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公路铺好了几道圆管涵,马上就是开山修桥了,钻孔桩能否提前完成预定目标,就得看泥浆池开挖的进度了。现在的生活跟银行存款好有一比,日结息,月复利,年滚存——每日打消休息的幻想,每月看着手头多了一笔花不出去的钱,每年踏上回家的路之前就买好了返程的车票。当然,这是自称“工地白领”的袁猛的想法,继佟楼的案子后,工地抓紧工期大干,作为眼前路段的技术员,他暗暗憋了一股内劲,忙得连给女朋友打个电话的功夫都没有。有时候想起死去男孩的姐姐和父母,袁猛仍然心有余悸,于是想用拼命工作派遣寂寞的时光,那两个和男孩一起玩的孩子早上都会跟他打招呼,开学了,又有了新的朋友,老聂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吊车司机换了本地的,原来那个辞职不干了。生活还得继续,袁猛捉着新筷子,一口口的扒着饭。“呦,你还在啊。”这么讨厌的声音,不用说了,是那个人。袁猛看着站在门口的西装男,发胶是那么的亮,皮鞋沾着泥巴,脸上胡子拉碴。“查缪,你好。”他答非所问。“恩,我有钱了,请你参观最好的精神病院!”查缪的西服口袋里插着上次拿走的那双筷子。“说正经的,找我什么事?”袁猛不得不吐掉吃了一半的肥牛肉。查缪往前走了几步,拉住袁猛的手,摸了摸:“这手真软,真暖和啊!”袁猛没想到查缪有这种癖好,愣了一下抽出了手。“擦擦手而已,你上个星期是不是在灌泥浆池,从附近的井里抽的水?”“是啊,任务重,水井第二天水车来了就把水补回去了。”“那你慢慢吃,我先走了。”查缪转身,“我就是来擦个手而已。”他鞋底的泥不见了。袁猛认为这肯定是模拟案发现场,跟佟楼的案子一样。但是也没心思多想,还得换洗一条裤子呢。到了泥浆池,旁边有两个工人闲扯,一个说有个地方挖出了古钱币,一个说过去这里有人盗墓呢,另一个就说你小说看多了吧,袁猛不耐烦了:“干完了吃饭!”大家都不说话了。只听见钻机的嗡嗡声盖过了一度喧嚣的人声,重新有人开口:“附近是不是有人死了。”一个刚进组的小伙子说:“这儿有间屋子当地人称作麻雀楼,其实是个平房,最近搬进去的租客摔死了,尸检证明现场没有移动过,人肯定是比六楼更高的地方摔下来的。”说完这个人就不出声了。“那个住户我认识,是一个叫佟屋的摄影家。”有人补充道。引起话题的人看看手表,提前溜班到了那个麻雀楼的地方。麻雀楼是几间连在一起的平房,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屋顶的青瓦上长着灰苔,墙上灰突突的,但是地板是木地板,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老板慈眉善目,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袁猛,你好。”查缪打了声招呼,他一眼就发现了对方。“案发现场在哪儿?”袁猛保持了工地白领的素养。“什么案发现场,案子已经破了。”查缪打了个马虎眼,但是把袁猛带到了房子里面。有块地板上四角镶着黑色的金属。“下面是地下室,佟楼就摔死在地下室里面。不过地下室加上平房的高度,才四米八,不到两层楼呢。”老板站在一旁解释。查缪掀开地下室的门:“我们进去看看吧。”地下室里啥也没有。因为啥也看不清。“佟楼是不是头朝下摔死的?”袁猛给出了自己认为最正确的解答。“哎呀,你还是这么可爱。佟屋是从六楼~那么高~~摔死的。”查缪无情的反驳了他。“那么是怎么回事呢?”“你忘了他是一名摄影家吗,地下室是最好的暗室,他想要拿喜好的胶片,但是不小心摔下去了。”“因为里面太黑?”“太黑不代表它是深渊,不过那个时候的地下室确实如此。麻雀楼是在真正的楼上建立起来的,不知什么原因,麻雀楼整个埋进了地底,现在的老板就在这个基础上把原先的顶楼改造成地下室,又陆续造出了新的麻雀楼,虽然难看了许多。”查缪好像对本地历史极其了解。“后来不知哪来的一群匪在地底挖了好几条地道,不小心把附近的井和地下的楼挖通了,可能原先的麻雀楼也是因为类似的原因而沉下去的吧。”“这也没什么关系吧。”袁猛有点糊涂。“不,正因如此,井水反倒进了楼内,日久天长,水下用来固定的铁链腐蚀掉落,顶楼就像一个孤零零的舱室漂浮其中。恰好你的工地从井里抽出了大量的水,上窄下宽的结构加上楼和井贯通,连通器原理导致地下室迅速的下沉。这时候佟屋一脚踩空,你明白后面发生了什么了吧。”袁猛丧气的说:“我们后来把水又补回去了,所以地下室回到原来的位置。”“欢迎你来到最后和最好的精神病院!”查缪笑着伸出了手。袁猛才意识到还是早点回家睡觉,装作没来过好了。查缪的袜子这个时候湿漉漉的。也许去趟三院是个不错的想法,袁猛把手伸的老长,他把手收回来,有张名片上写着:研究研究人的人——满分。查缪静悄悄的笑。
唉,你们就不要开工了,要不又死人了
为什么标题是升天的恶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