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在爱情
文|韩雅凌
“我怎么可能杀了我儿子呢？”一位四十几岁的女人歇斯底里地说道。
这个女人刚来这里的时候，双眼已经是又红又肿。显然，之前她流泪至少有两个小时了。现在她坐在椅子上，说完这句连她都不敢相信的话后，用双手捂住自己憔悴的脸。
我看着她，示意我的助手赶快把绿茶换成纸巾。
她的样子绝对不可能是演戏。可是她怎么连自己杀了谁都不知道呢？
“可是从警方给我的资料，那把刀上只有你儿子的血迹和你的指纹，而且这把刀也是你家里的。”我紧紧地盯着刚从文件夹里掏出来的现场照片，真希望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毕竟我也不相信她会杀死自己的儿子。
照片上，一个年轻人躺在地上，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色衣服，在他的旁边还有一把刀。
“还有，警方也说了，那天有人看到你在案发现场附近出现过，你自己也没有不在场证明；更重要的是警察在你家中找到了有你儿子血迹的衬衣，这些你都没有解释清楚啊。”助手苦苦地叹了一口气，感觉真的是有心无力。
女人再次哭了起来。
我盯了一下助手。我说的就已经是够狠的，他竟还要雪上加霜。
“那这样吧。暮女士，你先冷静一下，把那天发生的事情都给我说一遍，看我能不能帮你。”
女人睖睁着眼睛，许久才抽出一张纸巾，拭去脸上的泪水。
“那天晚上，我确实是杀人了。但是我杀的并不是我儿子，而是我儿子的女朋友。”
“可是……”助手莫名的冲动再次引来了我凶巴巴的目光。
“我知道，结果却是我儿子死了，她却毫发无伤。怎么会这样？”她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少许的疑惑，“我儿子叫罗殊严，他的女朋友叫蔡依。他们在一起也快有三年了。其实一早我就想把蔡依杀了。因为只有她不在，我儿子才能认真学习，长大找好的工作。
“那天晚上，就是前天的晚上，我儿子要出门。要知道，我从来不给我儿子晚上出来的，于是就发生了争执，他还是坚持出去了。我知道他一定又跟蔡依约会了。我就拿起家中的水果刀，跟踪他们。七点开始，一直到十点，我当然不会鲁莽下手了，我必须等两个人分别后才能动手。大概又过了十分钟吧。我发现他们在小巷里深吻，我真想冲上去。但是我没有，因为我还有我的计划。
“很快，两分钟过去了。他们各自都要回家了。我马上藏起来，看着我儿子走后就立刻赶到案发现场。案发现场你们也应该了解了吧！那里的道路两边都是高墙，没有窗户，晚上那里的灯光也很弱，很不错的地方吧！更重要的是，蔡依回家肯定会经过这里。‘π’字的地形也给了我很好的机会，我只要埋伏在路口2，当她走过去的时候，我只要在她背后下手，我的计划就完成了。”
少许的兴奋让她微微抬起头，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从她的眼神里看得出她真的很恨蔡依。
“我越想越是兴奋，也有点害怕。但给我考虑的时间不多了，因为我已经听到她的脚步声了，不会有错的。紧接着，我看到她了，披着长发，棕色的衣服，还背着包包，最主要的是比我矮了半个头的身高，不会有错的。跟平常一样，她没有发现我。”
“等一下，听你的意思，你已经在那里埋伏过好多次了。”
“确实如此，只是我一直没有下手而已。当时，我手里紧握着刀，手心都出汗了。她刚刚走过去，我从背后给了她一刀……”
“等一下，”我再次打断她的话，“是立刻杀了她？没有犹豫。还有你确定眼前的就是蔡依。”
“我是犹豫了一下。但是一秒钟，从她离开路口2到我走出来杀她，也就一秒钟，她怎么可能变成我的儿子呢？不会有错的，长发，棕衣，还有身高。我儿子比我高出一个头，要是我儿子，我就立刻停手了。我可是看准了才下手的。”布满血丝的眼球像是告诉我们：“我没有杀错人。”
“然后呢？你那么恨她应该会多补几刀吧！”我的脑海里突然有些可怕的想法。
“还补，”女人傻笑了一下，“我还真想，可已经没时间了。当我的双手沾满鲜血时，在我的对面，就是路口4，‘啪’的几声响，想是什么掉在地上了。接着‘啊’的一声叫，是个男人的叫喊声，那种想叫，又不敢大声叫的‘啊’一声。我知道我被人发现了，所以只有从路口1迅速逃走。逃走的时候应该不会被人发现，我已经事先准备了外套，避免别人发现衬衣的血迹。回到家后，洗干手，换了衣服，就睡了，因为我很累。”
“你回来没有注意你儿子？”
“他房门关着，我没有进去看。”
“那第二天你发现儿子不在，接着又被警察抓走，你说你没有杀你儿子，最后警察就让你来找我？”
“嗯，大概就是这样了。”
这警察也真是的，自己搞不好的烂摊子，就交给我……
她的这句话让我长长松一口气，我说：“那过两天我会给你消息。”
女人点了点头，再次重申道：“我真的没有杀死我儿子。”
送走了暮女士，助手火速跑上来问我是不是知道答案了。
看着他急切的心情，我也不好意思卖关子，我说：“拿不准啊。你不觉得奇怪吗？竟然有个男的目睹了案发现场，但是资料上却说报警的是个女的，而且是在第二天早上。”
“难道你想说这个暮女士骗了我们，她在逃走前把目击者杀了。”助手的眼睛瞪得老大，我真害怕会被他吃掉。
“她并没有撒谎，但目击者确实死了，”助手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我赶紧给他点任务，“先别说这个，你帮我调查一下……”
“的确如此，最近的几个月罗殊严在网上写过类似于‘为蔡依去死’的话，而且还特地写道了一个叫‘M’的人。他们的感情好像出了什么问题，而罗殊严就把这些问题归咎于这个人。而蔡依那边，我到过她家了，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我询问她那天的情况时，她开始是哭了，不肯说什么。不过在我多次请求下，她才说那晚她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倒在地上了。她很害怕，很快就离开了，中途还差点跌倒了。警察来了之后才知道罗殊严已经死了。其他的她都闭口不提。”
（提问：这是怎么回事？
线索在上文已经全部给出。） “作为被杀者，真不容易啊！”叹气似乎成了今天我特有的动作，因为对于这个案子，无论你扮演什么角色，内心都不好受啊，我又说：“你也看出什么端倪了吧。”
“嗯，‘M’是指暮女士是不会有错的。这样一来，看来是罗殊严为了挽回感情，也是为了救蔡依，才做出这样的选择。”
“挽回感情？”我无奈地笑了一下，并轻轻摇了摇头，“他们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干嘛要挽回呢？罗殊严不是都把错归咎于他母亲吗？依我看，事情是这样的。
“快三年的恋情也让暮女士不能忍受了，于是她私下找到了蔡依。不难想象，她一定威胁了蔡依。蔡依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罗殊严，但是出于保护罗殊严的目的，蔡依只能尽量减少跟罗殊严在一起的时间。这时罗殊严也看出些问题了，于是通过他自己的努力，他也知道暮女士的杀意。
“前天的晚上，罗殊严故意挑起斗争。接着跟女朋友约会。他知道，暮女士一定在暗中跟着他。于是拥抱，接吻，为的就是引起暮女士的杀意。分别后，他又悄悄地折回案发现场，罗殊严曾跟踪过暮女士，所以他明白她会在哪里下手。
“罗殊严早就准备好了喷有乙醚的手巾，或是其他什么能暂时让人昏迷的东西，躲在路口3。一切如暮女士所说那样，当蔡依走过路口2时，就在那一秒钟，罗殊严跳到了蔡依的背后，同时用手巾捂住蔡依的嘴，目的是要把她弄晕。这时，暮女士也走出来了。长发，棕衣，没错，罗殊严化妆了自己，骗过了暮女士，但是对于无法避免的身高，罗殊严只能是跪在地上。当时那么黑，气氛紧张，罗殊严和蔡依的身体叠在一起，暮女士是根本不知道有两个人在一起的，再加上她不可能注意到下半身，更何况当蔡依从路口2经过的时候，暮女士已经肯定眼前的人就是蔡依。一切都骗过了暮女士，所以悲剧就发生了。暮女士以为自己杀的是蔡依，匆匆逃走了。”
“等一下，那目击者呢？目击者不也被杀了。”
“目击者就是罗殊严。其实，在罗殊严出来的那时刻，他把手中的石头向上掷，‘啪’的几声响正是石头落地的声音，也证明的蔡依在离开时为什么会绊倒。石头落地，罗殊严也发出了‘啊’的一声。在如此紧张的环境下，暮女士自然会认为在路口4有人看到她的罪行了。所以她只能迅速逃走。
“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罗殊严必须要暮女士快速离开现场。这个时候，罗殊严必须在他死之前，把假发和棕衣都脱下，连同手巾用袋子装好，放到蔡依的包里。这样，只要蔡依醒来，自然会把它们带走。要是暮女士在补几刀，罗殊严就无法做到这些了。而且我一开始就觉得奇怪，按照暮女士说的话，刀应该是插在罗殊严的后背才对，但是在现场照片里，刀是掉在地上的。从这点，我就看出了罗殊严一定是换了装，刀是在脱衣时掉下的。”
我再次长叹一口气。
一个杀错人，一个为了保护对方才冷落对方，还有一个为了保护他们自己的爱情而把生命……
罗殊严赢在爱情，但代价实在太大了。
室内一阵子的冷清，最后还是我先打开话匣。
“还是帮我想想，应该怎么写这份调查报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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