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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人性污点（人气：797）

wangjiajun（小白龙）

1 楼：人性污点

05年02月27日19点47分

　　一
　　二月的申城，天气正逐渐转暖，但夜晚的温度仍然很低。刚理去了一头长发的左庶正走在回家的路上，由于感觉到了阵阵寒意，他竖起了衣领，低着头，边走边搓着有些僵的脸颊。
　　左庶奇怪而又滑稽的动作，惹得路上行人纷纷投来了疑惑的眼光。这些路人之中也包括了两位骑车的巡警，巡警威严的制服，勾起了左庶一些鲜为人知、不知是否能称之为快乐的回忆。
　　现在的左庶成立了私人调查社，在刑事侦破领域也稍稍有了些知名度。但很少有人知道两年前的左庶曾干过一年左右的警务工作。
　　二
　　当时左庶大学刚刚毕业，由于在大学中就崭露出推理方面的非凡才能，他不但侦破了大学校园中一些许久未破的盗窃案，还为警方提供过不少破案的线索，因此引起了社会各界的普遍关注。政府也重视对此类人才的培养，大学毕业之后，左庶应邀参加了一个为期四个月的警察培训班，并且以无可争议的优异成绩通过了考试，顺利进入了上海东区的公安分局工作。
　　与一般的警察不同，左庶通过较为特殊的渠道成为执法者中的一员，难免会受到冷落和排挤。进入警局后，缺乏实践经验的左庶，被分配到地下档案室，负责将没有侦破的案件按日期、类型分类归档。
　　满怀期待的左庶原来是想在警局大干一场，可惜档案科的工作与案件调查根本沾不上边，渐渐地，左庶感到了人生的无奈和生活的索然无味。
　　但谁也没有想到，令左庶感到痛苦的档案科的工作，却是他迈上辉煌侦探事业最重要的一块基石。这正应验了一句老话：不管放在什么地方，是金子总是会发光的。
　　三
　　“左庶，你在看什么呀？”发问的是长着一张娃娃脸的档案科科长王震。
　　“噢！我在看前几天那起车祸案的卷宗。”蹲在角落的左庶，双腿上放满了案件档案，目不转睛盯着手里的文件。
　　若大的档案室只有他们两个人，左庶又不擅于闲聊，所以经常是王震一个人自说自话。在安静的几乎令人窒息中度过每一天，两个人都感到了自己在虚度人生，虽然身为警察却干着一般文员的工作。并不是说这样的工作是多余的，而是王震不适合干这样的工作，左庶就更加不适合了。
　　年过四十的王震，并没有成人般的成熟和稳重，相反却是个性格毛躁的急性子。他看到左庶慢条斯理的整理档案，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咦！奇怪？”沉默良久的左庶冷不防嘀咕了一句。
　　王震放下手中的报纸问道：“怎么了？”
　　左庶走到办公桌旁，将档案摆在王震的面前：“这是两天前的一桩肇事逃逸案，死者是四十八岁的于海，他晚上十一点多出门买烟，结果在路上被车撞死，肇事汽车逃之夭夭。”
　　“这有什么奇怪的？这样的案件我们这里多的是，没有目击者，没有有价值的线索。这种案件一年有几十件无法侦破，除非那个司机来自首，不然这案件就要一直搁在我们这了。”王震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翘起了二郎腿。
　　“不，不，不，”左庶晃着一根手指说：“我发现这个案件有太多的疑点，很有可能是有预谋的杀人案，我想还是告诉刑侦科，让他们……”
　　“谋杀！”吃惊的王震打断了左庶，但他好像来了兴趣，眨着眼睛对左庶说：“刑侦科已经调查过了，哪儿还会听你的。要不――――我们帮他们调查一下？”
　　“这能行吗？”左庶有些犹豫。
　　“怎么不行，我们不也是人民警察嘛！”
　　最终还是拗不过孩子气的王震，两个有了共同话题的人开始着手调查此案。
　　四
　　随着时代进步，科技的日新月异，罪犯们犯罪手法也更为隐蔽，更为高明。更有狡猾的罪犯甚至可能不到现场实施作案。
　　但是自古以来，除了科学开始介入刑侦破案之外，刑侦人员的办案手法却没有质的改变，主要还是靠两条腿。
　　左庶此次所侦办的案件，属于很特别的类型。适用于一般刑事案件的程序，左庶都将无法使用。
　　既然是私下进行调查，当然不能影响正常的工作，只得安排在原本就少得可怜的休息时间。但人性所拥有的强大好奇心，让他俩毫无怨言，反倒热情高涨。
　　肇事案发生四天之后，星期五，十月份原本该秋高气爽的天气，却阴云密布。
　　按事先商量好的计划，他俩兵分两路，王震去死者的工作单位，左庶则去死者的家中。
　　死者的房子座落于一片居民区中，离警局并不远，步行大约十五分钟的路程。天气虽然不怎么好，但左庶还是决定步行前往，顺便可以看一下事故现场。
　　事故发生在喧闹的十字路口，距离居民区有一段长长的街道。在出事地点的地上还依稀可以看见已经干涸发黑的斑斑血迹。正是在这里，于海被钉在了死亡的十字架上。
　　左庶站在路口环顾四周，一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映入眼帘，左庶推开超市帖满广告海报的门。
　　迎面一声：“欢迎光临！”女营业员面带笑容亲切地说道。
　　“小姐，请问……”左庶径直走向收银台。
　　为了能顺利开展调查工作，左庶今天穿着制服。
　　看到有警察前来询问，娇小的女营业员不由有些紧张，一脸狐疑的表情。
　　左庶搔着头：“小姐，我有几个小问题想请教您一下，只耽误您几分钟。”
　　“好的。”左庶彬彬有礼的口吻，再加上他滑稽的表情，让女营业员倍感亲切。
　　“四天以前，也就是10月13日晚上11点至11点半之间，在这路口发生了一起车祸，您听到或看见了什么吗？”
　　“噢！原来你问那起车祸啊！那天正好是我当班，大约11点20分的时候我听见了两声巨响，但不知道是发生了车祸，我还以为是那里工地的声音呢！”女营业员指了指门外，但左庶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见那贴满玻璃的海报上明星们一张张俊俏的脸。难怪女营业员无法看到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您听到了两声巨响？”左庶似乎发现了什么，加快了搔头的频率。
　　“对，两声巨响前后大概隔了十几秒吧！而且我听得很清楚，两个声音有些不同。”女营业员涨红着脸，斩钉截铁地说。
　　左庶认真地听她说的每一个字，脑中将有关此案的线索一一拼凑起来。
　　女营业员似乎越讲越来了兴致，神秘地凑到左庶面前：“其实被撞死的那个男人，经常来我们超市买香烟和报纸。因为他每次来都很有规律、非常的准时，所以我记得他。”
　　“怎么个有规律法？”
　　“他每天上午8点都会来买一包中华牌香烟，每周五晚上来买下个星期的电视节目报。”
　　“实在是太感谢你了，你提供的线索对我有很大的帮助。好了，打扰你这么久，我该走了，再见！”左庶有礼貌地朝女营业员微微一笑，心满意足地走出了超市。
　　“再见！”女营业员不知道自己一些拉家常般的话竟能受到如此的夸奖，脸上飞起了两片红晕。
　　走在通往居民区的街道上，天空此刻比刚才更加昏暗了，眼看一场大雨在所难免，左庶加快了脚步，如果浑身湿淋淋地拜访于海家，实在是太失礼了。
　　街道一侧是一片工地，瓦砾堆中停放着几辆无人看管的推土机，寂静得就像一座坟墓。
　　左庶终于走到街道的尽头，居民区的门卫热心地告诉左庶于海家具体方位。
　　这个居民区约有二、三十幢六层高的居民楼，是上海典型九十年代建造的居民小区。每家独门独户的格局，让部分从小在拥挤不堪的石库门长大的上海人有些不太适应。独门独户虽然省去了邻里之间的纠纷麻烦，但人与人之间彼此的距离也被拉开了，邻居们对彼此的事情充耳不闻、漠不关心。完全被封闭的一个个家庭，就像漂泊在城市汪洋中一艘艘无依无靠的小船。虽然如此，但没有人愿意或者说没有人想到去打破这样的孤独。这是大都市普遍存在的社会现象，而这种现象直接导致了警方办案时了解案情的困难增大。
　　虽说对办案会有一些影响，但左庶还是更愿意住这样独居一室的房子，这也是现代大多数喜爱独立年轻人的心声。
　　再次核对了一下门牌，左庶轻轻地按下了门铃。
　　过了片刻，门才慢慢地被打开，门缝里挤出一张苍白的脸，一张没有化妆的女人脸。
　　“你找谁？”女人的语调毫无感情。
　　“嗯――――请问这里是于海先生的家吗？”年轻的左庶略显紧张。
　　“对啊！是不是抓到撞死我丈夫的凶手了？”看到有警察上门，不免让死者家属往这方面想。
　　“您误会了，于夫人，我只是想请教几个有关您丈夫的问题。”左庶同时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证件。
　　“请进！”女主人缓慢地解下了门上的绞链，侧身让进了左庶。
　　头发比左庶还乱的女主人，右臂上戴着悼念丈夫的黑布，直愣愣的打量着左庶。
　　“你随便坐，我去给你倒杯咖啡。”女主人好像突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走进了厨房。
　　三房两厅的房间装潢很一般，但却摆放着崭新昂贵的家具、家电。客厅的布置井然有序，甚至连电器的遥控器都按照形状大小排列摆放。男主人的黑白遗像被放在了客厅最显眼处，遗像中的男人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笔挺洁白的领口，坚毅的脸庞没有一丝笑意，倒是和客厅相得益彰。一张全家福挂在了雪白的墙上，虽然受阴天影响光线昏暗，看不清照片上人物的表情，但从动作上还是可以感觉到拍照时刹那间的快乐。除去于海，照片上还有三个女人，左庶已经从档案中知道死者和女儿、妻子、母亲一起居住。左庶随手拿起一张电视节目报翻了起来，报纸上主人偏爱的电视节目都用红笔标注了出来。
　　“我丈夫就喜欢干这些事，”冷不防女主人在背后说了一句，她脸上略略补了些淡妆，将端着的咖啡放在了茶几上，有气无力的招呼道：“请用！”
　　“我想请您告诉我您丈夫出事那天，事情的详细经过？”左庶特别不善于用这般主妇打交道，因此并没有多废话，直截了当的开始询问。
　　说起自己的丈夫，女主人稍稍提起了精神，捋了捋留海说：“那天我丈夫还是和平常一样准时下班、吃饭、看电视。”
　　“那么他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比如说和平时不一样的表现。”左庶把握着询问的方向，希望谈话不要变成无聊的拉家常。
　　女主人低着头，极力地回忆着，手指有节奏地敲点着脑门。
　　“他那天心神不定的，而且这么晚了还一定要去买香烟，以前从来没有过。”说话的是一位白发苍苍、面容憔悴的七旬老妇，她扶着墙壁慢慢地走向左庶。
　　这位眼神忧郁、异常敏感的老妇一定就是死者于海的母亲，刚才的对话她应该在房间里都听见了。
　　女主人连忙上前搀扶住婆婆，这幅景象不由令左庶心酸。人生三大悲事，幼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这一家全部都遇上了，悲痛之情难以想像。
　　“那天我还听见我老公的手机响了一下，之后他就提着公文包说出去买香烟了。”女主人终于想起了一些片断，而这些片断正是这对夫妻所见的最后一面。
　　“这大约是几点的事情？”左庶挺直了身子，有些紧张起来了。
　　“十一点刚过一些，当时咕咕鸟刚叫过不久。”女主人抬头望了一眼墙上精美的挂钟。
　　“你丈夫的时间观念如何？”左庶不着边际的问了一句。
　　“他时间观念很强，他做任何事情或者约会都会提前一些时间。”
　　左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自顾自的沉思起来。忽然之间昏暗的房间里安静的可怕。
　　墙上的挂钟突然热闹起来，咕咕鸟探出它的巢穴，伴随着音乐叫唤了十一下。
　　“我该走了。”左庶意识到调查到此为止了：“如果你们还想起什么，请和我联系。”
　　身患重病的老妇不停的咳嗽，女主人连忙去倒水，并没有要送左庶的意思。
　　左庶尴尬地对老妇笑着，独自走出了客厅。
　　临出门时，身后传来老妇虚弱的声音：“警察同志，我儿子的车祸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左庶愣了一愣，敏感的老妇捕捉到了自己的心思，但左庶并不想将自己不确定的想法公之于众，忙解释道：“我只是对车祸案进行例行公事的询问，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您请节哀，再见！”
　　外面的天空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水在地上汇聚成了一条条小水流。大雨暗示着此案的艰辛。未带雨具的左庶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冲入雨帘之中。
　　五
　　幽静的档案室里，两个赤膊的男子交谈着，他们脸上的神情折射出内心的喜悦。
　　王震从死者于海的单位了解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于海就职于一家闹市区的实业有限公司，这家名为罗纪的实业有限公司似乎经营不善，所有的职能部门都挤在只有五十多平方米的写字楼里工作，破旧的办公用品，懒散的员工，公司里到处可见的是颓废。公司的经营内容也让人无法猜测。
　　死者的上司郑斌提供了一个线索，案发一周前，死者曾经和同事张亦宾发生过激烈的争吵，这件事基本上大伙儿都知道，他俩当着大家的面就吵了起来。
　　之后问起当事人张亦宾，他也并没有否认，他只是觉得于海最近三个月变得很奇怪，老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但是花钱却阔绰起来了。张亦宾上前和于海开着玩笑说他是不是发了横财，谁知道于海大怒，两个人就吵了起来，不欢而散。
　　左庶想起了刚才在于海家里看到的崭新家具和家电，左庶的推理正一步一步接近着事情的真相。
　　“还有我要你帮我问的问题，如何？”左庶问王震。
　　王震甩着被淋湿的头发，失望的说：“除了那个郑斌没有驾驶执照外，公司里其余的人好像都会开车。”
　　虽然案件仍被迷雾缠绕，左庶却已经握住了破案的命门。
　　一个收入微薄仅够糊口的小职员，为何会突然之间添置了不少昂贵的家具，花钱也出手不凡起来。显然死者在敲诈着公司中的某个人，被勒索人胆忌于海手中的把柄，支付了所谓的“保密费”。尝到甜头的于海贪心不足，继续着勒索，因此，被勒索人痛下杀手。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这是一件谋杀，而不是意外呢？”王震虽然也感觉到了案件的蹊跷之处，但却说不上个所以然。
　　“疑点太多了。”此时的左庶犹如一位正在发言的领导，王震倒是像在津津有味听故事的小朋友。
　　“死者是一位生活讲究规律和节奏的人，这样的人一旦打破了他自己制订的规律就会十分的不安，这就是他在勒索公司里某人的同时，还要天天准时去上班的重要原因。事发当天，死者十一点多却执意要去买香烟，但下班回家时他必定会经过超市，讲究效率的他那时为什么不卖香烟？这不符合死者的一贯行为。死者带着手机和公文包出的门，但事故现场并没有找到找到这两件东西。我们可以把这次的事故看成死者去和凶手会面，收取‘保密费’，但凶手并不打算再用钱来封住死者的口，而是撞死了他，拿走了他的公文包和手机，试图找到死者所掌握的把柄和毁灭证据。超市女营业员听到的两声巨响，我想可能是凶手第一下并没有撞死死者，下车察看后，再次撞向已经倒地的死者，因而会有两下碰撞声。一般的肇事司机是不会再次撞向受害者的，他们没有任何理由也不希望让受害者死去，但谋杀就不同了。那个僻静的工地正适合凶手停车等待目标的出现。”
　　“看样子凶手就是公司中的某个人了。”王震回忆着罗纪实业有限公司中职员们的一张张脸，同时对年轻左庶缜密的推理感到惊讶和崇敬。
　　六
　　10月19日清晨，虹口区一幢高层住宅里，年近花甲的居委会干部刘阿姨，到1201室收缴自来水费，门铃按了老半天竟然没有人来开门。刘阿姨纳闷着，这家的住户每天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上班去。一早送来放在门口的牛奶也没有动过。
　　“咦？”刘阿姨扶了扶宽边的老花眼镜，她发现从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灯光。
　　勤俭节约的刘阿姨最看不惯现代年轻人的铺张浪费，白天还开着房间的灯，刘阿姨不禁有些生气起来。她下意识地转了转门把手，门竟然打开了。
　　真是粗心，睡觉连门都不锁。刘阿姨心想。于是叫唤着小心翼翼地向房间里走去。房间里的空气十分混浊，弥漫着大量没有散去的烟酒味。
　　“有人在吗？”
　　一直没有人答理刘阿姨。睡觉也不可能睡得这么死，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一丝不祥的念头划过刘阿姨的脑海中。
　　果然，一双悬在半空中的人脚反射在了刘阿姨的镜片上。
　　刑侦人员接到报案后，立刻赶到了现场，一番现场勘察后，对死者有了初步的了解。死者：男，现年45岁，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晚十一点至今晨一点之间。死因很可能是上吊造成的窒息死亡，尸体上没有发现其他外伤，从表面上看，自杀的可能性很大，不过最终结果还需进一步验尸才能知道。死者家中全是高档名牌的衣服和消费品，本身这样一套装修考究，宽敞明亮，摆满豪华家具的房子就已经显示出独身死者的经济实力了。现场也没有打斗的痕迹，从凌乱的酒瓶和烟头堆成小山的烟灰缸来看，死者生前用香烟和啤酒来减轻自杀的痛苦，然后再用麻绳将自己吊死在健身用的单杠上。除了几枚报案人刘阿姨的指纹外，现场也没有发现可疑的指纹。唯一不对劲的地方是，死者的左手紧紧握着一支笔，靠近单杠贴在墙上的一排学历文凭上，死者唯独在一张英语专业的文凭上用手中的笔写了两个阿拉伯数字“1”，从墨迹上分析，的确是死者临死前写的。现场没有找到遗书，难道说死者的遗言仅仅就是两个阿拉伯数字“1”吗？
　　七
　　真相就在眼前，真凶的轮廓也已经依稀可见了。但左庶和王震此刻却无能为力了，只有自己相信的推理是远远不够的。案件如果要继续侦办下去，就只有上报给刑侦科了。
　　于是左庶和诸葛警官这两个刑侦界伟大的人相遇了，从此开始了他们长达数十年的合作和友谊。
　　刑侦科副队长诸葛警官听完左庶的汇报，不住的点着头：“这个案件的确值得再查下去。”
　　左庶看到了此案侦破的曙光，便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自己的一些观点：“我感觉死者的上司很可疑，王科长只是就意外车祸案对他进行询问，但他却好像在转移视线似的提及死者与同事吵架的事，就好像他知道这是谋杀，在为我们提供有着杀人动机的嫌犯。”
　　“那个上司叫什么名字？”诸葛警官拿出纸笔问。
　　“郑斌。”性急的王震大声地回答道。
　　“什么？”整个刑侦队办公室的人脸色大变，面面相觑，昨天大厦里的死者也叫郑斌。是同名同姓的巧合？还是有计划的连环谋杀？
　　随即刑侦队在会议室对两起案件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左庶和王震也应邀参加了会议。
　　主持会议的警官梁荣辉先起了个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两名死者的死可能存在某种联系，但前提是这两起案件都是谋杀，大家都谈谈自己的看法吧！”
　　坐在角落的左庶似乎十分厌恶这种毫无建设性的官腔，头转向一边，静静地翻阅着郑斌一案的调查报告。
　　王震代表档案科提出了于海是被谋杀的推论，基本上博得了大家的赞同。
　　然而另一名死者郑斌是自杀还是谋杀，在讨论会上颇受争议。同意自杀观点的人占了多数，持自杀观点的人认为从现场和尸体的情况看，没有明显的他杀痕迹，排查死者的人际关系，也没有发现有作案动机的人。谋杀一说纯属无稽之谈。
　　而持反对意见一方以没有找到遗书来驳斥自杀观点。但是双方都没有足够说服对方的理由和证据，讨论会陷入了僵局之中。
　　“我想谈谈我的看法，可以吗？”左庶挺了挺身板，将手搁到了会议长桌上。
　　众人纷纷投来质疑的眼光，这个其貌不扬还邋里邋遢的档案科小子能有什么想法。
　　诸葛警官缓和了一下这尴尬的气氛：“大家都可疑说出自己的想法，开会就是集思广益嘛！”向左庶做了个请的手势。
　　左庶环顾了一下前辈们没有表情的脸，微微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后，慢悠悠地说：“郑斌一案最先引起我关注的是死者留在墙上英语文凭上的两个‘1’，假设这是起谋杀，那么这两个‘1’可能是死者被杀时所留下的，包含着凶手真实面目的密码！”
　　这个论断马上引起会议室的一片哗然，左庶像是故意让大家有吃惊的时间，停顿了一下，接着说：“现场留下了不少暗示着谋杀的证据。现场残留着那么多的空酒瓶，如果是自杀，显然死者在喝酒前就下定决心了，那为什么还会粗心的忘记锁门呢？万一自杀的途中被人发现岂不是很麻烦。死者手中握着笔，却没有留下遗书，这太令人费解了。如果我们反过来思考一下，事情就会变得合情合理了。”
　　诸葛警官很有默契的顺着左庶的思路继续说下去：“假设有一名凶手，灌醉死者以后将他吊起来勒死，擦去指纹不留线索的逃离现场，可能走得匆忙，凶手百密一疏，忘记关上房门。在杀害死者的过程中，被害人随手抓过来一支笔写下了象征凶手身份的密码！”
　　讨论会终于得出了个一致通过的侦查方针，以谋杀定性郑斌的案件，成立专案组，左庶和王震破例允许参与调查。专案组对郑斌的社会关系进一步深入排摸走访，同时还要对前后两起案件可能潜在的关联进行调查。
　　八
　　专案组的队员们将对狡猾凶手的痛恨转化为破案的动力，高效率的收集着线索，凶手所布下的障眼法和防线，迅速的被撕开。
　　死者郑斌其实也会开车，一年半前他因为醉酒驾驶被吊销了执照，所以不能再开车了，但并不代表他不会开车。10月13日下午，罗纪实业有限公司附近的租车行员工，指认出正是郑斌以公司的名义前来租借过一辆小型货车，鉴识人员在这辆货车的保险杠和轮胎上找到了碰撞的痕迹和属于于海的血迹。
　　由于两个案件并为一起查，所以在郑斌家的物品中发现了于海的手机和公文包。
　　而家境并不富裕，却一切追求名牌的郑斌，在罗纪实业有限公司只有月薪两千元的收入，这与他的花销相去甚远。这幕后肯定哟一只黑手在操纵着，先指使郑斌杀了于海，之后又杀人嫁祸给郑斌。
　　两个案件凌乱的线头，在被左庶找到之后，专案组顺藤摸瓜，竟发现全部的线索都指向罗纪实业有限公司的老板――――李少林。
　　李少林曾经因为走私罪受到指控，可是证据不足而被释放。罗纪实业有限公司很有可能就是李少林走私的大本营，郑斌则是他的心腹。当于海碰巧发现这个秘密以后，就开始了对李少林的敲诈勒索，或许开始李少林打算花钱消灾，但于海的贪心而令李少林起了杀意。还有一种可能是李少林一开始就想杀人灭口，只是一直没有查到是谁在对自己进行匿名的勒索。总之是李少林指使郑斌去杀了他们发财路上的绊脚石于海。之后王震前往罗纪实业有限公司调查又引起了李少林的不安和恐慌，所以他决定将郑斌也灭了口，将他伪装成自杀。但却不料被左庶一眼揭穿。
　　有时善与恶、黑与白、是与非的区别根本无法分辨，再完美的推理，如果缺乏强有力的证据作保证，就仿佛是海市蜃楼般虚无缥缈。
　　调查已经走进了死胡同，陷入了无事可查的境地。令专案组队员们气愤不已的是，已经知道了真凶，却因为缺乏法律程序上必要的证据，而对真凶无计可施。
　　李少林在10月13日晚上11点至12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明，这并不出人意料，因为于海很有可能是被郑斌开车撞死的。而在郑斌被杀的时段，李少林的不在场证明就有些暧昧了。当时他在一个离现场步行只有十分钟的私人会所参加聚会，近百人参加的聚会，如果中途溜出一会儿，杀人后在返回，被发现的可能性也很低。只要在聚会的始末露一下脸，人们总是先入为主地认为他一直都在聚会上，这也间接为李少林提供了不在场证明。
　　九
　　不知不觉转眼来到了11月，案件毫无进展。但于海的家属却带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她们在整理于海遗物时，在于海心爱的咕咕鸟挂钟里发现了一小袋白粉，15克海洛因，这就是于海手中的把柄。
　　刑侦队和左庶一直以为于海已经没有了李少林走私的证据，所以失策没有往这方面追查下去。更没有想到的是李少林竟然干的是贩卖毒品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但是话说回来，一包没有任何标记的海洛因又能证明什么呢？
　　左庶和王震漫步街头，衣摆随风飘动，在上海一年中最舒适怡人的季节，他俩丝毫感受不到秋风的凉爽。
　　马路两旁清洁工人正清扫着不停飘落的梧桐树叶，正如左庶和王震此刻的心境，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于海的葬礼将在今天下午举行，于海的母亲出乎意料的邀请了左庶参加，左庶真不知道该如何去告慰死者的家属，因为真相是如此的残酷。
　　王震的眉毛拧成了两个疙瘩，边走边踢着香烟盒：“我实在解不开那张文凭上写的两个‘1’的意思，左庶你知道了吗？”
　　左庶摇摇头，使劲的搓了搓手。
　　“Oh!My god.”王震狠命踢了一脚，香烟盒飞出老远。
　　“数字的那张文凭是英语专业没错吧？”左庶突然问。
　　“对！怎么……”王震刚想一问究竟，一个清洁工人走过来扫掉了那个香烟盒，瞪了王震一眼，批判道：
　　“不要乱踢，如果烟盒里的碎烟丝散出来，风一吹很难扫干净的。”
　　听罢这一番话，沉默的左庶目光炯炯有神起来，开始搔起了脑袋。一切的谜团都解开了，同时左庶已经设计了一个巧妙的陷阱，就像猎人捕捉狡诈的狐狸一样，只等凶手来自投罗网。
　　十
　　上海殡仪馆的大厅中，一张被花篮包围着的黑白照片上，于海仍给人一丝不苟的感觉。麻木的工作人员指引着家属按照殡仪馆的流程进行着追悼会。参加追悼会的人当中，只有左庶和代表公司的李少林与死者不是亲戚关系。
　　李少林体格强健，一头乌黑的短发，要是没有看过他的个人档案，还真猜不出他已经年过半百了。从他的身上丝毫看不出人到中年身体状况走下坡路的迹象，可能由于经常锻炼的缘故，隔着衬衫也可以看出他的双臂异常粗壮，左庶可以想像他用这双孔武有力的手吊死了郑斌。
　　“您是李经理吗？”左庶走上前去搭讪道。
　　李少林警惕地点了点头。
　　左庶微笑着表明了身份：“我是警察，我有一些关于你公司的情况想向你核实一下。”
　　两个人穿过了大厅，来到一侧的偏厅，面对面的在两把木椅上坐定。远处不时传来哀婉的音乐和哭泣声。
　　“李先生，我们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你的公司长期以来从事着走私贩毒的违法行为。”左庶上来就给李少林当头棒喝。
　　老练的李少林面不改色，靠在椅背上，轻蔑地反问道：“是吗？我倒想看看是什么证据！”
　　左庶笑了起来：“郑斌临死时刻留下了揭露公司黑幕的密码。这个密码在他早先构思的时候花尽了心思，密码设计得巧妙容易让自己记住而又难以破解，所以临死前他不忘留下这个刻骨铭心的密码来揭露你。因为他将两个阿拉伯数字‘1’写在了英语专业的文凭上，所以我们将它翻译成英语one。在英语1至9的数字中，首字母不重复的只有三个数字，那就是one、eight、nine，而one正好是由这三个数字的首字母所组成，（o）ne－（n）ine－（e）ight，两个‘1’就代表198198，但是惯用右手的郑斌为何死时却是左手握笔呢？这是他在向我们暗示要反相思维，将198198倒过来看看，就神奇的变成了861861，这也就是他银行保险箱的密码，保险箱中有你公司每次走私过程的详细记录，于海的家里也找到了他用来勒索你的海洛因。”
　　李少林用一个精致的打火机为自己点上一支烟，仍不慌不忙地说：“走私的事情我毫不知情，可能是郑斌欺上瞒下私自操作的。那包白粉更有可能是于海自己藏的呢。”
　　左庶就像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继续说：“你和郑斌一直从走私中牟取暴利，所以郑斌留下这本记录为了今后可以防备你。但是你在指使他杀了于海后，又将他灭口，这是他始料不及的，因此他才留下了密码。”
　　李少林双手一摊，苦笑道：“你们警察不是已经调查过了嘛！我有不在场证明啊！”
　　“10月19日你有没有和郑斌见过面？”
　　“没有。绝对没有！”
　　左庶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塑料袋，袋中放着一只和李少林手中一模一样的打火机：“这只打火机是19日晚上你所参加的聚会上赠送来宾的，这种打火机只有参加聚会的客人才会有，外面根本买不到，这批打火机在19日的下午才制造完工并送到会场，所以没有参加聚会的郑斌根本不会有机会得到这个打火机。但这个打火机为什么会在郑斌的死亡现场找到呢？因为当晚你去了郑斌的家，把这个打火机借他点了烟，但杀害他之后，你却找不到这个打火机了。你现在手上的这个打火机，肯定是杀人后你返回聚会上又拿了一个，想掩盖丢失打火机的事实。”
　　“为什么肯定这个打火机就是我的？也可能是聚会上别人的。”李少林有些招架不住了，因为颤抖，撒了一地的烟灰。
　　“打火机上有你和郑斌的指纹，郑斌在点完烟后顺手把你的打火机放进了自己的香烟盒中，所以你没有找到。这就足以打破你的不在场证明。”
　　“我一直认为死人是不会泄漏秘密的。”李少林低下了一直高傲的头。
　　左庶用犀利的目光注视着李少林说：“有时候对我来说，死人说的话比活人更加可靠，所以杀人前最好先想清楚到底该不该杀人。”
　　诸葛警官很适时宜的出现，为李少林戴上手铐，押上了警车。
　　年轻的左庶常舒了一口气，此刻他感到的却是深深的失落感，一种喧闹之后突然平静的不适应。
　　两名死者虽然无辜被杀，但他们也暴露出了人性中最丑恶的一面。古人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贪婪最终只会惹祸上身。
　　十一
　　这名其貌不扬、半路出家的文职警察，却能如此敏锐的发掘、侦破这个棘手的连续杀人案。他也就此创造了刑侦队的一个记录，左庶在没有去过现场一次的情况下，抓住了杀害郑斌的凶手。
　　不久之后，左庶就被再次破格招入了刑侦科，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刑警。王震也被调派到西区成为了一名刑警。
　　但总有一件事情令王震大惑不解，他总是请教左庶：“你是怎么发现于海的车祸案有疑点的？”
　　“直觉！”左庶神秘的回答他。
　　十二
　　终于回到了调查社，左庶将自己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一回想起这个案件，于海母亲那张忧伤而又敏感的脸总是在左庶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但一想到王震那张困惑的娃娃脸时，左庶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当时看到档案卷宗时，发现于海口袋中有香烟，但他却还要深夜出来买烟，肯定另有隐情，再加上尸体上的伤痕与一般的车祸也有所区别，所以才引起了注意。小小一包香烟成为了贯穿全案的重要证据。
　　望着满天的繁星，左庶不太习惯的搔起了刚剃的头。

[此贴被pupu99于2005-4-1 19:03:03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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