明月买过死亡险吗？”

“这个啊，上次我一同学，买保险的，老向我推荐这个险那个险的，我不耐烦了，随便买了一份。”

“你没有亲生女儿，不遗憾吗？”

“怎么会！”靖俊生态度一下子强硬起来，“我一直把明月当做亲生的来看待！警察先生，你不会怀疑我吧。赔偿金不过十万元，对我来说只是零钱！”

“我也希望如此。”少伟冷笑。

         （五）

第三个进来的是靖俊生的弟弟靖俊和。

“上午九点到九点半你在做什么？”

“我在店里。我和青莲开了个水产店，不大，就我们两个。今天青莲说不大舒服，待在家里，我接到大哥的电话后立刻打给了她，我接她去了大哥家。”

“不舒服？”

“女人嘛，每月都得折腾几天。”靖俊和略显尴尬。

“就你所知，你大哥对明月好吗？”

“不错吧，外人完全看不出明月是领养的。”

“哦？”边伦突然插话，“你和明月的关系又怎么样呢？”

“我也很疼她。”

少伟示意他离开，叫来了张青莲。

“你九点到九点半在哪里？”

“在家。”

“你和靖俊和开了个水产店？“

“是。”

“就你所知，靖俊生对明月好吗？”

“很好，真的很好。”张青莲似乎怕少伟不信，又重复一遍。

录完口供，少伟喝了点水，问：“你们说，靖俊生是不是很可疑？”

“目前看来是。”良清说。

边伦摇摇头：“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太顺利了。”

三人出了审讯室，就看见郑亦诚走了过来。郑亦诚是边伦辞职后来的，边伦不认识他。

“你们猜怎么着，我刚才去了那个小区管传达室要监控录像，那老大爷竟说监控晚上九点才开，天一亮就关了。诶，你是谁啊？”

“这是我们队的新人郑亦诚，这是我的朋友顾边伦。”少伟介绍道，同时对边伦耳语，“郑洪城的侄子。”郑洪城没有妻子，自然也没有孩子，仅有的一个侄子一直被他视如己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你就是那个‘鬼才神探’？”亦诚微怔，“和一个女嫌疑人不清不楚的，结果工作丢了，女朋友也丢了？”

“你怎么说话呢？！”少伟眉头一皱。

“大家都这么说的。”亦诚低声抗议。

“所以小朋友，以后去发廊千万瞒好女朋友，明白？”边伦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你回来！”亦诚一下子抬高了嗓音，“谁和你一样啊。”

边伦走出警局，心里一阵酸，他并不在乎以前的同事怎么看他，小秋的走才是他痛苦的根源。当时他正负责一个黑帮的案子，认识了一个发廊的洗头妹，那女孩在边伦看来很可怜，于是对她也很照顾，不知怎的，被人说出去就成了“有奸情”。为此，他还和信以为真的恩人郑洪城大吵一架，一气之下辞职了。

这事传到小秋耳朵里，小秋二话没说就和他提出了分手。他用烟头在手背上烫了一圈，也没求的佳人的原谅。此后，他为自己伤了小秋的心自责了很久，直到从少伟那儿得知小秋结婚的消息，新郎是个标准的富二代。原来小秋也抵不住金钱的诱惑。

小秋，五年的感情，你就这么放下了？边伦想着，用右手抚着左手背上的疤痕，脑海中浮现出她的模样来。

“你的眼睛真美，以后咱们生孩子，就给她你的眼睛吧。”他把她拥在怀里时说。

“那当然，我们家的人都是大眼睛、吊眼角、高鼻子，基因好嘛。”小秋夸起自己的家人来很自恋。

边伦回忆起以前的对话，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发现了刚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六）

边伦从停车场开了车，直奔郑霞家中。他的确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但还不知该从哪下手。

郑霞居住的地方叫园丁小区，住在这里的，85%是教师。

边伦找到郑霞的住处，按下了门铃。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站在门口。

“你找谁？”男孩警觉地问。

“郑霞老师在吗？”

“妈妈，有人找你！”男孩喊了一声。

闻声走来的是个漂亮的少妇，两眼通红。

“请进。”郑霞的声音有点颤抖。

 “郑老师今天没上班？”

“已经放暑假了。而且刚带完毕业班，没让我们假期培训。”

“靖明月就是您刚带过的孩子吧。”

“哦，是啊。我听说她的死讯了，可怜的孩子，才来我们家玩过呢，您是负责的警官吗？”

“嗯。我姓顾。”边伦含糊的带过，“郑老师，您和靖俊生熟吗？”

“他啊，通过电话，今天是第一次请到家里来。”

“靖叔叔以前来过。”一旁的小朋友突然插话。

“郑老师，我希望您实话实说。”边伦笑笑。

“没有，宝贝，你记错了，那是妈妈另一个姓靖的朋友。”郑霞面不改色。

“郑老师，靖不是大姓。”边伦轻描淡写的说。

“难道除了靖家兄弟，还不能有人再姓靖了？！”郑霞冷笑，“莫非顾警官怀疑我？”

“小朋友，能帮叔叔买包烟吗？”边伦拿出一张钞票，问那男孩。

男孩望向妈妈。

“快去。”郑霞命令道。

男孩走后，边伦不紧不慢地开口：“郑老师，你怎么知道靖俊生有个兄弟，你怎么知道明月的死是谋杀，有人告诉你的吧。那个人是谁？靖俊和吗？”

“你都知道了。”郑霞苦笑，“可是我和他真的没关系了。”

还真猜对了。边伦暗自发笑：“之前靖俊和做笔录时，说外人看不出明月是领养的，感情可以培养，面貌却不能骗人，遗传是一门有意思的学问，我注意到明月和靖俊生有几分相似，准确说是有靖家人的基本特征，再说死的是你的学生，您似乎太悲伤了。如果刚才郑老师没说谎，那位姓靖的朋友应该就是靖俊和。”

“顾警官真厉害，那你知道是谁杀了明月吗?”

“我暂时还不知道。”边伦老实的承认。

“我倒是知道一些，不知道是不是线索。”郑霞有些犹豫。

“请讲。”边伦来了精神。

“也就半个月前吧，有个女人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她知道我婚前的事，如果我不给她二十万，就把靖明月的事告诉我先生。”

“你给她钱了？”边伦忙问。

“我哪来那么多钱，家里平白无故少了二十万，我先生会看不出来吗？”

“那之后呢？”

“之后，那女人又来电话，恶狠狠地威胁说会让我后悔。你说这世上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我理解，那人再没打电话来？”

“没有，我只当她是骗子。”

“那你告诉过别人吗？”

“没有，俊和也不知道。”

门被打开，郑霞的儿子完成任务回来了，边伦接过烟，把零钱奖励给孩子，告辞离去。

       （七）

越来越有意思了，边伦在心里一笑，继而又不安起来，明月的仇，什么时候才能报呢。

现在他心里有五个嫌疑人：靖俊生、靖俊和、王文慧、张青莲和郑霞。这五个人都有害死明月的动机，靖俊生和郑霞可以互为证人。

一个清洁工大婶拿着笤帚上了楼，看见边伦从郑霞家中出来，嘟囔一句：“今儿客人真多。”

“大婶，”边伦连忙问，“今天来找郑老师的多吗？”

“上午来了两个，一男一女。男人进屋去了，女人是随后到的，没进屋，可是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果然八卦是不分年龄的。

男人应该就是靖俊生了，偷听的女人，和打电话的是一个吗？

边伦忽然觉得，应该再和嫌疑人们谈谈。

胃里的抽搐提醒他，快过午饭点了。

 

“我不明白，我和郑老师谈些什么好，和明月之死有关系吗？”靖俊生不满的问，此时他和边伦在一家饭店的包间里。

“我刚才拜访过郑老师，对她的一些话有些怀疑，我需要向你求证。”边伦说完，咽下最后一口皮蛋粥。

“我去拜访郑老师，是去感谢她对明月的照顾。”

“刚才我问过郑老师了，明月小学一共换过三个班主任，郑霞只教过她一年，特地登门拜访，还不带上孩子，真可疑啊。”边伦说，关于明月换过几个班主任，是他随口说的。

“因为……因为，顾先生，你要知道，我一直对明月视如己出，当郑老师告诉我明月是她的孩子时，我的第一反应是她要和我抢孩子。上午我去见她，她一开口就向我要钱，二十万。我不缺这点钱，可又不愿白给她，当初我们领养明月，那是通过合法手续的！我们吵了一会儿，文慧打了电话来，告诉我明月死了。”

“那她有没有和你提过恐吓电话的事？”

“恐吓电话？”

“有人威胁她，交不出二十万，就要明月好看。”

“有这回事？我不信，就算是有电话，也应该先打给我啊。”

“事实上，你们谈话的时候，就有个女人在门口偷听，被清洁工看见了。”

“一定是她杀了明月！”靖俊生激动起来，“郑霞没按时给钱，她就杀了明月！这个郑霞，怎么不早告诉我。”

“冷静点，靖先生，那人既然听见了郑霞在筹钱，怎么会杀了明月，断了财路？再说，她在郑霞家门口，又如何分身去你家杀明月？”

 

告别靖俊生，边伦去了靖俊和开的水产店。

 “出了这么大的事，还不休息啊？”边伦忍不住问。

“没办法，小店不赚钱，还急着还贷款。”靖俊和苦笑。

“明月的死，对你的打击很大嘛。”

“她是我侄女，我当然很伤心。”

“侄女？靖先生，为了给明月报仇，我也实话实说了，郑老师已经告诉我你们的关系了。”

这话对靖俊和的影响显然不小，良久，他才开口：“青莲不知道吧？”

“我没告诉她。”

“那就好，我那时也是太年轻，现在我也很后悔，可是明月是无辜的，害死她的人，不得好死！”

“那么靖先生怀疑谁呢？”

“这个，我说不好。我觉得我身边没有想害死明月的。”

 

         （八）

边伦告别靖俊和，到了张青莲的家，刚才他要了地址。

“顾先生坐。”张青莲让他在沙发上坐下，“喝什么，咖啡？”

“好。”边伦点头，一边四下张望，看见茶几下层的抽屉里竟放着一盒开启的避孕药。

张青莲已经倒了两杯咖啡，其中一杯放在边伦面前。

“张小姐没去陪靖先生吗？”

“我身体不舒服。”张青莲抿了一口咖啡，“顾先生是警察吗，怎么不穿制服？”

“制服？”边伦觉得好笑，一边想着家里好像还有一套制服，因为当警察的时候，每个季度都发好几套，所以他离开时，没人要他交出制服来。

“顾先生穿警服一定很帅。”张青莲依旧笑着，的确，明月的死，对她的打击是最小的，“我小时候也想当警察，可惜呀。”

“怎么，眼睛不好？”

“你看我像近视吗，还不是因为家里穷啊，初三就辍学了。”张青莲的目光黯淡下来。

“你要知道，明月和我之前就认识，所以，我也不兜圈子了。打恐吓电话给郑霞的是你吧？”

“什么？恐吓电话？郑老师？我听不懂。”

“不是你？”边伦眉毛一扬。

“我不认识什么郑霞，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可真不会撒谎，你怎么知道郑霞是老师？刚才我去见了靖俊和，他提到水产店很不挣钱，又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明月的事，你说，这些当事人里除了你谁还有那个心思恐吓郑霞？”

“明月？这事又牵扯上她了？”

“你打电话向郑霞要钱，今儿上午还跑人家家门口偷听，你以为没人看见？”

“好吧，是，我知道明月是俊和的孩子，也打过恐吓电话，也去了她家门口，那又怎样？我听见她和大哥在争论封口费的事，知道这笔钱不远了，就回家了。”张青莲好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就为这事儿，还特地向靖俊和撒谎，没去水产店。”

“你又怎知道我撒谎？”张青莲使劲深呼吸，“你不就是个警察，真把自己当福尔摩斯了？”

“这个……”边伦挠挠头，“靖俊和说你不舒服是生理现象，那你怎么能喝咖啡呢？我看见你茶几里放着避孕药，就是用来推迟例假的吧……”

“顾先生还挺知道。”张青莲嘀咕一句，边伦在她眼里看到了鄙视。

从张青莲那里离开，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边伦犹豫了一下，还是翻出做笔录时记下的电话，打给了王文慧。

 

二十分钟后，边伦已经和王文慧坐在咖啡厅里了。

“不是已经做过笔录了吗？”王文慧的悲伤依然不减。

“我还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下。”

“能帮您的忙，我很高兴，还请警方快点找出凶手，替明月报仇。”

“你认识郑霞吗？”

“她是明月五年级时的班主任，我和她通过电话。”

“你认为，她会是凶手吗？”

“不至于的，明月好像很喜欢郑老师。我们和她无冤无仇，她怎么会害明月呢，一定不可能。”

“可事实上，她是明月的亲生母亲。”边伦说完，仔细观察对方的反应。

王文慧脸色一变，颤声道：“你确定是她杀了明月？俊生不是和她在一起吗？我知道了，一定是他们合谋，害死了明月。郑霞怕这件事曝光后丢了工作，就联合俊生杀了她。”

“您的想象力……很丰富。先不说郑霞会不会对亲生女儿下手，您先生怎么会害明月呢？”

“您不知道，俊生一开始时是想要个儿子，找不到合适的，俊和看明月长的可爱，劝俊生收养她，俊生才把明月领回家的！”

“话不是这么说，对了，我一直很奇怪，靖俊生靖俊和不是兄弟吗，为什么贫富差距这么大？”

“俊和以前挺不正经的，虽说考上了名牌大学，但喜欢花天酒地，当然他现在改过自新了。再说俊生年纪大，攒的钱多很正常。”

“您是个好大嫂。”边伦赞美道。

“但我不是个好母亲，”王文慧叹气，“明月的死，我真的很内疚，如果上午我早点回家，明月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挑战读者

我要向读者挑战！作为标准的奎因迷，我要在处女作中模仿一下大师的桥段。这实在算不上一个高超的推理故事，别管凶器是什么，那对凶手是谁没有提示，有经验的读者仅凭经验就能猜到凶手是谁了，但我相信一定有被迷惑的菜鸟。

                                 金淮

           （九）

翌日，少伟应边伦的要求，把几个嫌疑人集中在靖家，少伟和良清立在门两侧，几个穿制服的民警站在旁边，等待将某人押走。

边伦站在客厅中央，扫一眼沙发上的嫌疑人们，开口道：“这件案子其实说难难，说容易也太容易了，我也不废话，凶手大家可能也猜到了，就是张青莲张小姐。”

“你瞎说！”张青莲猛的站起来。

“张小姐，相信我，你的狐狸尾巴早就露出来了。”

“真的是你？！”靖俊和瞪大双眼。

“俊和，你别听他瞎说！”

“那么张小姐，你特地口服避孕药推迟例假是为了什么呢？”

“你自己都说了，我趴人家门上偷听嘛。”

“那个人不是你，是靖太太。”边伦示意其他人不要说话，“郑老师，众所周知，是明月的生母，前些日子接到一个恐吓电话，向郑老师索要二十万，郑老师当时拒绝，其实心里还是很害怕的，于是找来靖俊生借钱。而就在此时，清洁工看见一个女人趴在郑老师门上偷听。其实最开始，我也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我想当然的认为，打电话的和偷听的是一个人，但事实上，前者是张青莲，后者是王文慧。王女士怀疑老公和郑老师有一腿，于是跑去捉奸，但在门口偷听了一会儿，清洁工来了，她只好回家，发现了命案。这也就是为什么王女士为明月的死感到内疚的原因：如果她不这么多疑，留在家陪孩子，明月就死不了了。之前王女士认定了郑霞和靖俊生有奸情，于是否认去过郑家，目的是不让两人有更牢固的不在场证明。至此，靖俊生、王文慧、郑霞的嫌疑可以排除。至于我认定偷听的人不是张青莲，是因为她说自己听到靖俊生和郑霞在谈封口费，但郑老师并未告诉靖俊生恐吓电话的事，何来封口费一说？张小姐很厉害，起先坚决不承认电话的事，听我说到郑霞家的窃听者，意识到这是一个不在场证明，才承认。”

“我没有动机。”张青莲冷笑。

“你有，”边伦回应她同样的冷笑，“靖俊生家财万贯、无父无母，如果没有明月，将来钱都是靖俊和的，而你是靖俊和的未婚妻。”

“那俊和为什么不可能杀人？！”张青莲问。

“你不是知道吗，明月是靖俊和的女儿，靖俊和若是觊觎财产，满可以等明月继承财产后认她，而不是杀她。”

“你是怎么猜到是我的。”张青莲像是默认了。

“明月的死因，法医一看就知道是他杀，凶手还布置成意外，挺蠢得吧，我记得你说自己初三就辍学了，显然，你的知识面不广。这些人里，大概只有你不知道法医的魔力。”

“没错，是我杀了她，”张青莲忽然激动起来，“我意外发现俊和总瞒着我和郑霞联系，我请来私家侦探调查他们，才知道明月原来是他们的孩子！我受不了，我觉得自己像是被耍了！前几天的一个电视节目让我忽然意识到，如果没有明月，靖俊生去世后他的财产都是俊和的。我发现明月的死，不仅可以断了俊和与郑霞的联系，还可以让我们将来锦衣玉食。我容不下她了！”

“ 其实，就算没有明月，如果靖俊生先王文慧而死，靖俊和同样得不到钱，这是继承法最基本的常识。在座的，应该只有你不知道吧。”边伦的声音没有温度。

靖俊和摇摇头：“青莲，我和郑霞除了明月，早已没有别的关系了，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顾先生，我想我应该谢谢你，你找出了害死明月的人，尽管那不是我愿意接受的人。”

“你不知道，边伦的外号叫‘鬼才神探’吗？”少伟感慨道，“边伦，你不是说案子难吗？难在哪？”

“这个啊……”边伦的嘴角又勾起一丝久违的邪邪的笑，“在凶手承认之前，我没有证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