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取中...——沈沛霖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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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人  
        我不知道还有多远的路途才可以到他们达目的地,但我清楚地意识到,我已变得血肉模糊的躯体恐怕不能再支撑多久了。我的双手双脚被紧缚着,他们就用一条粗糙的麻绳混乱缠绕在我的脖颈,然后将另一端的铁钩挂在汽车的尾部,拖着已被他们打得遍体鳞伤的我,驰骋在巍峨的盘上路上。

        我甚至可以听到汽车在转弯处时脊背与地面擦蹭发出的声音,这声音如同利刃般刺入我的耳朵,还有我那颗已经承载不了太多的心脏。与之伴随而来的却没有哪怕丝毫的同情,相反,车里的人仿佛狂欢般地开心的笑着,不时夹杂着大声的咒骂。天知道他们在骂的是谁,或许是我这个此刻生不如死的家伙吧,我无心去想那些,因为我已清楚的感觉到脊背皮肤的爆裂,换句话说,此刻与地面摩擦的,大概是我的脊柱,我意识到,我的生命或许就这样面临终结。

        我尝到了后悔的滋味,虽然它来的是那么突然。当月亮已经渐渐移向东方的时候,我会像往常一样在那个我称之为家的地方——虽然那不过是个又脏又臭的阴暗山洞,细数一遍那些即将或者已经发霉腐烂的人头,品味着它们的喜怒哀乐,回想它们还有躯体时的点点滴滴,我会不自觉地发出微笑,起码,它是被我称之为微笑的。这种源自于内心的快乐与充实,或许在别人看来是变态与恐怖的,但是我却奉若至宝,因为,这是我生命里少有的乐趣,而乐趣这东西,却又是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然而即便是欢乐充溢的日子,我依然要面对着最基本的问题——饥饿。在确认好了人头的数目无误之后,我会悄悄走出山洞,来到这片荒野,这是我一天之中唯一和外界接触的时候。月亮几乎都是那么明亮,是世界上最明亮的东西,我时常这样想,因为每当东方泛起红光的时候,我早已回到了家中,从未见到过那红光背后究竟是些什么。月出而作,月落而息,如果我知道规律这一词的话,我一定会这样来形容。

        人类是我见过最为愚蠢的动物,虽然从外表看我和他们类似,但是我早已把自己和他们分得太清,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由于他们是我的猎物,在我拥有记忆的时刻起,我似乎就没有吃过除了人类以外的其他生命体,对于山野间奔跑的羚羊或者穿行于树林间的蟒蛇,我没有丝毫的食欲,这不是偏食,而是一种习惯,从未尝试过其他,所有不去尝试其他,这或许就叫做我的生存哲学。

        假如我和人类一样相信上帝的话,我一定会感谢他。离家不远,我看到了一个男性的人和一个女性的人在树林间搂抱在一起,他们似乎很开心,但又听起来很痛苦。这是我一直以来所迷惑的,虽然曾经也见到过这类似的景象并且也试着去和一个还没有被杀死的女性的人去尝试(我相信这种尝试是处于本能的,而不受所谓习惯的调度),但是她却没有我想象的那样友好,我的脊背被她抓的满是伤痕,于是我还是咬断了她的脖颈,让她回归食物这个她原本属于的集体。

        我意识到今天会有两个食物供我享用,心里不免有些兴奋,我观察了一会儿,确认他们根本没有在意我的存在之后,向着他们的方向奔跑过去,我有着惊人的速度,可是不会有人去让我参加人类的奔跑比赛,因为我只有在为了食物时才会这么精力充沛。突然,我看到前方不远处的一条发着亮光的东西,细长而坚韧,是铁丝,这种平时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东西。当一个境地遭遇了不速之客时,必然意味着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我开始逃躲了,虽然他们的布置很严密,但是我毕竟不是人类一样笨的傻子,灵活的四肢和敏捷的反应让我穿行在这些铁丝之间,可我依旧是会犯错误的,因为我还是朝着目标的方向跑去,直到发现那两个人类突然回望着我而且手上拿着发光的黑色东西,我才意识到我早就应该回转了。迟疑是最大的敌人,就在这一瞬间,一张铁丝大网压在了我的头上,让我不得不蜷缩着跪倒在了荆棘密布的地上。

        我的臂膀和小腿突然感到一阵麻痹,他们手里的黑色东西发出的物体已经刺穿了我的皮肤,后来我了解那是枪和子弹,一种具有极大杀伤力的武器。接着迎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拳脚相加,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感到了周身的疼痛和风在耳边的呼啸,我知道,我开始离我生存的地方远去,我想问问他们要把我送去哪里,但是即使有回答的话语,我也不会清楚那个地方,更何况,他们连我的惨叫声都不曾听到。

        奇迹这个词的出现,必然是有其意义的,虽然它不因我而诞生,但用来形容却显得恰如其分。我没有死,而是活了下来,虽然这并不比死舒服一些。我看到许多很亮很亮的灯照射着我的躯体,许许多多喘着白色衣服的人围着我,用一些发着月亮光芒的器械摆弄着我的身体,我确认我清晰的感觉,疼痛,但却无能为力,因为周身丝毫没有力气,哪怕轻微的一声呼唤,都根本做不来,我才开始意识到,我很久都没有吃过东西了。

        他们的表情似乎充斥着诧异和惊奇,仿佛在针对一个外星来客一般,我很不满他们的行为,因为我毕竟还是这个星球的生物,更何况他们是我的猎物,我努力想要挣脱却导致体力透支昏死过去。再一次醒来时,我已经获得了少许自由,但是依旧没有太大的空间——被罩在一个玻璃罩内,坚固无比的质地让我用尽全力也没能撼动分毫。当我开始放弃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身上也有了些许力气,但是我没有吃人,这动力又从何而来呢?我疑惑地看着此刻在玻璃罩外面注视着我的那些人,一定是他们给了我什么可以恢复气力的东西。

        我疑惑了,原来他们并不愚蠢,他们有着非常厉害的一面,可是如果说是这样,为什么会成为我的猎物呢?我不明白如果他们的确比我要强,为什么不赶快吃掉我,又要拿我做什么用呢?我脑子变得一踏糊涂的时候,身体也逐渐虚弱了,可是我突然注意到身边有一只野山鸡,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和它关在一起,我有些意识到了,因为他们不想被我吃,所以用野山鸡来充当我的食物,这在我开始吞噬它的时候得到了证实,我看到了人类满意的笑容,就如同我细数那些珍藏品时候的表情一模一样。

        接下去的几十天,我尝试了包括鳄鱼和巨蟒在内的近百种动物的味道,我不知道这些人饲喂我的目的,但是我明白,他们绝不会喂我吃我最想要的东西——人类。但是我错了,就在一个午后的黄昏里,他们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口袋,扔进了我现在的住处——那个几平米的玻璃罩内,我好奇的解开了口袋,一个大概只有六七岁的女孩子战战兢兢地爬了出来,她看了看我,竟然又缩回了口袋里,我清楚地看到她的周身在发抖。

        我的第一反应是新的食物,但我却有些迟疑了,他们为什么要送来人给我吃?我试着去把那个小女孩拉出口袋来,因为我实在是很饥饿了,我需要获得充足的能源,虽然自己也不清楚我要这些能源究竟有什么用处。她抖的更厉害了,嘴里还说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词语,但我可以想象出,她是要我放过她。我迟疑了,虽然我知道迟疑没什么好处。但是想想,她虽然是人类,但命运与我却又惊人的相似,或许我们彼此不清楚各自的曾经,但是此刻却又处在惊人一致的境地,我们为什么要自相残杀给玻璃罩外面的人类观赏?

        我放弃了。我饿着,愤怒着,不解地看着那些人同样发出异常的欢呼。那个女孩子依旧蜷缩在口袋里,我没有去理会,我怕她会感到害怕,我也是第一次有些后悔了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就在我看见她眼眸的一刻,我才注意到原来人类可以有这么美丽的眼睛,纯白地如同山野间的溪涧,洁净地仿佛天空中的白云,我从未注意过人类的眼睛,或许即便是注意了也从未领略过这样的美丽吧,在他们的瞳孔里我看到的只有征服与欲望,就连求饶的神情都充满愤恨与抱怨。我此刻面对着这世界上最美丽的眼神,不知所措。

        但是与美好并存的往往是短暂,就在我还沉浸在美好的梦幻中的时候,那个女孩子却被他们拉走了,我从此再也没见过她,虽然我不断砸着玻璃想要问清她的下落,但是没有人愿意来理会我的微不足道的要求。我的食欲开始衰减下去,甚至动物不攻击我我就随它们而去,我等待着人类厌倦的那一天到来,我希望他们把我放回去,但是我也知道,那希望微乎其微。这一天的到来,并没有耗费长久的等待。

        我终于意识到当人类对你有兴趣时,他会把几乎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你身上,但是如果有一天他们的兴趣不再凝聚在你身上时,你便显得一无是处,丝毫没有再眷顾哪怕一眼的价值,不像我,即使是吃过的人,还会保留下他们的头颅,每天细数一遍曾经的经历,等到这经历数也数不清的时候,就会安详地离去。

        他们给我打了一针我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但是我明白他们的意思,我已经不再被需要了,我已经移出了玻璃罩,躺在一张并不宽大的铁质台子上,我清楚的听到他们的对话,有人说为什么还没有死去,药量已经翻番了,有人回答我只是还有些生理性的反应罢了,没有什么可怕的。我睁开眼,看看四周,竟然在旁边的地上看到了那个女孩子头颅,眼睛虽然依旧微睁,但早已失去了那份纯真,我微笑着,我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可怕,什么叫做吃人。

        我又变得如同过去的我,当我吃过那两个人的躯体后,我开始咀嚼他们的头颅,这是我第一次吃人类的头颅,此刻,我感受到的,不再是一个有智慧的生命体,只是可口的汁液,和如同糨糊般的大脑。我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包好那个女孩子的头颅,学着人类的样子来到外面,此刻,月亮已经高高挂在了天上。

         我想过要回去,回去我那个破旧的洞窟,但是看看脚下的水泥地和四周来来往往的行人,再打量打量自己的行为装束,我还回得去么?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但是我明白,我的躯体今后将属于这个环境,虽然我的精神永远会和它格格不入,我要面对的有太多太多,矛盾也太多太多。

        我有了一个新的家,一个不太宽敞但是适合我的地方,当每天月亮开始移向东边的天空时,我会在这个温暖安静的小窝里,亲一下那个已经发霉腐臭却依然被我珍藏的头颅,然后推开房门,去寻找我的食物——那些眼神里没有天空的人类,把他们的躯体拖回我的房间里,学着他们向上帝表示感激一样地祷告着,然后尽情享用这盛宴,哪怕是头颅,我也绝不放过,因为我知道,那里虽然充满智慧和灵性,但却有着比腐臭更加恶心的神经,我不要那些来玷污这个世界。虽然我是异类,但我毕竟也存活于这个社会里,我有我的生存方式,有我的生活特点,有我的思维,有我的感受。

        即使这和你们大多数人所奉行的所谓的真理是背道而驰的,但是你们看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之后,就可以坦然于这个世界,大声地说出来你们所遵守的律条和推崇的正义就是这个世界的归宿么?如果你不能,那么我吃人的真相起码要比你们肮脏龌龊的遮遮掩掩要伟大得多,自然的法则,你们的背叛,难道就那么值得沾沾自喜么?是自信还是自嘲呢?还是自己作弄自己被恩赐的灵魂?

        我依旧活在这个世界,依旧行使着自己的法则。虽然小众,却从不为苟且而屈从。就如同坐禅,并不是把自己关在屋里,而是把世界关在了外面。什么才是正义和善行,我们永远都不可能说清楚,也永远没有资格去定义。

        但有一点,吃人的我,触犯的只是被吃者的法律。我又有什么遗憾呢?
沈沛霖 发表于 2009-5-24 17:37:00 | 阅读全文 | 回复(0) | 引用通告 | 编辑
 
  • 标签:食人 小说 变态 夜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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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起喝酒的,可以是敌人,但在一起喝茶的,多半是朋友。我找的是一起喝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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