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11月的天已经很凉了,行道树飘落的黄叶铺满了道路两旁的人行道,甚至许多还洒在了车道上,跟在疾驰而过的车后翩翩起舞。阳河与国内许多城市不同的地方就在这里,大多数城市秋叶飘零的季节是环卫工人最忙碌的时候,而阳河则相反。阳河人喜欢脚踩在树叶上的感觉,因此,只有等落叶快干枯了,环卫工人才会打扫人行道,当然,新的落叶很快又翩然而下。于是,阳河的街道到了秋天,几乎都会变成黄金大道。
记得车出市局大门时是早上8点22分。这是于进东养成的一个良好习惯,做每件事的开始和结束,他都要看一下表,连进出办公室和家门也不例外,这个好习惯还帮他破过案子。
于进东从东南警官大学毕业进入阳河市公安系统3年了,开始在派出所工作,到市局接触案件才1年多一点,不过局里的领导和同事对他还是相当看好的。拿孙冰的话说:这小伙子聪明,能吃苦,肯动脑筋,办事认真,工作积极,有事业心和责任心,是块好材料。
双手爬在副驾位的靠背上,于进东对坐在副驾位子上的孙冰说:“孙队,我来队里1年了,听您许多次提到这个徐老师,而且好像二队和刑侦那边的许多人都认识他,只要一提到,都佩服得很。特别是二组的贺华,一提到徐老师,那是简直就是一个五体投地。但是,前天我问钱局,他好像却根本就不认识徐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
“阳河公安局,不,应该说全省搞案子的一线民警,有许多是徐老师的学生,包括我。还有一些在办案时与徐老师有过接触,所以认识他的人很多。”孙冰舒适地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说:“但是,领导们通常都不会和徐老师往来,因此,认识他的人没几个。”
“可是,既然他的学生很多,总有一两个当领导的吧。”于进东非常不解。
“有呀,你看孙队不就是当领导的吗?”身旁的颜小燕指着孙冰说。
“去去,当什么领导。”孙冰呵斥了颜小燕一句说:“徐老师的学生里虽然有不少当领导的,但是大多数都是业务干部,比如刑侦队队长、经侦队队长什么的,当然也有县局局长等等。”孙冰微微一笑,“但只要离开业务部门,大家就尽量不提他的名字,逢年过节也都只是以学生的身份去看望他。”
“为什么?”于进东觉得很奇怪。
“这既是老师的要求,也是我们这些当学生的一个约定俗成。”孙冰认真地说:“谁都不会破坏这个规矩,如果不是案子的需要去麻烦他,你肯定会自讨没趣。”
“真是个怪人。”于进东自言自语地说:“他肯定是个难以接近的人吧。”
孙冰又笑了:“你这么认为就错啦,徐老师是个极其容易接近,而且是个非常有幽默感的人。”
“孙队,你形容形容这个徐老师的外形特征。”看来于进东对自己队长的老师还真感兴趣了。
“像个黑老大。”颜小燕接口道。
“什么黑老大,你这丫头就会胡说八道,老师听到看不撕了你的嘴。”孙冰先骂了颜小燕一句,然后对于进东说:“这个就不用我来说了,反正你马上就能见到他啦。”说着指了指前面:“这不,到了。”
于进东抬头看去,车前面约两百米远的地方矗立着一个大门,大门两边是高高的围墙,门口左右各站着一个哨兵,藏蓝色的警服整齐地穿在他们挺拔的身躯上,格外地精神。大门右边嵌着一块黑色的大理石,上面有“新阳警官学院”6个金色大字。
……
于进东看到徐若剑的时候有些惊讶,自己想象中的徐若剑应该是瘦瘦高高的个子,带一副黑框眼镜,目光里透出睿智和严厉,衣着整洁而严谨;可眼前的徐若剑40岁出头,壮硕的身材, 1米8出头的身高,浓眉圆眼,宽宽的肩膀,长方型国字脸棱角分明,短短的寸头,脸上的络腮胡子似乎刚刚刮过显出一片铁青,一件黄色茄克随意地穿在身上,十分悠闲利落;眼里的目光中没有严厉和睿智,到有一股热情与和蔼。
“都坐吧,随意。”徐若剑指指沙发略有些戏谑地问:“怎么孙队,有事了?”
“每次来你都调侃我。”孙冰有些难为情地抓抓脑袋说:“老师,可不可以麻烦您,以后别孙队孙队的。”
“领导嘛,总得把职务叫出来才显得尊重,是不是?”徐若剑哈哈笑着,指了指于进东、张劲和颜小燕:“这不,还有下级在,不这么称呼影响威信。”
“对对,孙队的称呼听着就顺耳。”颜小燕跟着打趣道。
“得得得!”孙冰连连摆手:“我可不是来开玩笑的,是有事麻烦您老人家来啦。”
“我就说吧,没事你也不会来。”徐若剑撇了撇嘴说:“顺便问一声,我的追悼会你会不会参加。”
“呸呸呸”孙冰一整脸色说:“乱讲什么,你这是为师不尊。”说着,把手里的卷宗往桌上一放,“我不跟您扯了,看看吧。”
徐若剑歪着头看了看卷宗,然后坐了下来,不再搭理孙冰等人。于进东刚想说什么,立即被张劲拦住了,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徐若剑看完卷宗后锁着眉头说:“嗯,有点意思,我得再看看。”说完又把卷宗翻了一遍,然后把头枕在椅子靠背上闭上了眼睛。
良久,徐若剑慢慢睁开眼,坐直身子说:“你们谁把案情再说一遍?”
于进东有些讶然,卷宗里记录得不是很清楚吗?为什么还要再复述一遍呢?
孙冰、张劲和颜小燕似乎很了解徐若剑的习惯,对此并没有感到奇怪。张劲喝了口水仔细地叙述了发案前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