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一次行动

  “妈的，为什么我一定要戴这种傻不啦叽的眼镜？”

  坐在KFC靠窗的座位上，富雪弹了弹脸上那副宽边的黑框平光眼镜，冲着桌对面的杜康埋怨道。

  “安静点！”杜康警惕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瞪了她一眼。

  她倒还真是收敛了许多，吐了吐舌头，骂了句“靠！”便不再说话了。她一边用吸管摆弄可乐里的冰块，一边观察着眼前这个自称为“Knight”的男生。

  是的，她只知道他叫“Knight”，却不可抗拒地对这个谜一样的少年产生了好感。她和所有的少女一样，也幻想过高大帅气、英俊潇洒的异性。但她绝不会想到，第一个打动她心的，竟是这样一个家伙。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脸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杜康对这些都不曾在意，他只是一次又一次地看表，好像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隔着桌旁的落地玻璃窗，他视线的尽头，是那个“U”字形的建筑物。这是该市很著名的“磁力研究中心”。

  富雪终于忍不住了，她端着可乐，绕过桌子，在他身边坐下，用极小的声音问道：“我们现在是在执行任务？”

  杜康只是冷冷地回答了一个“嗯”字。

  “这他妈算什么任务？！”虽然声音很小，她的火气可一点都不减，“我看倒更像是……”她把到嘴边的“约会”两个字咽了回去。

  “嗯？”杜康扭过头，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嘴里的热气。

  她急忙又坐回了对面：“没什么，靠，反正不像是执行任务。”

  杜康压下身子，脸上露出了一丝阴险的笑：“这当然是任务，我们的第一次任务——至关重要的任务。”

  “那……我需要干什么？就他妈坐这里喝可乐？！”富雪避开了他的目光。

  “哦，要是你饿了，自己去买个汉堡吃。”杜康又把视线对准了窗外。

  “切”富雪赌气似的起身，朝收银台走去。

  杜康偷偷侧目，默默地欣赏着她的背影。这个身材，配上这身校服……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柳依灵那张白皙的脸。

  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今天执拗地要求富雪穿上校服，是想要她做一下柳依灵的替身吗？没错，他很确定自己喜欢这清纯可人的柳依灵。但是他想不出自己对富雪究竟是怎样的情感。

  似乎并不是他自己告诉自己的那样，仅仅是利用而已。也不单是因为她的背影像极了柳依灵。总觉得有某种他形容不出的情感，这份情感有别于他对柳依灵的，独特但又模糊。

  正这么想着，却见富雪一个不经意地回头，似乎是在朝这边看。杜康急忙收回目光，装作在看表的样子。

  时间，17：57.

 

  女警员坐在旅游车的副驾驶位置，驾驶座上的董林杰，以及后排的所有警员（当然，也包括她自己），都穿着便服。更夸张的是，她和董林杰还穿着情侣装。

  便服行动是特动组A队特有的制度，为的是能在罪犯还没有意识到警方出现的时候，把网布好。当罪犯以为没有危险而傻乎乎的犯罪时，就可以收网了。

  董林杰虽说是新官上任后的第一次行动，但却也不想破坏这规矩。女警员对这一点倒是不存在任何异议，只是要她和她并不喜欢的男生穿上情侣装，还是使她感觉十分别扭。作为A大队里唯一的一名女性，她付出了比其他男成员更多的努力才进入了这个她梦寐以求的地方。她的前男友，就是这个大队的成员。很可惜的是，他在一次任务中牺牲了。这当然也是她坚定地想要加入A大队的原因——追随着他的步伐、延续着他的梦想。

  “对表！”董林杰停下了车。

——17：59。

还有31分钟，肯定赶得上。董林杰这么想着，对着对讲机说了声：“行动。”

 

“磁力研究中心”建立在“泗水湖”畔，面前是开阔的“泗水广场”，背靠着澄清地湖水。

正是黄昏，湖面上散布着几艘小船，载着含笑的父亲、温柔的母亲和纯真的孩子。小舟承载着这暖融融的亲情，快活自在地游曳。

他们都不知道，就在湖边那栋“U”字型的建筑里。特动组的成员们已经进行了近半个小时隐蔽但细致的排查。就在18：25分左右，他们找出了藏在2号房间里的炸弹，而2号房间的限制参观人数，恰好为20人。

炸弹是定时炸弹，时限被定在了18：30。要是在迟个5分钟，那么，当时在里面参观的20个游客将葬身于爆破之中。

“董……队长，”女警员开始对董林杰产生了一点兴趣，“你是怎么知道爆破的具体时间和地点的？”

“哦，很简单啊。”董林杰得意地笑笑，骄傲之情溢于言表，“根据之前的26个案子推断出来的。罪犯犯罪的时间上来看，遵循着‘时’为等比数列循环排列；而‘分’上，则是等差数列排列的。你在地图上把之前那些犯罪地点标注出来，就会发现其实它们可以形成一个‘U’字型。而我们市唯一的一栋‘U’字型建筑物，就是我们现在身处的‘磁力研究中心’。再加上这里还有对人数的限制条件——20人。你看看，”他点着2号房间门口的那块铭牌上“每次限定20人入内”的字样，嘴早就成了一道上扬的弧。

 

  “我叫老张他们在那栋楼里放了炸药。”杜康的语态神情，险些让富雪觉得他其实并没有在和自己说话，“定时炸弹，到了18：30会爆炸的。”

  “嗯……哦……那还有2分钟了。”富雪也变得有些紧张起来，她扭过头，和他一起注视着那栋“U”型楼。心里，正在暗自倒计时。

  “你觉得它会爆炸吗？”杜康还是像在自言自语。

  “嗯？你他妈是怀疑我手下？”富雪有些生气，但迅速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还是你觉得，该死的警察会把炸弹摘掉？”她的语气变得舒缓许多，“我并没有见有警察进去啊。”

  “嗯……至少看起来没有。”杜康终于直面她的脸，说道，“无论怎样，我说了，今天有礼物送你。”

  说音未落，已经到了18：30。富雪急忙调转头去看“磁力研究中心”的大楼。

  安然无恙。

  “看来，”杜康仿佛早就料到会这样似的，“楼里的炸弹被拆除了。”

  富雪叹了口气：“死条子还蛮厉害的嘛，看来是破解了你在犯罪时间和地点上设置的暗号了。”她本想安慰他一番，但却怎样也说不出类似的话，最后只说出这样一句来——“下次别再逞能留下什么鸟暗号了。”

  杜康凝视着她的眼，脸上的笑容缓缓地舒展开来，猥琐而邪恶：“你以为，他们赢了吗？”

 

  18：33.

董林杰正开着车，行驶于夹在“磁力研究中心”和“泗水湖”之间的临湖公路上。

只是不经意的一瞥，他看见了湖面上，“U”型大楼的倒影。

  脑海里某个怪异的念头一闪而过，难道……

  他一个急刹车，所有的警员均是向前一冲。在大家诧异的目光下，他飞快地下了车。

  租船点的“游客须知”上是这么写的“……每批5艘，每艘限定4人……”

  “U”字倒影、20人……

  他想大叫，但是，来不及了——“轰”的一声巨响。那些船上的定时炸弹一齐爆炸，在湖面上绽放出一朵巨大的火花。

  “我会用爆破的方式杀掉20个人。”

  该死的“Knight”!

 

  “这朵火玫瑰作为礼物，”杜康邪笑道，“你还满意吧。”

  KFC餐厅里的那些顾客许多都站起了声，准备冲去湖边瞧热闹，活像一个个赶着投胎的恶鬼。而眼前的“Knight”，镇定地坐在那里，仔细地把奶斟进来咖啡里。她怔怔地站起来，那朝外涌的人潮，甚至是店里的一切，此刻，都化为乌有。她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然后抓起了他的衣领。

   吻，自然而然，绵延妥帖。

   当四片嘴唇分开的时候，杜康听见她骂道：“妈的，我爱上你了！”

   杜康只是笑笑，说道：“你可真够粗暴的。”他止住了有话要说的富雪，“说正经的，我们的对手挺强啊。拥有破解我留下的暗号的能力，而且是便衣行动的，还在限定的时间能拆除了我们设置在那里的炸弹。”他冷笑道，“那就只有他们咯。”

  “他们？”

  “嗯，特动组。”杜康搂住了她的腰，“不过，对手越强，游戏越有意思。呵呵。”

  “但他们依旧无法阻挠你的计划，是吧。”富雪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我们在一片烟火中登场了。”

  “这才是个序幕呢，嘿嘿。”杜康拍拍她的屁股，“主角都是在大场面里登场的。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

 

  “咳、咳、咳、咳——”

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董林杰抽了平生的第二口烟。

别人说，吸烟是把烟吸进去，伴着烦恼忧愁吐出来。而对于他，这一口口的烟，好似浇愁的酒，让他愁更愁。或者，更确切来说，他无比愤怒。

从来都没有被别人这样耍过！

他看破了26宗案件里暗藏的玄机，在“U”字型大楼里找到了那颗炸弹，限制20人的提示……这些曾经让他自鸣得意的东西，搭起了一栋高高的楼，他站在楼顶，傲然于世。然后，就在“泗水湖爆炸案”发生的那个瞬间，他可以清晰地听见那声巨响——“轰隆隆。”

不但是5艘船上的炸药，更是他心中那栋大楼的崩塌。

他狠狠地深吸一口，在更为剧烈的咳嗽中，他被熏得两眼通红、眼泪直流。

“啊——”他歇斯底里地喊叫着，把书桌上的东西全部扔在了地上。

狠下心来，他把烟头摁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伴随着火辣辣的痛，他擦掉了眼泪。

“Knight，我绝对不会输第二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