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学毕业的莉莉，回到了她出生的R村。
莉莉今年考研落榜了：报考了心仪的Z研究所，比录取分数线只差了3分。由于大四一直都忙着准备考研，莉莉当然没有找到工作。不过，不要紧的，因为莉莉已经决定在要在家复习一年了。
在文盲率九成九的R村，莉莉不仅是唯一的大学生，也是村里百年不遇的唯一上学读书识字的女孩。由于父亲有小学文化，舅舅则是邻村唯一拥有高中文凭的村民，莉莉几乎是从一两岁就开始读书识字了。
莉莉的男朋友阿胤，也是莉莉的大学同班同学，比莉莉小两岁，是个刚满18周岁的神童，如今马上就要来R村见莉莉的父母，等到9月开学就要到Z研究所读研了。
2
“爸爸，妈妈，我男朋友过两天来咱们村看我！”吃完了晚饭，莉莉兴奋地跟父母透露了这个消息。
“你男朋友？哪的啊？比你大几岁啊？”父亲这样问到。
“阿胤是我同班同学，比我小两岁，他今年考上Z研究所了！”莉莉说着，眼里放着开心的光芒。
“你说啥，比你小两岁？”父亲说，“你跟那么点小男孩玩过家家呢？那么点的小男孩，他能懂啥叫夫妻啊，我叫你找岁数尽可能大的，跟你说了男人过了五十岁才懂事，你在城里就跟这么个小男孩玩过家家来的？！”
“我不管，从现在开始我就要专心复习考研了，明年我就要考上Z研究所！”莉莉说着，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3
晴朗的上午，莉莉拎着塑料袋，在村里采摘一些野菜。时值夏天，当然没有春天的荠菜和榆钱了，不过，满地的蒲公英啊、苦苣菜啊、苦荬菜啊之类的还正肥嫩。想着阿胤这星期就要来了，莉莉的心情还是相当好的。
“哎哟，这不是我的小媳妇儿吗，咋不跟我回家坐坐？”一个极其恶心的老男人声音突然传来。
莉莉一抬头，果不其然，声音的来源是村里快六十岁的老光棍——池肝儿。从莉莉记事起，村里所有的小女孩看到池肝儿，就会下意识地躲得远远的——这样的厌恶与恐惧，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吧，这也许就像非洲草原上的羚羊幼仔看到鬣狗时候的反应，就是村里小女孩们的一种本能反应吧。
莉莉拎着塑料袋，飞快地跑掉了。
4
回到家里，莉莉的杂牌廉价手机响了——是阿胤打来的！莉莉兴奋地接通了电话，一句“亲爱的”刚出口，手机就被父亲抢走了。
“你说你是莉莉的男朋友啊，”父亲说，“莉莉今天结婚了，嫁给我们村最有钱的财主了，莉莉从小就跟他家订的亲，你就别来了。”
莉莉想要抢过手机，然而，手机在接下来的一秒就被父亲在地上砸得粉碎。
5
又是一个晴朗的白天，舅舅来做客了。
“我告诉你，男人岁数越大越值钱，你都二十了，你还跟小男孩闹着玩儿啊，你就断了去找那个小男孩的想法吧，”父亲当着莉莉的舅舅的面，不留情面地教训着莉莉。
没锁的门突然开了。伴随着一股极其恶心的气氛，池肝儿走了进来。
“哎哟，我的小媳妇儿，让我摸摸！”说着，池肝儿伸手，要摸莉莉的脸。
莉莉惊恐地往后一跳，说：“我有男朋友了，我男朋友叫阿胤，是我的大学同班同学！”
“你傻啊你，”池肝儿说，“我告诉你，那些念过书认得字儿的男的都不是东西！成天不干活，一天打你八遍，还不让你吃饭，你就饿着肚子下地干活吧……”
池肝儿还没说完，莉莉的舅舅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了。
“我的小媳妇儿，跟了我，我让你一天三顿吃饱大米饭！”池肝儿得意洋洋地说着。看来，这个穷得叮当响的低保户，还真自以为是财大气粗的大财主了。
“池肝儿，你要真是个人，你上一个媳妇儿咋跑的？”舅舅突然说话了，“我记得是九六年还是九七年，你不是领回家一个穿金带银的媳妇儿吗？她哪儿去了？我记得九八年的时候你们村长还问过这事儿呢？”
“那时候我不是小嘛，不懂事儿嘛”，池肝儿说，“男人过了五十岁才懂事才知道疼人儿呢。”
6
一个阴天的下午，敲门声响起。母亲去开门。进门的是池肝儿。
“你们家不是要彩礼吗？”池肝儿说着，掏出一个金镯子和一副金耳环砸在桌上，“你们家别嫌我家穷，这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金镯子金耳环，给你家那丫头了，这是你家丫头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给我出去，我不要！”莉莉走了出来，对着池肝儿说到。
“莉莉。你别不懂事，”母亲说，“人家把祖上的首饰都给你了，这是真心对你好的男人，你咋不明白好赖呢？”
“我告诉你，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父亲也走了出来，对着莉莉说，“啥样的男人对你好，我比你知道。”
7
池肝儿走后，莉莉忽然注意到：桌上的金镯子内侧，似乎有一个绿豆大小的款？拿过放大镜，莉莉读出了那个款里的文字：“萃华楼金店 癸酉年 1993”。
这是，池肝儿家祖上传下来的金镯子？池肝儿家的老祖宗，是1993年的？！
8
“莉莉，你快起来，你今天结婚！！！”
在朦胧中，莉莉被父母从炕上拉扯了起来，意识一下子涌现。
“赶紧戴上！接亲的来了！”父亲拿过了池肝儿送来的金镯子。
“我先去上个厕所，”莉莉说着，向着屋外走去，趁父母不备的时候抓起了自己的书包——那里面有莉莉的全部证件，还有莉莉的银行卡，银行卡里面是莉莉大学期间做家教攒下的两万元钱。
背着书包，从厕所出来，莉莉猛地伸手一撑，一跳，竟然轻松地翻过了自家一米二高的院墙！沿着后山的小路，一路向着省道狂奔，莉莉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一个体育从来不及格的女生，竟然能跑得那么快！
9
八年的时间一晃而过。从日本留学回来的莉莉，终于忍不住又回到了R村，要看望父母一趟了。
池肝儿已经娶了邻村的一个小女孩，只等小女孩满20岁，就可以去补一个结婚登记了。毫不意外的，那个在落款里有“癸酉年 1993”的，池肝儿家“祖传”的金镯子，早已戴在了那个小女孩的手上。
沿着村里的小路，采一些熟悉的蒲公英叶、苦苣菜还有苦荬菜，莉莉往池肝儿家的后院望去——在院里由于几十年的雨水冲刷而露出的白色碎石之间，露出了一块白色的骨头。
由于学的是哺乳动物解剖学专业，莉莉不禁仔细地看着那块骨头——成对的额骨，成对的顶骨，线条特征非常清晰的矢状缝——那肯定不会是有蹄类的普通牲口，而是灵长类的头盖骨！而且，从大小来看，那也不会是普通的小猴子，而是——？？！！
莉莉掏出崭新的“黑莓”牌手机，拨通了110。
10
望着手机屏幕上的“微信”界面，莉莉的双眼再一次闪出了隐约的泪光：阿胤现在是Z研究所最年轻的副研究员了；在朋友圈里的“全家福”照片之中，阿胤与他略微年长的妻子笑得很幸福，身边还带着他们可爱的女儿——原来，阿胤在24岁那年，就已经当了父亲啊？要知道，那个时候，莉莉还在日本非常辛苦地读博呢。
池肝儿家后院的人骨，经警方确定为池肝儿在1996年诱拐来的前妻——来自F县的沁小娜。而那个被池肝儿说成“祖上传下来”的金镯子，也正是沁小娜的遗物。沁小娜的死因，正是在1998年被池肝儿用腌酸菜的石头击碎了面颅，颅腔破裂而死。
11
再次忍住了跟阿胤通电话的冲动，莉莉一个人来到了省城。再过几天，莉莉就要成为省城L大学的正式讲师了！可是，已经在Z研究所成为学术精英的阿胤，再怎么也比莉莉这个三流大学的讲师要优秀得多吧？
“莉莉博士，你好，”一个清澈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莉莉抬起头，看到的是一个干净美丽的白衣少年。在金色的阳光下，少年那俊美的脸似乎在发着光。
“我叫张纯阳，你在‘山兽论坛’上面帮我解答过很多问题的，”少年微笑着说，“我现在正在做一个棋盘山脊椎动物调查的课题，正好想请你指导呢。”
[此贴被萌野莉子于2020-4-22 17:59:24修改过]
[此贴被萌野莉子于2020-5-8 21:53:41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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