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韩雅凌
序
飞蛾是什么样的动物呢?
他们总是喜欢在闪烁的灯光下飞舞。
那会动的影子,来源于那回跳舞的光,一个很热,很热的地方。
他们依旧奋不顾身的冲上前去。从此,没有再回来过。
你说喜欢它的热,还是喜欢它的光呢?
他
答案是光与热。
这是我给她的答案。
她叫陈芯,是我陈博的女朋友。一个性感而不失智慧的女人。
但是在今天,光与热都不在了。我如同迷失在冰冷的黑暗里,失去了理智。
我趴在床上,目光无意扫过桌面上的黑色相架,感觉那一对情侣的挂着甜蜜的笑容的嘴里,露出了虎牙,似乎想撕破我的心脏,令我窒息。悲哀瞬间涌上心头,没想到当年的欢笑却成了现在的嘲讽。
我抓紧了拳头,露出一脸凝重的表情。
我绝对不能放过他。
他就是张况,陈芯公司里的同事。仗着自己父亲的权利进入公司,以前还不过是个小混混,在公司不过是个没用的废物,除了上班调戏下女同事和坐在办公司偷懒玩游戏,别的什么都不懂。
为什么对他我会有如此大的怨恨呢?
都是因为他,陈芯的性格变得怪怪的。陈芯是公司里的好员工,在公司里有说有笑。但是一个月前,陈芯就变得沉默寡言。据我调查,在她变化的前一晚,她曾经夜不归宿。
不久,她便患上了抑郁。
夜不归宿?我心里已经有底了,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要杀了张况,但是我要怎么杀呢?
我看过的推理小说多,但是看得多并不代表我是个作案高手,就像看球的人多,但并非每个都是职业球员一样。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最隐蔽安全的方法,留下的线索也越少。干脆一刀干掉他。这种小混混想必仇家多,论怀疑也轮不到我。就这样办吧。
手套,水果刀,外套,口罩,针织帽,都沾满了张况的鲜血,被我装在一个黑色袋子里面。也就是说,我已经把张况干掉了,现在的任务就是要赶快处理掉这些证据。
黑夜里闪烁着孤零零的亮光,逐渐靠近了我。那是一辆的士,我急忙截住它。
“先生,您要到哪里呢?”
很甜美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不,也许是我刚杀了人,神经过于紧张了,我要冷静。
夜里模糊不清,外面还起了薄雾,车里没有开灯。我只知道司机带着鸭舌帽,无法从后视镜辨认出司机的样子,因为前排的后视镜实在是肮脏不堪。
这样也好,司机也一样看不清楚我的样子,而我也不能抱怨太多。
“去防洪堤,开上大坝。”我故作镇定地说,却发现提着袋子的手还在不断地抖。
是的,这是我第一次杀人。害怕是肯定的,必须的,手抖没关系,但是整体要保持镇静,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出我的异样。
我心里不断地对自己说。
随着车子的油门声,我逐渐远离了血淋淋的案发现场。
一路上我只顾着如何把证据处理掉。而现场不会留下发现我的证据,没有目击者,没有摄像头,我敢肯定,我完全不用担心。
车子很快开上了防洪堤,我绷紧的心脏开始表现得欣喜若狂,只要我把塑料袋丢到河里就可以了。河水会很快冲刷去血迹,所有指纹都会消失不见。即使袋子被捞上来,也会附上脏兮兮的泥巴,谁会觉得那是杀人证据呢?就算用鲁米诺反应来检测血迹也好,我也不怕,因为那衣服水果刀什么的,都不是我的东西。
咔嚓……
“啊,先生。不好意思,这车子好像熄火了。我去看看,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请你稍等一下。” 司机这次声音有点阴沉,我自心底打了个寒颤。
“没关系。”我不得不佯装出微笑,仍努力保持镇静。
老天你这是考验我么?无所谓了,对面就是河了,虽然离我计划中的下游地区还有几百米的距离,不过差别不大。
司机似乎还在检查车子,我趁机打开窗户,右手用力一甩。黑色袋子划出了完美弧线,飞出了防洪堤。
“车子好了,不好意思。”油门声毫无预兆地开始咆哮起来。
我差点要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在这么敏感的时刻司机冷不丁的一句不经意的话差点让我萌生斩草除根的恶念。
幸好司机没有回头,应该没有看到我在做什么。而我也并不想把事情搞大。
但司机也许知道我开了窗,于是我回应说:“没关系。话说回来,夜晚的风还真是凉快,现在回地委小区吧。”声音中透露出难以察觉的颤抖。
司机只是点了点头,而我,我累得闭上眼睛。
到了目的地,司机点起了香烟,左手接过了我的零钱,就放我走了。
回到家里,我的记忆里除了杀人,就是想睡个好觉,但这可能吗?
她
陈博他真是个傻子,傻得无药可救。
我陈芯一辈子就见过他这么一个傻子。
当他无意看到我故意摊在桌子上的假医院证明,他竟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
也难怪,谁叫他那么爱我,爱得连我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都会信;他总是说我是他的光和热,他会像飞蛾一样为我做任何事情,哪怕最后是自取灭亡也好。这些陈词滥调都让我听到耳朵起茧了。
别人总是说日久生情,在我看来日久生闷。跟他一起久了,该了解的了解了,不该了解的也知道了,彼此没有秘密,生活毫无情趣,大概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喜新厌旧吧。很自然,我有了另一个喜欢的人,却也难以摆脱他。
好吧,他那么爱我,于是我就将计就计。我装疯卖傻,像巫女一样不断地施咒,不断暗示他都是那个张况害的。
那天在我家,他抱着我,我感受到了放在我背后的那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还有那突然急促起来的呼吸声。
恨意无声无息向我袭来,那并不是在恨我,而是在告诉我他恨张况。
我在想,你是不是急着要杀了他呢?
几天后他竟然傻乎乎的把整个杀人计划告诉我时,我笑了,我的咒语生效了,我的计划已经完成了一半。
他真的去杀人了。当他匆忙坐上我租来的车子时,我还真的不敢相信,但事实就在我的背后。
我原来想穿新买的外套,完事后就扔了,但是我怎么也找不到它,于是我只好找了件衬衣当替补。不过衬衣跟外套一样,陈博都没见过,所以也不怕被他认出。但外面的秋风有点冷,还是我的心理作用?
我不敢回头去看他,只好若无其事地压压帽子。我要保持冷静,因为一切才是开始。
我会开车,驾照是前年考的,但过的很勉强。因为我是左撇子,一年没开车,挂挡对于我及其不习惯,干脆换自动挡算了。
后视镜是我故意弄脏的,目的只有一个,避免他认出我。接下来我极力扮演着一个普通司机的角色。
我在河边租了条船,当然也是电话下单的。所以无论是车还是船,都查不到我头上。
为什么要订船呢?听到后面,你就会懂了。
“去防洪堤,开上大坝。”
我心中暗喜,他没有改变计划,一切计划进行。
车子性能本来就不怎么好,还有不少杂音。但这效果也正是我渴望的。
开上防洪堤一段时间后,我故意把车子弄停。也只不过是松了油门,轻轻踩刹车,然后自己熄火而已。
我说是车子自己熄火了。他竟然相信了,或许应该说,他根本没反应过来。
他说过,要在防洪堤上把所有罪证丢到河里,所以我故意在这里停下,而防洪堤外,正好停着我租来的船。
我假装看车子鼓掌,嘴里小声嘀咕着着破车子,小声细数它的毛病。而他,正迫不得已要把自己的证据处理掉。当我意识到他把证据丢下河的时候,我立刻发动引擎,告诉他车子可以动了。
我能感觉到他吓得像见了阎王爷似的,也许还冒了一身冷汗,但接下来他很安静。
管他是吓死了还是吓晕了,我的目的达到了。引擎声,说话声,还有他被吓得落魄的样子,我足以有理由相信那袋子证据掉在船上的声音完全被掩盖了。
送了他回家,我点了根烟。这是我第一次抽烟,很不喜欢,很不习惯,但我必须那样做,才使得他不怀疑我。收了车钱。看着他疲倦的背影,黑暗里露出我久违的笑容,我肯定他没有发现我。于是我拿起了电话。
“警察……”
她
“怎么可能?!”
我还在熟睡之中,突然感觉到被人摁住。当我试图用手指揉拭开眼睛,看看到底是谁时,冰冷的手铐阻止了我的一切行动。
“这是不是你的外套?”两个警察把一张照片推到我的面前,并带着冰冷冷的语气向我问话。这个时候,我已经在警局,两个警察一本正经的坐在我面前,后面还架有一台正在工作的录像机。
“这……”
我没敢回答,眼前的相片里确实是我的外套,就是那晚我怎么找也找不到的那件。可是,上面怎么会有那么多血呢?
“还有这把水果刀,学生证,手套。都是你的吧。还有,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警察并没有给我喘息的机会,一口气掏出了许多照片,其中还包括死者张况的。我眼前瞬时一片眩晕。
他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想起被我杀死的张况,我还是有恶心作呕的感觉,所以我并不想起来吃东西。躺在床上,再次想起了她——陈芯。
那些天,我到她家看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跟任何人说话。我抱着她,告诉她我会报仇的,我感觉到她在我背后笑了。
无论你有没有笑,总之,杀了张况不过是个幌子,嫁祸给陈芯才是真正的目的。至于为什么?因为她变节了,她不再爱我了,她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一切我都看透了,但是,你要我怎么去原谅你呢?
趁她上厕所的时候,我把她放在家里的外套,水果刀,学生证,手套都一一塞进我的背包里,接着我说有急事,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向她道别。
昨天晚上,我就是穿着她的外套去干掉张况的。
没想到,一切竟是如此顺利。
就连的士都是来的如此准时,就像特意为我准备的。
但是司机的声音为什么如此熟悉呢,难道是她?
我不敢去想象,脑子更是混乱不清。
车子熄火时,我立刻处理掉证据。因为拿在手上,我更害怕。证据掉进河里了吧,我记不清楚了,只知道一定抛出了防洪堤,我清清楚楚的看着的。防洪堤下面就是汹涌河水,一定掉下水去了。但是怎么还是觉得缺少什么东西呢?
我越想越是糊涂,难道这是杀人后的后遗症?
最后,我给了她车钱,我安全抵家。
不对,是她!她用左手点烟的,收钱也是用左手!重要的是她知道我的杀人计划。
我猛地一个鱼跃翻身。
不对,她不是患上了抑郁吗?难道一切都是装的?只为了摆脱我。
呵呵,这样也好,本来我就是来陷害她的,我得不到她,谁也别想!这下子,她连自己的不在场证明都没有了。警察完全可以认为她杀了人之后自己开车逃跑并中途处理掉证据。哼,聪明的女人,还想陷害我,现在什么罪证都指向了她,真是老天爷都帮忙了。
我现在不想与外界有任何联系,想隐藏自己,与世隔绝,我还需要心惊胆战地度过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但我还是忍不住打开了电视。
“……船上装衣服的袋子上发现不明的指纹,警方……”
我双脚开始发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