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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怎样的缘故,我们学校的设计师大概是一个怪人。
为什么这么说,你只要到我们学校走上一走,仔细观摩下我们学校的那一幢幢建筑,抱着将心比心的态度好好琢磨下我们学校的总体设计理念,你就会不难发现,我们的总工程师真的是个不一样的变态。
和H大总体设计多为柱形,并将线条弄的柔和的和工科学校的应有风格不匹配之外所不同的是,我们学校的总体风格多为由直线堆砌而成的笔直坚挺的风格,一个又一个宛如来自另一个时空的镂空矩形在每栋楼的周遭堆架着,甚至于直接构成大楼的主题构建主体。一大堆镂空的矩形你随处可见,我不明白是设计师在刻意表达着什么,也许是想把空间感突出的过分明显,以突出大学生应具备的时代的责任感之类的东西什么的。或许是我们这些非建筑系的门外汉根本就难以体会到那种所谓的抽象美感和予涵在建筑中的作者对于生命和美学的独有认识和评价标准。总之,一句话,对于学校的所有建筑,我的评价很差,感觉他们是如此的冰冷,让人望而生畏。并且,在这学校中也不止我这么在想,一个姑娘对这些在她看来好比怪物一般的建筑风格所展开的喋喋不休已持续了整个的一个我用来在图书馆读书的懒散下午,对此我虽然很不情愿,但也只能敢怒而不敢言。这姑娘便是我刚刚才认识不足半天的Ran。
说她叫Ran,其实也是我随口给她捏造的这么一个名字,说认识她已有半天的这种说法本身也很是勉强,而事实上是,她唯一可以被我知晓的情况也仅限于她是个女的这么简单而已罢了。
实际情况是这样的,在大学里向来都和孤魂野鬼般生活的我。像往常一样的来到这个最老图书馆最偏僻最阴暗的角落里,从一排排堆满灰尘的书架里随手抽出了本旧的吓人的破书,用手拍了拍灰,开始胡乱翻看了起来。是70年代日版的《犯罪心理学》。翻了还没十几页的样子,她就飘到了我的旁边。
说她是飘过来的,一点都不夸张,说实在的,当时还真不大不小的吓了我一跳,这图书馆本来到这儿看书自习的人便少之又少,再加上这角落的书大多破旧不堪,迂腐索然的书籍内容也让大多人失去了到此一游的动机和兴趣,常年累月所积攒的霉腐味和阴森的环境也让很多人不敢靠近。更别说一些情侣和所谓的文艺小青年什么的。所以,这里完全可以用桃花源地来形容,虽然不太恰当,当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从大一发现这里起,便把它视为我一个人的秘密王国,每天一到没课的时候我都会躲到这里来,将自己完全和那些把脑袋丢到别处的家伙隔离开来,以获得短暂的片刻宁静,当然,个别时候,特别是在考试之前,总会有几个人为了有地方来应付考试慌不择路有座儿就占的来破环我的安静生活,所以,那几天我会干脆跑到房顶天台其他什么地方的,我需要安静,我懒得跟无趣的人交流,但意外还是发生了,在没有任何的准备下,那个女人就鬼一样悄无声息的在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我的旁边,手里带还了本《建筑美学》。
一开始,我只是依据外表判断而把她归结到了我非常不喜欢那一类里。确实,我对太会穿衣服和太不会穿衣服的女生向来都是敬而远之的,而这姑娘,明显属于了前面的那一类,估计符合我一向认为的把太多时间花在穿衣服打扮上面便没有多余时间思考和读书的无脑美女那一类型的,所以也只是把她当作空气一样来看了,除了那淡淡的香水味有些叫人走神以外,对她还真没什么想法。
然后不到十来分钟的样子,我感觉到有人在动我的书,然后我一抬眼便看见了一双打了蓝色眼影的眼睛也同样在盯着我的眼睛看,没有回避,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甚至还有些理所应当的样子,好像这一切都发生的顺理成章什么的。
“这位同学,”她开口了,“打扰一下好吗?”声音很是平常。
“有什么事儿吗?”我有些恼火,我很讨厌有人打扰我看书,特别是这个女人刚才看我的方式,就让我特别非常的不爽!
“你在看日版的《犯罪心理学》吗?”见我点了点头,她便继续说了下去,“可以借我看下吗 ?”
我很不爽的斩钉截铁地说了句:“不可以!”哪有这样的人啊,别人正读的起劲的书,哪有中途借给人的道理。
“哦—”听我这么说,她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然后诡异的笑了笑,转移了话题“你不觉得咱们学校的搞校园基建的工程师很变态吗—”然后便开始了上文和我所说的意思差不多的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出来。
说是莫名其妙,其实也就是时间、地点、场合有些太诡异罢了,照搬麦克阿瑟将军的话来说便是“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听一个错误的人,说了一大堆错误的,不合时宜的,莫名其妙的理论……”
在她用来喝水的短暂空隙,我才抓住了机会插入了我一早就想说的话:“为什么对我说这些呢?”
“为什么呢?”她看着我笑笑,接着说下去“学校在追求过分现代化的同时,也不可避免的最终忽略掉了很多东西,在那些象征时代、空间、进步的镂空矩形背后—”她冲我有些自鸣得意的故意眨了眨眼,“有着一些致命的漏洞!”
“是么?”我不由被她的话所吸引,“然后呢?”
接下来她的一句话顿时让我不由的当时就想将她杀人灭口。
她说,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用这些漏洞偷书……”
2
从来我都是这样一个人,无所畏惧却又时常习惯性的小心翼翼。并将后者作为前者的基本前提。这次的偷书同样也不例外。
首先,我不是一个自私的人,偷书这种行为首先便是建立在别人在很大的几率下难以读到自己心仪的迫切想读的书的前提下而实施的一种不道德的犯罪行为。本质上是错误的,是见不得光的勾当。按照学校的条例来说,一旦发现我这么把学校的公共财产大批以非法手段运回宿舍的话,除了当下会叫我卷铺盖走人以外,更会将我送到整治我的地方依法查办,改造教育,重新做人什么的。所以,这是永远都不能被外人所知的秘密。
其次,我在偷书的时候,都是有自己的原则的。我不会偷那些广受欢迎的新书,热门大作,和考试指导什么的。我所要做的,就是每天在图书馆里来回踱步,在那些连管理员都懒得去的,收拾的,被一些人称之为“破烂回收站”的阴暗角落里,一本又一本的挑选着我感兴趣的,我认为有用的,无人问津的堆满灰尘的被遗忘在历史的角落里旧书。然后,把它们一本本的带出这个抛弃了它们的地方,背回宿舍,继续散发着它们的余热。
至于偷书的方法简单而又无聊,正如那个恶女人所说,学校为了视觉上的美感而刻意的将建筑设计的时代感十足,就拿这个图书馆来说,在我看来,就完全像是一条又一条的加粗直线堆砌而成的一幢让人眼花缭乱的大棺材,干练吓人的背后,有着无尽的漏洞。比如它的窗户是内置的细长条式的上下推拉窗,除一楼有防盗栏的保护外,其它多到使整栋楼看上去千疮百孔的窗户都是被暗藏在了那种被设计奇异的长条混凝土后的,并且在设计师巧妙掩饰下,从某个特定角度远观图书馆,你会以为这完全是幢密不透风的堡垒。给想偷书的人的意见似乎是想偷偷把书以非借形式的运出去是几乎不可能办到的事。但事实证明这就是个漏洞百出的空架子而已罢了。在确定要实施偷书计划的那天,我便一个人先在图书馆的外围走了一走,然后再次回到了我常待的那个阴暗的角落里,我先是检查了下在准备动手的地点是否有监视器之类的东西,结果很欣喜的发现我所处的地方是监视器理论上的死角,并且还得出了那监视器出于没有供电的状态,充其量也只是个摆设的结论,紧接着我观察了下那扇藏在最后一排书架背后的长条窗,它的外面是一片掩在一株槐树之后的草坪,并且这里也是管理员百年难得来一次的地方,所以,无论我在这里干什么,被发现的几率几乎为零。虽然它的外面有一扇锈迹斑斑的防盗铁窗,但这玩意儿所起到的作用也只是防止一部分贼进不来这么简单而已罢了,我要做的就是将书卷为一团,在傍晚来临,大多数人在为到食堂抢饭而来回奔走之际,这里过往的人也为全天最少之时,塞出窗外,轻轻的落在软软的草坪之上,偷书的计划便宣告成功,手段几乎毫无任何的技术含量可言,但却又神不知鬼不觉,所以我才说这简单而又无聊。
但怎么会让那女人给发现了呢,要知道我每次动手都是天黑的很厉害的时候,图书馆的灯光在建筑的设计下对外供光能力很差,我往外塞书的那块儿几乎是漆黑一片,难道这婆娘拥有一双令人心寒的夜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