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当一个人自认为做好了某件事情的准备时,他脑子里想得多半是让这事赶快发生吧。我想,当他们自以为将徐天昊转移,并且没有遗留下任何线索时,最希望的就是让郑宇或者我出现在孤儿院,看到我们一无所获的样子,他们一定会露出洋洋得意的表情。或许,去孤儿院的确不会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但郑宇却决定反其道而行之,去迎合他们,一方面他不敢再有什么其他行为以免激怒对方,另一方面也许真的会有遗留的线索被我们发现。所以,重返孤儿院最起码是安全和无害的。
郑宇却并没有露面,用他的话说,我出面的风险会小一些。虽然很可能我和郑宇的两次会面都已经被知晓了,但至少我没有他知道得那么多、那么深入。我决定承担这个风险。
再一次见到王院长的时候,他满面赔笑地迎接了我,我似乎看到了他僵硬笑容背后的如释重负。院方根据规定,拒绝向我透露天昊领养人的信息,也许我能够通过其他渠道获取,但至少目前是难有进展的。
“哎,真是不巧,”我装作很懊悔的样子,“那天我看到天昊的时候就觉得这小孩很可爱,这不,还专门买了些东西来给他,”我的手里拿着提前准备的水果和一些文具,毕竟,我是要为重返这里找些理由的,“您拿去吧,给有需要的孩子。”
王院长一面称谢,一面从我手中接过东西,看到他眼角的笑纹,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他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或者说只是因为被什么人“关照”过了,所以不敢说什么,毕竟人是自私的,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拿自己既有的生活和事业去跟那些你明知不可能敌过的人抗争。
“天昊的画您还保留着吗?”我想也许从天昊留在孤儿院的东西中能够找到些什么。
“临走的时候,他都带走了。我也觉得画得不错,真该留下几张。”王院长懊恼的说。
就这样,我们两个人各怀鬼胎地寒暄了许久后,我提出想在孤儿院随便转转,毕竟已经来了,可以顺便关心下其他的小朋友。王院长提出让一个姓秦的女老师陪着我,我没有拒绝。当秦老师出现时,我发现原来她就是那天我在教室门口碰到的神色慌张的人,此刻,那种慌张突然又浮上了脸庞,但是一瞬间后,便被微笑取代了。
“秦老师,孩子们平时都住哪?”我不想气氛变得太尴尬。
“我带你去转转吧,”秦老师热情地说,并示意我向教室后面的一栋楼走去。
因为拨款有限,孤儿院的建设条件称不上太好,像天昊这样年岁的孩子有七八个,都住在一间三十平米的房间内。进入房间,我便看到了一张已经叠得非常整齐的床,床上一尘不染,也不像其他的铺位上有毛绒玩具和连环画。
“这是天昊的以前的床位吗?”我没等秦老师回答,便走了过去。
“是啊。”秦老师并没有阻拦我的意思,实际上,我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突然说,“想起来那边有个孩子的手受伤了,我得过去拿创可贴,你先自己在这待一会儿,我十分钟就回来。”
天赐良机,我之前还在盘算着有什么方法可以把王院长派来的探子支开,好让我在天昊的房间里调查一下线索。确认秦老师已经走远后,我逐个检查着其他小朋友的床铺,搜寻是否有和天昊相关的东西,但是却什么都没找到。最后,失落的我坐在了天昊的床上,漫无目的地翻了翻被子和枕头,即便我知道这里一定被收拾的很干净了。就在我几乎失去所有希望的时候,一个小东西从掀开的枕头下面掉到了地上。
是一根针,很平常的一根针,也许只是天昊在孤儿院做劳动课时候留下的,或许没什么价值。然而,在秦老师推门进来的一刹那,我还是下意识地把它放到了自己口袋里。
“我该回去了。”我礼貌地说,并准备起身离开房间。
“昨天天昊走的时候,也带走了不少之前的照片,如果你想做个留念的话,我手机里还有一张,我发给你吧。”秦老师说。
我将手机号码告诉了她,接着她发了一条彩信给我。照片上天昊在微笑着,我突然想起教室里天昊跟我聊天时的笑容,却觉得似乎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回到宿舍后,我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想要和郑宇说说孤儿院的情况。在离开郑宇住处之前,他教会了我使用一种浏览器,这种浏览器甚至比IE还要古老许多,目的在于可以保护个人的隐私,隐藏真实的IP地址,而且还可以访问到一些平时无法访问的网站,比如某些私密的聊天室。而这正是我能够和郑宇交流的地方。
郑宇在聊天室的网名叫做“Memory(记忆)”,我点击了私密聊天,并问他在不在,但是等了快半个小时也没有收到回复,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在这时候,我突然发现郑宇的网名变了,成了一长串的数字19345800238。一定是因为网络缓存的问题刚才没有刷新出来,否则郑宇一定是在线的,假如他在,为什么不跟我说话呢?
我没有弄懂这串数字的含义,直到我看到这个聊天室页面的地址栏,也许这个数字代表的是某个页面的链接?我尝试在这个数字串中加入点号来分隔,并将其输入地址栏,终于,在第十次尝试后,我打开了一个页面。页面很简洁,似乎是一种类似于网络存储工具的页面。上面写着“Memory’s files(记忆的档案)”,页面中部有一个压缩文件夹的图标,文件名是“Pandora(潘多拉)”,接着是一个下载按钮。
我想都没想,便点击了下载,却发现需要下载密码。我尝试了一切和郑宇有关的信息,名字的汉语拼音、网名、甚至刚才那串数字,却发现都不对。或许我该问问郑宇不曾透露过,但我几乎可以断定,这一定是郑宇故意留给我的东西,而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当面问他密码了。我脑子飞快地思考着任何可能被郑宇作为密码的信息。
突然,我似乎发现了新大陆般,在键盘上敲下了这个单词:Modafinil(莫达非尼)。
文件开始下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