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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历史固然不是英雄人物单独创造的。他们再英雄了得,再伟大无上,也终归是人类中的一个层面,但他们毕竞代表着生命的尊严、生活的真理、人类应有的生存高度。就像是地平线托举着高大山原,高大山原托举着喜玛拉雅,喜马拉雅托举着殊穆朗玛一样。这些悲剧英雄人物就是生长于人类地平线上的珠穆朗玛,他们值得人类去崇拜。人类不也曾崇拜过木头石头星星月亮吗?我们崇拜一下自己的英雄又有何不可呢?然而,他们却常常被许多实用的人们所忘记。这些伟大的英雄人物自有史册留名,更可悲哀的是那些无名的英雄、民间的英雄们。即使是和他们共同生存于同一隅土地上的后人们也常常漠视了他们的牺牲与奉献,就连给他们留下一块墓地仿佛都影响了自己的生存空间。人们竟真的如此善于忘思负义吗?人类中还真的就有那些数典忘祖的人们。即使就是英雄无悔先人不知也是来不得如此浇薄寡情的。
是的,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可是崇拜他人也未必就会失去了自我。我们也不希望总有英雄人物的救助,因为那会显得我们自己的无能。可是当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群体在面临危亡关头,连一个挺身而出的人物都没有,那么这里便真正是没有希望了。他们便只配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的命运。更何况回首来路,人类不正是在崇拜中走过来的吗?人类不经历了对石头、星星的祟拜,就无以发现自身原本就拥有“神性”;不经历了神灵崇拜,就无以支撑起人类在苦难时代的生存希望,就无以去抵杭生存困境中痛苦与死亡的胁迫;而人类不经历了英雄崇拜的时代,人世间不知会缺失多少伟大与高尚。中国没有对文圣孔子的崇拜,就没有中国传统文化的源远流长;没有对智圣孔明与武圣关羽的崇拜,在中国的历史上就会缺少许多勤政忠勇的文臣武将。没有亚历山大对阿喀琉斯与赫刺克勒斯的崇拜,就没有那个横跨欧亚的大帝国;没有恺撒对亚历山大的祟拜,就没有古罗马的世界性征服;没有拿破仑对恺撒的崇拜,就没有法兰西称雄欧洲四分之一世纪;没有对拿破仑的崇拜,就会缺少许多出色的元帅和士兵。而没有林肯对恺撤与华盛顿的崇拜,美国的第十六任总统也许就是另一个名字。这也许有一点形而上但却都是史实。也许这种崇拜未必完全具有积极的意义,但总胜似自我崇拜与无信仰无目标的人生。人们总具有向上的本能与冲动,但需要有积极目标的引导。越是物质昌明的时代往往越是缺乏理想主义、英雄主义,越是需要伟大与高尚。而伟大的悲剧英雄人物不正是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为我们不断灌注人类高贵神性的人生楷模吗?当然这绝非是要求人们都去做牺牲者、担当者,也不是要人们把他们的局限性与弱点也都去做效仿,而是讲不管何等发达文明的社会形态都需要一种伟大与高尚、无私与无畏。这也许正是悲剧英雄精神得以流传不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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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文学形式的悲剧给我们的也许会是种种审美需求的满足,但人生的悲剧给我们的却是人生的启迪。而英雄的悲剧会令我们叹惋、振奋、感怀并思起而效之;命运的悲剧会令我们伤感、无奈;问题悲剧会给我们以憎恶以反思;悲观悲剧会令我们消极、消沉;乐观悲剧会给我们在痛苦中以生的勇气;主观悲剧会令我们进行人生的反思和进取;客观悲剧则会教我们去寻求在自然命运中的突围。无疑,这些都是人生悲剧所应具有的功能、价值与意义。但正如太阳的光芒以同一种颜色照临世界,而世界万物则由于质的不同而反射出不同的色彩一样,个体受众本质决定一切。所以,在这个世界上的人群中,即使是罪恶的宣言,也会有人响应;即使是最美的事物,也会遭到反对,甚至被毁灭。也正为此,人间才有那么多的悲剧在不断地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