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杀了我的老伴。
诚然,她年近五十,皮肉却未见松弛,身材依旧窈窕,风韵不减当年。她可是我们班的班花。
然而,这朵娇艳的花,三十多年来从未结过果。医生查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束手无策。没有孩子,成了扎进我心口最深的一根刺。
我看着左邻右舍儿孙绕膝,逢年过节欢声笑语。而我们家,只有日复一日的冷清,像一口逐渐干涸的井。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这死寂几乎将我吞噬。若不是还有我的好兄弟时常相伴,这念头,怕早已化为行动。
他,我的合伙人,也是我唯一的朋友。同样孑然一身,未曾婚娶。个中缘由,我心知肚明——我的老伴,是他的初恋。
高中同窗,我们俩都痴迷于她。最后,是我涕泪横流地求他,看在兄弟情份上退出。我赢了。后来拉他一起创业,事业倒也风生水起。本以为旧情早已随风而逝,可最近,他们之间那股死灰,似乎又燃起了火星。
手机屏幕亮着,推送着家中监控的实时画面。客厅里,她和他正谈笑风生,眉眼舒展。我死死盯着,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像每个月的第一天一样,下班后,我绕路去医院取了她的药。
餐桌上,我扒拉着饭菜,头也没抬:“他今天来了?”
她筷子一顿,有些惊诧:“你怎么知道?”
我脸沉了下去:“聊什么了?”
她停下咀嚼,声音低了下去:“他来看你的,你不是去拿药了么?等了一会儿就走了。”
“呵,”我冷笑一声,将筷子重重拍在桌上,“你心里清楚。”起身,甩门进了卧室,将客厅里压抑的抽泣声隔绝在外。
清晨,客厅。她歪倒在沙发上,双眼红肿,泪痕未干。
我拍醒她。她睁眼看到我,神色闪过一丝慌乱。我拍拍她的肩,语气刻意放轻:“吃药了。”目光指向茶几上的药瓶。
她顺从地低下头,拧开瓶盖,倒出两粒白色药片,就着水吞下。一丝愧疚掠过心头——是不是对她太过分了?——但也清楚我们之间已经出现裂痕,深不见底,难以弥合。
她依然每天吃药,动作机械。可我能感觉到,她在无声地远离。一种失控感攫住了我。
焦躁中,我想到了他。那晚,我约他吃宵夜。
酒过三巡,我借着醉意大吐苦水,诉说与她的疏离,回忆三人青涩的过往。最后,我压低声音,带着哭腔:“兄弟,不瞒你说…她心里,其实一直装着你。”眼泪适时地涌出,“帮帮我,看在兄弟份上…劝劝她?”他面露不忍,拍着我的背安慰,应承明天就去找她谈谈。
次日下班,公寓楼下围满了人,警灯闪烁。拨开人群,一个警察径直向我走来,神色严峻:“先生,请跟我们回局里协助调查。”
审讯室灯光惨白。对面的警官开门见山:“先生,您妻子不幸坠楼身亡。您能提供些线索吗?”
“什么?!”我如遭雷击,浑身剧震,下一秒,泪水失控地奔涌而出,喉头哽咽。警官默然等待。待我稍“平静”,他追问:“请节哀。您想到什么异常吗?”
我点点头,颤抖着掏出手机,点开一个监控APP。画面显示着家里的客厅。
“她有中度抑郁,”我声音沙哑地解释,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为了安全,装的。”警官颔首,记录着。
我调出事发时间段的录像。无声的画面里,她引着他走进客厅。两人起初谈笑自若。忽然,他嘴唇翕动说了句什么,她脸色骤变,神情扭曲,激烈地反驳着,脚步踉跄地向阳台退去,消失在镜头边缘。他显得急切,试图安抚,紧接着像是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事,猛地冲向阳台方向……画面里,只剩下空荡死寂的客厅。
冰冷的雨丝打在伞面上。我站在合葬的墓碑前,放下两束惨白的菊。
三天前警官的话犹在耳边:“先生,根据您的陈述和监控,情况基本明了:您和妻子因无子嗣,她长期抑郁。您那位朋友,一直爱慕您妻子,他当天去找她,可能表达了心意,刺激了她,导致她情绪崩溃跳楼。他随后……也跳了下去殉情。是这样吗?”我沉重地点头,让泪水无声滑落——转身,走向路旁等候的车。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
车内,隔绝了雨声。我看着后视镜里司机专注开车的侧脸,嘴角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这一切,本不属于我。但他无儿无女,庞大的家业,自然落到了我手里。
“各取所需罢了。”心底有个声音在冷笑,“我最后成全了他们长相厮守。他们的解脱,也换来了我的自由和财富。两清。”
“那个蠢女人……”思绪翻涌,面上却维持着悲戚,“还以为要喂她几个月呢,害我多囤了几瓶。”车窗外,城市霓虹闪烁。
“那些多买的阿普唑仑……该处理掉了。省得让我的小甜心误会,以为我有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