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09年九月十一日11点,齐北市北城花园的一栋别墅中。
“老爷,已经中午了,该起床了。”一位管家样子的老人焦急的敲着门。周围站着四五个人,脸上同样是疑惑甚至有些惊慌的表情。但是房间里面并没有人回应。老人不知所措的回头看了看旁边的一个大约40岁的男人。男人示意老管家让开,他走上前用力的敲着门。
“爸,开开门啊,已经中午了。爸,听到说句话啊。爸!”
随着敲门声的越来越大以及门内的毫无动静,人们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疑惑,而是全部变成了焦急和惊慌。中年男人停止了敲门,转过头来。
“不能再这样了,必须把门撞开。谁过来帮个忙,我一个人不行。”
“我来和你一起撞。”一个年轻的男子自告奋勇。
“加上我吧。”另一个男人也走上前。
“咚”的一声,门在男人们的撞击下开了,大家鱼贯而入,走在最前面的中年男人突然停下一声低呼。随后而来的两个也惊呆了。其中一个年轻的男人马上回身想把后面的人挡住,可是为时已晚。
“啊。。。。。。”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声,一个年纪大约39多岁的美貌女子晕了过去。旁边的年轻男人马上扶住了她。但是随即是又一声尖叫,在女人后面,一个20多岁的女孩也身体也开始下沉,所幸的是被那位老管家扶住。这时中年男人身后的那个参与撞门的年轻男人已经在这间屋子的主人,也就是老管家嘴里的老爷身边了。
“大家都出去吧。刘姨,快去报警和叫救护车。在警察到来之前我们最好在外面等着以免破坏现场。”说着他看了看身旁的中年男人,似乎是在征求意见。
“ 我爸他怎么样了?”中年男人问,青年男人摇了摇头。
中年男人思索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示意大家都出去,他也在大家都出去了以后关上了门。临关门之前,他又看了一眼屋里的情形——————一位满头白发身材匀称的老人仰面靠在一把转椅上,面目狰狞,嘴眼张开着,似乎想向人诉说着他死前所发生的事。
齐北市公安局刑侦总队五支队的更衣室,刚刚通宵审讯完犯人的李纯良和支队长刘天明在换着衣服准备回家。
“纯良啊,真有你的啊。最后你怎么知道他们的头目是那个女的啊?”
“其实我也不确定,只是我觉得他们在说话的过程中一说起那个女的都清一色的表现出过度的不屑。这在他们这种组织严密的团伙中是不可能的,像这种有组织的又犯了多起案件的团伙是不可能当中还有被大家排斥的人,尤其是一个女人。如果他们并不把她当回事,只是作为玩弄的对象,不可能让她参与其中的。而且我注意到那个女人身上并没有什么被虐待的痕迹,这在暴力团伙中是不可能的。那么只能是他们在有意袒护她。所以我决定赌一赌,结果还真中了。”
“呵呵,你小子。”刘天明队长看着李纯良,眼神中说不出的赞许,“走,一起吃饭吧,然后我开车把你送回去。总算把这个团伙打了,咱也能睡个好觉了。”
“希望是吧,可别再我一躺下马上队里一个电话把我又耗起来。”
正说着,一个警员跑了过来。
“刘队,北城花园有命案,大王让我过来通知您。”
刘天明苦笑一声:“得,你小子那个嘴是真他娘的乌鸦嘴啊。刚想回家看看闺女老婆,这下又得加班。”
李纯良苦着脸说:“队长,您老想回家见老婆孩子,我也想回家睡个觉啊。这不也没戏了吗。”
“走吧,别在这杵着牢骚了。”刘天明把那件已经塞进塑料袋中准备带回家洗的警服有把翻出来边穿便招呼着李纯良走了。
二
刘天明和李纯良一开始认识的时候,李纯良还是个警校生,来队里实习。当刘天明看到李纯良高高瘦瘦的身材和本来就不算黑,跟自个一比更是很白的皮肤时,当兵出身的他便在心里断定这个年轻人是队里的累赘,心里是一万个不乐意接受。可谁知李纯良来的当天,发生了一起持刀杀人案,李纯良在搜查时正好发现还藏在小区的凶手。当时虎背熊腰的凶手看到李纯良根本没放在眼里,上去就是一刀。结果等留队带着人来的时候,看到立春李纯良骑在凶手背上,那凶手的胳膊一明显变形扭曲的姿势在背后被李纯良摁着。从此刘天明对这个小子就彻底改变了看法。
实习期结束后,李纯良竟然分到了刘队手下,刘队自然是欣喜不已。这一晃就是三年,刘队和李纯良也成了名副其实的黄金搭档。此时刘队坐在警用大切上,一边梳理着自己本就不多的头发,一边回想着那些往事。
“纯良啊,该去培训了吧。”
“恩,三年了嘛。”李纯良开着车,“十月份去培训,局里已经来通知了。正好可以休息休息啦。刘队你可别到时候让我白天跟那培训晚上陪你出现场哈。”
“呵呵,小瞧我这把老骨头是吧。没你我还不能查案了是怎么的。唉,你也难得休息休息,和你同一期进来的小子们就你最累了。跟着我这个老骨头整天加班。”
“那是我愿意啊,考虑到队长您长期在公安一线奋斗,累的头发一天天变少,党和人民也不能不管不是。”
“嘿,你小子现在行啊,敢跟我没大没小的。”刘队嘴上说着却并没有生气,“是啊,也多亏你来了,让我轻松了不少啊。对了那天赵总还和我说你提副科的事呢。”
“可别提,我这每天查案子感觉挺好的,升这么快,一下子调公安部了我还真不想去。”
“你小子他娘的什么时候能改了你这吹的毛病啊,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好好开你的车吧。”
“嘿嘿,我这不是娱乐一下嘛。”
两个人说话间,车子已经来到了案发的小区——北城花园。这是一个坐落在城西的一个别墅小区。里面住的大多是公司老板或者市里省里的一些知名人士。所以在这里发生命案也意味着李纯良和刘队将要面临着比平时办案更大的压力。不过对于这种那个压力,本身不在乎升迁与否的刘队和李纯良并不在乎。
车子在一处被警戒线围起来的别墅门前停下了了。门前已经停着两辆警车,应该是辖区派出所的民警。两人下车向别墅走去,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三级警司。见到刘队以后马上敬礼。
“你好。我们是市局刑警支队的。”刘队回礼道。
“您好,我们接到110报警后,马上将现场封锁了起来。我们所的所长正在里面等着二位呢。”那名三级警司回答。
刘队也不废话,他是当兵出身,不习惯过多的客套。便大步走进了别墅。一进别墅,是一个客厅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四五个人,旁边坐着一个警察在问着什么。这时从客厅另一边走过来一个中年的一级警督。刘队和李纯良赶紧上前握手。
“你们好,我是北城派出所的所长。我叫张中军,你们叫我老张就行。”中年警察自我介绍到。
“你好,市局刑警支队的。我是刘天明,这位是我同事,李纯良。”刘队道。
一番寒暄之后,张所长示意带两人去案发现场看看,并顺便介绍一下情况。
“现场在2楼。”张所长一边将两人引向客厅一边的楼梯一边说,“这里住的是林氏集团的老板林胜天。这个林胜天是齐北人,虽然在国外有房产,但是还是在这里买了一处别墅,每年都要回来住上几个月。据他们家的人说。昨天是林胜天的生日,他的两个儿子和女儿都回来给他过生日。今天早上大家起床以后发现林胜天没有出来,以为还在睡觉就没在意。可是到了临近12点依然不见人。他们才意识到出了问题,于是去叫门,但是没人回答。大儿子担心出事便把门撞开,结果发现林胜天已经死了。这就是林胜天的房间了,进来吧。”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到了案发现场,也就是林胜天的房间。
李纯良和刘队走进房间,首先看到的便是一个坐在写字台后面的人。那就是这次命案的死者林胜天。李纯良仔细打量着这间房间。这是一个两间的房间。外面的也就是李纯良现在所在的是书房。正对着门的是一个宽大的写字台。写字台的右手边是一排真皮沙发,沙发前放着一个玻璃茶几。茶几上放着一个烟灰缸和一套茶具。李纯良注意到烟灰缸里有一个烟头和一些烟灰。写字台的左手边是一个落地的书橱,里面摆满了书籍。书橱旁边是一扇门,是通向里屋的。李纯良看了一眼正和张所长在尸体旁边说着什么的刘队,看来自己目前不用过去。李纯良想着,便走进了里屋。
里屋是用来做卧室的,进门左手边是一个独立浴室兼卫生间。再向里走是落地窗,窗前是一张大床,床铺整洁没有睡过的痕迹。床的左边是一个落地柜,上面放着一盏台灯。右边是一个大衣橱。李纯良走到落地窗的旁边拉开窗帘。一束阳光射了进来,李纯良用手遮了遮,看到落地窗外面是一个小的观景台。这时李纯良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蹲下。他看着落地窗的插销,完好的插着。没有损坏,没有其他痕迹,周围的玻璃也没有什么痕迹。李纯良站起身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侦探小说看多了总是会有奇怪的想法啊。
李纯良在卧室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可以的东西,于是便走了出来。刚一出门便看到勘验科的大堆人马进了屋。这时刘队宛如敲钟一样的声音炸响在耳边:“小子们都给我找仔细点,一点可以的东西也别放过。听到没有?快干活吧!”
李纯良来到尸体边,林胜天正靠坐在一把老板椅上,头向后靠着,两个眼睛瞪得大大的,表情极度狰狞,似乎正在诉说着自己的冤屈。林胜天的左手放在大腿上,右手垂下。李纯良顺着死者的右手看去,突然好想发现了什么,蹲下身子。看到右手的正下方的地毯上有一处黑的的印记,好像是烧焦的痕迹。李纯良又看了看周围,地毯一尘不染,并没有其他的痕迹。李纯良站起来,把目光又放在了写字台上。写字台正中放着一个写字用的垫板。垫板上放着一支钢笔。右侧是一个可以作笔筒的水晶台历,台历旁边是一个烟灰缸。李纯良注意到烟灰缸里也有一个烟头和一些烟灰。左侧是一个书挡,中间夹着五本书。李纯良看了看,竟然全是奎因的国名系列。书挡的前面是一个茶杯,里面还有半杯茶水,茶色已经将白色的杯子内壁泡出了一圈褐色的痕迹。杯子边上是一盒南京九五之尊,李纯良拿起烟盒,打开发现里面只少了两颗烟。他随即放下烟盒,思索着什么。随手又拿起桌子上的那支钢笔。发现竟然是派克钢笔,于是将笔帽拔开,却发现笔尖竟然是坏的。这时刘队的声音传到了耳朵里。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这支钢笔是坏的。”李纯良将钢笔放在桌子上。
“什么?钢笔是坏的?这就是你的发现?”刘队被李纯良这不着调的一句说的不知所措。
“恩,钢笔的笔尖已经劈了,写不出字来的。可是为什么这样的一支坏笔会在这里放着呢?”李纯良皱着眉头道。
“嗨,坏了还没来得及换呗。我说你小子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给你说这案子我估摸着上边肯定得让我们限期破案,你再不上心小心我收拾你。”刘队明显被李纯良不着调的话弄的有些动怒。这时警队的孙法医来了。
“他奶奶的,我刚下班想睡洗个澡睡一觉就被一个电话叫过来了。有个假期容易吗我。”孙法医一边骂骂咧咧的说着牢骚,一边提着一个包走了过来。
刘队听了这话马上将枪口从李纯良这里转到了孙法医那里:“行了,老孙。大家不还都是一个样。我他妈一个月没回家了。这次刚结案。还没换好衣服就又被叫到这了。我说什么了。拿着这份工资就得受这份罪,谁让你好好的大夫不当非得当法医了。抓紧干活吧。”
“当年也是太冲动,等后悔的时候,妈的20年过去了。唉,就这么凑活着吧。”孙法医说着,开始检查尸体。
刘队转头找李纯良,发现他正低着头四处走着,好像在找什么。于是就问:“纯良啊,你小子又找什么呢?”
“烟头烙印。”李纯良继续低着头找着。
刘队这次索性不再说话,他已经对这个说话好不着调的属下弄的一点脾气没有了。大约过了十多分钟。李纯良走到刘队身边。对着刘队笑笑,道:“刘队,孙法医那里怎么样了?”
刘队看着刚才发神经似的李纯良,一脸的阶级斗争:“哟。你小子梦游回来了啊?”
李纯良不好意思的擦了擦鼻子,道:“刘队,我刚才不是检查现场来着,看看有什么可疑的东西能发现不是。。”
“你小子别给我神神叨叨的,告诉你这次是大案,局领导准得让我们限期破案。你给我打起点精神来,听见了吗?”刘队依旧是用他在部队上喊番号喊出来的嗓子大声的说道,“走吧,孙法医那里估计已经完事了。”
两人来到孙法医那里,孙法医已经检查完尸体站了起来。刘队上前平拍了拍孙法医的肩膀,问道:“怎么样?老孙,死因查明了吗?”
孙法医一边收拾着自己带来的包,一边说:“氰化物中毒,这点事肯定了,在死者嘴唇上发现了一点氰化物的残留。老家伙死的时间应该不超过24小时,大概在昨晚11点到一点吧。身体没有外伤,也没有挣扎搏斗的痕迹。剩下的要等回去进一步检验才能知道,回头我把详细的尸检报告给你吧。”
“那尸体的其他部位有没沾上氰化物呢?”李纯良问道。
孙法医看了一眼李纯良,道:“没有,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小子!死者的身体上没有发现氰化物的痕迹。我想应他没有接触过氰化物吧。”
刘队摸着自己的地中海发型,道:“老孙啊,这次可得快点啊,这小子是个名人,上面估计得限期破案,尸检报告给我插个队吧。等案子破了咱西首烧烤,我请客。”
孙法医听了刘队的话,眼一瞪,道:“我说老刘啊,你个老家伙在我这里差了多少次队了?哪次都是西首烧烤,可真请你到底请过几次啊?得,我也不和你瞎掰掰。完事两盒宏图泰山,我也不指望你那烧烤,行了,我走了哈。”说完自顾自的背上自己那个包走了,随后两名警察也过来将尸体抬走了。
看着尸体被警察运走,李纯良笑嘻嘻的对刘队说道:“刘队,要是这案子给您破了,您也请我烧烤呗。”
刘队眉毛一挑,道:“你小子怎么就知道吃啊?不过你要是真给我把案子破了,我就请,呵呵。”
正说着,一名警员跑了过来:“刘队,现场的勘查完了,现场写字台上的杯子里检测含有大量的氰化钾,初步断定死者应该是喝了茶水中毒死亡的。但是但是很奇怪的是茶杯上没有检测出指纹。另外在现场的茶几上那个烟缸里的烟头发现唾液的痕迹。写字台上的烟头也发现唾液残留物。还有一个可疑的地方就是我发现茶几的那套茶具有一个杯子里面有水迹,但是其他杯子没有,而且很明显是没有用过的。其他的就没有了。”
刘队听着叙述,道:“死者的家属调查的怎么样了?”
“哦,经过调查,在死者家中的人有死者的大儿子林杰,小儿子林群,还有他的女儿林晓梅。以及死者秘书尹严杰,管家老王,他的妻子,家里的佣人赵妈。其他的就没有了。据管家老王说,昨晚是死者的生日,大家在一起庆祝,晚上林胜天吃晚饭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中。一直到尸体被发现时也没有看到死者。赵妈也是,他的秘书说自己在林胜天刚到房间时进去做例行的工作汇报,然后就出来了。他的大儿子是在秘书走后去找死者的,据他说也是汇报工总情况。随后是死者的女儿林晓梅,最后是小儿子林群。他们两个都说自己是去和死者说说话。”
李纯良听着警员的叙述,脑子里却一直思索着茶杯。目光转移到茶几上的那套茶具。一套茶壶加上五个茶杯,李纯良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写字台,突然发现那个杯子竟然和茶几上的茶杯是一样的。
这是怎么回事?李纯良想着,难道是凶手和死者一起喝的茶,然后乘机下毒?那么为什么带毒的茶杯没有被清理?
李纯良思索着,慢慢的踱步到写字台,眼睛盯着那个茶杯,茶杯里面的茶水很酽,杯子中间的已经被茶水泡出了一圈茶垢。李纯良想着,又随手拿起了那个坏了的钢笔。茶杯,还有钢笔,这中间有什么联系吗?
这时刘队叫道:“纯良啊,还有什么要看的吗?该下去会会死者的家人了。”
李纯良点点头,随着刘队走了下去。
刚走下楼来到客厅,起初见到的那几个人马上围了过来,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刘队,但是没人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