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这篇酷评之前,有些犹豫。转念一想,作为推理小说迷也有权说些不中听的话吧。既然是酷评,就会有争议,希望大家有理说理、以理服人。能说服俺的地方,俺一定虚心接受。(但可能屡教不改。)
首先来看《影子》中的两个鲜明特点(这也是不少读者称道的地方):伏线和误导。
伏线中最出彩的部分主要集中在我茂一家:凰介发现带子不见了、半夜听到打印机的声音、父亲洋一郎以为晚上发生了地震、电脑中未被完全删除的遗书(WORD文件)。这几处细节在最后都得到了完美解释,看似颇具本格味道,但是“水城一家有我茂家的门钥匙”这一事实如果在一开始就给出,看到一半的读者有可能基本推出真相。而在小说里,直至接近末尾的时候才让读者知道,有欠公平。
以上伏线的安排与第二个特点“误导”密切相关。《影子》中,主要有两方面的误导:
1、反面大BOSS误导(其实倒也不假)。书中刻意地把很多事情的嫌疑引向我茂洋一郎,上面所提及的伏线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2、下面来详细谈谈第2个方面的误导。
阅读过较多日系小说的朋友都知道,日系小说中类似“出轨”、“不伦”、“近亲相奸”、“强奸幼女”之类的情节屡见不鲜。作者利用第一点,借助生凑硬造出来的情节,非常成功地把读者(包括俺在内)的思维引向了“歪门邪道”。
情节一:我茂凰介两次靠近亚纪的母亲惠、一次靠近亚纪本人时,眼前浮现“两个裸体嘿咻嘿咻”的幻觉。
情节二:水城彻因怀疑女儿亚纪非自己所生,于是出现幻觉症状(有马、有驴、有骡子)。
情节三:我茂洋一郎因妻子关枝得了绝症,重压之下罹患非常罕见的精神病(认为自己是精神病医生)。
情节四:亚纪抚弄因被带子捆绑而疼痛难忍的手腕。
情节五:亚纪似乎非常害怕我茂洋一郎,还亲口对凰介说“我没办法面对你父亲”。
好了,请聪明的读者看了以上情节后,展开天马行空的联想吧。说说小FAN俺当时的想法:根据情节一胡推,不是我茂家的关枝和水城家的彻、就是水城家的惠和我茂家的洋一郎有不伦关系;这个胡推又被情节二补强,而且显然后者更有可能;情节三告诉我们洋一郎是个精神病患者,无论做出什么事情来读者都不必太惊讶;再看情节四和五,我靠,洋一郎(水城彻也有可能)这个畜生连自己女儿都不放过。
但转念一想,不对啊!运动会当天洋一郎会去水城家纯属偶然,本来是叫凰介去送冰淇淋的。而且从两人分手到洋一郎回家不过40分钟(其间洋一郎还去了一次超市买晚饭),这个时间对幼女进行SM调教似乎实在太过仓促。所以情节四绝对另有原因,俺也没有被骗倒。至于情节五确实毫无头绪,这点作者是成功了。
关键在于情节一、二、三。其中的原因我不重复了,书中各有交代。问题在于,读者大大们,您在日常生活中能碰到上述任何一种情况的概率有多大?况且还是三件,还是在一个非常狭小的生活圈子里。我们平时看报纸,读到一些奇闻异事时,会说一句“我靠,这种事都有,真是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但是到了小说,特别是一部标榜描写社会、家庭、人性的小说时,我希望看过后的感想是这样的:没错没错,看看身边的人和事,不就是这样的吗?
虽说无巧不成书,但也得有个度。作者大大企图让我们往歪道上想的构思是好的,但一连整出三个小概率事件来支撑您的诡计,真的很难让俺佩服。
再来看《影子》的谜团部分。
纵观全书,案件本身很简单,无任何诡计可言。之所以变得像本推理小说,是因为作者运用了叙述性诡计中的常用手段,即:不可信赖的叙述者。(需要指出的是,小说本身并非叙述性推理,但运用的手法与叙述性推理殊途同归。)普通的叙述性诡计,还需要利用读者的思维定式,运用语言技巧达到既能给出线索、又能误导读者的效果。而本文连这些都用不着,可谓省心省力。
《影子》中较大的谜团是亚纪母亲自杀的真相;较小的谜团是强奸亚纪的罪犯是谁。
这两件事之所以成为谜团,首要原因是作者不让书中人物把话说全。运动会当天,亚纪回家后直到晚上9点是一个空白;至于强奸亚纪的罪犯更是毫无征兆地草草揭晓(此时作者擅埋伏笔的特长荡然无存)。
其次,是日本警方玩忽职守。这一点已有网友提出过。掉在楼顶的小刀上,肯定留有亚纪的指纹,只要查对指纹真相立刻明了。可能有人会说,因为警方认为是自杀,所以没去查。慢着,首先警方认定自杀前肯定要做一些调查,断然不会只看现场就做判断;其次,惠自杀前留有遗书,但由于某些原因警方未能看到;第三,惠是在医院楼顶自杀的,此时丈夫水城彻也在医院,有充足的作案时间和可能。稍微负点责任的警察也不会在未检验重要证物的情况下草草结案(除非他们也喜欢搞“被自杀”)。事实上,主人公凰介对“小刀掉在楼顶中央”、“先割破手腕再跳楼”都产生了疑问。如此看来,日本职业警察还不如一个小孩能干。
此外还有一处破绽,即被割断的带子掉下楼的可能性远远大于还在亚纪手中。这个也有网友提出过,又是一个小概率事件。
一些次要情节中也有不少可追究的地方。
比如,水城彻怀疑妻子惠不贞,是因为一张沾有精液的手纸。另写到亚纪由于来了初潮,又想起了两年前的噩梦。这里有两处值得商榷之处:1、沾有精液的手纸被草草丢进垃圾筒,沾着血的倒被处理得干净利落(另外,沾有精液的手纸上难道连一滴血也没有?)。2、夫妇俩难道谁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女儿的异常?
还有,惠自杀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丈夫的精神虐待,另一方面亚纪告诉惠被强奸的事是直接导火索。请问诸位看官,普通人碰到这样的事会如何反应?爱女受残害、夫妇两人关系的破裂也全是拜那个畜生所赐,多半都会怒发冲冠。要么报警,要么伺机报仇,哪有拉着女儿一起去自杀的道理。这是为人之母该做的事吗?
另外恕俺愚钝,反复引用那个“夜鹰”的故事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只觉得莫名其妙。
最后说说结尾。
看似光明,实则暗淡。仇是报了,风波也平息了,但是阴影去掉了吗?我很佩服“小英雄”凰介的心理素质,但愿目睹父亲杀人、自己也参与其中的阴影并不会伴随他一起长大。
另一方面,水城彻直到最后也不知道真相,但终于拭去了女儿非自己所生的困扰,父女关系恢复了正常。真是让人好感动好感动的结局啊,但是我真的想说:水城彻,你去死!
我不喜欢《影子》的理由基本讲完了。什么,还有一点没说?好吧好吧,俺承认俺心理阴暗、俺仇富,见不得道尾秀介得到这么高的评价。不过既然你老兄前程似锦、目前也名利双收了,总得允许吾等草民吃饱了就骂街吧。
对了,还有一句忘了说:道尾同学,偶尔为之就可以了,不要老是把孩子弄得苦大仇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