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悲语哀歌满天涯
从昏迷中醒来,谢衣的脑中还是念念不忘水中狐妖那诡异的身形,感觉分外的不对劲,却说不上是什么不对劲的。
“你醒了。”一声问候,打断了他的思绪,是文静丫头。“快,这里有些姜汤,喝一点能够驱寒去异味呢。”
经她这么一说,谢衣果然感觉嘴中有那么一丝淤泥的腐臭味,连忙去过杯盏用姜汤漱了漱口,狠狠地灌下几口才将那股腐臭从嘴里驱走。“谢谢。”
“不客气,应该的。谢少侠救了我,这份恩情就是做牛做马也无法偿还,伺候少侠是应该的。再说了只有少侠正眼看过我们,我们这些做丫鬟的都好生的感激呢。今天早上,起的有点晚,但现在还昏昏沉沉的,于是就被罚过来照顾谢少侠,其他的丫鬟听说我能被派过来照顾谢少侠,一个个可是羡慕得紧的,恨不得自己也能这样受罚呢。”
谢衣不自然的挠了挠头,“那个,叫我谢衣就好了,一口一个谢少侠,让人很不习惯呢。对了,那个‘狐妖’被捞上来了吗?”谢衣问道。
“捞出来了,你猜那是谁?”文静瞪着水灵灵的大眼,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不待谢衣回答,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那居然是清虚道长!!!”
“什么!怎么会是他!!!”谢衣一把抓住了文静的双肩,惊声问道。
文静脸上展现出痛苦的神色,原来无意中谢衣用的力气有些过大了,于是他立马松开了双手,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文静。
“就是他啊,当时龙钲少爷守在湖边,一大帮人都看着呢,怎么可能出错呢,就是清虚道长。大家都说,是清虚道长施法不慎,被狐妖反噬上了身,才出现昨晚上的那一幕的。”
“怎么会是这样。”谢衣自言自语。
看着谢衣陷入了沉思,文静默声收拾了餐具,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文静你学过功夫?”谢衣突然问道。
“谢少侠耳力好棒啊,连这个都听出来了,以前跟小姐学过一些,还有要问的吗?”
“没,没有了。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对了!”文静突然说,“你知道吗,昨晚的情形可是和七年前大夫人跳湖的那一幕一模一样哦。”
“真的吗?”
“真的!听说七年前玉藻夫人也是瞬移逃跑,结果没有人能追上,后来就莫名其妙跳湖了。当时龙潜少爷可是是目击者,可惜他已经去世了。”文静的语气有些黯然,说完后就低头退出了房间。
怎么回事这样?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七年前的狐妖作祟居然延续到了近日,这一个个狐妖作祟的背后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有龙潜的死亡的真相……一个个谜团卷了上来,撑的谢衣头脑有些疼痛。用力的挤压了几下太阳穴,待疼痛缓解,谢衣便走出了房门。
此时龙府已经近乎被白色包裹,到处飘扬的白色招魂藩,与带有冥字的灯笼无疑不显示出府中已经有了白事。看见周围来来往往布置着灵堂的下人,一个张张无喜无悲的脸让人猜不透究竟是悲戚还是欢心,无哀无乐,整个龙府似乎就是笼罩在这种氛围之中。
谢衣感觉自己现在应该去拜访一下龙应天,毕竟他刚刚经历过丧子之痛,处于礼貌,谢衣也应该正式去看一下。当然,主要的原因,还是谢衣想要看一下能否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静静地为龙潜上了一炷香,谢衣来到了龙应天的面前。不知为什么,这个号称“九命龙主”的盖世英豪,如今竟然泛着一丝的老意,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几十岁。
龙应天的眼中布满了血丝,面容也有些枯槁,看到谢衣也只是摆了摆手,说道:“我龙某人纵横江湖几十年,经历过无数次拼杀才换来今天这份家业,没想到有人竟然在我的头上动土,我不管他是人是妖,我一定要将他就出来,然后碎尸万段!!!”龙应天突然掰碎了椅子上的扶手,站了起来,那凌厉的气势,如海一般压迫向谢衣,提醒谢衣他并没有老去,如果有机会,他依然能够征杀,去百战百胜!!!
谢衣慢慢的运转内力对抗那份压迫,没想到他强上一分,那份压力竟然跟着强上一分,最后竟然让谢衣感觉如同一座大山一般盘亘在他的面前,让他近乎无法呼吸。突然他涌出一股冲动,想要迸发出全部的功力来抵抗这份压力,但是考虑到不能让龙应天起疑,于是只好作罢,只用自己一半的功力来苦苦支撑。
看见谢衣的脸色有些发白,脸上的汗水也滴滴落下,可是却没有一丝的退让,龙应天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将那无边的压力瞬间收走。“我相信你!!!你帮把我这一切的黑手揪出来,是人我就杀人!!是妖我就屠妖!!!”
“好!”谢衣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没想到龙应天一副病恹恹的竟然还有如此的威势,到底凶手会是谁呢?谢衣叹了一口气!现在居然连它到底是人还是妖都不知道,不过解铃还需系铃人,先去龙钲那里看一看吧。
穿过亭台楼榭,在一些下人的指引下,谢衣来到了龙钲的房间。看见他正斜躺在床上,一副疲倦悲伤地样子,想来昨晚也受累不少。“龙兄,我过来探望你了。”谢衣说道。
“其实探望是假,想来审问倒是真吧。看来,我父亲果然把事情委托给你了。”
“龙兄言重了,我只是探明真相而已,绝没有审问的意思。”谢衣小心说道。
“没关系,我也只是玩笑而已。其实那些下人背后嚼舌根我如何不知道,只是无奈没有办法辩解罢了。”龙钲突然变得悲戚,眼泪也近乎流了下来,于是他连忙的掩住。“查吧,查吧,把一切弄清也好。”他右手指了指书房,“那里是内子经常去的书房,自从她走以后,我就没再进去过,怕睹物思人,引起一番的伤心事。不过房间倒是天天打扫,没有什么脏的地方,或许那里会有些线索吧。”
谢衣知道,观看一个男人的眼泪是很罪过的事情,于是加快步伐走了进去。
书房之中,左边书画林立,各类书架摆的满满都是,右边罗帐低挽,榻铺锦绣,看来她经常在此读书。据龙钲说这里未曾改变,所以谢衣决定先在书案附近看看有什么线索。
经过反复的翻找,谢衣终于有了发现,一本笔迹娟秀的小册子,里面第一页写着“但从旧典摘佳句,不向红尘觅解人。”呵,好大的口气啊,谢衣心想,我倒要看看里面有多少奇藻佳篇。
“巫山高,巫山低,暮雨潇潇郎不归。”“画縠雕鞍狭路逢,一声肠断绣帘中。”……里面选却的大都是些婉约词,词藻旖旎关情,缠绵悱恻,虽然女儿家言语颇多,但是不失为一些佳句。谢衣翻看着,突然一篇带有几滴褶皱的纸张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首《桂殿秋》,但是此种内容却是他从未见过的:“梦中欢,梦醒散,咫尺相思亦相念。昨夜乞巧鹊桥会,跌落人间玉枕寒。”莫非是玉藻自己写的?虽说妇道人家填词有些说不过去,但是那大名鼎鼎的易安居士不也是女流之辈吗?只是她为何因此而泣呢?不对,不是说玉藻夫人是农家出身吗,怎么会有这般的见地与学识?
谢衣走进卧室,此时龙钲已然摆脱了悲痛,于是便开口:“龙兄,我看尊夫人的笔调不像是传言的那样农家女出身,这是怎么回事?”
“谢兄弟果然慧眼,其实玉藻本是我在江南认识的一位歌女,因怕父亲不让我迎娶她进门,才假托她是某位农家出身。”龙钲缓缓地说道。
“原来如此,龙兄平时喜欢填词论曲吗?”
听见这话,龙钲眉头轻轻一挑,显然有几分火气。因为自古以来都是诗正词闲,填词的大都是一些风流之辈,龙钲以为谢衣是在讽刺他,于是冷哼道:“作妇人言语其实我男儿之辈做的!”
谢衣讪笑了一下,心里有着几分了然。于是接着问:“可不可以向我说一下昨晚龙兄大都做了些什么?”
“昨晚清虚道长做法后我便奉父亲的命令去给二弟送符纸水,然后便看到二弟已经被吊在房中,于是我便强行破开房门,然后守在那里等待小厮去叫人回来。然后你就知道了,我陪着父亲,直到你来又陪你去二弟的房间查看,之后由于心情烦闷,于是就闲逛了些许,这时候应该有人能看见过,约莫一个时辰,准备回房,结果刚回到房门就看见那个狐妖,于是就追了过去,你跟着跳湖后,我便一直守那里,直到打捞的人众散去。”
“龙兄当时在湖面可否看见什么异常情况?”
“出了少侠你在那里翻江倒海,其他异常都没有出现,也没有人从湖里发出来,所以除非那人化作了游鱼,不然不可能躲过打捞。当然,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派了一众家丁日夜守在那里。”
听了龙钲的叙述,谢衣感觉已经没有什么可问的了,于是告别龙钲转往他处。
其实,是人是妖也并不重要,如果能够排除人为,那必定是妖孽作祟,如果有人出现了马脚,那么一切就已经清楚了。所以谢衣打算首先排除人为的可能。撇开狐妖瞬移般的诡异速度,能够有能力杀死龙潜,还有清虚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一一排除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思考之间,谢衣已经靠近了龙瑄的住处,于是索性,去拜访一下这个刁蛮小姐。
“什么!来问我?我从那场法事回来以后就直接就寝了,证人,莺红当时就在外房,他应该知道。就这些!!不送‘谢’少侠!!”
吃了个闭门羹,谢衣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于是只好将突破口转向莺红。
“这个啊,昨晚我睡的很沉,今天早上都起晚了呢。不过幸好小姐没有怪罪。至于小姐有没有出入,我想应该没有吧,一般情况下,小姐有动静我都会被惊醒,昨晚一觉到天亮,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只是头有点昏昏沉沉的,可能是睡多了吧。”
一通排查下来,也算是顺利,除了清虚的弟子拒绝我进去搜查之外,一切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阻碍。去灵堂看了看清虚的尸体,是溺死的,但是总是有些怪怪的感觉。回到房中,我提笔,把今天的线索整理了一下:
戌正①:清虚登坛作法,此时没有命案产生,一切正常。
亥初一刻至三刻:法事结束,龙钲去龙潜房间送符纸水,发现龙潜被吊死。此时龙瑄回房迅速睡去,据莺红的证词一夜无动静。龙萧拉着水镜与荆依焱等人喝酒,此时演武场防守空虚,估计封印狐妖的青石板应该是在这时候被偷的。喝酒之后,玉手洗被送回自己家(不在龙宫之中)
亥初三刻至亥正:龙应天发现龙潜被害,悲痛万分,这时听说封印狐妖的石板消失,怒骂荆依焱。水镜、蓝冰晶组织精英帮众四处排查,玉手洗在家中呼呼大睡。清虚赶到后,又回房,一脸惊惧。龙萧从房中惊起,来到龙应天身边,由于身上带伤,又被打发回房。谢衣赶到。
亥正至亥正两刻:谢衣同龙钲去龙潜房调查,龙应天和荆依焱在大厅,水镜等人带领帮众搜查真相。清虚呆在房间,有若干弟子可以证明。
亥正两刻至子初:谢衣回房,龙钲在外闲逛,一些家丁可以证明。水镜等人搜查无果便安排守卫。清虚匆匆走出房门,一刻钟以后又回来,接着又走出去。龙应天回房休息。
子初至子正:水镜、蓝冰晶、荆依焱分守龙宫三个部位,龙钲闲逛结束打算回房。谢衣出门碰见狐仙,追击,途中碰龙钲。龙应天呆在房间。谢衣跳水,龙钲在湖边守候,接着指挥陆续赶到的荆依焱等人打捞搜索。龙应天得到消息,怒极攻心,短暂昏厥。
之后的诸多事情便于两起死伤无甚大的干系,于是谢衣搁笔。仔细看着这张纸思索起来。
但看所做的调查,似乎没有人有时间来杀人,不过时间的空档之间,还是略有盲点,毕竟单凭印象,无法得出准确行动。想到这里,谢衣提笔重重的在清虚外出这件事上全了起来,如果能弄明白清虚在这期间干了什么,似乎就能揭开谜底,可是就同谢衣一般,清虚也是穿戴整齐出门,碰见的只是以为他有什么事情要办,也没有人留心,所以这期间发生的事情自然也成了谜团。还有,昨天到底是什么让龙潜如此的失态呢?绝对是有人挑唆,那个人到底是谁能?还有荆依焱也有些问题,看守封印本不是一件难事,但是他却出现了“失误”,这到底是为什么?如果荆依焱是故意“失误”……谢衣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紧接着又顺着想了下去,如果他是故意失误,肯定是为了制造恐慌,如果龙宫乱了,狐妖破除封印,那么是不是很多事情又可以假借狐妖来做呢?或许,龙府的狐妖事件根本不是一个单纯的闹鬼,而是有人蓄意用它来搞小动作。想到这里谢衣脸上凝重了起来。
原来在安静平和的表面下,这个龙府居然隐藏着这么多的暗流,看来事情不简单啊。
想到这里,谢衣出去向龙应天讨要了一份关于狐妖的死亡者名单,结果左看右看却找不出其中的规律,因为死者几乎没有共同点,既有七年前的“狐妖事件”的经历者,也有普通的龙宫帮众,剩下的居然还有一些龙宫的头目,来龙宫做客的可人……这,简直是毫无规律啊。
不对!没准这就是规律,谢衣将人物分开,结果一下子整理出来了两个群体:七年前的经历者,还有龙宫有关利益的人物。原来是这样,这根本就包含了两件事,一件是源自七年前,另一件则是有人趁机在排除异己。难怪作案手法千奇百怪,根本没有人抓住“狐妖”,因为狐妖不是一个人,甚至可能是一群人。
“龙帮主,龙宫似乎并不是表面那么团结啊。”
“年轻人嘛,争强好胜是正常的。只要别出了界限,一切还是可是原谅的,毕竟大家都是有野心的,不是吗?”龙应天露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看来龙宫内部的暗流他也有所察觉。
谈话途中谢衣突然灵光一闪:既然自己无法掌握发生了什么,但是可以制造点什么,反正别人也不知道。于是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龙应天,引来了一阵的赞赏。
告别龙应天之后,谢衣来到清虚的住所,揪过来清虚的几个不成器的弟子,让他“不小心”的泄漏出他师父临走之前曾经叮嘱他们的话:“月中之夜,疏影映墙,凶者则显,死者则彰。”只要有人心里有鬼,一定会冒险前去做点手脚什么的。
谢衣刚才串通龙应天守株待兔,准备在夜晚将其抓住,哪怕是抓住一个也好。。
①戌正:北宋初年,苏颂设计制造了“水运仪象台”——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机械钟表,其上有昼夜时初正轮,开启了24小时制。方法参照天干计时法,只是每时分作初正两个部分。例如:子初便是23:00 子正是00:00以此类推
九复添魂魄黄泉下
都说十五的月儿十六圆,可是今天似乎并不是这样,还没到下午,天就被无尽的阴云遮盖起来,到了夜里这丝阴郁越显深透,整个天空好像墨涂一般的漆黑,没有了星辰闪烁,让人望而生抑。不过这种夜晚也是杀人放火的好时节,除了房梁上的灯笼发出的昏黄暗淡的灯光,其他地方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也并不夸张,小心一些什么罪恶都会被黑暗掩盖。
谢衣隐在门后面的一片阴影之中,脸上涂满了油彩,一身夜行衣,即使仔细的瞅也未必有人能看出来,更何况是这种很容易被人忽视的角落呢。不过此刻谢衣心里却并不畅快,他并没有料到今晚会是一个阴天,所以才将“月中之夜……”的暗语散播出去,但是阴天的话凶手,或者说那个“狐妖”很可能不会来冒险了。还有此行真正的目的——刺杀龙应天,这是居然让自己的好奇心盖过去,不过雇主限定的时间还早,所以能够破破案子,取得龙应天的信任对自己下手还是有着一些机会的。
正在谢衣懊恼之际,远处的狐妖心里却十分的窃喜。“没关系,散布开了又何妨,老天都再帮我。这样的夜晚,守卫的人肯定会掉以轻心以为我明天才回来,这样我才有真正的机会。我要让这个纷争从此埋葬,所以要抹杀一切!!最后一切终究会平息,只剩下我的‘神话’。”它桀桀的笑了几声,身形突然不见,只留下那嘶哑阴沉的笑声在空气中散播,一点一点的融进了夜的寂暗,化作那散不开的黑色。
子正之时,这个所有人都即将步入睡眠的时期,一个鬼魅般的身影悄悄攀附上远处的树梢,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其实这才是真真正正的人类防卫的薄弱环节,至于丑初附近的时候,的确是进入深度睡眠的时间,但是稍微有点学识的人都会利用那个时间段来加强戒备,因此反而子正时刻更加安全。
黑影右手攀着屋檐,将身体轻轻挂在屋檐之上,以房子作为掩体,抽出腰刀以雷霆之势卷向清虚院落的那片翠竹。刀气纵横,即使隐匿在门后的谢衣仍然感受到了空气中的那丝压迫感,立马跳了出来。
只见哗的一声,翠竹齐齐倒去,竟然一根也没有遗漏。“抓妖!!!”谢衣大喝一声,身形也随之暴起,直飞向狐妖所在的屋檐。“杀啊!!!”四周突然涌现出十几个人,一起向狐仙包围过去。
这一切当然不出狐仙所料,不过那些都是些乌合之众,只要解决了谢衣其他全部不堪一击。黑衣人左手换右手,轻轻一抖便化作漫天刀网罩向谢衣,在这个漆黑的夜晚,竟然爆发出星辰般的光彩。
谢衣身形一挫,右脚倒踢魁星,稍微一借力便隐在了屋檐下面。这下子形势逆转,变成谢衣在暗,狐妖在明。见势如此,狐妖也并不着急,双手握刀自上而下劈下。很难以想象一个朴实无华的“力劈华山”在狐妖的手中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刀势疾如闪电,划破空气发出嘶嘶的声响,刀锋震颤,仿佛万千刀化作这一刀狠狠的斩了下来。哗啦!半片屋檐被他削下。
突然,狐妖心里一紧,因为根本没有传来人坠地的声响,于是他立马挥刀回劈,顺势将身体调转。谢衣连退三步,避开了攻势,只是两人的距离已然被拉开。
黑暗中,黑衣狐妖的面庞有些模糊,只能看到一个狐狸的脸庞正发出诡异的微笑,他朝谢衣点了点头便超外部飞去,谢衣也连忙疾驰跟上。
片刻,谢衣停了下来,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因为真正的围击,不是合围而让他作困兽之斗,而是给对方以希望,这样他才不会拼命,以减少己方的损伤。而在狐妖逃跑的方向,龙应天已经在等着他了。
此时龙宫的另一头也上演了一场大战,身背巨大方正包裹的黑衣人和身负条形盒子的黑衣人缠斗在一起。一个如九天仙舞,身姿飘扬若神,一个如深海人鱼,动作流畅似仙;身形流转,衣角飞扬,拳脚相交发出噼啪的撞击声,煞是激烈。“深夜拦我,你究竟有何目的!”其中一名黑衣人似乎身上有伤,激斗之下已经渐落下风,于是停手喝道。
“看你鬼鬼祟祟,就知道心里有鬼,拦你看看到底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两人声音都异常的娇媚,很明显的女儿之身。
听了这话,对方心里一阵的无语,什么叫鬼鬼祟祟的,难道对方不也这样吗?还一本正经的说别人!如果不是有伤,我定要和你分个高低。心念转动之间,她从腰间掏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向地上一扔,顿时一股浓浓的白烟弥漫开来。
“咳咳咳……不要跑,和我一战!”挥摆着手,待白烟散开后对方早已不见身影,她不由得愤骂道。“差点忘了,还有正事呢!”跺了跺脚,她也消失在夜色。
谢衣轻轻地踱到目的地,结果却看到了一脸痛苦的龙应天。“怎么回事?狐妖呢?”
“跑了!”龙应天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着对方一点一点被黑暗吞噬,谢衣的脑袋被诸多疑问塞得满满当当。
为什么呢?不应该啊。按着龙应天的功夫,即使留不住狐妖,但是拖上个一晌半晌的也是可以的。但是为什么却没有留住呢。难道他也被狐妖附了身?带着重重的疑问,谢衣渐渐陷入梦乡。
混沌中,谢衣仿佛又回到那个夜晚……
周围是冰冷的湖水,无论他怎样的挣扎,却仍然无济于事,一口、两口、三口……不断湖水的灌入让他禁不住疯狂的挣扎起来。无意中,他又看到那个,清虚化成的狐影。挥动,右手轻轻左右挥动,仿佛在水中划的是一个诡异的符篆一般,明明很是简单的动作,但是却变得晦涩难明……
次日,谢衣起了一个大早,昨晚夜半的激斗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疲劳的痕迹。享受着清晨清新爽朗的空气,谢衣慢慢走向大厅,按照以往的时间推算,现在应该到了早饭的时间。
饭桌上的菜肴慢慢变凉,最后索性没有了一点的温度,但是龙府的主人——龙应天居然还没有到场,这让谢衣的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昨晚亲眼看见我父亲回房了吗,怎么现在还不见出来。”龙萧正对着一个丫鬟大声的咆哮。
“真的,我亲眼看见的。本来还想去帮老爷去铺床,但是他却吩咐我退下,然后就把房门关上了。”丫鬟可怜兮兮地说。
“不然,我们去看看吧,我担心……”谢衣适度的止住了话。
“走!!!”龙钲率先将轮椅摇向了龙应天卧室方向。
“父亲!父亲!!”龙钲边呼喊边敲门,无论是喊声还是敲门声都足以让一个睡着的人醒过来。但是,无论他怎样努力可是都不见效果。
只见龙钲脸上变得骇然,一脸的惊惧之情。龙萧不顾背上的疼痛,随手将一个小厮的佩刀抽出,手起刀落,门应声而开。
整个房间,空无一人,门窗都从里面反锁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居然就消失在了房间之中。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房门附近竟然有着一些血迹,这让龙萧近乎抓狂,连连在房中转着圈,边走边说道:“在哪呢?到底在哪呢?都找遍了啊。”
“不,还有一个地方没有。”龙钲镇静的说,但是声音还是透露出他正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你是说密室?”
“是的,或许父亲只是受了伤,血玲珑就在密室里,父亲去疗伤了。”
“快,快将钥匙给我,我去开门。”一时间也顾不得密室在外人面前暴露,龙萧结果大哥递过来的两个钥匙,然后转开古董架上的一个花瓶,紧接着,地面就出现了一条密道。这个密道很是狭窄仅仅容得下一个人走过,做所以龙萧自然开始打起了头阵。“不行啊,里面太暗了。”
“给你这个。”龙轩突然拿出她的夜明珠,和第一次见到它相比,夜明珠被一道细细的朱色布条包裹住,显然是为了更好地发挥其照明的作用。
原来龙应天将密室的“钥匙”一分为四,只有四个儿女在一起才能将密室打开,果然老谋深算啊。
不久,下面传出轰隆的声响,随即龙萧便招呼众人下来。
乳白色的光亮,从夜明珠散发出来,隐隐约约可以瞧出密室的大概形貌,不过这一点就让诸人震惊,因为龙应天已经倒在了一片血色之中。先是一道长长的血迹,龙应天就伏在血迹的尾端。(详情见图一)
图一:注小圆圈代表龙应天,黑色粗条代表着血迹
龙萧兄妹放声痛哭,谢衣不忍看到如此这般的残态,于是只好打量起这间密室起来。密室呈圆形,上面密密麻麻的嵌入了一些黑亮的东西,不过有些地方的却已经掉落,谢衣想要看一下,奈何夜明珠的光亮不济,于是他只好掏出一个火折来。
刚刚点燃火折,一声“不要!!”从龙钲嘴里传了出来,随即一道刀芒闪过,火折被击到远处。“怎么回事?”谢衣问道,不过面前的石壁已经给了他答案,石壁上靠近火折出嵌入的石块突然动了起来,三五个忽的一下飞向火折,一下子消灭了它的余温。
“这是从西域弄来的噬人虫①,对有温度的物体特别的敏感。”龙钲解释道。
“可不可以让我看一下伤口?”谢衣询问道。
于是龙瑄闪开,让谢衣上前。尸体已经死亡多时,看尸体的症状应该有了六七个时辰了。尸体身上有两处伤口,一处刀伤,一处好像是针扎的刺伤,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新鲜伤口。看了龙应天尸身后,谢衣心想:九命龙主果然非同寻常,身上的伤口密密麻麻的,但是心脏附近就不下十道,可是就是如此身经百战的人竟然被人杀了。好奇怪啊,那倒是龙应天站着不动让人杀的,怎么一点反抗都没有?谢衣沿着石壁敲击了一圈,发现居然每一个块地方都是实的,这让他大惑不解。
这时龙萧招呼着谢衣过去帮忙,将龙应天从密室中挪出去,于是,龙瑄推着龙钲,谢衣帮着背着龙应天的龙萧,五人走出了密室。
龙钲等人开始张罗着他们父亲的丧事,这种事情一个外人也不便参与,于是谢衣向龙钲要了密室的钥匙,打算再次去探查一番。
当然,龙钲不是将钥匙给了谢衣,而是交付在水镜手中,由水镜带他前去。“水镜,不知你认为是谁能杀了龙帮主,还可以不留痕迹?”
“没有人,除非他毫无防备,不然想杀他几乎不可能。而且,他不可能不防备。”
“哦,对了。不知当年盛名之下的水镜,为何突然销声匿迹投身龙宫呢?”
“为了还人情。”水镜冷冷地说。
“是吗?”谢衣讪笑两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据说‘古镜轩辕夜寂剑,墨玉琼勾引魂冰’中以你为首,而且其他人大都是你发掘出来的,那么你和他们的关系应该很好啦?”
“情同手足。”水镜照例是一个字不肯多说。
热脸贴到了冷屁股,谢衣也没有继续发问,只是一边闷头向前一边思索着脑海中的谜团。
不过临到房门前,水镜低声咕哝了一句:“有些事情该管,有些事情不该管,如果把不该管的事情关了,或许就会遭到不幸啊。”
听到水镜的绕口令,谢衣一愣,然后又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的样子,自顾自的打开了房门。水镜也没再说话,只是为谢衣打开密室。
“糟糕,忘了想龙瑄借夜明珠了。”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混沌,谢衣突然想起。没办法,总不能折回去在叨扰别人吧,无奈之下,谢衣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喀喀……密室突然关闭,“谢少侠,我不知固定密室门的方法,你先在里面,一会我再帮你打开。”水镜的声音透着迷失的缝隙传了过来,随后一点光亮也被这声音驱散了个干净。
谢衣没有什么怀疑,因为不信任外人是人之常情,龙应天为人谨慎,怎么会将所有的秘密都托付给水镜呢。
而且从置身黑暗之后,那种种奇怪的不和谐之感再次从谢衣脑中升起。电光火石之间,谢衣突然想起来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了,血玲珑没有了,密室中的架子上空无一物。血玲珑的药性太烈,需要多种其他的要中和药性,直接吃和自杀没有什么区别,难道龙应天不知道吗?不对,吃过血玲珑的人浑身会发红发热,如同炙烤一般强烈,龙应天也没有这种症状啊?到底怎么回事?还有龙应天凭空死在了这里,但是钥匙却还在身上,如果没有其他出口,那凶手怎么逃跑呢,难不成龙应天是狐妖附体,然后自杀后遁地而逃?
经过这次的探查,非但没有什么发现,反倒是平添了几个谜团,让谢衣不由得大为苦恼。摸索着,回到密室的门。突然,脚下传来一种黏黏的感觉,谢衣蹲下身子,蘸了蘸是鲜血,不对啊,龙应天的那摊血不是在这个位置,难道是又出了什么状况?谢衣又绕着石壁转了一下,原本属于龙应天的那摊血居然不见了!谢衣心里好像掀起了惊天骇浪,一系列的谜团仿佛受到了激发,全部的翻腾而起,向谢衣拍打过来。谢衣掏出火折想要将一切看的清晰,随着光明的明灭,密室再次清晰。
没等谢衣看个仔细,石壁上的噬人虫突然从壁上掉了下来,扑向了谢衣和那团火。不好,谢衣随即熄灭了火折,抄起腰间的匕首挥舞了起来。噬人虫如烟云般笼罩,匕首似银梭般在烟云中流动,顷刻间便织就了一个银色的大茧,将自己与那烟云隔开。只见银茧在黑暗中四处跳动,那烟云也随之飞舞,而且有一种越来越大的趋势。
虽然,谢衣动作快如鬼魅,但是面对密密麻麻的虫群,他所引以为傲的速度显得那么无力。虽然看似密不透风,其实已经有数个噬人虫已经破开防御,开始噬咬他的血肉了。长此下去,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咬成一具枯骨。
匕首在身子周围纷飞,身上的疼痛和手臂的酸痛交织,化作额头上渗出汗水,一滴一滴的顺着脸颊滑落……
就在谢衣即将撑不住之时,喀喀喀,密室的大门打开。谢衣大喜,脚下连蹬箭一般的射了出去,连看一眼密室的耐性都没有。
那噬人虫似乎是怕光,在谢衣奔出密室之时也慢慢从他身上剥落,只剩下斑斑驳驳的血迹。从密室中出来,谢衣产生了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只有经历过黑暗,才真正感觉到光明的美好。刚才在里面的那种孤独压抑,估计他终生都会难忘。
水镜看见谢衣,浑身大汗淋淋,沾染鲜血的衣衫紧贴其上,额头处还有一点的青色,不由得大为震惊,上前“关心”道:“谢少侠没事吧?”
“没,刚才在里面用了一会火折,被噬人虫咬的……”虽然谢衣嘴上还很客气,但是心中早已将他骂了个千万遍,还好意思问,一定是你故意延迟开门的时间,我才这样狼狈的!你个混蛋!
大致的交待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说了几句无干痛痒的闲话,谢衣告别水镜,回到房中。梳洗一番,换了一身衣裳,他走到了书案前。谢衣将在沐浴时梳理过的思维提笔写了下来:
七年前:
一,清虚对府中狐妖作祟的预言是怎么回事?
二,作祟的狐妖是谁?玉藻?还是其他?
三,狐妖作祟的原因是什么?
四,被人撞见后,狐妖为什么没有像以往那样杀人?
五,狐妖瞬移的是怎么回事?
六,狐妖为何跳湖?
七,玉藻的死因?溺死,还是其他?
八,玉藻涅槃化狐的真相是什么?
九,玉藻死后一直作祟的狐妖是?
如今:
十,清虚的术法是怎么回事?
十一,龙潜的密室?
十二,谢衣(我)目睹的狐妖是?
十三,狐妖的瞬移之术?
十四,狐妖为何跳湖?
十五,清虚的死因?
十六:每个人都没有作案时间?
十七,黑衣狐妖是?
十八,龙应天为什么没有留住狐妖?
十九,龙应天的双层密室如何形成?
二十,内层密室的血迹?
二十一,不和谐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二十二,血玲珑的消失之谜?
二十三,血迹的变换之谜?
挑战读者:
案情进展到现在,所有的线索都已经推出,而且只需要一个显而易见的线索就可以把二十三个谜团全部解开,请仔细推理。
①噬人虫:《列邦志异•异物传》:阴暗生物阴暗生,身躯如铁爪如铜,常在深山古墓里,误入定把命来送。
先把谜题篇放出,太长了投到每迷显然不合适,大家可以尝试推理一下,一周后公布答案。
[此贴被残雨画桥于2013-11-20 21:15:31修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