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一札札尘封的习作,记忆中,满是她偏头运笔的影子。
忘了改作文的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记得无数的夏日。与她融入笔墨的时光。
谨以此文,献给我的恩师—我中学时代的语文老师,那淡雅清丽的才女。
——题记
我的语文老师,生得矮而略胖,圆圆的脸边滚落缕缕发卷,眼角堆起了层层的褶皱,扁蹋的鼻下是干瘪的粉唇。一袭蓝白的分体裙,就足以度过一个夏天。然而,正是这样一个相貌平平而毫不装饰的女人,却有着极其内敛的才华与极其温润的气质。也正是这种淡雅清丽,影响了我的生活与心态。
每次早读,在她踱过我身边的时候,我都会悄悄握起一篇笔痕尚新的文章,小心翼翼地递到她不甚纤细的手中,在她将视线转过来的时候,望着她满是笑意的眸,小小地偏头,算是试探与请求。待她稍作沉思,轻轻螓首后,半是忐忑半是得意的心思便统统化为了期待,期待着,期待着她中午温柔的批改。
正午的夏阳,透过窗边丛丛的吊兰,洒落了一地的绚烂。柔柔的苦丁茶,映着那双黑眸,深邃而恬落,融着无尽的温柔与怜爱。一管淡淡的红笔夹在指尖,胶带的粘痕,衬着指逢斑驳的笔灰,在作文上一抖一抖。
许久,淡淡的声音自唇间流出,“喏,这里有些生硬了,再想一想……嗯,这里还不错,有些味道……这里就不必写得太深,点到就好,你说呢……”她说话时,声音很轻,很柔,一如清风中浅浅的兰香,融不掉,化不尽的才气,从骨子里,让人心生敬怜。老师批作文,从来都这么轻柔,每次的改动,都用的是商榷的口吻,从不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人。但又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力量。虽然是夏天,但有她的地方,阳光总是令人心醉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似水的流年在一札札撇捺中无声滑过,令人几乎错觉,这便是永恒。
然而毕竟不是。别离的笙箫在又一个夏日走近。面对最后的别离,相顾无言。
许久……许久……
断断续续的道别,心中阵阵酸疼,竟连“也许”的承诺也说不出口。
寂静的夏日中,她的声音竟有些苦涩。咸咸的泪珠泛着古色,在风中飘摇。
我艰难地点点头,恋恋不舍地回身,千斤的步子中,那熟悉的气味,渐行渐远……
时至今日,少了她的时光中,又多了另一位高高胖胖的男老师,红唇卷发,用他粗而多茧的大手,一样小心温柔地在我的文札上圈圈点点,商量着我零零落落的文字。似曾相识的阳光,又一次悄然在身旁飘摇着,温暖着。
一样的亲切,一样的柔和,一样的才多气华。
然而过去的,终究遗不落,舍不开。偶尔,在某个笼着淡淡兰香的正午,细细地翻过去的文字,依然会不时地想起那年,那月,那人。
记忆的风,和着曾经的深沉的眸光,映着过往的纱般的吊兰,一丛阳光中的我的老师,您,还好么?
注:曾经想过,要把恩师写得很文雅很温婉,可惜我可怜的文采实在是很令人头疼的一个问题。把它作为博里的第一篇“文章”,算是对恩师的纪念吧。虽然时至今日亦没有勇气回去看她,但我真挚地希望,恩师,一切都好。
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