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版本的《福尔摩斯探案集》中,将这篇文章题目定为《身份案》,但是我想了下,似乎还是手头这部中的题目《失踪的新郎》更有意思、更生动一些,起码,没有那么强的提示性,而让有些读者先入为主了。
在我看来,这篇文章无疑是《冒险史》中非常简单的一篇,虽然是在看过之后得出这样的结论,但是想想前文呢,也确是如此。但是文章的布局巧妙之处便在于此,就像福尔摩斯对人的细致观察,在我们听了详细的解释之后,自然而然觉得其实这个也没什么,很容易想到,但事实呢,却是我们在这么简单的问题面前,看不清楚。有句话在评价密码破译时候,是这样讲的,“破译密码就是把情报放在瞎子的眼前,伸手就可以够得到,就看破译者能不能让瞎子恢复视力了”,于此处,似有异曲同工之美。
整篇文章出现的人物,出了我们的大侦探福尔摩斯和他的好朋友华生之外,只有委托人玛丽·萨瑟兰小姐以及她的继父温迪班克,至于这位消失的新郎和她的母亲都只是在委托人叙述中的人而已。其实呆着这样的前提去看这件案子,就明朗地多了。但是道尔爵士自然知道这一点,他却巧妙地使我们在对身份的怀疑和犹豫间,感到棘手而使思维里多出了一个人,然后,他告诉我们,这个人不存在,而只是一种简单的重复。
——“但是此后我父亲又回来了,而霍斯默·安吉尔先生就不能再到我家来了。”
——“父亲一星期内又要去法国了,霍斯默来信说,在他走之前最好彼此不要见面。”
种种迹象表明两人总是不会出现在同一地点。
——“他宁可同我在晚上散步,也不愿在白天散步,因为他说他很不愿意受人注意。”
——“他告诉我,他幼年时患过扁桃腺炎和颈腺肿大,以后嗓子一直不大好,说起话来含含糊糊、细声细气。”
——“但是他的视力不好,同我一样,所以戴上浅色眼镜,遮挡眩目的亮光。”
——“不仅如此,连签名也是打字的。请看信末打得工工整整的这几个小字:‘霍斯默·安吉尔。”
种种细节告诉我们这位先生似乎在刻意掩饰着一些标明身份性的特征。
另外,从委托人的叙述中,我们还看到了她继父许多违背其常理的而表现出来的“宽容”与“谅解”。这种种疑点把矛头都指向了这位温迪班克先生,而做出其就是消失新郎的怀疑,实在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但是,即使温迪班克的演技拙劣,即便事情竟是如此明显,小说依旧让许多人摸不清头脑,直到福尔摩斯会见温迪班克时候,才多少醒悟出来,不是因为读者的愚笨,而是作者的聪明,我想这大概就是对于某些作家,越简单的东西越难写,越简单的东西越不敢写的道理,而道尔是成功的,被“温迪班克先生”欺骗的不止是这位委托人小姐。
就是这些明显而简单的细节,却仿佛被赋予了魔力一般,迷惑着大家的视线,或许是福迷们早就习惯于倾听福尔摩斯先生的委托人讲述离奇的事实,早就寄希望于一个神秘男子的出现及其与福尔摩斯的对决,道尔爵士让委托人若无其事地讲述着这样一个故事,然后把细节埋散在其中,跟大家开了个有趣的玩笑。
当然,细节永远都是推理的着眼点,也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信件中字母使用的个人习惯和洞察到这样离奇事件的获益者——温迪班克本身,这“欲望”驱使下的一系列悲剧,正是凄惨而荒谬的。文章最后,福尔摩斯说,“假如我把事情告诉她,她将不会相信的。你也许还记得有句波斯谚语:‘打消女人心中的痴想,险似从虎爪下抢夺乳虎’。”
现实里,或许并没有小说里这么夸张的故事,但是利用人的感情达到自我目的的事情却是屡见不鲜,似乎,把感情本身和欲望分开而言并不是真的太理智的,或许,人就是在混沌中生存,一个欲望的集结体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