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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题： 琉璃色的终曲（人气：1490）

6e（匿名） 1 楼： 琉璃色的终曲 02年02月02日20点58分 　　琉璃色的终曲 　　梦的内容在于愿望的达成，其动机在于某种愿望。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 　　1 　　风很大。 　　虽然在背风的山坡一侧，但那些在山谷间，在树丛里，在落叶上急速流动的空气依然把撕裂一般的声音带进他的耳孔。 　　残破的门板发出没有规律的声响，似乎在配合着风的节奏。 　　粗糙的土胚做着象征性的遮掩，但明亮而苍白的月光还是从几乎没有遮栏屋顶倾泻而下，令这个小小的空间变得更加的局促。 　　这是一间护林人用的厕所，在建立它的人离开了这片土地之后，它便自然而然地废弃在了这里。 　　脚下，那个不深不浅的坑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味道，他知道散发那些味道的东西来自他自己。 　　腹腔上部一阵阵的收缩令他无法遏制呕吐的感觉，但实际上他的胃里早已经连胃液都不剩了。 　　抹了一把脸上乱糟糟的泪水，他抬起头。眼角的肌肉在不受控地微微抽动，和着被风吹散的头发，他的表情在这一刻凝聚成一幅怪异的图画。 　　嗅觉终于逐渐地麻木，在稍稍镇定了一些之后，他将手伸进怀中，掏出了一大把圆形方孔的薄纸。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厚厚一沓纸捧在手里，双眼紧紧盯着前方，慢慢地，从他那轻轻开合的嘴唇间，断续地流露出一些音节。 　　夜色更加浓烈，相反地，月色却更加锐利。纯银般的光芒似是缓缓集中在了那一双虔诚的手上，使得那一团纸渐渐变得如同能够自己发光一样，成为这个幽暗的荒林中唯一的光亮。 　　风声不知在何时弱了下来，好象为了让人可以听清那些断续的音节要表达什么。 　　时间，也慢慢变得静谧而柔软。 　　但是突然，在前一刻还算平静的风，刹那间爆发般地炸开，带着尖历的呼喊席卷了整片山坡。 　　脆弱的门板无法抵御这突如其来的力量，竟然直直地拍倒在他面前。 　　在他的眼中，就好象有人踹开门闯了进来。 　　那一瞬间，他连恐惧都来不及。 　　飓风呼啸着挤进这狭窄的空间，他手中的那一团薄纸似挣脱了束缚一样，扬上半空。 　　狂风掠过的山坡上，在一双漆黑得如同天幕一般的眼睛里，那些飞舞的纸片，就好象是月亮碎裂的痕迹。 　　2 　　盛夏的月光轻盈而妩媚，在躲过了这个城市里所有那些应该阴暗的角落之后，悄悄地爬进这间简易屋的天窗，在一片凌乱中舒展开自己的身体。 　　键盘，裸露着内脏的机箱，随手涂抹的活页纸，笔，一打一元硬币，一大杯凉透的咖啡，药片，NOKIA的手机，浸着油渍的报纸，和上面一摞廉价的盗版DVD。 　　在同样廉价的屏幕上，动画广告在浏览器中自得其乐地闪烁着，其下是一条条或煽动或诱惑的文字。 　　白色的MILDSEVEN夹在一对皮肤略显粗糙的手指间，烟灰的长度已经超过了烟身的中点，一道柔弱的烟雾在执着地上升。 　　一本打开的书压在显示器的一角，鼠标就放在右边的一页上，下面，只露出短短的几行。 　　“白100，虽说是在病重住院前夕，中途暂停时走的一着棋，也未免有点考虑不周。这里应该是应先，应在‘18·十二’位，以此巩固右下角的白空。黑既然刺了，势必会断。白被断，也不那么难受。倘使白100固……” 　　忽然，桌上的手机无声地振动起来，绿色的屏幕显示出一串数字的组合。 　　屏幕前的眼神似乎并未因此而有任何的变化，那种近乎灰色的漠然令这对眼睛有一种特别的味道。 　　只一会儿，手机原本不多的电源被耗尽，自动地停了下来。 　　他这才看了一眼手机，然后抬起手，吸了一口烟，再把它按熄在一个用易拉罐自制的烟灰缸里，他按得十分小心，绝不留下一丝火星。 　　但那段长长的烟灰却落在了打开的书上，于是，又有几个字被遮住了。 　　这是一座人口过剩的城市。 　　越来越少的居住空间和越来越多的人形成无法妥协的对立，即使是象这样的一个只有六、七平方米的简易房，每月也要400元的租金。 　　这样的价格对于刘忆这样的大三学生来说，不做兼职的话是绝对无法承担的。 　　但相对他宿舍里那些人恶俗的喜好和言语，他宁肯靠千字二、三十的稿酬来换取午夜十二点以后的安静。 　　关掉声音的MODEM在沉默中用面板上红灯的闪动来表达自己的忙碌，用黑色胶布缠裹的电话线两端，是同样陌生而孤独的世界。 　　263的信箱里有8封未打开的新信，两封是广告，一封是最近流行的病毒，三封是不同杂志社的稿件录用或退回通知，一封是网友的照片。 　　最后一封，信的标题是：“我是你忠实的读者” 　　他把前七封统统删除，之后打开了最后这一封信。 　　“wings：你好。 　　　你的网站我去过了，但是，上面你的作品太少了，以前的作品呢？我真的很想看啊！！要是能发给我就好了啦！！ 　　　而且我觉得以你的作品的水平，应该在网上很有名的啊，是不是你不爱张扬？！ 　　　我也是个文学爱好者，所以不但想了解你的作品，而且想了解你的个人，能介绍一下吗？我猜你还是在校学生，而且说不定我们还在同一个城市，对吗？！ 　　　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你的那个推理系列，恰巧我这里有一个故事，不知道能不能成为你下一个故事的素材。如果可以，啮我简直是太高兴了！！：D 　　　期盼你的回音，还有你的大作！！！ 　　　忠实的读者：林峰” 　　附件：素材.txt 　　鼠标在“删除”的链接上停留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点击“附件：素材。txt”。 　　3 　　　　　　　　　　　　　　　　　　　　　　　　　　　　　　　　　　　　　　　　　　　　　　　　贴新贴子 　　您的用户名：wings 　　您的密码：******** 　　贴子题目：《碎片》(一) 　　内容： 　　血浓浓的腥味让李军感觉有一种几乎要窒息的快感。 　　透明的雨衣和锋利的短斧已经变成了褐色，眼前的三个黑色垃圾袋已经装满了两个。 　　被压在他身体下面的那个女子已经只剩下了头和一半的躯干，长长的头发被凝固的血液粘成一绺一绺贴在原本雪白的胸脯上，那种妖异的景象竟然令李军忽然有再发射一次的冲动。 　　但长年严酷的军事训练在这个关键时刻还是让他这个曾经的特种兵清醒了一些，他意识到，还有二十分钟，他家对门的吴妈就该睡觉了，而他必须在吴妈睡前上厕所的路上，让她看到自己在屋里睡觉的样子，这样，万一日后上了法庭，自己也有时间上不在现场的证人。 　　于是他取出锤子，利落地敲下了那女子所有牙齿，把它们单独收在一个小袋中，再和另外两个小袋一起，装在一个大一些的袋子里。 　　最后，他再一次举起手中的短斧，在落下之后，那女子的头终于和她的躯干分离了。 　　十分钟后，他已将所有的工具和垃圾袋收拾妥当来到这间摇摇欲坠厕所外。 　　他换好衣服，穿上那双粘了一双小两码的鞋底的鞋，然后双手推向厕所南面最容易坍塌的一面墙。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几乎还没用什么力，那面墙便无声地倒下了。 　　原本聚集在里面的血腥味，也从这个缺口弥漫出来。 　　他抬头看了看天，浓密的乌云已经遮住了所有的星星。和他白天通过观察云彩得出的结论一模一样，不久，一场暴雨就将冲刷掉所有的味道，并为这面墙的倒塌给出一个完美的理由。 　　村头。 　　当李军路过磨豆腐的老孙头家时，他悄悄掏出那个装着牙齿的小袋，然后把三十二个洁白的颗粒尽数倒入那面将在明早五点准时转动的磨盘里。 　　反正他是不会再吃老孙头磨的豆腐了。 　　随后，他掂了掂另外两个分别装着十根手指和两个眼球的袋子，他知道只要再按计划处理掉这两个袋子，那么那些被埋进地基里的尸体即使在任何时候被发现，也永远无法断定尸体的身份了。 　　“小军啊，小军！起来起来，别睡了，要下大雨了，快帮你妈把衣服收了。跟你说别老敞着门睡，大夏天的，穿堂风，凉。冻着。” 　　故意装做睡眼惺松的样子，李军应和着吴妈。 　　天边划过的一道闪电，在他的眼里，老天的愤怒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2001.07.17　写于　Vanessa-Mae：White Bird 　　***　　　***　　　*** 　　刘忆在点击“发表”按钮后犹豫了一下。因为他好久没有来这个论坛了，这让他不能确定自己所记得的用户名和密码是否正确。 　　他在网上所有不同的论坛都注册不同的名字，就象他每次投稿也都更换自己的笔名一样。他把这归结于自己讨厌被别人所关注。 　　这次的故事其实和这个论坛并不太搭调，但他看重的，是这里每天的访问量。 　　从隔壁同样住着简易房的房东那里，传出两个含混不清的声音，这声音由弱变强，断断续续地传到刘忆的耳朵里。 　　每到这个时候刘忆就觉得很好笑。 　　看来房东也知道对于这种房子来说，隔音根本是不可能的奢求，于是为了每月400元的收入，便只有尽量把发出这种声音的时间往后推。 　　刘忆不知道自己该同情谁。 　　那封信的附件里是一个发生在农村的杀人案的梗概：一个复员的军人回到乡里，发现自己原来的情人已嫁做他人妇。于是头脑简单的他便一怒之下杀掉了那一家三口，最后在逃越边境的时候被当场击毙。 　　这样的素材是无法直接写成故事的。情节太简单，人物又毫无性格。现在的读者早就被大片惯坏了，没有峰回路转，没有香艳和暴力，他们才懒得动一动他们放在鼠标左键上的食指。 　　而若是没有点击，对于他这样的靠网络混口饭吃的人，就无异于被人砸了饭碗。 　　不过素材之所以是素材，就在于它有被加工的内在潜质。 　　所以军人不可以是普通的军人，他要是一个有极强专业知识和冷静头脑的特种兵；杀人也不能在一怒之下，而要经过精心的策划和准确的实施；场面要有强烈的视觉效果，而语言，自然要能引起大多数人足够丰富的联想。 　　至于结局，他还没有想。反正，发在网上的故事中没有结局的有的是。这里，可没那么多职业道德可讲。 　　况且，这也根本就不是他的职业。 　　4 　　“刘忆，下课后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刘忆始终弄不明白，虽然这是一座有百年历史的老校，但似乎也没有必要把老师的办公室安排在那么长的一条走廊的尽头。 　　每次走在这条走廊里，他都会看到，在一侧的墙壁上挂满了闪闪发光的玻璃，它们映着对面房间里每一双注视着他的眼睛。 　　所有人的面孔都被距离和镜子所模糊，清晰的永远是那些看起来彼此异常相似的眼睛。 　　那些注视他的眼睛。 　　那些眼睛让他觉得羞愧，让他觉得耻辱，让他觉得，愤怒。 　　办公室里，老师的办公桌大得有些奇怪，而更奇怪的是老师讲话总要站在上面。他想看清楚老师的脸，却只能看到一双长长的腿。 　　老师身后是一块小小的黑板，白色的粉笔每写一个字就擦掉一个，然后再写下一个字。老师写得很快，他觉得快要跟不上了。 　　他挥挥手，想让老师让开一点，好看清楚黑板上写的是什么。但他没有想到，他只是一挥手，老师就从桌子上摔了下去。而且，再也没有起来。 　　黑板上留下最后一个字：滚。 　　***　　　***　　　*** 　　离这间简易屋最近的公共厕所在至少一千米以外的地方，所以当刘忆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后，他只能用塑料袋来应付他习惯性的呕吐。 　　一个在看电影时偶然认识的女孩告诉他，他的这种情况叫做“精神焦虑症”，并推荐他采取药物治疗的方法。 　　他当时险些以为自己遇到了“落花有意”，但后来事实证明，那是一个学心理学专业的女孩正在为她的毕业论文搜集资料。 　　不过，他还是记住了那种药的名字。 　　在平息了胃部的抽搐之后，刘忆把手里的塑料袋狠狠地打了个死结，然后扔到尽可能远的地方。 　　他端起桌上那杯已经忘记什么时候冲好的咖啡喝了一口，冰冷而苦涩的味道和他喉咙间的酸味却险些让他再次呕吐起来。 　　不过，相对于刚才梦里的情形，他更愿意接受这种身体上的痛楚。 　　他从桌上散乱的药片中胡乱捡起几枚放到嘴里，用第二口冷冷的咖啡送了下去。 　　在这间小屋中，时间对于刘忆来说，就如同达利的画《记忆的残痕》中的那三只柔软的钟表一般，几乎，是一种静止的存在。甚至连这种存在，也是可有可无的。 　　在看了一眼手机之后，他决定上网。 　　在表示连接状态的图标刚刚亮起不久，屏幕右下角的任务栏里就有一个头像开始闪动。 　　2001-07-1802：12：06林峰 　　在吗？ 　　和大多数人不同，刘忆OICQ的好友列表里人少得可怜。即使是列表里的人，他也不和他们谈论和他的作品无关的任何事情。 　　2001-07-1802：13：36wings 　　y 　　2001-07-1802：13：55林峰 　　我看到你的新作了 :) 　　2001-07-1802：14：16wings 　　嗯。 　　2001-07-1802：15：00林峰 　　没想到你真的用上我给你提供的素材了，呵呵…… 　　2001-07-1802：15：11wings 　　嗯。 　　2001-07-1802：15：56林峰 　　感觉怎么样？ 　　2001-07-1802：16：00wings 　　还行 　　2001-07-1802：17：29林峰 　　别谦虚了，你昨天晚上贴的，到现在已经快七千的点击了，这样还只是‘还行’？呵呵 　　2001-07-1802：17：58wings 　　一般吧 　　2001-07-1802：18：33林峰 　　对了，你现在上来是不是为了贴第二章啊？ 　　2001-07-1802：18：41wings 　　不是 　　2001-07-1802：18：59林峰 　　写好了吗？ 　　2001-07-1802：19：04wings 　　没有 　　2001-07-1802：19：48林峰 　　决定怎么往下写了吗？ 　　2001-07-1802：20：21wings 　　没 　　2001-07-1802：21：16林峰 　　不是吧……呵呵，大家可都等着呢，可别让大家失望哦 　　刘忆没有回答，他开始后悔没在一开始就使用“隐身”功能了。 　　2001-07-1802：21：16林峰 　　老大，我看你是不愿意透露你的构思吧，呵呵……这样，让我来猜猜好了嗯，我提供的素材的确是太简单了点，所以你让里面的人物性格和行为复杂化了，不错不错下一步……既然李军已经成功地杀了一个人，那么下面，我猜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有人来破这个悬案，要么嘛……呵呵……李军还得继续杀下去…… 　　2001-07-1802：21：51wings 　　你喜欢哪个方向？ 　　2001-07-1802：24：55林峰 　　当然是后一种啦！ 　　前面已经把杀人的手法和其他的细节都交代了，已经没什么悬念了，要让他继续杀下去才有得看嘛 　　2001-07-1802：25：21wings 　　嗯 　　2001-07-1802：26：01林峰 　　好了，老大，我要去睡了，希望我一觉醒来就能看到你的新作哦，呵呵…… 　　2001-07-1802：26：28wings 　　嗯 　　2001-07-1802：27：50林峰 　　哦，对了，还有一点，算是个小建议吧嗯……我觉得，老大你可以试着用用第一人称的手法，也许感觉会更恐怖吧，呵呵…… 　　5 　　贴新贴子 　　您的用户名：wings 　　您的密码：******** 　　贴子题目：《碎片》(二) 　　内容： 　　电梯的门在我面前缓缓合拢，光可鉴人的金属表面映着一个狭窄的空间，和站在中间的我。 　　我的胸口忽然紧缩了一下。 　　下意识地，我扭过脸不让自己的视线与那扇门接触，并且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这样可以让我远离那些我不愿想起的事情。 　　但当我刚刚把那口气吐出来时，电梯忽然轻轻震动了一下，然后停了下来。 　　这种与往常电梯停下来不同的感觉让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不得不看了一眼门上方的液晶显示板，红色的数字“6”证实了我的预感。 　　这是一部从一层直达“八”、“九”、“十”三层的电梯，刚才在八层停了一次之后，在到达一层之前，应该是不会再作任何停顿的。 　　所以唯一的结论就是，出故障了。 　　我又按了按控制面板上的“1”，回答我的只有一个机械般的声音“电梯下行，Goingdown…”而没有任何动作。 　　我感到有些颓唐和恼怒，却又无法发作。在确定“1”键不会再有任何作用后，我的手自然而然地移到了旁边的“开门”键。 　　但就在那一刹那，我忽然感到一种被电流击中的感觉。 　　藕荷色的指甲油在金属的映射下变得有些暧昧，但麻痹的感觉却从那里清晰地流向小臂、大臂、肩膀直到大脑。 　　我清清楚楚地看着我的手指在按键前颤抖，就象看着一样不受控的东西而无能为力。 　　我知道，我打不开那扇门。 　　“电梯下行，Goingdown…” 　　不知何时，电梯似恢复了运行，继续向下驶去。 　　当电梯门在一层打开的时候，我相信站在我对面那个在等电梯的男子，一定是看到了他有生以来所见到的有着最怪异面容的一个女子。 　　停车场位于这座写字楼的地下二层。 　　刚才那部该死的电梯让我彻底断绝了以后坐任何电梯的念头，在极端混乱的思绪下，我几乎是靠着本能才跌跌撞撞地来到通往停车场的入口。 　　大概是由于周末的原因，通道里也格外地安静。 　　我今天并没有穿高跟鞋，可是鞋底踏在台阶上的声音却好象比往日都大。 　　我的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 　　忽然间，我敏感的听觉神经捕捉到了除了我以外的另一个声音。和我试图弱化的脚步声不同，那个声音清晰而稳定，每一步都踏在我的前脚和后脚之间的空隙。 　　当我无论加快还是减慢步伐都无法摆脱那个声音之后，我只有选择停了下来。 　　但身后的那个脚步声却并没有跟着我停下来，而是继续着它固有的频率。 　　我转过身，楼梯转角白色的节能灯发出耀眼的光，令我感到一阵晕眩。 　　在那一瞬间，我不知道自己是期盼看到什么，还是希望什么也看不到。 　　灯光异常的冰冷，我闭上被刺痛的双眼，然后发疯般地向楼下冲去。 　　停车场和往常一样安静，四周的空气里混合了新刷的涂料和其它一些怪异的味道。 　　被我用大力推开的弹簧门在我身后“吱、吱”地转动，发出这个硕大的空间里唯一单调的声音。 　　我倚在墙上，胸口有一种在收缩的疼痛。心脏好象在杂乱无章地以平常几倍的速度跳动，而肺则好象被压缩到了原来的几分之一，需要大口大口急速地喘气才能维持前者的运动。 　　楼梯里的脚步声消失了，我没有勇气去追究它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离开这鬼地方，至少，到一个有人烟的地方。 　　刚想到这里，我抬起头，就见到我对面，一个倚着墙的女子正在直直地盯着自己。 　　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有一种久违的惊恐。 　　齐肩的直发，淡淡的眼影和唇彩，简洁的耳钉，灰色的套裙，白晰的脖颈，和更加苍白的面容。 　　这张脸，这副身躯，我每天要见不知多少次。虽然平时对于略显平坦的胸部和不够修长的小腿也常常感到不满意，但在这个时候，我心里闪过的，却只有恐慌。 　　那是一面几乎和墙一样大的镜子，我站在中央，背后是一扇刚刚合拢的门。 　　“砰！” 　　一下沉重的敲门声传来，我无法断定它来自身后的门还是来自我的心里。 　　“砰！砰！” 　　敲门声开始变得沉重而有力，伴随着它的，是我夺眶而出的泪水。 　　“砰！砰砰！” 　　“放……放过我……”我几乎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吐出这几个字，好象它们在我嘴里已经沉默了太长的时间。 　　“砰砰！砰砰！” 　　泪水令我的视线迅速地模糊，突然，那面镜子不知被什么击中，无数的碎片如利箭般向我飞来。 　　与此同时，镜中的那扇门在那一刻竟然燃烧了起来。 　　我就站在那里，站在那扇燃烧的门前，地上，在每一片镜子的碎片里，一个无助的女孩在无声地抽泣。 　　没有人能读懂她的眼神。 　　2001.07.19　写于　Original Motion Picture Soundtrack：happytogether 　　6 　　“所有的知识点我今天都讲过了，明天下午两点在系里还有一次答疑时间，下课。” 　　两百人的大阶梯教室，站在讲台后的那个秃顶的小老头用和他身体不相称的洪钟般的共鸣把声音轻易地送到最后一排刘忆的耳朵里。 　　这是这个学期里他第一次见这位老师。其实若是在上学期，他是连这节课都不会来的。 　　不过事有凑巧，就在上学期考“马哲”之前，他由于迟到而找不到教室，匆忙间只好在楼道里问一个老师“请问马哲在哪个教室考？” 　　结果老师和蔼地问了他的名字后，毫不犹豫地取消了这个连面前授课老师都不认识的学生的考试资格。 　　因此，虽然这门课的答疑时间安排在了周日，他还是决定为了在考试前和教这门课的老师至少打一次照面而来上这节课。 　　看着诺大的教室里许多和老师同样陌生的面孔，刘忆在猜测他们中有多少是和自己一样的家伙。 　　“嘿，外面有人找你。” 　　刘忆抬了抬已经在桌上趴了五十分钟的头，眨了一下眼算是表示“知道了”，然后慢腾腾地站起来，朝大门走去。 　　在门口等着刘忆的是一个留着短发相貌十分普通的女子，不过可能正是因为她的样子长得太寻常了，所以反到叫人不好猜测她的年龄。 　　刘忆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面前着个比他矮一点点的女子，他可以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她，但又不知道对方究竟哪里让自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是刘忆？” 　　“嗯。” 　　“你好，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女子的话让刘忆觉得有点生硬，但她的笑容却让他感到自己没有理由拒绝。 　　“边吃边说吧。” 　　“好。” 　　很多学生在上学的时候都会逃课，但却很少不去食堂。对于一个个正值渴望发育的身体而言，那些用铁锹炒出来的菜照样能引起他们的食欲。 　　不过对于今天中午的刘忆，大概什么菜都无法提起他的兴趣了。 　　“你，是警察？” 　　对面的女子笑了笑，似乎是遇到了一个经常需要面对的问题。 　　带着警徽的证件比任何回答都有说服力。刘忆在仔细对照了一下照片和面前的真人之后，只能选择承认这个事实--虽然在他所在的学校门口就有很多伪造各种证件的人，但他还是觉得其中没有谁敢伪造警官证。 　　在把证件递还给对方之前，刘忆又看了看姓名一栏，上面印着两个字：曲茵。 　　“那么，我应该称呼你曲，警官？还是曲，小姐？”刘忆在称谓的前面故意停顿了一下。他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如此故意，那种刻意的幽默好象要掩饰什么。 　　他只好把这种没来由的紧张归结于第一次面对一个警官。 　　看着对面刘忆因紧张而不断闪烁的目光，曲茵展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似乎刘忆的一切反应都在她意料之中一样。 　　7 　　在刘忆的眼中，警察局的格局和他们系所在的楼十分相象，甚至走在其中的感觉也有相通之处。 　　尽管曲茵一再强调“这只是做一次简单的笔录”，但对于从来没有和警官打过交道的刘忆来说，是绝对无法把这次行程看作是“例行公事”的。 　　“好，就象刚才我们在食堂里讲的一样，我来把问题再问一遍。你不用紧张，就象刚才那么回答就可以了。”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曲茵坐在办公桌的后面，脸上仍然是那副在刘忆看来意味深长的笑容。 　　“昨天晚上，也就是2000年7月21日，六点到八点间你在哪里？” 　　“在家。哦不是，我的意思是，在我住的地方。” 　　“具体地点是什么？” 　　“XX市XX区XX街XX号”“在那段时间里你在做什么？” 　　“看盘。” 　　“有人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 　　“有没有人能证明在那段时间里你在家里看盘？” 　　“我……我不是说了嘛……我……” 　　“先回答问题好嘛。” 　　“……没有。”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写题为《碎片》的故事的？” 　　“五天以前。” 　　“具体日期？” 　　“7月17日。” 　　“什么时候发到网上的？” 　　“当天晚上。” 　　“都发到网上的什么地方了？” 　　“就发到http：//www.dragonsky.net/上了。” 　　“你是怎么想起写那个故事的？” 　　“最开始是一个自称是‘林峰’的人给我发了封Email，他在信里给我提供的素材。” 　　“信你还留着吗？” 　　“……删了。” 　　“后来的故事呢？” 　　“后来是我在OICQ上遇到那个叫林峰的，在他的启发下我继续写的第二章。” 　　“在他的启发下？” 　　“……算……算是吧。我这个人，比较容易听别人的。” 　　“你们的谈话记录还留着吗？” 　　“留着，留着。” 　　“你认识这个自称叫林峰的人吗？” 　　“不认识，从来没见过。” 　　这个问题之后，两人之间开始了一段长时间的沉默。曲茵一边将做记录用的签字笔灵活地在手里转动，一边若有所思地盯着面前的那分笔录。 　　刘忆则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的脚尖，他也知道自己这副样子看起来一定是认罪服法的典型，但不知怎地，他就是无法理直气壮地用双眼对视面前的那个女子。 　　缓缓流动的时间令这个夏日的午后更显得燥热，挂在天花板上的吊扇只是在象征性地转动。在这个凝滞的空间里，只有曲茵慢慢抬起来的左手成为两人几乎定格的画面中唯一移动的景象。 　　刘忆的视线不自觉地捕捉到了这一信息，并一路跟着它来到了曲茵的胸前。但在那只手解开了T恤领口的扣子后，一段白得有些刺眼的皮肤却逼得他把头低得更深。 　　那一瞬间，他发现原来曲茵的胸部竟是那么高耸。 　　这次，他彻底无法为自己狂跳的心找出一个理由。 　　正当他用力地在自己的裤腿上抹拭手心里的汗时，曲茵突然地站了起来把他吓了一跳。 　　然而曲茵完全没有顾及刘忆慌张的眼神，自顾自地走出了办公室。 　　单独留在房间里的刘忆觉得比刚才更紧张了。 　　“昨天晚上在某大厦的地下停车场里，有一个女子被人跟踪。”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碎片》是你写的吧？” 　　“你怎么知道？” 　　“你听说过上网需要IP地址吧？” 　　“……是我写的。” 　　“那个被跟踪的女子，她在报案时所讲的一切，都和你在小说里写的情节相吻合。” 　　“什么？” 　　“是的，包括脚步声，和那面突然碎掉的大镜子。” 　　“不可能。” 　　“你别紧张，因为没有人受伤，也没有更确凿的证据，所以这件事暂时无法立案。” 　　“不……不可能。” 　　“其实我不过恰巧是dragonsky的常客，偶然看到你的文章，所以才来找你。” 　　“我的那篇文章是刚写的啊。” 　　“我知道。你是前天发在网上的，但事情是昨天发生的。” 　　“你……你不会以为是我干的吧？” 　　“我没有这么说。” 　　“那，那你是什么意思？” 　　“说实话，因为没有立案，所以我现在也不能算调查。你自然也谈不上是协助调查，这样，你不如把我看做是一个你在网上的读者好了。” 　　“……” 　　“其实，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你，你不会说是有人仿照我写的东西，去……” 　　“我也没有这么说。” 　　“那你到底是……” 　　“简单地说，昨天晚上，有人认为自己被人跟踪，而在地下停车场里，又险些被一面镜子碎裂时迸发出的碎片划伤。这一切都恰巧和你在前一天所写的故事中的情节一致，所以我现在想就这件事请你回答几个问题。就是这样。” 　　“……” 　　“我也知道这有点不可思议，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跟我去做一份笔录。” 　　“笔录？” 　　“别太在意，我只不过是想留一点资料。” 　　“去……警察局？” 　　“不会太久的。” 　　刘忆不知道自己是没有理由拒绝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他生平第一次跨进了警局的大门。 　　在曲茵离开后，他觉得整间屋子显得更加空旷，甚至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他试图整理一下这一两个小时之内发生的事，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将精神集中起来。在他的眼前，那一小块平滑白暂的肌肤和那对翘起的胸脯占据了所有的空间。 　　他无奈地用用抹了一把脸，才发觉原来他早已是满头大汗。 　　正当他准备用T恤的下摆擦一把头上的汗时，身后的门“咔”地一声打开了。他受惊般地转过身，看到曲茵端着两个纸杯走进来。 　　“喝口水吧。” 　　看着她那副似是永远挂在脸上的笑容，刘忆忽然发现自己头上的汗转眼间变成了冷汗。 　　8 　　“来一份拍黄瓜，一盘皮蛋豆腐，一盘鱼香茄子，两扎啤酒，两碗米饭。” 　　这是一家和曲茵点的菜一样普通的餐馆。虽然已经接近了吃饭时间，但和外面热闹拥挤的街道相比，还是显得太冷清了一点。 　　两盘凉菜和啤酒很快就端了上来，曲茵掰开一次性的筷子，道：“来，吃啊。” 　　如果加上早饭，刘忆可以说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可是这一天的经历实在令他没有一点胃口。 　　“你以前的故事我差不多都看过。”曲茵夹了一口菜后忽然道。 　　刘忆不知该做何反应，于是只有点点头，“嗯”了一声。 　　“我比较喜欢你的杂文，写得挺有意思的。” 　　“都，都是瞎写的。” 　　“其实你的故事也不错，不过写完的太少。” 　　刘忆有点惭愧，端起面前的啤酒喝了一口。 　　“这次的事你就可以写个故事啊：一边是正在网上连载的故事，一边是完全仿照其中进行的连环谋杀，我觉得很有得可写，而且读者肯定爱看。” 　　刘忆生硬地笑了笑，现在的他对写故事也没有太大的兴趣。 　　“那么”在一小段有点尴尬的沉默后，曲茵改变了一个话题，“《碎片》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 　　“你写的《碎片》啊，还要不要继续写下去？” 　　“不知道……” 　　“怎么？” 　　“我，不知道……” 　　“你怕真的有人仿照你写的情节？” 　　“……” 　　“要我说的话，你应该继续写下去。” 　　“嗯？” 　　“如果真的有一个家伙在刻意仿照你故事中的情节的话，我估计他不会想到会有警察注意上这件事的。” 　　“你的意思是……” 　　“写下去，直到那个家伙被我们抓到。” 　　曲茵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表情有些漫不经心，但语气却让刘忆感到有种命令般的威严。 　　“对了，能不能先透露一下文中的那个‘我’有什么特别的背景啊？她看起来对‘门’很恐惧，是怎么回事？”曲茵又一次适时地结束了沉默的气氛。 　　“哦，是这样。她小的时候，父亲对她异常地严厉，所以她心底对父亲是又恨又怕。后来，她家意外失火，父亲被反锁在了屋子里。她在门外，因为大火和害怕，只是远远地看着，听着门后屋内父亲的声音，而没有去打开门。父亲在大火中死去了，但她长大后对门的恐惧却始终摆脱不了。” 　　刘忆一边说一边用手做着一些毫无意义的手势。他这么做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这是他今天第一次把“话语权”主动掌握在他这一边。 　　“嗯，不错的设定。那她和李军是什么关系呢？”曲茵喝了一口啤酒后，嘴唇由于湿润而在刘忆眼里显得有些诱人。 　　他连忙转移开视线，用筷子夹了一口菜，在嘴里胡乱嚼了嚼，道：“因为她长得太象李军杀的那个女孩了。” 　　曲茵看着刘忆不自然地吃着东西，然后把一块刚刚端上来的茄子夹到他的碟子里，道：“尝尝这儿的茄子，很有特点的。” 　　刘忆抬起头，正好和曲茵的目光相接，那种初次见面时的感觉再次浮上了他的脑海。 　　“其实每家小店都会有一两道拿手菜，可惜大多数时间我们总是发现不了，是不是？” 　　刘忆发现坐在他对面的这个女子越来越给他一种无法琢磨的感觉，这种感觉决不是来自一个普通市民面对一个陌生警官产生的局促，而更多地来自对方那些他始终无法揣测含义的话语和笑容。 　　9 　　贴新贴子 　　您的用户名：wings 　　您的密码：******** 　　贴子题目：《碎片》(三) 　　内容： 　　面前的小桌上摆着今晚的第三杯Margerite。 　　我清楚地知道我的酒量至多是一杯，就象我清楚地知道我今晚需要用它来麻醉我一样。 　　楼下的舞池里比平日更加拥挤，嘈杂的音乐和闪动的灯光令整个场面在我面前晃动。 　　但我却感觉十分舒适。 　　甚至，连周围混浊的空气也变得那么亲切。 　　我闭上眼睛，让强烈的节奏包裹住我的身体，我并不在意我的意识是否就会这么离我而去，只要它在走的时候能够带走那一部分就行。 　　“小姐，我们要打烊了。” 　　我猛地睁开眼，身边一个年轻的服务生正笑着对我说道。 　　我看了看手表，绿色的莹光指向两点三十分。我有点愧疚地朝他笑笑，然后从手包里拿出两张一百元的纸币递给他：“不用找了。” 　　他一边道谢一边接过钱，但却没有走的意思。 　　我知道他大概是要看着我离开才行。 　　于是我站起身，却没想到刚才的酒劲这么快便发作起来。 　　“我，去趟洗手间。” 　　和很多迪厅或者酒吧里脏乱甚至有些污秽的洗手间不同。那些地方只能被称为“厕所”，而这里才能叫做“洗手间”。 　　冰凉的水慢慢注满洗手池，这是我一直以来习惯的方式。 　　对面的镜子里，我的脸色并不是太好，连头发也有点蓬乱。我用手沾了点水在头上抹了抹，好让自己离“憔悴”这个词远一点。 　　池里的水面越来越高，我慢慢将手平展地放入其中。从小时候起，我就喜欢水的感觉，只有水能让我觉得彻底的安全。 　　我弯下腰，轻轻将池里的清水撩到脸上，刚才泛起的酒意顿时被暂时驱赶了出去。 　　正当我稍稍感到清醒了一点时，我的后脖颈突然感到一股大力，原本就贴近水面的脸顿时被压进了水里。 　　原来水也是可以碎掉的。 　　2001.07.22　写于　《罗大佑自选集》 　　10 　　考试在早上九点开始，现在已经是八点四十五了。 　　去学校的车开得不紧不慢，刘忆在车上已经有点着急了。 　　忽然间，他发现自己有东西忘带了，看了看表他觉得还有时间，于是猛地跳下车朝家跑去。 　　蜿蜒的楼梯很长，他用力地迈着腿，却总觉得每一步都好象是踩在流沙中一样。 　　好不容易转过弯，他发现面前有一只巨大的木箱横在楼梯中间。 　　他蹲下来，看到木箱的正面，刻着两朵粉红色精致的康乃馨。 　　箱子上着锁，他知道他要的东西就在箱子里。于是他从兜里掏出一把指甲挫，开始挫那把大锁。 　　那个矮矮的监考老师终于出去了。 　　他按照约定好的，用脚踹了踹前面那个人的椅子。 　　前面的人侧了侧身，露出了压在身子下面的一块玻璃。 　　他伸手去拿那块玻璃，没想到却失手把它掉在了地上，顿时玻璃碎成了粉末。 　　老师被惊动了，来到他面前道：“你从窗户出去吧。” 　　他看了看比他坐着还要矮许多的老师，拿起手机道：“发生什么了？” 　　***　　　***　　　*** 　　刘忆相信是因为昨天一天里经历怪异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才会做这么一个离奇的梦。 　　《碎片》的第三章他昨晚已经继续贴在网上了。写作时，纷繁而混乱的思绪完全占领了他的思维，贴出来的那些字几乎可以说是他生生硬“挤”出来的。原本设想的谋杀情节被一个模糊的结尾所替代，篇幅也短了许多。 　　--真的会有人做那种事吗？ 　　他不知道。这样的事如果发生在小说里，他也许可以接受。但换成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根本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就像他现在不知道自己希望曲茵带给他什么样的消息一样。 　　桌上的手机又无声地震动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曲茵的电话。 　　他明显感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喂。” 　　“喂，是刘忆吗？” 　　“我是。” 　　“我是曲茵，你晚上有时间吗？” 　　“有，什么事？” 　　“晚上九点，我在‘牧人’酒吧门口等你，好吗？” 　　“好。” 　　“晚上见。” 　　11 　　九点是这个城市里大多数酒吧刚刚开始营业的时间，对于那些“泡吧”的人来说，一两个小时之后才是他们出现的高峰时段。 　　面对穿着七分裤和细带凉鞋出现的曲茵，刘忆无论如何也无法把她和“警察”联系起来，更何况，她上身的吊带装让他的喉咙一阵阵地发干。 　　虽然现场乐队还没有开始演奏，曲茵仍然挑了一个离他们比较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侍者拿着饮料单来到两人面前，道：“两位喝点什么？” 　　曲茵：“长岛冰茶。” 　　刘忆显然对这里很不熟悉，将一张塑封的饮料单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也没有将上面各种花哨的名字和饮料建立起联系。 　　曲茵笑笑道：“随便点，我请客。” 　　这话让刘忆更觉得有点尴尬，于是只好道：“我要一杯咖啡吧。” 　　侍者接过饮料单，道：“Cappuccino还是Espresso？” 　　“哪种浓一点？” 　　“Espresso”“好，就要它。” 　　“Double还是Triple？” 　　刘忆险些要以为这个侍者是故意为难自己了，他一字一句地道：“浓的那种。” 　　“昨天是不是吓着你了？”曲茵在喝了一口那杯看起来和可乐没什么区别的饮料之后笑着问道。 　　同样的一个人，也同样是笑容，刘忆忽然感觉今天曲茵的笑就显得那么亲切而自然，和昨天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大有不同。 　　他猜测这可能和环境有很大关系。 　　“没有，一点都没有。” 　　“我今天早上跟我们头儿做了一下汇报，结果被我们头给臭批了一顿。”曲茵露出一个有点滑稽的表情，“他不仅说我神经过敏，还告诉我说，我这么做如果上纲上线的话，就是侵犯公民权。” 　　这句话令刘忆颇感到舒服，“人民当家作主”看来还真不是一句空话--警察再怎么着也是“人民的公仆”不是？ 　　一下子，刘忆感觉自己从昨天起就一直弓着的背都开始直了起来。 　　“后来我跟头儿说，说我是以一个特崇拜你的读者的身份，就跟你聊聊天，后来还请你吃了顿饭呢。” 　　“这到是。”看着曲茵活跃的表情，刘忆也笑了笑。 　　“就是，可我们头儿非让我再找你一趟，要我‘当面向你赔礼道歉’，所以啦，今晚我请客。” 　　“哦。”原本还想客气一下的刘忆猛然想到了刚才饮料单上的价位，于是含蓄地把后半句吞回了肚子里。 　　“那，赔礼道歉就不用了吧？”曲茵向前探了探身子，抬起眼看着刘忆，而这个动作让她原本就不高的吊带装恰好在他面前露出了一个V字型的缺口。 　　刘忆认为自己的视线绝对不是有意落入那个缺口的，但这次，他绝对没有那么快就有意收回它们。 　　不知道是不是那种叫“Espresso”的咖啡真的这么有效，在时针指过一点之后，他觉得他刚刚迎来自己的兴奋点。 　　但曲茵显然迎来了她的疲倦点，虽然他很想把持续了一晚的愉快对话继续下去，但他觉得不能无视一个女孩的第四个呵欠了。 　　“咱们，下回再聊吧。”他出于礼貌地提出了这个他并不十分情愿的建议。 　　“好啊，一定。” 　　两人站起身，曲茵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地道：“稍微等我一下好吗？” 　　刘忆楞了一下，但随即道：“啊，好的。” 　　那杯小小的咖啡早已经喝完，但曲茵点的那杯却还剩下一多半。 　　刘忆朝曲茵去的方向望了望，然后把那杯饮料端过来轻轻抿了一口。 　　可乐兑洋酒的味道让他觉得卖这种东西实在是暴利。 　　正当他把杯子要放回到桌子对面时，一个人影忽然从不远处有些踉跄地跑过来。 　　刘忆连忙抬起头，但眼前的景象让他握杯子的手一抖，那支玻璃杯顿时顺着地心引力落到水泥地上，“哗”地一声碎掉。 　　在他的面前，曲茵颤抖的双手勉力支撑在桌子上，她的头发和脸满是水痕，眼睛里则充满了一种刘忆从未见过的恐惧。 　　12 　　“我想我，该，回去了。”刘忆坐在一张小圆凳上，对躺在床上的曲茵说道。 　　曲茵没有回答他，只是直直地躺在一张被各种娃娃占据了一半空间的床上，她的呼吸已经不那么急促了，但双眼还是冷冷地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的沉默让刘忆也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把她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留在家里。 　　忽然，曲茵轻轻地道：“刘忆，你最怕什么？” 　　刘忆一楞，不知道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怕，怕死吧。”他在脸上堆出一个笑容，但很快就发现曲茵根本就没在看他。 　　两个人之间的沉默似乎是特意为刘忆思考而准备的，在安静的只有呼吸的空间里，他忽然发现，窗外的月光和某天晚上竟是那么的相似。 　　“你信鬼神吗？” 　　曲茵似乎没有料到刘忆会问她这个问题，于是她转了转头，把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不过刘忆看来根本没有打算听到任何回答，他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我想你可能不信，但我可以告诉你，它们在。它们就在我们身边。” 　　“我小的时候是在一个很远的地方过的，我从小就听到很多关于鬼神的传说，但我从来没想到我会和它们有什么关系。” 　　“小的时候我爸很穷，又没有什么正经的工作，供我上学就不用说了，连日常家里的生活有时都要靠亲戚接济。我妈生我之前身体就不好，在我五岁的时候她就去世了。后来，人家给我说了个后妈。” 　　“我那个后妈听说原来是城里人，家里还挺有钱。但丈夫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被关了起来。在狱里没顶住，就抛下她和一个女儿死了。我后妈大概也是这个原因，才落到了我们那块穷乡僻壤的地方。一个寡妇和一个女娃没个男人还是很不安全的，我猜为了这个她才嫁给我爸的。” 　　“不过可能是我们那里条件真的太差了吧，我就从来没见过我后妈一天好脸。她到是供我上学，但她也打我。我爸没钱，就只好任由着她打。” 　　“她是真凶，我这么跟你说你都想象不到，她拿铁锹就那么往我头上拍。是头，不是屁股。那时候我才不到六岁。” 　　刘忆的声音有些哽噎，但他却没有停下来，而是接着道：“其实，哪家的男孩子小时候没挨过打？但她那真是把我往死里打啊。” 　　“有一次，我忍不住了，就跑，我跑到后山，稀里糊涂地发现了山背后有一座废弃的厕所。” 　　“听老人们讲，山里是有鬼神的，特别是这种地方，脏，阴气就更重。” 　　“我那时也真是倔，当天晚上就带了一大把自己剪的纸钱偷偷上了山。” 　　“那晚的风好大，现在想起来，有点大得邪乎。” 　　“我一个人躲在厕所里，拿着那些纸钱诅咒我那个后妈。可是慢慢地，我觉出害怕来。后来一阵大风生生把门刮倒了，把我险些吓昏过去。” 　　“没过多久，我爸他们就找上山来，把我从那里揪了回去。后来我听说，是我后妈的那个女儿发现我偷着上了后山，我爸他们才找到我的。” 　　“他们饿了我整整三天，中间还没少打我。” 　　“不过等我被我爸放出来以后我才知道，原来我那个后妈第二天就病了，而且还病的特重。半年后，她就去世了。” 　　“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了什么叫真正的害怕。” 　　“那个故事”过了好久，还是曲茵用很小的声音道，“我看你还是不要再写下去了。” 　　13 　　“我刚进洗手间，就有人从后面抱住我，然后把我的头按到蓄满水的洗手池里。” 　　“那人力气很大，我怎么挣扎都没用，但后来他竟然主动把我放开了。” 　　“他绝不是想杀我，看来他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你和我，他跟定你了，而且，他知道但不怕警察。” 　　“你猜得到是谁吗？” 　　“那个故事，不要再写了。” 　　“对方最后的目的很有可能，是你。” 　　白色的MildSeven在夜色里显得十分耀眼，刘忆在长长地吸了一口之后，用力把它掐灭在烟灰缸里。 　　曲茵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地出现，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究竟是紧张，是疑惑，还是愤怒。 　　隔壁的房间里，曲茵看起来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今晚，可以留下来吗？” 　　面前，屏幕上是他最熟悉的页面，“您的用户名”和“您的密码”后面都已经填好。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家伙，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刘忆知道至少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一切。 　　一定可以。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下几个字：《碎片》(结局) 　　14 　　贴新贴子 　　您的用户名：wings 　　您的密码：******** 　　贴子题目：《碎片》(结局) 　　内容： 　　“这是这座城市里最喧闹的一条步行街，现在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正。我知道，我可以感觉得到，他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注视着我。 　　今天的太阳虽然很灿烂，但阳光却有点冷，我笑了笑，这真是一个好天气。” 　　刘忆缓缓地走在步行街的中央。现在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间，而这里又是这座城市里最热闹的一条街。 　　身边的人熙来攘往，刘忆警觉地注视着每一个擦身而过的陌生面孔，插在右边裤兜里的手紧紧握住一把匕首。 　　“我知道他一定会出现在我面前，我甚至知道我会认出那对眼睛，我知道这是一次我们一直在期待的见面。我知道他不会失约的。” 　　刘忆知道他昨晚用曲茵的电脑贴出的那篇东西几乎就不能叫“文章”，它看起来可能更象一封挑战书。一封给一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人的挑战书。 　　--但如果对方真的想这么玩，那至少在最后要有点难度才够有趣。 　　“我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因为什么，但现在我已经不想知道了，我唯一的希望，就是结束这一切。” 　　是的，结束。 　　无论什么事，只要有开始，就一定要有一个结束。 　　刘忆站在一家麦当劳前，看着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正用嘴把一口冰激凌喂给身边的女孩。 　　不知道为什么，这忽然令他想起了早晨在离开仍在熟睡中的曲茵时，那忽然闪过心头的一点点痛的感觉。 　　他坚定地拒绝承认在那一刻他产生了一种“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的感觉。 　　大概是电影看多了，他想。可如果在电影里，他绝对应该是主人公，而主人公又应该是绝对不死的。 　　“我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因为什么，但现在我已经不想知道了，我唯一的希望，就是结束这一切。” 　　是的，原因。 　　也许真的像曲茵说的--“其实，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也许真的有那么一个疯子想玩一个疯狂的游戏吧。不过疯子是绝对不会讲什么原因的。 　　刘忆发现现在他可以很容易地把每一件事和曲茵联系起来，更重要的是，他渐渐发现她吸引他的，绝不仅仅是身材了。 　　也许，今天晚上应该和她一起去吃个饭。 　　在这一切结束之后。 　　“我知道他一定会出现在我面前，我甚至知道我会认出那对眼睛，我知道这是一次我们一直在期待的见面。我知道他不会失约的。” 　　眼睛。 　　这个词的忽然出现令刘忆感觉心里一震。他可以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昨晚写的那三段文字，他想起其中的一段提到了如果那个人出现，他是可以认出对方的眼睛的。 　　对面大楼顶层巨大的挂钟指示着差三分十二点，刘忆发觉自己的下嘴唇开始有些抖动。 　　眼睛。 　　刘忆努力把自己的视线全部集中在身边每个人的眼睛上，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可以从中找到什么。 　　可是这个动作却产生了意外的效果。让他不能理解的是，他看到居然所有人竟都在注视着他。 　　那些目光不带任何情绪，它们从这条大街的每一个角落冷冷地射出，准确无误地落在刘忆的身上。 　　突然之间面对如此多的目光让他感到不知所措，他急忙转身，却发现整条街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他这里。 　　正午的太阳明媚得有些刺眼，刘忆用空着的左手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大滴大滴的汗水。一个声音在他的心底嘶哑地喊道：“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要看我？” 　　不过没有回答，慢慢地，他觉得身旁的人，他们的面容、身形和声音都在悄悄模糊。所有的一切，在他眼里正变得就象一张暴光时间过长的照片。 　　然而始终清晰的，依然是那些注视着他的眼睛。 　　握着刀柄的右手已经全是汗水，他即使不断地在裤兜内侧擦也无法保持手的干燥。 　　不知道什么时候，刘忆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从兜里掏了出来。 　　那一刻，那种感觉就好象有生命的是刀，而不是手一样。 　　但那完全没有妨碍他的感觉，他清晰地感到了刀顺利地切进肉体。那一刹那的感觉是如此地清晰，就像如约出现在他面前的那双眼睛一样。 　　他真的认出了那双眼睛。 　　他终于想起来了。刹那间，所有的一切如同电影的快速回放一般闪过他面前，最终定格在那面背风的山坡上。 　　他终于明白了那自始至终纠缠在他身边的眼神，最初就来自那间残破的厕所外不远的地方。 　　那是一双从那一刻起，就再没有停止过注视他的眼睛。 　　“这是这座城市里最喧闹的一条步行街，现在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正。我知道，我可以感觉得到，他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注视着我。 　　今天的太阳虽然很灿烂，但阳光却有点冷，我笑了笑，这真是一个好天气。” 　　那双眼睛，它们离得真的好近。 　　但刘忆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看清它们了。 　　从街对面传来浑厚的整点报时钟声，刘忆最后看了一眼那遥远而灿烂的太阳，他发现原来今天的阳光真的好冷。 　　15 　　“各位观众，晚上好，这里是晚间新闻特别关注栏目。今天中午，在我市最繁华的步行街上发生了一起恶性蓄意伤人事件。据多名目击者称，一名二十一岁的年轻男子手持利刃，突然刺向他对面的一名女子。二人挣斗中，该男子被利刃刺中腹部，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因失血过多死亡。经证实，该男子系本市某大学的在校生，案发原因有关部门正在调查之中。” 　　***　　***　　*** 　　流水：“hi，wings，你来啦。” 　　Wings：“你好。” 　　阿六：“hi，wings，我们大家都等着你呢，怎么样，你没事吧？” 　　屏幕上是间热闹的聊天室，一个个符号后面所跟的文字让坐在屏幕前的这个人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那是一张平凡得让人很难猜测年龄的脸。 　　Wings：“谢谢，我没事。” 　　海魂晶：“嘿，我们都看新闻了，里面说的是你吗？” 　　Wings：“是的。” 　　樱舞月华：“不是吧，你连载的小说我们都有看啊，难道真的有人……” 　　Wings：“是的，其实事情从我贴出第二节以后就开始了。” 　　琥珀：“太不可思议了！” 　　流水：“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Wings：“不知道，从来没见过。” 　　阿六：“他有病吧？” 　　Wings：“有可能，据说在他住的地方发现了两种以上的治疗精神方面的药物。” 　　这句话之后，聊天室里很多人都打出了“哦”“这样啊……”之类的句子。 　　Face：“wings，你在写整篇文章之前，就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吗？” 　　这句话让坐在屏幕前的人更换了一个深不可测的笑容，在略微停顿了一下之后，“发言”一栏中出现了几个字。 　　“这样的事，有谁可以预料到呢？” 　　***　　***　　*** 　　狂风掠过的山坡上，在一双漆黑得如同天幕一般的眼睛里，那些飞舞的纸片，就好象是月亮碎裂的痕迹。 　　悲鸣的风在耳边呼啸，残破的月光在头顶闪烁，而恶毒的诅咒，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不断地重复。 　　所有的这一切，都被一双纯真得令人心痛的眼睛牢牢地注视着。 　　一双，属于一个刚满六岁的女孩的眼睛。 　　2002.01.24　写于　Bjork：I‘ve Seen It All 　　点击复制本贴地址： ※来源: 【 推理之门 Tuili.Com 】.

holmos（大力） 2 楼： Re:琉璃色的终曲 02年01月28日16点59分 啊，有点象恐怖小说，不过最后还是有点没看明白，究竟真正的罪犯是谁呀？最后那个6岁的少女又是哪来的？ 没有完美的犯罪...... ※来源: 【 推理之门 Tuili.Com 】.

poirot（good friend） 3 楼： Re:琉璃色的终曲 02年01月28日17点21分 呵呵，为什么把文章打得这么长呢？会不会有一天一个人走到你的面前说：“我看过你的文章。”你正要高兴，但他接着说：“它和昨天发生的谋杀案一样。”:e       用心去看，你会了解更多 ※来源: 【 推理之门 Tuili.Com 】.

hitachi41（罗修——坑王之王） 4 楼： Re:Re:琉璃色的终曲 02年01月28日17点54分 【holmos在大作中谈到:】 ＞ ＞啊，有点象恐怖小说，不过最后还是有点没看明白，究竟真正的罪犯是谁呀？最后那个6岁的少女又是哪来的？ 就是作者自己啦，不过说实话。这是一个很好的悬念小说，但不是推理小说。 樱舞她在龙的天空啊！呵呵……好久不见了。 北邻有精，其名为狐；化而为女，其名为艾。艾之魅，不知其几万迷。喜而笑，其貌倾千城之国也。东坑小骡子 有关原创小说的作者专栏开通因本人机器问题，时常无法登陆后台，暂时无法受理。 罗修的群魔乱舞http://blog.sina.com.cn/u/1417662535 ※来源: 【 推理之门 Tuili.Com 】.

royal阿元（阿元） 5 楼： Re:琉璃色的终曲 02年01月30日09点10分 dragon 网的作家实力还真强阿!厉害厉害. 这篇文章已经达到了专业标准了....... 可就是有些描述还很令人费解......看来我得多看几遍了. 不知,这算不算是参加了本次的你命题作文?第一非你莫属阿. 看来悬异小说也可以独占一方,和推理小说叫板了! 哈哈,罗修,你可得让一块地方出来阿. 平凡的世界   ※来源: 【 推理之门 Tuili.Com 】.

royal阿元（阿元） 6 楼： Re:Re:Re:琉璃色的终曲 02年01月30日17点55分 【hitachi41在大作中谈到:】 ＞ ＞【holmos在大作中谈到:】 ＞＞ ＞＞啊，有点象恐怖小说，不过最后还是有点没看明白，究竟真正的罪犯是谁呀？最后那个6岁的少女又是哪来的？ ＞就是作者自己啦，不过说实话。这是一个很好的悬念小说，但不是推理小说。 ＞樱舞她在龙的天空啊！呵呵……好久不见了。 不会吧.......我觉得作者是男人阿......除非她是变态,要不老看那个女警察干吗?最后,wings又出现了,但作者在其中的陈述,过于跳跃,如果短一点的文章,跳一下会很出挑,长了,跳一点......可这篇,实在太厉害了. 也只有再网上能看到这样的作品阿..... 我猜凶手是个女的,是那个女警察? 平凡的世界   ※来源: 【 推理之门 Tuili.Com 】.

holmos（大力） 7 楼： Re:Re:Re:Re:琉璃色的终曲... 02年01月30日17点58分 【royal阿元在大作中谈到:】 ＞ 我猜凶手是个女的,是那个女警察? 我觉得也有点象，不过还是没十分看明白。 没有完美的犯罪...... ※来源: 【 推理之门 Tuili.Com 】.

6e（匿名） 8 楼： Re:Re:Re:Re:Re:琉璃色... 02年01月30日21点36分 【holmos在大作中谈到:】 ＞ ＞【royal阿元在大作中谈到:】 ＞＞ 我猜凶手是个女的,是那个女警察? ＞ ＞我觉得也有点象，不过还是没十分看明白。 看来的确是在下功力不够，没有能把想表述的表达清楚，是不是有必要解释一下？还是先由大家来推测一下？ :) ※来源: 【 推理之门 Tuili.Com 】.

6e（匿名） 9 楼： Re:Re:Re:Re:Re:Re:... 02年01月30日22点14分 还是不卖关子了，下面是几处细节和我的一些基本设定。 1.第一节中的人是刘忆。 2.全文一共只有两个角色，就是刘忆和曲茵。 3.林峰实际上就是曲茵，他出现的目的是为刘忆提供写《碎片》这样一部作品的机会，并诱导刘忆朝她希望的方向写下去。 ※来源: 【 推理之门 Tuili.Com 】.

6e（匿名） 10 楼： Re:Re:Re:Re:Re:Re:... 02年01月30日22点15分 4.没有人在停车场被跟踪，曲茵也没有被人袭击。这两件事刘忆都是从曲茵那里听来的，他没有机会也根本没有想就相信了。曲茵这么做的目的是要刘忆相信有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在按照《碎片》的情节在现实中进行，从而让刘忆产生愧疚心理。最终目的是要刘忆写出《碎片》的第四节，也就是要那个“不存在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来袭击文中的“我”。 5.第十四节，刘忆来到大街上，但是由于他一直以来的心理原因，在“那个人”出现之前，他的精神先崩溃了。(原文：“据多名目击者称，一名二十一岁的年轻男子手持利刃，突然刺向他对面的一名女子。”) ※来源: 【 推理之门 Tuili.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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