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地(萧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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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楼:
Re:《不过是个普通人(探花推理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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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年06月19日10点05分 |
第六章 忙碌碌的早晨
天气预报说,今天上海会有一场强降雨,肆虐多日的暑气将得到暂时的缓解。楚闻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她只记得睁开眼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全亮了。一轮明日高高地挂于天穹之上,精气神啥都不缺,处处洋溢着志愿者般的热情。她抹了一把粘腻腻的脸颊,咒骂这该死的天气。 我转过脸,望望窗外哗啦啦的雨点把大地砸成了一片惨白,小心地翻到下一页,顺便给空调升了一度。 对于楚闻娟,太阳在天上,也在楼上。她完成梳洗打扮,换上当下最摩登的衣裳,早早来到楼梯口,选了个袅娜的姿势,等待着那一缕朝霞的到来。她在心里默默地念叨:“悄悄地灿烂,普照地不要!” 渴望的感觉总是美好的。楚闻娟失神地看着地板,清晨的阳光把她的身影留下来,那么高挑,仿佛丘比特射出的利箭。她调整了一下角度,那影子依然盯着楼梯口的方向;她转了个圈,还是如此。楚闻娟用陷入恋爱漩涡女人特有的智商分析出这样一个事实:这只箭正是她自己,“她自己”才是那个射箭的人,现在“她自己”找到了明确的目标要把自己射出去。 “你腰疼?”先下楼的乐逸年没能从从姿态奇异的楚闻娟身上看出个子丑寅卯,于是关切地问。 “老乐,”楚闻娟传达出鄙视的信息。“如果我不懂法律,你已经没有机会再见你弟弟了。” 牛红在乐逸年没来得及张嘴的当口进了屋。 “是不是狗蛋回来啦?” “什么狗蛋,真难听!”他说,“在楼上——还没起床呢!” 牛红不管这套,蹬蹬蹬地跑上楼去,几缕尘土从楼板间飘落下来。 乐逸年嚷嚷:“你慢着点!我这可是木质地板,当心承重墙!” “这人是谁?” “一号当铺牛老板家的千金牛红,跟逸天从小玩到大,小学中学都在同一个班……” “这不是捣乱嘛!”楚闻娟叫道。 “捣什么乱?” “我是说……阿天昨天刚回来,风尘仆仆需要好好休息,哪有这么早就到人家里来打扰的,真没规矩。” “好多年没见了,由着她吧!” 乐逸年傻呵呵地笑,整出两排参差不齐的牙齿。成为探长后的他才开始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刷牙,雪白的泡沫里膨胀出大上海的繁华,那一刹那乐逸年猛然明白了为什么在上海生活了这么多年,却始终成不了“阿拉”的缘由。敢情问题就出在这里。毛刷从嘴里进进出出,不仅刷清了口气,还刷软了舌根。“一时燕语莺声,尽都是吴侬软语。”凛冽的东北风在与东南暖湿气流碰撞中日渐势微,但他在感慨渐变上海人的同时,还是倔犟地坚守着,正如每次张嘴还是会露了半路出家的馅。 直到乐逸年风卷残云地用完早膳把帽子夹在腋下出门好久以后,楚闻娟还在对牛红的突然造访耿耿于怀。几下清脆地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门口站着个小男孩,八九岁的样子。 “老板,买份报纸看看吧?” “不要。” “……老板娘,买份报纸看看吧?” “叫老佛爷也没用!在报馆街住到现在,还没人敢卖报纸给我。” 她正要关门,小男孩猛地扒在门框上,央求道: “您就买我一份吧,住这么大的房子也不在乎这几个小钱。” “在不在乎我要你管。满街都是都是卖报纸的,我凭什么买你的?” “我穷呀!”小男孩悲痛欲绝,“我上有九十岁老母嗷嗷待哺,下有未满月的孩子都指望我一个人养活。求求你发发慈悲,买我一份报纸吧!” “老母还‘嗷嗷待哺’。不会用成语别乱讲话。” 小男孩恬着脸附和道:“就是,就是!那你买吗?” “不买。” “有好多有意思的新闻,不想看看吗?” “没兴趣。” “你不会不识字吧?” “开玩笑!正宗南国女中的毕业生会不认字?” “肄业。”都沛沛打着呵欠从房间出来,补充道。 “认识字的人都看报纸。”小男孩接着说。 “我就不看。” “你肯定不认识字。” “激我也没用,说不看就不看。滚出去!” 都沛沛看不过去,往他的“你不买我买!没见过你这种人,小孩也欺负。”她在烟报箱里扔了几个铜板,“——叫什么名字?” “大家都叫我小七。” “是吗,你家孩子这么多?” “其实只有我一个。我今年七岁了。” “照这么说,明年岂不是要改口叫你小八?” “随便啦!” “过去没见过你,新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的?” “整条望平街上谁家的报童不知道我们楚闻娟小姐从来不看报纸。营销行业的最高境界你知道是什么吗——把报纸卖给楚闻娟——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楚闻娟感觉到小七异样的目光,她理都不理地走开了。 “小七,来份申报纸。” “没有。” “新闻报?” “不卖。” “时报总该有了吧?” 小九还是摇摇头。 “你到底是不是卖报的?” “我只卖这一种——独家代理。”他指着报纸上的标题一字一顿地念道。 “金鸡晓报。” “小报!”楚闻娟远远地吃了一惊,“居然有这么实在的报馆!” “这里的‘晓’是拂晓的晓,也就是早晨的意思。”小九解释道。 “那就应该叫‘金鸡早报’或者‘金鸡晨报’。”楚闻娟不依不饶。“有歧义!” “人家的名字来源于一个成语——金鸡报晓。你不懂成语就不要乱讲话。” “就是它啦,快给我一份!”都沛沛觉察到楚闻娟有使用暴力的倾向,急忙把小七打发走。 “再来盒烟?” “别蹬鼻子上脸。” 楚闻娟想起似乎已经有好些年没有抽过烟了,心里不免有些痒痒。那还是在南国女中读书的日子,边喜儿和林招娣——她的两个闺中死党——一起躲在厕所抽烟的往事依旧历历在目。高大的院墙挡不住一颗颗翘课的心。她们用止不住的双脚踏平了大上海的每一条街道,吃遍了能找到的每一处食摊。回想起来,那时的日子多么单纯而美好,清零零的水蓝莹莹的天。 而现如今,她和两人早以失去了联系。 她还想起了训导主任——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学究。包主任对待顽劣的学生总是那样充满耐心。正是他的劝导,她才下定决心彻底退出烟民的行列。 都沛沛在厨房嘟哝了一句,为自己找了了根香肠做早点。她回到沙发上,翘腿搭桌,打开的金鸡晓报铺在上面。 追忆往昔,楚闻娟此起彼伏。他现在还好吗?不得而知。会不会已经去世了?有根刺扎在楚闻娟的心里已经许久了。她希望能有一天亲自向包主任道歉。告诉她自己曾经犯的错误有多么愚蠢。尽管多年来她都以年少轻狂来安慰自己,可仔细想想总觉得当时的行为实在太…… “小人!”都沛沛狠狠地说。 “你说谁?” “又没说你,你激动个甚?” 她折起报纸,念上头的内容: “募捐慈善法会义卖收获喜人……西班牙领事夫人纳尔多太太捐出德国纯种猎狗幼犬一只。这也行!奥地利公使勃温先生亲自主持拍卖古董餐柜……不就是个碗橱嘛,真小气!” “义卖乃是善举,你怎么能说人家是小人呢?” “我说的是底下这个。” 楚闻娟接过报纸。文字下面配有一张模糊的照片。她一眼认出了站在和尚左边的石太太何颖。 “过去这么多天还在生气?”楚闻娟嗤之以鼻,把报纸扔还给她。“小心眼!” “我就……喜欢。”她没说喜欢生气,还是喜欢小心眼,注意力迅速跳向其他版面。 “……塞浦路斯考古学家从古墓中发掘出一张神秘羊皮卷,经土耳其历史学家考证这就是传说中通往黄金城的藏宝地图。据希腊经济学家推测黄金城一旦被找到,国际金价将在一个交易日内下跌百分之七十!” “有首饰赶快卖掉,到时候哭都来不及。”楚闻娟说。 “弗拉明戈皇后不堪记者骚扰已于昨晚出院……弗拉明戈是哪个国家?” “弗拉明戈不是国家……”乐逸天打着呵欠从楼梯上下来。几个人互致早安。 “你的老同学呢?”楚闻娟凑上去问。 “看见巧克力她就不认识我了。” “阿天,我想……” “弗拉明戈是怎么回事?”楚闻娟话没说完,被都沛沛强行打断。 “弗拉明戈是一种舞蹈。源自阿拉伯语‘逃亡的农民’一词。当年吉普赛人……” “吉普赛人是谁?” “哦,吉普赛人是起源于印度的高加索人。这个民族居无定所,遍布世界各地。男人贩卖家畜,女人则用塔罗牌给人……” “什么是塔罗牌?” “塔罗牌是算命用的工具,就像我们在庙里求签时用的竹签。每一张代表不同的意思。一共七十八张,其中有二十二张图画牌,叫大阿尔卡娜和五十六张……” “什么是大阿尔卡娜?” “你哪儿来那么多问题?”插不上嘴的楚闻娟终于恼了,大声地呵斥道,“不知道自己很烦人!” “没关系,我一点儿都不烦。”乐逸天无所谓地说。 “说明你素质高。真不愧是英国名牌大学的毕业生,懂得真多!” “这没什么,常识而已。只要和我这样没事的时候多读书,想知道不难。” 他在楚闻娟崇拜目光的注视下,进了厨房。 “卖弄!”都沛沛撇着嘴说。 “卖弄说明有本事。你也卖弄一个我看看。” 屋外的引擎声越来越响,在门口熄了火。楚闻娟打开门,看见一个陌生的面孔。 “请问是楚小姐吗?” “是我,你是……” “我是石中谨先生家的司机丁宝根。因为上次有急事没能和楚小姐见上一面,我家老爷特意邀请您到府上共进晚餐。” “石先生真是太客气了。” “这是请柬,请您务必赏光。” “替我谢谢石先生,必将准时赴约。” “一定传到。” 司机鞠躬后离开。 “为什么只邀请你,”都沛沛抱怨,“怎么没有提到我?” “有提到你,”楚闻娟打开请柬,“间接提到了,下面有行小字:‘禁止带不受欢迎的人入场’。” “这算什么?”都沛沛不满地叫道,“摆明了嫌弃我!” “别这么说,我觉得不是,”楚文娟冷冷地说,“更多的是出于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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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个骑士,随时准备拔出粉红色的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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