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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题: Re:Re:Re:好事近(人气: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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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楼: Re:Re:Re:好事近 06年04月20日00点00分


四 三月初四
林方来发现自己在野外奔跑着。长长的不知名的杂草从地上冒出来,缠上他的胳膊,挡住他的视线。他用力劈出数掌,劲力所到之处,杂草偃然瘫倒,于是四下一片空旷,然而又雨雾蒙蒙地看不真切,好象还在街上,青青的石板路,晃动着几个模糊的身影。待定睛细看,两边却没有一座房舍,连石板路也隐约起来了,好似又回到了荒野中。正诧异间,一团光芒罩了下来,笼住了全身。抬眼看去,头顶正有一轮大大的红日,发出闪耀的光;又有一轮金黄银洁的明月,自云雾中升起,和那红日撞在了一起。这一大一小两轮圆圈,在空中不停地晃动、摇摆,搅得他头晕脑胀的。他撒开腿就想逃了,那日月却突然变成两只明晃晃的钢圈,从半空抛落下来,正套上了林方来的身体,一下便将他掼倒在地,且又越收越紧,好似全身都被拧成了一团麻花,又好似听到了里面骨头碎裂的声响……
林方来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过来。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蛋,光溜溜地不曾少了什么,这才坦然舒了口气。
梳洗毕,思维终于慢慢转动起来。昨天学了“五连环”中的“第二连环”,勤练了一天,晚上回来又默念了几遍,差不多也记得七七八八了。方野桥一直在给自己戴高帽,虽然他别有用心,但到底也不能让人家小瞧了。既然答应了学它,那就好好地学下来,且看自己是否真的“天资过人”。
走出卧房,厅中的桌子上正摆着四碟小菜,三副箸筷,又有一笼八宝斋的小笼包子,还冒着腾腾的香气。看来白无牵和花落冰已经用过早膳了。这会儿,白无牵又不知去了哪儿,或许还去昨日的金谷园了吧。花落冰这小妮子异想天开,妄图从方家堡中找出什么线索来,——不过话又说回来,谁知道呢?眼下她应该已经去了吧?她爱去哪就去哪,可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又管不了她。
用过早膳,出得客栈,林方来直往城外河边的小竹林赶去。依然还是桃花烂漫的季节,于路颇有不少风骚高雅之士,结伴联袂而行,谈谈笑笑,口中说的嘴里唱的都是桃花。林方来已无驻足流连的兴致,闷着头只管自己赶路。到了河边,却听得一声马嘶,悠然地在芳草边上荡开。
竹林中停着一辆马车,华贵富丽的雕饰,配上两匹龙骧虎视般神气活跃的大马,好似在幽静的小林子中抹上了一笔浓浓的水彩。看到这幅画面,林方来很觉得有些意外。这时,一个熟悉的清朗笑音从那里面传了出来,说道:“林兄,请上车来说话。”
藏在里面的果然还是方野桥。林方来不虞有他,跳上马车,掀开了珠帘。那马车里面装饰出一个小小的房间来,显得非常宽敞。方野桥舒舒服服地靠在一张猩红毛毯上,一手优雅地举起旁边小几上的酒盏。
方野桥呷了口酒,赞道:“好酒。”林方来见旁边另有一只酒盏,想必就是为他准备的,也不待相邀,拿起来便是一饮而尽。方野桥微微一笑,却不言语。林方来道:“方兄今天是专门来喝酒的么?”方野桥也不回答,只抬起迷梦般的双眼,似乎在细细地打量着林方来的脸。林方来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又喝问道:“如果方兄只是来喝酒的,那在下酒也喝过了。如果今天不学‘五连环’,那在下就此别过了。”说着掀开帘子,就准备往外跳去。方野桥忙拉住他的胳膊,道:“今天学‘第三连环’,当然不可废止。”林方来道:“既是如此,那就请方兄快些开始吧。”方野桥道:“不忙。在此之前,我还要做一件事。”
林方来见他拉开旁边的一只红木格子,从中取出一只紫金色的匣子。方野桥打开匣子,笑道:“林兄介意将这些胡须贴在脸上吗?”
方野桥将右手伸到林方来面前,他的两指之间夹着一团黑色的物事,仔细看去,竟是一绺人身上的毛发。
林方来吃了一惊,问道:“这是为何?”方野桥道:“既然林兄肯不存芥蒂地跟我学‘五连环’,又何必拒绝这些呢?”林方来怔怔地看着他,过了好久,才裂开嘴笑道:“方兄说的不错。那自然也是三月初七那天才告诉我真相喽?既然我已经走上了你这条道,也就不怕继续走下去。我等你到三月初七。”
方野桥笑道:“林兄果然是爽快之人。”说着就将林方来拉到了身边,又从那匣中挑出眉笔等诸般妇女化妆之物,在林方来脸上涂抹描画起来。方野桥不时停下来皱眉苦思,又将林方来的脑袋扭来扭去,最后将那胡须贴到了林方来的唇边。
如此费了半个时辰,方野桥才笑着递过来一面铜镜。林方来看着上面那张有些大意的脸,心中苦笑道:“我究竟在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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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楼: Re:Re:Re:Re:好事近 06年04月20日16点47分


热闹过后,欢快的气氛阑珊将尽,随着各处厅堂上红烛升腾的青烟袅袅而逝。金谷丰老爷的微笑也已凝结,高亢的嗓音也已低沉回落,懒懒地指挥着四处奔走的下人仆役,将整个园子收拾回原来的模样。
昨晚闹到半夜,兴奋中倒也不觉得疲累,此时清晨的阳光透下来,将金老爷一照,一顿困倦便四处钻了出来,霎时侵遍了全身。金老爷四处转了一圈,又对几个得力的下人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通,想想再也没什么要紧的,便扭着懒腰打着哈欠,回房准备歇息了。房里的小妾刚伺候他躺下,外边就有一个下人来回话,说是名捕堂的白公子来访了。金谷丰一听到白无牵的名号,忙从床上跳起,也来不及穿戴齐整,只披了一件外衣便出来了。
白无牵坐在堂上,正啜着一杯刚沏好的碧螺春。金谷丰满脸堆笑迎了出来,白无牵也不失礼节地谦逊了一遍。
白无牵道:“昨日承蒙金先生招待,又得以认识当地名流诸贤,晚辈实在感激不尽。”金谷丰脸上生灿,摆摆他那丰腴的小手,笑道:“哪里哪里,小小场面,如何入得了白公子的法眼?想白公子在京城首府,什么世面没见过?”白无牵道:“金先生实在太客气了。昨日是金先生的寿辰,晚辈竟没有准备好贺礼,未免太过失礼了。”金谷丰道:“白公子肯来赏光,已是金某最大的荣耀了。”白无牵从腰间取下一柄折扇,道:“这柄折扇虽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但扇面上画的山水景物,却是出自本朝名画师姑苏沈石田之手。此图作碧水一泓,远山掩映,又有小桥茅舍,呼应留连。用笔沉着,意境悠闲,所谓接神思于千里,缩万物于尺幅,颇可细细品味把玩。”说着就把折扇递送给金谷丰。金谷丰受宠若惊,忙双手接住,又连声赞叹一番。
白无牵道:“自古以来,苏杭一带便是人杰地灵之处。晚辈对那里的山水人物,早已神往艳羡已久。李太白有诗云,‘烟花三月下扬州’。如今正是‘烟花三月’季节,若再能一睹江东风物,岂不快哉?”金谷丰道:“这有何难?只要公子吩咐一声,金某立刻便能为公子买舟东下。”白无牵道:“只可惜到了那里,人生地不熟的,茫茫然不知何去何从,也没什么兴味。”金谷丰道:“那倒也是。不过,公子若不介意,老朽倒是可以推荐一个人。”白无牵奇道:“莫非金先生有亲友在那边么?”金谷丰笑道:“倒也没有什么亲友。不过,有一位姓鱼的,他的父亲也算是我的一个朋友,虽然下世多年,但过去的交情还在。”白无牵道:“姓鱼的?莫非就是昨天在府上看到的那个?姑苏寒山派不焦山人的弟子鱼重炎?”金谷丰道:“正是。鱼重炎的父亲名叫鱼牧声,也是你们江湖中人了,十几年前被人暗算而死,想不到他儿子到了这里,还记得来找我这个世叔。”
白无牵道:“若是此人,晚辈倒宁愿不去苏杭了。”金谷丰不解,道:“却是为何?”白无牵道:“我看这个鱼重炎是满脸的阴沉之气,好象见谁都是杀父仇人一般。”金谷丰道:“这……其实老朽也有十几年未见他了,这十几年来他究竟如何,老朽也是无从知晓。只听说他为了报父仇,一直都在不焦山人门下苦练武功。”
白无牵道:“对了,昨天我见到方家堡那二少爷,看到鱼重炎之后好象变得非常慌忙,急匆匆就回去了。这方家二少爷认识鱼重炎的么?”金谷丰道:“这个,老朽却是不知。旁人的事,理他作甚?” 白无牵道:“金先生说得不错,旁人的事,理他作甚?都怪金先生无端提出什么鱼重炎来。”说完哈哈一笑。金谷丰也笑道:“老朽一时失言,该骂,该骂。”
走出金府,白无牵的脸上浮起一个浅浅的笑容。鱼重炎为了报仇,一直在寒山寺中苦修武功,如今怎么千里迢迢跑到这河州府里来了?昨晚冰儿那丫头说方野桥接到一封怪异的信笺,署名处只画着一条鱼的模样,莫非那人就是鱼重炎喽?信笺上的大小圆圈自然指的便是方家的“五连环”,那凝血状的几缕朱色墨痕,想必就是“血债血偿”之意了。也就是说,方家便是鱼重炎的仇家了?
想到这,白无牵已然决定好了下一步的行动方向,他要先去找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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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楼: Re:Re:Re:Re:Re:好事近... 06年04月20日23点41分


走出城门,成团成团的柳絮在空中纷纷扬扬地漫舞,就像片片雪花,柔软无骨,却自有一段娇俏的情思。就在这漫天情思中,白无牵走上一座木拱桥。桥卧碧溪,宛如彩虹。
迎面走着一个三十左右的青年人,一身玄衣肃穆,神情凝重而萧索。经过白无牵身边,二人擦肩而过。玄衣男子默默走路,好似根本就没有看见什么人。
“鱼重炎?”白无牵轻声道。
玄衣男子站住脚。
“阁下不该在此出现。”白无牵道。
玄衣男子转过身。
“桃花柳絮,惠风和畅。如此良辰美景,怎挡得住阁下一身的杀伐之气?”
“我有杀气?”
“而且很重。”白无牵微微一笑。
“你知道?”
“也许知道。”
桥下一对鸳鸯,映着碧波正交颈而鸣。碧波东流,远方的对岸一片青翠的竹林
“也许?”
“这不重要。”白无牵的语调非常轻柔,轻柔得就像漫天的杨花。
“什么是重要的?”玄衣男子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杨花似的男子。
“重要的是自己。”白无牵缓缓说道,“自己选择的路,是对,或是错。”
玄衣男子“哼”了一声,转过身去,“没有对错。谁又能界定对与错呢?”
“那你呢?你所选择的路,在你自己的心中,是对,还是错?”
“我不知道。”玄衣男子的声音略有些低沉,“也许对了,也许错了。我不知道对与错,我只知道,我一定要走这条路。”
“因为上代的仇恨?”
玄衣男子幽幽叹了口气,说道:“仇恨,它来自于背叛。有时,我们也许能容忍鲜血,但我们却无法容忍背信弃义。”
白无牵也微叹道:“我不能说服你,因为我们无法决定别人的命运。但愿阁下选择的路,是对的。阁下好自为之吧。”
白无牵噔噔噔地走下了木桥,消失在对岸桃林深处。玄衣男子倚着栏杆,望着那蜿蜒的绿水出神。一阵微风轻送,玄衣男子摊开手掌,一点杨花正在他掌心款款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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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豹云豹打开云豹的博客
44 楼: Re:Re:Re:Re:Re:Re:... 06年04月21日12点19分


看到了,好长啊,出场人物也很多,应该都跟下面的那一篇有关系吧?期待你下一篇的精彩






 推门观光团团长
推门外貌协会秘书长
推门色狼协会副会长
谜诡推门恶意抹黑流氓集团成员
——云豹 


每谜答题请另开新帖,并在题目注明答XXX期谜题,请勿将答案邮给老蔡,谜题小组,wert或云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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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楼: Re:Re:Re:Re:Re:Re:... 06年04月21日12点23分


人物很多吗?我怎么没觉得?当然,有些是跑龙套的。:c:c:c:c:g:g:g: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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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楼: Re:Re:Re:Re:Re:Re:... 06年04月21日12点26分


“小青姑娘,你去书斋打扫一下吧。”玉伯远远地站在过道上,弓着背说道。
花落冰一直无所事事,便闲闲地坐在天井处的石礅上,脑子里天南海北地乱转。玉伯叫她小青姑娘,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他使唤的只是另一个小丫头,与自已无关。那玉伯又高声叫了一遍,花落冰这才想到自己在这里就是叫小青的,忙应了一声,从那石礅上跳了起来。玉伯道:“小青姑娘,那书斋空在那里已有些日子了,书案上都积了满满一层灰垢。你这就去清扫一下吧。”
花落冰问道:“玉伯,书斋在哪?”玉伯道:“就在少夫人那院子里,原是大少爷用的。”花落冰依稀想起确曾见过那一间书斋,题着“月思堂”三字,门上终日挂着一把大锁,原来便是书房。花落冰上前摊开手掌,伸到玉伯面前,道:“拿来。”玉伯道:“什么?”花落冰眉眼一笑,道:“钥匙啊。没有钥匙,用脚踢进去么?”玉伯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也笑道:“瞧我这脑子,老了,不行了。那钥匙却不在我这里,你去找翠烟姑娘吧,她应该在少夫人房中。”
花落冰提了一桶水,放在书斋的门口,又将扫帚、抹布之类往地上一撂,便朝少夫人的房中走去。那院子并不大,不过十来步光景,便可走到尽头。花落冰在门口“嗵嗵嗵”敲了几敲,道:“少夫人,我是小青。”
房中一人答道:“少夫人正在梳妆。你有什么事?”
回话的正是翠烟丫头。花落冰道:“翠烟姑娘,玉伯让我来拿书斋的钥匙。”
房中一阵悉悉缩缩的声音,一个极温婉的声音说道:“冰儿,你看我用哪支钗好看点?”那翠烟道:“夫人用哪支钗都很好看。”又说道:“夫人稍等,冰儿出去将钥匙给她。”于是便响起脚步走动的声音。翠烟出来开了门,从腰间取下一串钥匙,又从中摘出一枚,道:“先放你这儿,回头我再找你。”
花落冰将钥匙接过,嬉笑道:“翠烟姑娘,你不是叫翠烟么?为什么夫人要叫你冰儿啊?莫非你的全名是冰翠烟?或者是翠烟冰?翠冰烟?烟冰翠?”
翠烟瞪了她一眼,扭过身去关起了门。花落冰做个鬼脸,回到书斋边上。两片雕花大门刚被推开,就有一股潮湿阴晦的霉味卷着书房中特有的书墨味扑面而来。花落冰皱了皱鼻,先将各扇窗户都打开,将阳光引进书室,这才有了几份亮堂的新鲜气。
学武人家的书斋,显得相当简单朴素。不大的空间里,无非一张书案,一把藤椅,一列书架,一张卧榻,以及墙上一副花草人物图画而已。花落冰可没有坐下来细细欣赏的兴趣,她把头一低,腰一弯,就挥舞着扫帚扬起漫天的黄埃。地上席卷了一遍,就扔下扫帚,又用抹布擦拭起书桌子来。
书桌子靠在墙边,上面摆着一方端砚,搁着两三湖笔。花落冰只管自己双手乱挪,不料“啪”地一声,脑袋撞到了墙上。花落冰抬头一看,原来上面挂着一副画轴,刚才是撞到它下面的圆柄上去了。花落冰揉着头,眼光却忽然被那副画吸引过去了。
画中两位白衣胜雪的公子,各手执一大一小两只银环,在一株垂杨下翩然起舞。那翻飞的衣袂有些写意,自能衬出两位公子飘逸俊朗的神采。再看二人的容貌,画的却又是工笔。那斜飞入鬓的剑眉,那清澈如月的双眸,还有高耸挺拔的鼻子,坚毅又不乏温柔的嘴唇,无不惟妙惟肖,入木三分。花落冰一眼便能看出,左边那个眉心还有一点朱痣,自是方野桥无疑。而右边的那个,竟然就是数年来与她携手江湖、一直同进共退形影未离的林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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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楼: Re:Re:Re:Re:Re:Re:... 06年04月22日13点10分


花落冰跳上书案,凑近那幅画,细看之下此人和林方来还是有些差异的。虽然眉眼口鼻都相似,但其间透露出来的那股子气,二人就颇有不同。画中人神色凝重,英气勃发;林方来则是嬉笑轻灵,随和可亲。花落冰心道:“莫非此人便是方野桥的哥哥方野亭?”
院中响起一阵脚步声。那翠烟扶着少夫人,正经过书斋门前。翠烟见花落冰站得高高的,问道:“小青姑娘,你这是干什么?”花落冰答道:“我见这幅画脏了,上来擦一擦。”翠烟道:“小心别弄破了。”
花落冰道:“已经擦好了。”说完跳下桌子,又见少夫人一身盛装打扮,便随口问道:“少夫人这是去哪?”翠烟不耐烦道:“你扫你的地,这么罗嗦干嘛?”
花落冰吐吐舌头,抓起扫帚又佯装清扫起来。翠烟领着少夫人出了院子,花落冰快速将书斋整理一通,关回窗子,锁好大门,悄悄跟了出来。
跟到大门口,果然又停着昨日那辆马车。今天一大早,方野桥就驾着它出去了,直到晌午时分才回来,不知是去了何处。如今这马车又要外出一趟,又不知将会去向何方。翠烟扶着少夫人上了车,便令小厮石鼓扬鞭而起。
花落冰躲在一边,待马车去远,方循着车辙马蹄印,一路尾随而来。那车辙出了大道,却不往城中去,蜿蜒着似乎正朝向远处那片山林。野外无人,花落冰施展轻身功夫,一路疾驰追踪下去,路边的苍松青柏,箭也似的一一后退。
那路越转越偏僻,越转越狭窄,不久便见一座突兀的高山,直直的扑面而立了。山脚一片小林子,林间有一块空地,那辆马车却在此处停下了。花落冰远远地看见那小厮石鼓靠在车帘边上,脑袋歪在一边,似乎正在瞌睡。马车边上的小布窗从里面挑开一块,露出半个乌发遮盖的脑袋,却是翠烟。
花落冰走到马车边上,猛推了一把石鼓的肩膀。石鼓从梦中惊醒,看到花落冰,脸上满是诧异。花落冰道:“你们怎么将车停在这里啊?少夫人呢?”
翠烟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道:“你怎么也过来了?”花落冰眨眨眼,道:“我将书斋打扫完了,玉伯说没什么事了,我就出来逛逛喽。”翠烟道:“那你怎能这么快就追到这里来啊?”花落冰裂嘴一笑,道:“我跑过来的啊。你不知道,我从小就特能跑,比马还快呢!”翠烟撅起嘴,道:“我才不信呢,你撒谎。”
花落冰朝车厢里面张望一眼,道:“少夫人呢?”翠烟道:“少夫人上山去了。”花落冰见前面却有一条小径,弯弯曲曲地向上延伸,然而抬头看看这座高耸巍峨的大山,却有些不相信起来。花落冰道:“你才撒谎呢。这样一座高山,少夫人怎能一个人上去?你怎么不陪在她身边?”
翠烟道:“少夫人不准我们跟上去,二少爷也将就少夫人的。我们只要在这里等她下来就行了。而且这些年来,几乎天天如此,我们也都习惯了,也没出什么乱子。”花落冰奇道:“天天如此吗?少夫人究竟为何上山啊?她去做什么?”翠烟道:“也没做什么。少夫人身上有心疾,需常常上山透透气,才能平定下来的。一般这时候,二少爷就会赶过来,劝她下山带她回家的。”
花落冰心道:“这可真奇怪啊。平时就看少夫人呆呆傻傻的样子,这究竟得的是什么病呢?我得去山上看看。”于是说道:“少夫人一人在山上,我还是不放心,我去陪她。”说完掉头便往那条小径跑去。那翠烟忙道:“你可别惹少夫人生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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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楼: Re:Re:Re:Re:Re:Re:... 06年04月22日23点46分


山势高峻,直插云霄。上山的小路紧贴着崖壁,光秃秃地从旁边横出几株倒挂的枯松。将到半山腰,豁然开朗,一块平台在眼前铺开,仿佛整片天地都纳入了其中。悬崖边上有一座草亭,上书“望亭”二字,飘飘乎有如遗世独立,又似降临凡尘的仙子,瞬间便要凌风飞去。草亭周围几株大桃树,纷纷扬扬的桃花从枝头飞落,铺满了整块平台。山风卷过,那些红色便漫天飞舞起来,似乎整个世界都已成嫣红一片。
花落冰躲在一块山石背后,远远只见草亭中少夫人红艳的背影,恰与桃花交织成一副绝美的画面,真不知何为桃花,又何为人影。
那少夫人对着悬崖,也不知在看些什么,想些什么。花落冰不敢造次,只默默地从背后注视着她。约摸过了一个时辰,那少夫人还是直直地伫立着。花落冰等得有些不耐烦,正想出去和她说说话,忽听山下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花落冰想起刚才翠烟所说的话,估计是方野桥上来了,便忙往边上一堆灌木丛中躲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花落冰借着矮树篱的掩护,偷偷露出一对黑漆漆的双眼,隔着枝桠花叶看去,山下的小路和山腰处的平台,恰恰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方野桥走上平台,忙朝少夫人奔去,然而将近十余步处,又放慢了脚步,终于渐渐停了下来。方野桥静静地看着少夫人的背影,那少夫人似乎并未察觉到背后有人,依然只是面对着空旷的天地,面对着那条金光如绸的河流,还有远处天际若有若无的连山。
方野桥怔怔地看了半饷。那少夫人似乎终于感觉到了什么,微微转过身来。方野桥柔声道:“嫂子……我们回去吧。”
那少夫人眼中流露出一种期盼却又凄迷哀怨的眼神,缓缓道:“野亭……他今天就要回来了,我要在这里等着他。我能看到他的,对么?”方野桥道:“这……”少夫人急切地跌到方野桥面前,道:“我一定能看到他回来的,是么?叔叔,你说是吗?”方野桥忙将她扶住,软语慰解道:“是的,大哥就要回来了,嫂嫂就可以和大哥团聚了。可是,嫂嫂……”少夫人依在方野桥的怀抱中,抬起一张秀美而苍白的脸,一双剪水妙目瞪大了直盯着方野桥,道:“可是?可是什么?野亭他……他不回来了么?”方野桥被她紧紧抓住双手,也不忍心将她推开,微笑道:“大哥怎么会不回来呢?这里是他的家啊。只是,嫂嫂将大哥回来的日期记错了。大哥今天还在路上呢,还要好几天呢。”
那少夫人的脸上微微一红,又现出快活的气息来,她看着方野桥,道:“哦,是我记错了啊。我真傻,老是记错日子呢。”方野桥道:“嫂嫂这是思念大哥心切嘛。”少夫人道:“是啊,我天天都在想着他呢,日日夜夜,无时无刻。”她的语调渐转低柔,低柔得像是梦呓,恍恍惚惚地,似真似幻。方野桥听得痴痴的,好象自己已跌入她的梦境,再也寻不到现实的方向了。
方野桥道:“嫂嫂,我们这便回去吧。”少夫人点点头,由方野桥扶着,缓缓走下了平台。二人越去越远,花落冰这才从藏身之处冒出来。
“原来她到这里来是为了等她的丈夫啊。那方野亭一定很久没回家了。”花落冰心道。她从地上顺手捡起一根断枝,在周围随意乱拍打着。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似乎有一个声音钻进了花落冰的耳朵,花落冰忽然大声说道:“不对,不对,这事不对!翠烟说这两年几乎天天如此,难道那少夫人竟一直等了这么多年了吗?”
花落冰扒开灌木丛,正要出来,忽然眼睛被草堆中一件亮闪闪的物事吸引住了。捡到手里一看,居然是一块温润莹泽的玉坠。那玉坠旁边似乎还有一行脚印,朝灌木丛里面去了。花落冰顺着脚印下去,灌木丛后面渐渐变出一条小路来,迤逦拖向山背后。
花落冰好奇地探过去。走了不满百步,就在一座隆起的坟茔前站住了。花落冰拨开墓碑前的杂草,只见上面刻着五个苍凉的大字:方野亭之墓。
刹那间,花落冰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已凝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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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楼: Re:Re:Re:Re:Re:Re:... 06年04月24日00点33分


方家宅院的边上,另有一间小小的别院,是用来堆放杂物、饲养牲畜的。石鼓将马车引进院子停好,便将那两匹马牵进马房,喂了草料,又从井里打上几桶水,各处清洗了一遍,才算完成了这一整日的工作。
石鼓拍拍手,正准备拉开院门离去,忽然一个影子一闪,又将他堵了回去。石鼓张大嘴看着那个人,脸上微微一红。
来人正是花落冰。花落冰从腰间取出一块碎银,道:“回答我问题,这些银子便是你的。”石鼓连忙将手乱摆,嘴里哼哼地不知说些什么。花落冰将银子塞进他手里,反被他挡了回来。石鼓红着脸,期期艾艾地说道:“姑娘……有什么事便……便问,这些银子……小的万万不敢要。”
花落冰道:“别怕,这里没有别人,你只管拿去。”石鼓忙后退几步,道:“小的……小的知道姑娘不是来……来打杂的。姑娘有什么就问吧,小的……”花落冰奇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来打杂的?”石鼓道:“姑娘虽然穿得寒伧,但小的一看姑娘的手,就知道姑娘不是做事的。小的……”说到这,石鼓的脸更加红了。
花落冰见他如此推却,也不再勉强,于是问道:“你们家大少爷方野亭,是不是已经死了的?”石鼓道:“姑娘在那边山上看到大少爷的坟墓了?”花落冰点点头,道:“我看那坟墓,已经很久没有修整了。方野亭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吧?”石鼓道:“大少爷是五年前死的。那时大少爷刚结婚不久,就出去游历江湖了。几个月后寄信回来,说是过几天就回家来,然而我们左等右等也没等到。最后消息传来,才知道大少爷一时好胜逞强,约了几个江湖朋友,去挑一家什么山寨,结果就死在了那里。”
花落冰道:“那少夫人知道这事吗?”石鼓道:“原来是知道的,后来少夫人就疯了。”花落冰道:“怎么就疯了?”石鼓道:“本来也还好的。大少爷过了尾七后,少夫人娘家的人就来接少夫人回去,说是年纪轻轻的,又无子嗣,不必为了贞节的虚名而守一辈子的寡,遭一辈子的罪。”闻得此言,花落冰深深点头赞赏。
石鼓又道:“少夫人不肯,大闹了几场,结果就疯掉了,整天说要等大少爷回来。老太爷无奈,只得作罢。二少爷不忍心,也只好骗少夫人说大少爷就要回来了。后来少夫人就常常去那山坡上,每次也都是二少爷劝她回来的,这样过了五年。也幸亏少夫人恍恍惚惚的,不然这个谎如何能圆那么久?不过,二少爷平时也就吩咐了我们,在少夫人面前是绝对不能提起大少爷的,为此,我们连清明节上坟也都免了。”
花落冰道:“原来如此,难怪那坟墓上杂草丛生一派荒凉了。”听了这段故事,她的心中生出万千感叹。少夫人是怎样一个可怜的女人呢?永远生活在一个虚幻的梦境中,永远也不能达成自己的愿望。不过,转念想想,一个人永远生活在期盼和向往的世界中,不也是一种幸福吗?外人觉得少夫人可怜,但也许少夫人自己每天都很快乐呢?因为她在每一个早晨醒来,都以为自己的丈夫就要回家来了,这份守侯,不也很令人激动与欣喜么?
眼下觉得少夫人是悲哀的,可自己呢?自己醒着,便能把握自己的幸福么?……想到这儿,花落冰不禁痴痴地长叹了一声,原本还有很多问题要问,这会儿却再也提不起兴趣来了。她低着头,慢慢移动着脚步,魂不守舍般出了别院。那石鼓在后面叫道:“姑娘,你不问了么?你……以后还会再回来吗?”
回到客栈,林方来也已经回来了,正和白无牵坐着闲聊。二人见花落冰懒懒地回来,却都没有察觉到她的低落。林方来问道:“冰儿丫头,你今天在方家堡可有什么收获?”花落冰愣了一下,淡淡道:“方野桥有个哥哥,叫方野亭的,和方来长得很像。”林方来点头道:“我们果然没有猜错。”花落冰又道:“那方野亭在五年前便已经死了。”白无牵“哦”了一声,道:“竟有此事?”花落冰却不愿细说,低声道:“我很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说完便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林方来也不理她,只管和白无牵探讨方野桥的用心。花落冰轻轻将门掩上,后面传来林方来漫不经心的嬉笑声,只听他说道:“冰儿那丫头能指望她什么?这两天也不知她怎么玩去了?”花落冰鼻头一酸,一泓清泪顿时如秋水般流泻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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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楼: Re:Re:Re:Re:Re:Re:... 06年04月26日12点32分


五 三月初五
走出客栈的时候,鱼重炎正好从林方来身边经过。一向冷峻的脸上此时倒泛起了一朵小小的微笑,那是答谢林方来那天替他洗刷了冤情,不过他的笑容却有些尴尬,也许是因为平时没有微笑的习惯,所以刹那给人的意外总是显得非常僵硬。
林方来也对他报以微笑,又想跟他套套近乎,然而他的脸上却闪过一丝歉然的神情,手中攥着一封书信,急匆匆地去了。林方来也并不在意,只管各走各的路。但就在他走出三步之后,忽然又停了下来。他的脑中快速闪过一个画面:鱼重炎冲他抱拳一笑,他的手中还捏着一封信。
大红的封皮,金黄的镶边,典雅中衬着五个娟秀的字:鱼重炎亲启。
林方来的脑中立刻跳出一连串的念头。熟悉的信封,熟悉的字体。方野桥给鱼重炎写信?鱼重炎这是去赴约?仇家碰头?为什么?
林方来见鱼重炎已去远,便悄悄从后面跟上,一路尾随着他。鱼重炎只闷着头走路,似乎毫无察觉有人跟踪他。林方来见他渐渐走进一条小巷,将街市上的喧哗抛到了背后。
小巷幽深而绵长,将头顶的天空割成细细的一条,只漏下一幅薄薄的天光,照出小巷的寂静和闲适。这里缺少遮蔽之物,林方来不敢紧跟,好在小巷里也没多少分岔口,还不至于跟丢掉。
鱼重炎走走停停,偶尔遇到一个经过的老农,便向他打听附近的路。鱼重炎走后,林方来追上那老农,问道:“老人家,可曾看到我家兄弟?”那老农道:“可是刚才那位公子?他向我打听小观庙的路。现在朝那边去了。”林方来谢过,却并不从老农指点的那条小路过去,而是拐向了另一边。
原来林方来在这河州府住了一段日子,平时无聊就喜欢到处乱转,几天下来已对这里的街路巷道颇为熟悉。他既然已经知道鱼重炎是要去小观庙,那就不必一味死盯着,从另一边赶过去守在头里也是一样的。
小观庙藏在一个深僻的所在,平时香火就有些稀疏不济,此刻晨星寥寥,清风淡淡,小庙里外就显得更加冷寂了。林方来赶到小观庙,却并不进去,只蹑手蹑脚地选了一垛干草堆藏好。过了片刻,那鱼重炎果然就出现了。
鱼重炎推开小庙的门进去,林方来又偷偷贴到一扇半开的窗户底下,蹲着掘地上的黄泥,但耳朵却不放过里面一丝的动静。
只听鱼重炎说道:“公子约在下到这里,却是为何?”里面那人压低了声音说道:“鱼公子切勿高声谈论,须防隔墙有耳。”鱼重炎冷哼一声,道:“大丈夫坐得正行得直,怕他作甚?”那人又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庙里那老和尚,虽然平时装得又聋又哑,但是人心难测。如果他将此事泄露了出去,小弟实在面上无光。”
虽然那人压低了声音,但林方来细细辨来,又加上原本心中就有些怀疑,所以还是能听出此人便是方野桥。随后二人的声音都有些隐约,模糊不可辨清,只偶尔听得只言片语。一个说道:“……还请拖延几日……”似乎出自方野桥之口;另一个自然便是鱼重炎,道:“……何必一拖再拖……”方野桥便道:“……此事非同小可。……”鱼重炎又道:“究竟何时……”方野桥道:“三月初七……待他练成之后……”鱼重炎一阵沉默。方野桥又道:“小弟答应阁下的事,自然办到……”
二人密密谈了几句,鱼重炎方恢复到先前的语调,道:“既然如此,在下便等你到三月初七。”方野桥道:“只要此事一了,小弟绝不食言。”鱼重炎道:“公子为人,在下信的过。”
林方来翻弄黄土,惹得满手是泥。小观庙的大门“吱”地一声又被拉开,鱼重炎和方野桥先后出来,大跨步融进又消失在初升朝阳的光辉之中。林方来起身拍了拍手,那些黄泥都从他手上纷纷地扑落了。


[此贴被linfanglai于2006-4-26 20:41:48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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