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田庄司习惯把创作宏大诡计的想象力称为幻视力。在我看来,“幻视力”并不是经过思考或者学习就能提高或者具备的能力,它是我们对童心向往下的理性幻想产物,是与天俱来的独特天赋。而御手洗熊猫正是一位具有这样能力的原创写手。
相信看过《岛田流杀人事件》的朋友们一定会为熊猫所设定的故事激动不已:那些华丽的谜团、梦幻的场景、缤纷的诡计无不让本格小说迷们欢欣雀跃。更为重要的是,这些似曾相识的手法特征竟然与岛田庄司笔下的五部作品同出一辙:《占星术杀人事件》、《斜屋犯罪》、《异邦骑士》、《奇想、天恸》《北方夕鹤2/3杀人》。这的确是我所见过最为宏大而又富有独特意义的诡计。
不仅仅如此,《岛田流杀人事件》的结构也完全模仿岛田庄司的风格而组建:梅泽的手记、“阿索德”村庄的秘密、视频里流冰馆里的无人生还与“阿索德塔”里不可思议的回忆。熊猫借用岛田庄司的口吻不厌其烦地为我们述说一个又一个惊心动魄的奇想故事。尽管在诡计上我们无可挑剔,但是在情节的安排上,熊猫却并没有让它们显得完全密不可分和流畅自如:它们就像被肢解的尸体一样让人难以知晓作者的原始意图,这对长篇小说来说无疑是一处致命的打击。虽然推理小说的核心价值已然体现,诡计和悬念的布置也恰到好处,但是因为整体结构缺乏更完美的考虑,情节理所当然的被这些庞大的设定而忽略,这是让人感到惋惜的,因为它造成的影响可能是让读者因为了无兴趣而无法继续研读。所以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如果《岛田流杀人事件》能够变成若干部短篇小说,那么我相信熊猫完全有能力控制它们的发生发展而不至于显得干涉和生硬,不过如此一来,这就同他原先的短篇作品无所区别了。
无论是推理元素,写作方式,结构情节还是诡计手法特征,熊猫对岛田庄司的推崇和热爱已经上升成了极致,这一点毋庸置疑。富有童心幻想的奇妙诡计在读者眼前无序呈现,眼花缭乱,从尸体的肢解到幽灵武士;从三重密室到夜鸣石……它们无不切割着我们的大脑神经而让我们无从组合,那些恐怖血腥又极其不易理解的杀人方式把小说的诡计定义于本格与新本格之上,现在想来我不禁回忆起与熊猫闲聊时听他所提起的“诡计符号化”的象征镜像。
自推理小说诞生以来,缤纷复杂、离奇诡异的诡计曾经让无数推理小说迷们魂不守舍,作者们无不为此绞尽脑汁。虽然直到现在,这些诡计依然能够寻找他们发展的方向,但是已然不如前者那般容易。建立在演绎逻辑之上的科学舍弃了我们最需要的原始推理方式,诡计开始变得富有理性和思想,他们沿着先知的道路从边缘处继续前行,寻找尚无开拓的处女之地。而作品中的诡计,则是这些前行者自高处映射下的投影。“符号”则是他们应有的标记。何谓“诡计符号化”呢?按照索绪尔符号学的解释:单一符号(sign)分成意符(Signifier)和意指(Signified)两部分。意符是符号的语音形象;意指是符号的意义概念部份。由两部份组成的一个整体,称为符号。由此概括,“诡计符号”即是由:“表面特征构成的手法方式(意符)”与“特定诡计(意指)”组成的符号形式。虽说这只是抽象化的解释,但是在小说里面我们却都能找到熊猫执意表现这个特定意义的痕迹。符号学的建立基础是结构主义,事实上熊猫在对诡计的设定里渗入了强烈的结构主义观点,我实验性地为大家做以下简单的解释:
结构主义强调两个基本要素,其一为整体性,其二是共时性,就《岛田流杀人事件》而言,这两点在诡计上的表现被强加着惊人的意愿。结构主义认为在任何情境里、种因素的本质就其本身而言是没有意义的,它的意义事实上由它和既定情境中的其他因素之间的关系所决定,这如同小说中提到的各类诡计,只有把他们合置起来才会有惊人的发现(镜像中的镜像);另外就是共时性,熊猫述说事件的顺序一直遵循着阿索德塔、流冰馆、阿索德塔、流冰馆的规律,在诡计的运用上严格遵循着共时性的法则(两次事件的所有的诡计和动机基本上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用他的话来说既是:“非彼无我非我无所取。”
有读者认为这样的诡计设置富有了小说更多的哲学意义,但在我看来,这是一种另外的启迪。毕竟结构主义是运用在事物之间的方法,他是探索关系的科学。
另外,这大概是对诡计执着人们的共同心愿,《岛田流杀人事件》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诡计(在此提醒各位读者,本书有很多书籍的剧透泄底,请斟酌后再行阅读),以相似或者是相同的特征表现形式来述说诡计的不同与区别,对此的总结虽然不尽善尽美,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做到了概括汇编,令人瞠目。
虽然做如此评断,但始终并不认为《岛田流杀人事件》达到了某种高度或者具有某种突破性的贡献,只是对尝试长篇推理小说写作的人们致以真诚的谢意。熊猫对于情节和人物细微的情感仍需要再三酝酿和揣摩,我坚信有朝一日能有幸看到脱离岛田庄司写作方式的熊猫作品。依然是难以想象的诡计,只是有了更为独特和丰富的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