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小说,我把文章放在茶几上,抬头看了看他,他脸上依然挂着热情的笑容,依我看来,这笑容中充满了自信,当然,他完全有自信的成本,因为我对密室的构造完全没有什么想法,读完后有种虚幻的感觉。
“你读过吴谁和普璞的文章吧?”我问道,因为在这篇小说中,我看到了几部小说的影子。
“嗯……吴谁老师确实定义过‘逆密室’,但那是怎样从密室中脱罪,我这篇拙作的内核完全不同,而是恶作剧者是怎样从‘水泥密室’中消失的;还有,普璞老师‘水泥密室’确实被我借用,但解答完全不同。”他自信满满的说。
我仔细回忆着相似的两部小说的细节,结合这篇小说,寻求着合理的解答,但推理总是在一个瓶颈处卡壳,小说的线索在我脑海中不断盘旋,却总是组织不起合理的答案,我在内心深处不断进行推理与自我否定的过程,完全没有了“时间”概念。
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才疏学浅,完全看不透密室的构造手法。老太太的卧室门打不开可能是恶作剧者真的从外面拉着门,这样的话,又没有时间粉刷水泥了。我的脑子转动着,灰色的脑细胞完全进入工作状态,但是仍然想不出合理解答。难不成老太太在拉门的时间,恶作剧者也在外面拉着门?老太太力气有限,拉不开门,后来,老太太不敢拉门了,恶作剧者目的达到了,但随即出现了新的问题,那就是时间问题,为什么恶作剧者拉门的时间能把握的这么准确?这真是个令人费解的问题。
对于“水泥密室”消失的人,我更没有什么合理的解答,本来我想是人躲在密室中,,警察打开门时再逃走,但线索却否定了这个想法。难不成是老太太自己粉刷的水泥,那老太太的行踪又明显是误导人的线索,又与提示声明矛盾了。
“我想,这是一个不可能发生在现实中的案件,完全搞不懂手法,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能够说服我的合理解答。”
我决定认输了,看看对方到底是怎样构造的这个双重密室。
他显然对我认输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睁大眼睛吃惊的看着我。接着发出了爽朗的笑声,虽然笑声中不带任何讥讽,但在我听来是如此的刺耳,“不,您并没有输,您只是没有仔细思考一些细节而已,比如,粉刷门的水泥上方那个半米的空间,那些流进卧室的不明液体等。”
这次轮到我吃惊的看着他了,喃喃的说:“难不成恶作剧者是从那个空间逃走的?”
“没错,恶作剧者是从门逃走的,是从水泥上方的空间逃走的,”他露出了神秘的笑容,似看透我的困惑一样,指了指小说稿件,“小说的第三章描述‘门和窗户是一样的’,这是一个提示,提示的内容是——门可以向外侧打开,现实生活中的门都是向内侧打开,显然您被‘先入为主’的观念欺骗了。”
我看着小说的原话,确实这样描写着,但仍不甘心,狡辩道:“你这样的提示容易误导读者,也可以说是一个表意不清的病句,读者会以为‘一样’的仅仅是门和窗户的材质——都是紫檀木制成的。”
他好像早就意识到我会有这样的疑问,不慌不忙的指着小说某部分解答:“这样的情况也是有提示的,第三章写到‘黑色的窗户宛如一只张开的眼睛’显然,窗户是黑色的,但是门却散发微红的光泽,显然不是一样的材质。”
“难道警察就没有发现门向外开的事实?”
“当然,文中的提示也是很明显的,‘胖警官抓住把手,向内推门,紫红色的大门纹丝不动’,他向内推门,当然不会推开,并不是因为水泥的阻挡,而是门本来就是向外开的;螺丝卸下,门向外躺,也提示出门有向外开的趋势。”神秘的微笑依然挂在他的双颊,我的情绪却跌落至低谷。
他见我没有回答,接着解答了另一个密室的构造,“对于反锁老太太的密室,解答的关键是那些不明的液体,那些不明的液体,是水,冰融化成的水流入室内造成的而已。恶作剧者把冰块切割成了这个形状的楔形,塞进了卧室门下的缝隙,由于压力,门自然在门框内压紧了,老太太虚弱的身体理所当然的打不开。”他在稿纸上画了一个“”形状,再次递给了我。
“这……”对于这样的解答,并不能说毫无根据可言,我完全没有了反驳的词句。
“对于老太太虚弱的身体,我在第一章就描述过,所以,打不开门是完全合情合理的。”说完,他向我点了点头,像在向我暗示,这次的挑战他取得了完胜,当然,我当然承认他却得了胜利,我输了,因为我根本没有想到这样的密室构造。
突然,我的脑子里灵光一闪,抓住了一个救命稻草来一举推翻他的解答,从最初的前提就能驳倒他的所有解答,“你赢了,我输了,但是,这篇小说由一个不能成立的前提写成,这个前提会造成这一系列恶作剧不能完成——恶作剧者是怎样进入门窗紧锁的别墅的呢?”
原来这并不是双重密室,而是三重密室!第一个密室是老太太被反锁于卧室,第二个密室是恶作剧者如何从“水泥密室”出去,而这两个密室的形成前提是恶作剧者必须进入门窗紧锁的别墅,也就是说,门窗紧锁的别墅对外人来说仍然是一个密室,而进入这个密室是所有事件的前提。
他的眼神依然那么坚定,丝毫没有慌乱,看来已经有了解答我这个疑问的答案,他缓缓的从我身边取回稿件,漫不经心的说:“锁是防君子的,并不是防小人的,一个想要实现这样‘宏大诡计’的人弄不开一个小小的门锁?”
说着,他站起身,示意离开,愕然的我也站起,送他到门口,他将稿件放回包里,向我深深的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看着他消失于夜色中的身影,我喃喃的重复着:“许珪……许珪……叙诡……叙诡……叙诡……”
(完)