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时已经到了傍晚。
她躺在床上,几乎一整天没有进食的胃,开始发出抗议的鸣叫。
这时,屋外响起一阵开门声,格格猜想可能是张姨或者小马回来了。这一下午网吧歇业,却没见到他们俩回来,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小马和张姨虽然是S市本地人,但是他们家距离网吧都比较远,而且新城区还未建成,公交线路也没有完善,所以小马和张姨就和格格住在一起,幸好格格家的房子够大,正好有三个房间,这样每人一个房间,除了吃饭、洗衣服之外,互不干涉彼此的生活。
格格从屋里出来,看到张姨、小马两个人一起回来,手里各自领着一包新买的青菜。
“你们下午去哪里了,我一个人烦闷死了,整个下午都在睡觉。”
张姨一边向厨房走,一边用她那夹带乡音的普通话说:“从今天开始网吧就歇业了,咱们也正好休息一下,平时你们俩,白天晚上的两班倒,没日没夜的干,挺辛苦的,今天我就让小马陪我去买些吃的东西,回来烧几个菜,犒劳一下你们。”
格格看见张姨戴上围裙,准备洗菜,转身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小马使了个眼色,自己走回屋里去了。小马心领神会,跟着她也进到屋里。
“说吧,今天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格格把门关上,示意小马坐下,然后自己就坐在床沿上。
小马挨着格格坐下,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地板发呆。过了一会,小马双手搓着脸,一副痛苦的表情,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然后开始叙述早上的经过:“从昨晚换班以后,一切都正常。一直到今天早上,张姨去打扫卫生,看到尹平一直趴着不动,张姨要擦桌子就叫他起来,可是他没反应,于是张姨找我帮忙。尹平这人你也知道,脾气不好,张姨怕吵他起来他不高兴,会惹麻烦,就想让我去叫他起来。我过去推了他几下,看他没动,我想把他拉起来。”
说到这,小马使劲的咽了一下口水,格格注意到小马讲到这里,瞳孔明显的放大,两只手交叉在一起,两只拇指不停的打转。格格知道这是小马在紧张时的表现。
“我把他拉起来,他的身子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整个人软绵绵的,向后靠在椅子上,我就看到他的嘴和鼻子都贴着胶带。”
“他死了?”
“是,当时我又使劲摇了摇他,看他还是没反应,我就探他的脉搏,一点跳动都没有。我就跟张姨说,坏了,应该是死了。当时我们俩吓坏了,又怕惊动其他人,我就在网吧门外用手机偷偷报警了。”
“当时网吧里没别人吗?”
“有几个人,都是常客,晚上去通宵的。我们没惊动他们,悄悄报了警,直到警察来了之后,那些人才知道出了事。我怕就是网吧的顾客搞出的事,我还特意守着门呢。”
“嗯,我知道了,你做的没错,现在警察还在调查,说不定就是在网吧里的人做的。”
“这么说,肯定是谋杀了?!”小马瞪大了双眼看着格格。
“这还用问吗?哪个脑袋正常的会自己没事用胶带贴自己玩?要自杀,哪个地方不好,非得死咱们这?你自己也不想想。”一想到这样晦气的事情,格格心中的憋闷感使得声音不由自主的提高了些。
被格格数落了一番,小马低下头,对着地板发呆。
格格也觉得刚才的语气有些重,缓和地说:“好了,你也别多想,事情已经发生了,交给警察处理就行了,这种事情咱们可处理不来。对了,你知道昨晚张姨在哪吗?”
“张姨在哪?”小马不解地看着格格。
格格忽然觉得这话不该问,后悔不迭,但是已经说出来了,后悔也已经迟了。
“昨天,张姨在我换班之前还在家里。你回来的时候她没在?你们俩昨晚不是应该都在家里吗?”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昨晚我睡得太死,不知道张姨是几点下去干活的。”
“和平时的时间差不多,张姨基本每天都是在7点之前下去的。”
两个人继续说着话,不多会,张姨把菜烧好了。三个人围坐一桌,餐桌上摆着各式菜品,飘香四溢。
“看得出来,张姨做这几个菜,着实下了番功夫。”格格想着,然后瞅瞅这个菜,又看看那个菜,说:“做了这么多菜,今天可算是有口福了。”
“老婆子和你们这些年轻人可不一样。年纪大了,总想享享清福,每天过得轻松点。明天就不用去上班喽,以后我就每天在这打扫打扫,给你们做个饭,洗洗衣服,就跟在自己家一样,我就自在喽。”
格格坐到张姨的身边,问道:“那你是不是特别不想上班,不想干活呀?”
张姨叹了口气:“哎呀,要不是为了生活,谁愿意上班,你说是不是?”说完,张姨觉得在格格面前说这样的话不合适,转而一脸严肃地说:“不过,老婆子虽然不喜欢上班,可工作从不偷懒。”
看着张姨一本正经的样子,格格笑着说:“是,这个我知道,我刚才跟你开玩笑的。”
“这丫头,就知道和我老婆子贫嘴。快吃饭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张姨,你怎么总说自己老呢?你看起来也不过40岁的样子。”
张姨笑呵呵地说:“小丫头嘴就是甜。我哪有40岁那么年轻啊,我都快50岁了。”说着,用手在腰部做了一个横着比划的动作,说:“土都埋半截身子了。”
格格瞪着一双大眼,把张姨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一遍,摇着头说:“我不信,你怎么看也顶多像40岁的人,咱俩要是一起出门,路人肯定以为咱们是姐妹俩呢。”
“这丫头还不信,身份证上写着出生日期的,那还有假?”
“那你保养的可真好,有什么方法也教教我呗。”
“你们别看我现在是个做保洁的阿姨,我以前可是职业演员出身的,也演过不少戏,平时很注意保养的。”
听到张姨说自己以前演过戏,格格惊讶得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张姨,好奇的问:“你以前是演员?!那你为什么后来不做了呢?”
“你也该知道,演员这个行当不好做,竞争太激烈了。像我是科班出身的,底子算是好的了,做了好几年还是混不上位,更别说那些想从群众演员脱颖而出的,不光得有实力,实在是要有十足的运气才行啊。”
小马听到这里,也来了兴趣,追问道:“那你以前都演过什么戏啊?”
“我演戏的时候,你们还小着呢。那时候时髦拍古装戏,我演的最多的就是武侠戏,金庸的古龙的我都演过。”
“你演过武侠戏?都扮演过谁呀?”小马越听越来了精神,尤其是听到张姨说她演过金庸的戏,小马可是金庸的铁杆粉丝。
“几乎都是演丫鬟。”
“什么?!丫鬟?!”小马的表情瞬间从崇拜转向不屑:“原来只是小丫鬟呀。”
张姨假装生气道:“臭小子别看不起丫鬟,我以前可都是演和女主角配戏的丫鬟,戏份多着呢。用现在的行话来说,那也是‘准女主’。”
“张姨,小马他根本就不懂演戏的事,你别跟他见识,你还是跟我说说保养的秘诀吧,你看我,脸上的皮肤总是油油的,还容易出褶子,我都愁死了。”
张姨笑着说:“想保养也得先吃饭啊,吃完饭了,我再教你。”
格格看着张姨很高兴,提议大家一起喝几杯,就跑去把不知什么时候准备的白酒找了出来,每个人倒了满满一大杯。
酒过数旬,格格一直在问着张姨关于演戏和保养的事情,小马对于丫鬟和保养都没兴趣,就自顾自地大吃大喝起来。
又有几杯酒下肚,张姨让格格捧得心花怒放,脸上泛起一片红晕。
这时,格格把话题一转,问张姨:“张姨,你以前演过刑侦剧吗?”
张姨不知格格是何用意,随口说:“演过,不过不多。”
“那你对今天的事情有什么看法?”
格格看似不经意的一问,却让张姨愣住了。小马也停下了吃喝,看了看格格,又看了看张姨。
“额,这个事情,我虽然演过刑侦戏,但是毕竟那都是演戏不是真事。我一个老婆子对谋杀案能有什么看法,你说是不是。”
“警察都没有跟我这个网吧的老板说是谋杀,张姨,你怎么知道这是谋杀案?”格格像是没事似的,问完还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
张姨的脸上这时显出了些许愠色,语气也变得生硬,回道:“我就是猜的呗,这事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了,还用说嘛,难道你以为是我做的不成?!老婆子虽然经常说话不中听,但是老婆子自问从来都没有恶意,也从来没做过亏心事!”说完,张姨把手里的筷子一搁,坐着生起气来。
“张姨,你误会了,我不是怀疑你。这事我刚才也问过小马了。”
张姨看向小马,小马证实地点点头。
“你一个小丫头,操心什么谋杀案,这种事,还是少搀和为好。”
听了这话,格格也急了起来,说:“张姨,你想想,这事要是不解决,网吧就不能开业,这不是让我成天喝西北风吗?你快退休了,有养老金养着,我这才刚起步,遇到这事,我能不着急吗?”说着说着,格格的脸憋得通红,眼泪也在眼眶上打着转。
听格格这么说,张姨觉得自己真的是错怪了她,刚才说的话也有点冲,就向格格道歉说:“真不好意思格格,你也知道我这人一向心直口快,想着什么就说什么,我刚才也说了我说话不中听,但是我肯定没有恶意,你也别往心里去啊。”
格格听了强忍着眼泪,点点头,“嗯”了一声。
“这饭吃得差不多了,酒这样也喝不下去了。小马,今天你帮忙张姨收拾一下。格格,今天已经不早了,明天我再教你保养的秘诀哈。”
听到保养的秘诀,格格马上破涕为笑道:“那咱们可说定了。不过,明天上午我要出去见一见安保公司的周老板,咱们下午开始吧。”
“行,没问题。”张姨爽快地答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