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学华(郑学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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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家溪迷案(修订版。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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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年08月18日18点49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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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迷一样的女人 1 章立军很响地咂咂嘴,夸张地说:“这茶好香啊。” 张强乜了他一眼。“这里的茶能香到哪里去。” “至少香飘百米。” “你看那个李进财,五大三粗的,又不是靓妹,有那么大的魅力吗?” “看来这茶喝不得,我得走了,一会儿还要上班呢。”章立军说着站起来。 “不,不,不,你千万别走。”李进财急得脸红了起来。张强和章立军一碰在一起,就是斗嘴。“你坐下坐下,今天是我请客,我还有事请教你。” “李进财的茶岂能让你白喝吗?” 这是中午时分,初秋的燠热在这个时辰依然如老虎一般。李进财同张强、章家军在小雅茶楼里品茗,喧嚣和燠热被阻在外边。这里离市公安局仅百多米,茶室虽小,格调颇高,又十分宁静,因此李进财、张强他们对此地十分满意,总喜欢在这里聚会,谈论案情。中午提前一些时间出来,谈完之后差不多是上班时间,再走回局里,两全齐美。 “请你先说说验尸结果吧。”李进财端起茶,一口喝干了。 “好的。”章立军也喝了口茶,说,“死亡时间推断是凌晨0点至2点,凶器就是那把水果刀,直接割在劲动脉上,下手很准确,凶手可能是个学过医的。” 章立军看了看李进财。 “另外,还有一个人非常像凶手,他在现场留下了大量的指纹。在热水器、浴缸和郑宏澜留下的笔记本上。” “是谁?”李进财急切地问。 “是你,李大所长。”章立军笑了起来。“你在现场留下了许多指纹,另有郑宏澜的指纹,此外没有第三个人的指纹了。凶手可能把指纹都擦了。” “肯定是这样。”张强说。 “你是怎么判断出郑宏澜死亡时间的?”李进财问章立军。 “根据尸僵和尸斑──怎么啦,你有疑问?” “我忘了告诉你们,我发现尸体时尸体正浸泡在滚烫的热水中,热水器是我关掉的。──我当时真是太紧张了,觉得保留那种水汽蒸腾的环境令人难受,就关了它。” “我验尸时尸体已经冷却。”章立军说。 “从市里赶到章家溪,路上要一个多小时,这时间足够使尸体冷却下去。”张强也来了兴致,望着章立军,“这对验尸有多大的影响?” “尸体浸泡在热水中将使尸僵提前出现。”章立军想了想,“这样看来,死亡时间要提前一个小时左右,即晚上11点至次日1点。” “可是凶手为什么不把热水器关掉呢?或者凶手故意把热水器开着?”李进财沉思着说。 “这太简单了。李大所长。”张强笑道,“郑宏澜正在洗澡,自然开着热水器;凶手杀了人之后匆忙逃走,热水器自然就是开着的了。” “可是那水也太热了。大约有六七十度吧,普通洗澡,水只是温温的,况且现在天还顶热的。” “凶手这样做肯定是为了混淆作案时间。”张强说,“只是由于什么意外,凶手没有把热水器关掉。” “这有点像话。”章立军讥笑着说,“李大所长不惜血本请你喝茶,你就告诉你这些?未免太小气了吧。” 李进财说:“我因为没有参加案情分析会,对大伙们掌握的情况还不了解,所以请你们来透露一些情况给我,让我也争取立功。——立军刚才已经介绍了情况,所以请张强也帮帮我。当然,这几天我也调查了高飞、周到和吴大名,我先把情况向二位汇报一下。”李进财一五一十地把了解到的情况做了大致介绍。 “李大所长明理呢。喝了人家的嘴软,好吧,我也介绍一下情况。”张强说,“这几天我们按照局里的安排,主要集中力量调查郑宏澜同黑社会的关系,已经有证据表明,几年前郑宏澜就参与了黑社会,搞文物走私,不过原先同他联系的那班人现在绝大多数都已经被我们抓捕进‘宫’中了。因此,还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李大所长这次亏本了。”章立军笑道。 “下次我请你。”张强说。 2 早上,李进财坐上市刑警队的吉普车向章家溪进发了。刑警队派张强和刘文达两人去调查。车子驶进凤雉镇政府,李进财带张强和刘文达直接找镇长,镇长黄吉官见他们突然进来,颇觉惊讶。李进财说明来意,张强说:“这是例行公事,请黄镇长不要声张。另外能否给我们安排一间安静的房间?” “就四楼吧,四楼一间小会议室是关着,我叫办公室安排。” 一个办公室人员领他们到四楼,开了门。马上就有通讯员提着开水瓶上来倒茶。 张强说:“麻烦你叫一下宣传委员曾明远。” “曾明远去章家溪景区了。”通讯员说,“上午去的。” “那就叫徐斌。” 徐斌剃掉了长发,留着小平头,走起路来笑咪咪的,昂扬自信,同几天前一个“颓废派诗人”的样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找我有什么事?”徐斌说。 “坐吧。”张强冷冷地打量着这个洋洋自得的青年。 “李所长也在,”他向李进财打招呼。“是找我调查郑馆长被杀的案子吧。” “是的,”李进财说,真不明白徐斌怎么变了这么多,好象拾到了天上掉下来的金元宝。“这两位都是市刑警队的,你要实话实说,不能隐瞒。” “噢。”徐斌点头。 “你说说10月9日晚你所有的行踪吧。”张强说“有什么怀疑之处尽管说,绝不能隐瞒。” 徐斌说那天晚上他开头陪大家一起在一楼,又听了曾明远讲故事,郑馆长同吴大名争论,然后就上楼来看周局长和陈立波老师下棋,然后就去睡了。这是他第一次询问时说的,其实他没有去睡。 “我是到王老板的房间里去了。”徐斌说:“上次我没有全部讲出来,你们不会怪罪吧。” “现在不是说怪罪不怪罪的时候,你要知道,配合我们调查是每一个公民的义务。更不能讲假话、做伪证,那是要被追究刑事责任的。”张强没好气地说。 “明白,明白。” “接着说吧,你到王昂扬房间同他谈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我向他介绍章家溪旅游风景区的规划什么的,还向他建议在樟树桩村附近办个休闲娱乐场,可以游泳、垂钓、休闲娱乐。王老板十分高兴,还说将来要请我来管理章家溪休闲娱乐中心呢。──到时候欢迎你们来哟。” “之后呢?” “我向王老板告辞,就回房间去睡了。” 这小子极力向王老板献媚,得到许诺后得意洋洋地回去做美梦了!李进财看徐斌,突然觉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不,你还没有睡下!”张强严厉地说,“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还不老实交待么? “我说实话,我说实话。”徐斌涎皮地看着张强笑。“我是没有睡下,我同叶佩华到三楼去了……直到第二天。” “你是几点钟上楼去的?” “大约是10点多,我没看表记不清了。” “你为什么早不说?” “这怎么好意思说呢,这关系到一个女孩子家的名声。” “好吧,你先去吧。”张强不耐烦地说,“叫叶佩华。” “叶佩华在章家溪导游……”办公室的人陪着小心道。 “噢,”张强想了想,对李进财说,“我们重点要调查的是徐斌、叶佩华和曾明远。我们现在就去章家溪景区吧。” 张强他们坐上吉普车往章家溪景区而去。 车子在“枫香别墅”前停了停。因为发生了凶杀案,这幢漂亮的别墅现在也是铁将军把门。 车子又往前开了几十米,到了津头旅游管理点前的停车场才停下。管理点的门前围了十几个人,他们似乎在争吵着什么,由于来了车子,争吵暂时停缓了一下。 李进财跳下车子,曾明远从人群中走出来,迎接他们。李进财看见叶忠勇和杨直也不知从哪儿突然冒了出来。几个人就簇拥着进管理点去。 人群慢慢散去。李进财突然瞥见中一个胖胖的年轻妇女狠狠地向这边瞥了一眼,心中一惊:这不是曾明远的爱人杨淑香吗?她怎么来到这里,而且用仇恨的眼神瞪曾明远?李进财用肘子碰碰曾明远,低声说,“怎么啦?” “没什么。”曾明远小声地应,“小口角。正事要紧吧。” 李进财说:“你请管理点的同志先出去一下,我们暂借这里的办公室用一用。” “景区游客很多,正忙着呢,不如到楼上去,没有闲杂人。”曾明远说。 楼上其实是管理员的卧房。这会儿没人。张强他们也不强求,将就着找凳子坐下,李进财、刘文达和曾明远就坐在床沿。叶忠勇、杨直和徐斌则在楼下等。 张强说明来意,要调查曾明远和叶佩华,还有蓝兰。曾明远说叶佩华正在竹排上导游,一会儿可能就会到津头,蓝兰生病了在家。他说着下楼交待管理员要叶佩华一回来,就到楼上来。 曾明远的陈述同第一次的没有变化。他讲完故事,8点多出去,一直到11点多回来。 这询问相当枯燥,而且很快就结束了。因为叶佩华还没回来,张强又同曾明远闲聊,想从中了解一点什么情况。李进财则下楼,找到叶忠勇和杨直,悄悄地把他们带到一边。 “我要你们调查的情况怎么样了?” “已经完成了任务。”叶忠勇笑了笑,“先说曾明远?” “好的。” “10月9日晚曾明远并不是去喝酒。镇政府确实打电话交待过要他安排第二天团体旅游的客人,但这事他早就办好了,他其实是去找蓝兰。” “蓝兰?傍晚她并没有跟我们采风团到津头来呀。” “蓝兰是晚上坐竹排下来的。她也没有去找采风团,而是住在津头村妇联主任的家里,她又打了个传呼给曾明远。曾明远就出来了。” “蓝兰连夜赶下来,一定有什么重大的事情。” “什么事情就不清楚了。不过曾明远同蓝兰有不明不白的关系,这大家都知道,会不会是杨淑香知道了……刚才一会儿,杨淑香就赶到了津头,吵着要找蓝兰拼命。曾明远去拦她,反而挨了骂,好在村里的人劝阻开来。” “我也看到杨淑香了。”李进财说,“那晚上曾明远很可能就是为了三角关系而同蓝兰见面的。不过曾明远没有向刑警队说实话。” “蓝兰同曾明远认识很久了,大约有十年吧。曾明远同杨淑香中学时同学,两人关系很好。曾明远考上了大学,杨淑香没考上。但那时两人已经确立了恋爱关系,曾明远毕业之后回镇政府工作,不久就同杨淑香结婚了。杨淑香没有生育,夫妻两个人曾经为此十分痛苦,可后来就释然了。曾明远在同杨淑香结婚前认识了蓝兰,据说曾明远同蓝兰一见钟情呢,可那时曾明远同杨淑香已经同居,筹备着结婚了。曾明远结婚以后同蓝兰疏远了一段,后来因为杨淑香没有生育,两人又亲近了。曾家的父母极力怂恿曾明远离婚,据说杨淑香也有这念头,但曾明远一直不肯离婚。或许,在曾明远的内心,生活就是痛苦的,日子就是煎熬……” 也许是吧,李进财想,他的眼前闪过高飞、闪过秀丽。也许生活本来就是痛苦的,日子必经煎熬。 唉。不自觉的,他叹了一口气。 “我来说说叶佩华的情况。”杨直说。李进财先对他们做了分工,杨直主要负责调查叶佩华。 “叶佩华老家在梨溪村,父亲较早就去世了,家里只有一个体弱多病的母亲。她的家境比较困难,她只读到初中毕业,家里无法供她上高中,只好回到了家里,可她买了高中的课本,在家里自学。为了生计,她到梨溪村当了代课老师,她硬是一边教书一边学习。后来参加了两次高考,都名落孙山,终于死心了。章家溪景点开发火红了起来,导游小姐缺乏,因为她人长得靓,对章家溪周围的景点又十分熟悉,虽然没有了编制,章家溪管委会还是暂借她过来当导游。叶佩华很喜欢读书。她很少同人家交往,只是默默地读书读书读书……她还写过文章呢。” “噢。”李进财点点头,插嘴道,“我读过她的几篇散文,写得确实不错。” “有几个人在追求她。一个是镇工商所的小伙子,一个就是镇政府的徐斌。听说徐斌已经追到手了,正想要订婚、结婚呢。” 李进财知道“追到手”是什么意思。他想起了在卧龙寺偶遇他们的一幕。那之前可以说徐斌还没有“追到手”,现在他已经追到手了,所以他意气昂扬、变了个人似的。这在徐斌是梦寐以求的,而对于叶佩华,不知道这是幸福抑或不幸。不知怎地,李进财竟无端地担忧起叶佩华来。 可是这些同郑宏澜被杀有关吗?李进材进行的所谓的调查,不过是堂堂正正地搞清了一些他人的隐私而已,这算什么调查?李进材想。可就算这样,还必须调查。 叶佩华的竹筏已经到岸了,章家溪管委会另派了一个导游小姐替下了叶佩华。 叶佩华的陈述同第一次的陈述一样。因为导游很忙,张强见问不出什么,便结束了询问。 3 李进财打电话给林婷,林婷清甜甜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令他口齿生津。 “李所长呀,有事情吧?” “我想找你了解一下案件的有关情况。” “这个嘛,不是都谈过几次了吗,你还要了解什么呢。” “电话里说不清。现在你能抽出空来么,我去找你。” “现在不行,我正忙着呢,这样吧,晚上行么?晚上8点钟,我在云雀咖啡屋等你。” “好的,云雀,8点。” 林婷是李进财十分喜爱的诗人,林婷在诗中所表达的高雅的情调、自由的精神令他着迷。李进财想:今晚上林婷会是什么样子呢? 姐姐李进香要安排秀丽同李进财见面,李进财忙推辞了。好不容易挨到七点半,李进财便来到了云雀大厦。云雀大厦是这个小城最高的建筑,有11层。李进财乘电梯来到第10层云雀咖啡屋,由于外墙都是蓝色有机玻璃装成,一推开咖啡屋的门,半个城市万家灯火已尽在目前。咖啡屋没有隔间,一张一张的桌上都用蜡烛照明,头顶四方悬着电视,可以卡拉OK,屋子的一边还留着很大的舞池。这是多功能的咖啡屋呢。 在幽幽的情境中李进财有些发愁:林婷在哪儿? “请问您可是李所长?”一个服务小姐走过来,娇嘀嘀地说。 “我是李进财。” “一位小姐要我带您过去,请跟我来。” 李进财跟着小姐走到一堵墙壁前,一推,墙壁开了个门出来,小姐闪了进去不见了,李进财忙跟进去。与前边的喧闹不同,这边都是隔成小间的雅座。林婷正坐着桌前笑。 雅座很小,大约仅容两个人的样子。天花板四个角落各开着一盏蓝色或绿色的小灯,林婷笑吟吟地站起来。她穿着一袭开口很高的旗袍,修着淡装,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无比的优雅、端庄,微胖的容貌有着唐人飞天的神韵。 李进财看得呆了。 “李所长,请坐吧。” 李进财回过神来,坐了下来。 “这地方情调别致。”李进财看看外边,沿街的墙依然是用蓝色玻璃装成,万家灯火仿佛很远,又近在眼前。 什么时候带高飞来这里呢,李进财想。 “这么雅致的地方,这同我要谈的话题并不一致呢。”李进材努力“雅致”地说。人一到雅致的环境似乎话也雅致了,思想也雅致了。 “用雅致的话语谈就行了。”林婷淡然一笑。 “好吧,我就努力雅致些。”李进财说,“10月9日晚上,你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或事吗?” “我在那晚上的行踪已经向你们谈过好几遍了。我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能不能请你谈谈郑宏澜这个人?” 林婷犹豫了一下。她似乎不愿意多提起郑宏澜。 “他这个人的一人,总起来,就两个字:无忌。” “愿闻其详。”李进财搜肠刮肚,总算想起了这“雅致”的字眼。 “思想无忌,这是好事,在做学问的人中是难得的,他因此多才多艺,成绩斐然;为人无忌放犷,则是坏事,害人害己,最终没有好下场。咳,我们不谈这些好吗?” 李进财不知道不谈这些该谈什么。他傻乎乎地望着她。 “你看这人间,万家灯火。可是谁能够俯视人间呢?” 李进财看着窗外,是啊,万家灯火。林婷似乎在谈什么高深的哲理。 “唯有登高之人才能俯瞰人世,可要登上高处,又不知要付出几多的努力,有多么的艰难;就算登上高处,高处不胜寒那,高处又不可久居──人生,真是难解的迷呢。” 李进财听着林婷的“高”论,一头雾水。 人生是迷,眼前这高雅的女人,也是一团迷。 4 晚上,李进财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几个女人迷一般依次展现在他的眼前。 高飞。李进财自以为对她的性格较为了解,可在她的身上,或者说围绕着她,发生了太多的不解之迷。二次绑架、盗稿、堕崖……明显的针对她的阴谋,可被杀的为什么是郑宏澜? 林婷。这一个典雅高贵的女诗人,在她处处高人一等的心态里似乎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叶佩华。在苦难中长大的女儿,李进财隐约感到,她隐忍的背后潜藏着巨大的力量。 蓝兰。章家溪的女儿,现实与理想所共同孕育的,是幸福还是痛苦? 甚至还有秀丽…… 女人使李进财心烦。他想抛开女人,不去想她们。他索性又从床上起来,拿出笔记,将调查和所有的疑点一一列出,然后像过去他常玩的那样,进行推理。 条件不充分。没有结果。 不知过了多久,李进财站了起来,喟然长叹。看看手表,已经是凌晨5点了,外间已经有了响动,他开了房门出来,见姐夫只穿着短裤背心,准备跑步。李进财心有所动,便说:“姐夫,一起去。” 姐夫说:“看你这样子,好像一夜没睡,在想什么呢?” 李进财也换了短裤背心出来,说:“走吧。” 城市里体育锻炼也不方便。凌晨5点正是城市的空气开始变得污浊的时候,因为清洁工人几乎是刚刚把街道清扫完毕,空气中飘浮着与清晨的纯洁不相容的尘埃。5点钟也是城市开始苏醒的时候,集市里已经开始了交易的准备和交易,早起赶路的人已经拖着沉重的包袱出发。喧嚣已经开始…… 好在姐夫家离南峰公园很近,他们小跑几分钟就到了公园。公园里已经聚集了很多并继续聚集更多的人。南峰公园林木茂盛,空气清新。两人顿觉精神一爽,便沿着林间弯弯曲曲的路径慢跑起来。慢跑据说属“有氧运动”,科学得很呢。 李进财一边跑一边问:“姐夫,你以前在文化局呆过,对那儿的情况一定很熟悉,现在还很了解么?” 姐夫当过几年文化局副局长,后来调任环保局局长了。李进财将之列为“官僚+精英+腐败”集团的一员。这要让姐夫知道了,不知会怎样想?李进财想。 “了解一些吧。”姐夫说。官僚话语有一个特色,就是话从来不讲满,盈为亏,满招损。 “林婷,这个神密的女诗人,你了解么?” “如果说了解是指人的言语行为,我是了解一些的;如果说了解是指人的内心世界,我不了解她。” “你不了解,就无从谈起;我要你谈,自然是了解的那部分。”李进财学着姐夫的腔调说。废话之所以能成为废话,是因为有时候废话能让人感到乐趣。 “好吧。林婷结过一次婚。她丈夫是个军人。林婷的婚姻是很有趣的,像她这样的女诗人,追求她的男士很多,但她偏偏在一个妇女杂志上看到一则征婚启示,就去应征。对方是个军人,我们都没有听她介绍这个军人,也没见她把他带回来过。婚礼也是在军营举行的。当时,市里的很多人都这么推测,她一定是去追求她浪漫的乌托邦了。女诗人的想法有多浪漫?没有人知道。可是仅过了一年多,她又离婚了。也许是浪漫碰了壁。” 姐夫停了下来。他要跑步,又要说话,就有些气喘吁吁。 “我们要说话,就停下来吧,就地活动活动手脚。” “好吧。” “林婷在结婚以前就同郑宏澜有过关系。可是他们为什么不结合呢?据我观察,郑宏澜虽然说玩弄女性,可他唯有对林婷是真心的。他甚至对林婷有些崇拜。林婷结婚的时候没有告诉局里,同事们一个个都不知道。她又是悄悄地走的。可那天晚上,郑宏澜喝得酩酊大醉,大发酒疯。从他的话中大家这才知道林婷结婚了。众人还不敢相信呢。郑宏澜从此起劲地玩弄女性。林婷离婚后,他们仍保持了情人的关系。可是,可以看出来,这个短暂的婚姻对林婷影响很大。她离婚后,人就变了,变得自私,追求生活的安逸和享受,甚至有时放纵自己。总之,她是变成现实了。她的品味是很高雅的,可她在纵情声色之中麻醉自己。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理想,而理想和现实总是不可调和的。而且结果似乎总是理想碰壁,现实占上风。” 李进财想起在云雀咖啡屋的那个晚上,喝完咖啡,他要去结帐,林婷乜了他一眼,然后对小姐说:“用我的会员卡。”他在她的眼睛中读出了她的轻慢、自傲。 “林婷后来又转向了周到。” “周副局长?她又泡上了周副局长?” “是的。周到这个人既无学问又无所长,这样的人在原来那个林婷的眼里是根本看不上眼的,可是周到有一个亲戚一年多前当上省里一个厅的副厅长,就这层关系,使他当上了副局长。郑宏澜也想竞争副局长,‘周郑争位’的故事在局里曾有一段时间沸沸扬扬,可郑却失败了。现在周到在局里炙手可热呢。这也说明林婷确实变了。” “谋杀案发生的那天晚上,郑宏澜同林婷发生了争吵。”李进财说,“郑宏澜骂林婷玩弄感情,他一定骂林婷搭上了周到而抛了他──真是一报还一报,一个玩弄女人的人却被女人玩弄了。” 5 云雀大厦。 李进财轻轻敲了敲828套房,门开了,露出了一张粉妆的妖艳的脸庞。 “你找谁?”丁霞的声音娇滴滴的。 “我找王昂扬老板。”李进财掏出警员的证件给她看。 “请进吧。”丁霞说,“原来是李所长,我们在章家溪见过面。” “丁小姐记性真好。” 李进财走进来。 这是一套很大的套房。前间为客厅,沙发、茶几、办公桌、电视机、VCD 播放机样样齐全,桌上摆放着大盆的鲜花;后间为卧室,月形门垂着珠帘,看不清卧室是否有人。 “李所长有何贵干?” “就你一个人在,王老板呢?” “噢,你找我们老板呀。”丁霞说这句时提高了音调,似乎在告诉卧室里的人。卧室里没有响动。丁霞接着说:“我们老板出去了,还没回来。”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李进财说,“请你说说10月9日晚你们的活动情况好吗?” 丁霞妩媚地笑了笑,“李所长,你问‘我们’到底指谁呀?” “我想了解一下你和王老板的情况。” “这不是都说过了么?8点钟左右,我们都在听小曾讲故事,后来我们就回到了房间,因为太累了,不到9点就睡下了。” 李进财注意到卧室里微微的响动。“云雀大厦怎么也有老鼠?” “什么老鼠?” “是啊,它跑了过去。”李进财一边说一边走过去掀开了卧室的珠帘。 王昂扬正斜倚在宽大的席梦思床上,静静地听外间的谈话,见李进财闯入,立即起来,沉静地说:“是你呀,小李。你抓老鼠也真会找地方。” “王老板你在呀。找你不好找呢。” “我最近正在同市长洽谈一项合资项目……我们生意人很累呢,不像你们大陆的警察,没个约束,什么都敢闯。” “王老板,我是来调查枫香别墅谋杀案的,希望你能原谅我的唐突。” “原谅不原谅都一样啦。”王昂扬阴沉地看着李进财,“小李所长,我说一句,你们基层派出所也查刑事大案吗?” “我们有配合调查的职责。” “好吧,你要了解什么只管提。不过我上午还要同市长见面,你就简短些啦。” 李进财单刀直入,“10月9日晚上大约10点,郑宏澜曾进入你的房间。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也没有谈什么重要的东西。老郑这个人对章家溪情况比较熟悉,他特地要我在开发杨家溪的旅游资源的同时,要注意考查和保护章家溪的人文古迹,我想这是对的,就答应他了。” “你们还谈了些什么?” “其它的就很琐细了,就是闲聊吧。” “你们谈了多久?” “大概半个小时吧。” “郑宏澜从你那儿出来后不久就被谋杀在他的房间的浴室中,你大概是最后一个目击证人了──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在这之前不肯说出同郑会面的经过呢?” “我是个生意人,我们当然希望离谋杀案远一点,一旦牵扯进去,不但要浪费大量时间精力,还可能危害我们的形象。” “谢谢你的支持,王老板。” “再见,小李。”王昂扬依然沉静、不动声色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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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非花 雾非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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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推理之门 Tuili.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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