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村诚一社会派推理小说的魅力

文/暗夜花儿开

昨天今天分别看了两本森村诚一的旧版推理小说《死亡链条》（豆瓣地址：http://www.douban.com/subject/3440628/）及《春天的火魔》（豆瓣地址：http://www.douban.com/subject/4109924/），在这里就一起谈一谈自己对于森村诚一的社会派推理小说的一些感想吧。
推理小说一般分为本格推理和社会推理两类（还有其他一些种类，相较这两类相对弱势，这里不谈）。本格推理小说属于解谜类，其中不乏异想天开的大诡计，但这样的诡计不免脱离了现实而跨入了幻想的范畴了。而相对于本格类推理小说，社会类推理小说就显得十分平易近人了。
社会派推理作家中的几位我都阅读过数篇，水上勉的看得并不多，松本清张的相对多一些，最多的还要数森村诚一的社会派推理小说，其中最喜欢的也是森村诚一。
就我读过如此多的森村诚一的推理小说，我总结他的推理小说有着如下的特点：

1. 架构清晰
森村诚一的推理小说，尤其是长篇推理小说，讲述的故事必然十分复杂。但作为推理小说的大师级人物，将一件复杂的故事讲述得清楚明了，则是一项最基本的本领了。森村诚一的小说往往分成若干章，每章皆有标题，章下分节，用数字表示，这似乎已成了森村诚一的一项很好的习惯，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可以将一个故事从形式上清楚明了。
另外，森村诚一的小说并非单纯一个简单的故事，往往都是若干个小故事有机结合在一起。从哪里开始讲述，先讲述哪个案件，先解决哪个案件，都给人一种清楚明了之感。

2. 多人角度叙述
由于人物众多，情节复杂，若只选择单一的人的视角叙述故事的话那确实难度很大。而森村诚一的方法就是让每个小节的故事由一人担任主角，我们可以看到这个小节里的主角的所作所为及所想所感，而到了另一小节，可能就换成另一个人物来担任临时主角了。担任临时主角的人物可能是被害人、可能是凶手、可能是警察。
多人角度叙述的好处就是让整个故事像电影一般充满镜头的切换感，让整个情节更加紧凑。

3. 人物形象鲜明
森村诚一的推理小说就是我们社会上真实会发生之事，读来真实可信。当然，小说都以写人为主，森村诚一在这一方面做得尤为优秀。不论是上至商社老板，还是下至街头的流浪汉，不论是各部小说的主角们，还是仅露一面的路人，都可以做到形象鲜明，这便十分了不起了。往往几组对话，几个神态描写，一个活生生的人物便出现在了读者的面前了。
不同于本格推理小说，本格推理小说中的人物已成为了戏剧中的登场人物，社会身份属性淡薄。社会派推理小说中，人物社会属性则是与人物完全不可割裂开考虑的。一个人的身份可以多种多样，例如在《春天的火魔》中，死者矢切悦子不但是夫妻交换中的假妻子，还是土耳其浴里的女招待，更是假证券的推销人。这里，人物的社会属性得到充分的体现。当然，这些属性的充分体现是与森村诚一的叙述描绘人物的能力是分不开的。
我们创作推理小说仅能驾驭几个人物，当然没有办法和大师相比，他架驭的是整个现在的社会，其塑造的人物的笔力不可谓不雄厚，让人不得不拍案赞叹。

4. 情节精彩
森村诚一小说是一个大的故事，它由若干个小故事组合而成。若单独割裂开的话，每个故事都很普通，毕竟社会派不会象新本格派那样讲究诡计的华丽性，社会派的故事一般都十分朴实。但是森村诚一是一位讲故事的高手，他将这些故事完美的交织在一起，就做到了1+1>2的效果。当然，故事的精彩会存在一些巧合（怎么就那么巧，这个案子里的受害者恰恰就是另一个案子的目击者？），可这些巧合恰如粘合剂一样将若干故事粘合在一起，形成一个统一的整体。
做为推理小说，情节中的各种伏笔悬念设置得十分到位，同样会让人有情理之中意料之外之感。不只如此，故事的矛盾冲突设置得也比较精彩，往往将各项矛盾集中在一起，再用让人意想不到的各理方式将之解决。这让我想到了《告别天使》（火焰的条件）那本书。

5. 平民推理
在森村诚一的小说中，一般都会存在着以下几个人物的阵营。
第一个就是恶势力。恶势力往往都不是一个人，或许是几个人，或许是一个黑暗组织。他们有时会结成同盟，有时也会勾心斗角。这个阵营里的人往往都是罪恶的制造者。比如说《野性的证明》《黑十字架》中的“羽代市的大场王国”，《死亡链条》中的暴力集团曾根崎组。
第二个就是普通平民了。普通平民中往往都是一些受害者，而这些受害者中在自己或是亲人遭遇受害时，便担当起查出事件真相的侦探角色。他们虽然是平民，但也存在着一些特殊职业的人，比如说教师、职员、记者等，在调查过程中他们变成了侦探，与警方或独立或合作在查案。他们当中不乏推理能力很强的人，在《死亡链条》中的妓馆女招待教子的推理能力就要比刑警桐生还要强。他们依靠自己的努力查明真相，但有时往往结果都是十分悲哀的，给整部小说带来社会性的悲剧色彩。比如说《死亡链条》中妓馆女招待木原教子，《春天的火魔》中调查妹妹失踪的广濑雅美。
第三个就是警察了。警察在案件发生之后介入调查，社会派中的警察也并非智商超高的人，他们奔走于杀人现场、嫌疑人生活工作之处，收集证据，逮捕犯人，都是一群非天才型的有血有肉有情有感的人。《死亡链条》中的刑警桐生嗣朗，《春天的火魔》中的刑警笠原和铃木。
如果说本格派中的侦探都拥有着超优秀的头脑而让人仰视时，那么社会派里的人物则就是大千世界的芸芸众生了，我们只要俯视即可。

6. 社会批判
作为社会派的推理小说，必然会揭露当时的社会各种弊端。现代社会的高速发展，必然会带来各种或明或暗的危机，这里充满了欺诈、性和罪恶，森村诚一通过推理小说的形式将各种各样各色人等的际遇经历全部道来，淋漓尽致地揭露了社会中的精神危机、金钱罪恶、情欲横流那最丑恶的一面。
《春天的火魔》涉及到日本社会的很多个方面，“性游戏”夫妻交换、到处纵火者的变态动机、证券伪造者的黑暗勾当、土耳其浴的罪恶交易、精心策划的凶杀案……大都市中的各种阴暗的角落，都在小说中暴露无遗。

7. 诡计
不论是本格派的推理小说，还是社会派的推理小说，既然都属于推理小说，那必然就要以诡计为主，只是侧重之点不同罢了。社会派推理小说重点强调的是凶手作案的动机性，杀人手法也并非异想天开，而是十分普通，它不强调怎么样杀人，而是强调为什么杀人，是什么样的社会原因造成了这种动机。
在森村诚一的小说，一般可以看成是斗智类的小说，几个阵营，甚至是某个阵营内部，也在互相玩弄着心思，互相计算着利弊得失，而这种斗智则构成了小说的整个框架。
社会派的推理小说已不在将人单纯地置于一个暴风雪山庄与外世割裂开来，而是将这些芸芸众生各色人等都置于整个社会这个大熔炉里边，而且社会中的人有着牵一动百之能，一个案子发生了，一个人死了，很多人开始或明或暗地行动起来。警察、受害人的亲属、骗子、官员、流浪汉、妓女等等，各有各的心思诡计，在互相影响互相干预下形成了各种形形色色让人难以相信的诡计来。

8. 知识性、趣味性
每次阅读森村诚一的小说，往往都得益众多，不仅可以从他的小说里了解到这个社会各种各样的黑暗，读他的小说，还可以得到各种各样的知识。不论是摄影、汽车、登山、气候、自然等知识，还可以深切体会到森村诚一为我们讲解的社会知识，这些知识在旁白叙述中得到深切的体味，越是仔细回味越是受益良多。

9. 推理严密、有理有据
森村诚一的小说中并没有那种一拍脑袋就可以看穿整个事件的神探，这里的人物就是生活在我们身边的普通人。他们的每个推理结论都有依据，都是和读者们站在同一阵线，了解得和读者一样多（甚至还不如读者知道得多），思维脉路完全敞开，没有一丝的故弄玄虚。因为森村诚一喜欢进行用多人的角度叙述故事，往往读者们都已知道凶手是谁，但作为扮演侦探的人来说还是要一步一个脚印依据得来的线索的进行推理。这其中令我印象最深的就要属《人性的证明》了。
当然，小说中有很多推理的段落也是相当精彩的。比如说在《死亡链条》中对于杀死曾根崎组组长大原，凶手换枪的那段推理本人认为尤其精彩。
森村诚一喜欢某项新线索或是受害人的尸体发现时，都出场了一些小人物，点睛般讲解了这个人的身世性格等，然后讲述这个人是怎么发现这些线索的，安排得十分到位，真正做到了发动了整个社会的人都来参与的地步。

10. 创造性
读森村诚一的小说，读过数本都没有重复之感，各种人物的身世、性格，读来迥异，每篇都给人异样的精喜，不论是长篇还是短篇。想到此真让慨叹森村诚一的创作热情及动力，恐怕这也是森村诚一的小说这么多篇依然精彩的原因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