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fan（f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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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猜谜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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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年06月09日10点25分 |
在瑟瑟寒风中，我的手伸进口袋，已经没有多少钱了，必须得找到一份工作。白忙了一天的我，早已疲累不堪，“要是能搭出租车回去该多好啊！”望着满街的小车，我如是想着。
老天有眼！正这么想着呢，一辆出租车从我身边缓缓通过，我侧目看了一眼，“唔，‘猜谜出租车，答对者免费搭乘’……”这是什么意思？看着车顶上的招牌，我有些迷惑。
管他呢，机会难得，我立即伸手拦住了这辆奇怪的出租车。开车的是一个50多岁的老伯，他瞅了我一眼，第一句话就让我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啊，真是抱歉，能不能拿你的身份证给我看看……”
坐车还要查户口吗？我犹犹疑疑地拿出了身份证。“啊，1970年生，正好30岁嘛！行了，初步合格了，请上车吧！”他笑眯眯说着，打开了车后门。
“不是要猜出谜后才能乘吗？”我问。
“呵呵，先上来吧，答错了再轰你也不迟啊！”
车子在马路上缓缓而行，我的谜题也该来了吧，加油吧，能不能舒舒服服的回家，全靠我灰色的脑细胞了！
“题目来啦！听着，”他开始发话了，“第一问，什么东西戴了红帽子，就会变矮？”
不知为什么，我愣了一下。
“怎么，第一个题目就把你问倒了吗？”
“才不是呢！”我说，“是蜡烛！”
这次轮到他发愣了，“不错，你怎么一猜就中了呢！”
“说起来惭愧，正巧这题目我做过，还是在小时候呢！”
“是吗？”他笑道：“好了，第二道来了！请问“hai huo”是什么意思，提醒你噢，是一种方言……”
“呵呵，”我差点笑出声来，“老伯，你读得不准啦，不过我还是听明白了，这是河南方言啊，意思是坏人的意思，也可以用来责备人，或作为开玩笑的骂人话。”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不瞒你说，我的老家就在那呀。所以这道题目正撞枪口！”
“那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城市的呢？”
“十年前吧，对！就是十年前，我来这里打工……真是怀念我的家乡啊……”我的思絮不由地飘到了遥远的故乡。
“噢……十年前……”老伯似乎若有所思。
“好了，前两题答得非常出色，现在开始第三问了！”他突然刹车，从座底拿出了三样东西：一把剪刀，一块手表，和一个现在还不多见的棒球的接球手套。
老伯指着这三样东西，“限你在一分钟里，找出这三样东西的共同点！”
“共同点……”我仔细观看着这三样东西，最后我的目标集中在那个接球手套上，顿时豁然开朗。“老伯，其实用不着一分钟，我现在已经知道了！”
“是吗？说说看！”
“你看，”我慢条斯理地拿起那把剪刀，“这是一把裁衣刀，但是刀柄有些奇怪，为什么呢？因为这是适合左撇子的剪子；在看看这块手表，调节指针的旋钮在表的左边，显然也是为左撇子而特制的；最让我迷惑的是这个手套，因为我不太熟悉，不过我仔细看了看，它的大拇指套在右边！所以一切都迎刃而解了，这三样东西都是为左撇子而设计的，这就是它们的共同点！”
“精彩的分析！”老伯不禁鼓起掌来，“可是你怎能这么快就看出来呢？”
我挠了挠头，“说穿了真是一点也不稀奇，本人就是左撇子，所以这把剪刀和这块手表的玄机我一早就看破了，虽然我对棒球手套不熟，但顺着这个思路下去，还是很容易看穿的。”
“原来如此，好！最后一题了，答对了，你就能免费乘车了。”
他冲我笑了笑，“这最后一题有点奇怪，请你闭上眼睛。”
我依言闭上了双眼，心道：你每道题都很奇怪！
这时，我忽觉一股烟味飘来，耳听得老伯发话了：“这就是最后一题，说说这是什么牌子的烟？”
“哈哈……”我终于笑出声来，“看来今天我的运气出奇得好啊！这是‘中华牌’，我一直抽的就是这种烟，所以再熟悉不过了！”
“哈哈，看来我们是一个爱好！好啊！你差不多是第一个答对全部问题的人！说吧，你要去哪……”我睁开眼睛，看到老伯满脸喜色，不由心中纳闷……
“虽说是答对了题，可真的不给钱，不太好吧？”在下车前，我有些犹豫。
“不是说好的吗？不用放在心上。”老伯说着，从衣袋中拿出一盒磁带。
“有一事相求，”他说，“你能不能完成这个所谓的‘家庭作业’呢，把你最喜欢的十首歌录在这里面好吗，自已唱也可以！”
“这……”我再次迷惑，可以说今天的事整个都透着古怪，现在更是达到了顶峰！
“拜托你了，”老伯一脸恳求之色，“完成后，你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会再为你免费开车的！”
噢？有这样的好事，那倒可以考虑，反正也不是什么难事，我接过了磁带。
可是，真要想出我最喜欢的十首歌，可还真有点难呢。等我完成这件“家庭作业”，再次乘上那辆“猜谜出租车”时，已是半个月后了。车子缓缓而行，录音机响起了我五音不全的歌声，不免令我大为尴尬。当又一首歌开始的时候，我差不多想要找个地缝钻下去了。
“啊，你喜欢这首歌，是吗？”老伯激动的声音让我吃了一惊，“这首歌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吗？”
“啊，其实我也不知道叫什么。”我依然有点难为情，“那是我小时候哭鼻子时，妈妈常唱给我听的歌，很奇怪我听了以后就会不哭了，所以印象很深。”
一路上，我能够查觉到老伯的激动，事情真是越来越奇怪了，我这么想着。
到家了，我正要下车，老伯拉住了我：“请你……请求你再完成一件“家庭作业”好吗？做一道你最喜欢吃的东西好吗？然后拿来给我尝尝，行吗？”
望着老伯真诚的目光，我不忍拒却。
我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呢……？我到这个城市已经十年了，这里的饮食也习惯了，但最喜欢的还是家乡的饭团，犹其是那种，对！就是那个了！
当我第三次乘上那辆“猜谜出租车”时，我捧出了还是热烘烘的饭团。
“啊，里面竟然是鸡蛋啊！”
“是啊，我最喜欢吃这种里面包鸡蛋的饭团了，在老家，什么都不富裕，多的就是鸡蛋，所以妈妈常做给我们吃，吃了这么多年也吃不厌！”
“是吗？”老伯的声音有些奇怪。
“怎么，一定是我做得不好吃吧！”我不好意思地拍拍脑袋，“我做饭可不拿手！”
“不是的……”老伯抬头看着我，泪水划过了他略显苍老的脸，“找到了，终于找到了……”他激动得难以自已，一把握住了我的手。
“我想请你见一个人……什么也不用说，我这就带你去。”
车子加快了速度，只留下我一个人迷惑不解地靠坐在后椅上。
“猜谜出租车”在一幢豪宅前停下，里面早有人出来为我们开车门，他们对老伯十分恭敬。而当我看见宅邸门上所刻的屋主姓名时，大吃了一惊。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的“主人”曾经为我免费开了三次车，而现在就在我的面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算是撤底投降了。
“请随我来，”老伯歉意地一笑，“我知道这样很突然……”
七折八弯，我们来到了一间屋子，我看得出来，这曾经是一间女孩子的闰房，然而现在它的主人只能在一侧书桌上的镜框里对我们甜甜地笑，那是个十岁不到的小姑娘，却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就是她，我的女儿，我想让你见的就是她……”老伯的声音哽咽了……
“我的女儿从小失明，非常痛苦，而我忙于我的事业，根本无暇关心照顾她。可是她从来不怨我，真的是一个非常懂事的孩子。
“十年前，在我的生日快到的时候，小女她一个人跑出去，为我买生日礼物。可是她不小心弄丢了手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很伤心地哭了，可是没有一个人帮助她。她只能一边哭、一边胡乱地走动，又累又饿……
“这时，有一个年轻人向她伸出了援助之手，他给她东西吃，讲故事逗她玩，最后把她送到了派出所……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这个人，但是这个人没有在派出所留下任何信息，长的什么样、叫什么名字根本不知道。我知道的只是女儿临死前给我讲的一些当时的情景，而我只能根据这些细支末节来寻找……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会开着这辆‘猜谜出租车’，出那些奇怪问题的原因……虽然那是件十分渺茫的事。
老伯抬起头，“而那个年轻人，我想就是你吧……”
十年前……那个在工地前哭泣的小女孩……而那时我是在那个工地干活的民工。
“小姑娘，为什么哭啊？爸爸妈妈呢？”
“我一个人出来，手杖丢了，眼睛又看不见，没法回家了……”
“啊，没关系，叔叔会帮你的……唔，我已经二十岁了，算得上是叔叔了吧，哈哈……”
“谢谢叔叔！”
“不用谢，来！我们先握个手吧，这就算是朋友了！”
小女孩伸出了左手。
“啊，你也是左撇子啊，叔叔也是的！”我把正在抽的烟交于右手，伸出左手，轻轻握了握她的小手，抱起了她。
“叔叔，我肚子有点饿……”
“好，叔叔这就带你去买吃的！”
小女孩的脸上还带着泪痕，我心中不由升起了一股怜惜之情，轻轻地唱起了那首妈妈常唱给我听的歌谣……
…………
“叔叔出个谜你猜猜，戴上红帽子后，就会变矮的是什么？”
“好好玩啊，戴上红帽子后，就会变矮？这是什么啊，叔叔快告诉我！”
“是蜡烛啊，你看，蜡烛一点火，就像戴上红帽子一样，然后就会越烧越短，就变矮了啊！”
“叔叔，蜡烛的红帽子好看吗？我好想看看啊……”
…………
“饭团好吃吗？”
“好吃！”
“不过这不算是最好吃的饭团，最好吃的是我们家乡包鸡蛋的饭团，那才叫美味呢！妈妈常做给我吃，我一次可以‘啊唬、啊唬’吃好多呢！”
“叔叔真是一个馋鬼，西西！”
“敢骂叔叔？真是个‘hai huo’！”
“咦！‘hai huo’是什么意思？”
“就是坏蛋的意思啦！是我家乡的方言，不过叔叔不是真的要骂你噢。”
“知道的，叔叔这么好，不会骂人的……”
我再次凝望着那镜框中的小女孩，往日的回忆越来越清晰了。她已经死了吗？
“就在那以后不久，小女不幸得了重病，在去世之前，她有个强烈的愿望，想再见一见那个帮过她的叔叔……”
老伯说着，拿出了一个小盒子，“这是小女想送给你的东西，一个小手链，从小就伴在她身边的。请你一定收下，将来可以作为礼物送给对你最重要的人！”
我打开盒子，里面确是一条手链，只是它是用一颗颗光泽异常的珍珠串连起来的！我无法估计它的价值，恐怕那是一个我一辈子都不敢想的数字。
我把盒子推回，“对不起，我不能收。在那种情况下，任何一个善良的人都会帮助那个小女孩。那时我帮她也只是举手之劳，而这样贵重的东西我绝对不能接受……”
“请你务必收下……，这是我女儿一生最后的愿望，在她生前，我从来就没好好照顾过她，她去了，我无论如何也要为她完成这个心愿，请你体谅一个做父亲的苦心吧！”
“这……”我实在不能明白，当年无心的、甚至是随心所欲地做的这件善事，何以能得到如此不相称的回报！做父亲的不辞辛苦、开着奇怪的出租车在茫茫人海中找寻所谓的“恩人”，而女儿则相赠如此珍贵的礼物，为的只是这件我差不多都快忘了的小事。
“你也许不能理解，小女从小失明，十分可怜，但是她一直活得很开心……这里面有你的一份功劳！在她唯一一次接触这个世界的时候，是你的帮助让她感受到了人世间的温暖……尽管她什么也看不见，但我相信她那时一定能感受到世间的光亮，而这个光亮正是你给她的……”
“光亮……？”
“是的，感谢你！是你让我的女儿在这短暂的一生中始终活得快快乐乐，看看这张照片，笑得多甜啊……”
突然我的心剧烈的震动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事业的失败、人生的剧变、生活的种种不如意、消磨了年轻的锐气，也失掉了不少当年的品性，对这个世界我也是看透了……然而这个当年被我所帮助的小女孩的一家，却好像突然唤醒了我尘封已久的内心深处。“我”是“光亮”？“我”能给人带来温暖？“我”毫不费力的伸手就能给人带来这么大的幸福吗？难道这是真的吗？或许是真的，只是以前的我从未注意过而已……将摔倒的孩子扶起、为上坡的小车助力、困难时的施加援手、痛苦时的排解安抚、郁愁时的理解关怀、伤心时的呵护慰藉……甚或是一个善意的眼神，一个浅浅的微笑，都足以成为光亮的源头、温暖的源泉……
蜡烛在戴上“红帽子”后，就会越变越矮……但是它的光与热却将永远存在于这个世界里，尽管是那么的微不足道……而世间的每个人手中都是有这样一顶“红帽子”吧……
一个月后，办完最后的手续后，我从市残疾儿童基金会走出来。
那一天，我接受了那份贵重的礼物。而且我已把它作为礼物－－没有送给对我最重要的人－－送给了最需要它的人。尽管如此，我想那个可爱的小女孩是不会怪我的吧……
冬天来临了，冷风如刀，而我的口袋尤胜这寒冬的严酷。依然没有工作，而那免费乘车的好事也不会再有了。那辆神秘的“猜谜出租车”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不过我知道它永远会不时地在我身边而过……
人都说“三十而立”，一无所有的我在这而立的第一个年头，终于立起了自已一生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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